第081章 山海皆可平
「我們是中國足協的。聽說這有個球員叫拜合拉木,他的爺爺米吉提是住在這嗎?」
「你們是足協的人?我弟弟怎麼了?」說話的少年人看起來是個初中生,長得瘦高,急切的問道。
「你弟弟挺好的。我們就是過來看看,算是個家訪吧,了解下拜合拉木的家庭情況。」
男孩皺了皺眉頭:「我是拜合拉木的哥哥,我叫卡米然。你們跟我來吧。」
這片居民區的歲數恐怕比魏長纓的年齡還大。
斜坡的屋頂,有炊煙從煙囪里冒出來,就連路都是坑坑窪窪的泥土路,被車壓出一道道的溝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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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藝的人可能會覺得眼前的場景十分的浪漫雅致,「又見裊裊炊煙,暮色照大地」,真正生活在這裡的人恐怕不會這麼覺得。
萬語凝穿著高跟鞋差點摔一跤,好在被魏長纓扶了一把。
來到巷子的深處,卡米然打開家門:「爺爺,有客人來了,是足協的人。」
一個老漢打開門:「什麼鞋壞了?」
「爺爺,不是鞋壞了,是中國足協的人,說是來家訪。」
「啊?拜合拉木闖什麼禍了嗎?」
「沒有,大爺,您放心,我們就是隨便過來走走。」
兩人被讓進屋子,裡面的陳設很簡潔,能看出家裡的條件並不好。
「您是足協的領導,請喝茶,請喝茶。」
「大爺您別客氣了,拜合拉木現在在哪個俱樂部啊?」
「他去年被內蒙古的盛樂蒙羊俱樂部選上了,現在去那邊踢球了。您要是早來半個月,還能看到他。」
「那邊俱樂部條件怎麼樣?您知道嗎?」
「他給我們打電話過來,說是一切都很好。俱樂部包吃住,就是球鞋需要自己買。」
「那您的負擔可不小吧。我聽說卡米然也踢球,據說還踢得不錯?」
卡米然安靜的坐在一旁,沒想到魏長纓會問到自己,臉上有些興奮,轉而又有些失落。
「孩子父親在他們四五歲的時候就沒了,這兩個孩子就一直跟著我生活。」
米吉提用粗糙的手指擦擦眼角:「我是個木匠,掙得不多。但是兩個孩子都很懂事,還幫著賺錢補貼。
賣苞米,撿瓶子,摘棉花,他們的學費都是自己掙的。
在我們這裡,足球算是出頭的一條路吧。他倆都喜歡踢,而且踢得還不錯。
前年的時候,有個球探找了過來,說是可以去山東魯能足校試訓。一個人的路費就要3000塊錢,兩個人跑來跑去掙了四五千。」
「四千三百八十五。」卡米然糾正道。
「對對,四千三百八十五。這個錢只夠一個人去,卡米然懂事,跟我說讓弟弟去,他留下來照顧我。不過因為孩子的母親去世,拜合拉木又回來了。
後來才去的內蒙古,那邊的條件比魯能要好一些,離家還能近一點。」老人撫摸著卡米然的頭。
「卡米然現在多大了?」
「15歲。」
「那你還想踢球嗎?」
「不想了。」卡米然斬釘截鐵道,「弟弟踢球就可以了。我得照顧爺爺,還得賺錢給拜合拉木買球鞋。」
「我是說,如果有個機會去踢球。俱樂部可以負擔你的學費和訓練費用,你還想踢球嗎?」
卡米然沉默了。踢足球同樣是他的夢想,可能這個夢想的終點就是為了讓家裡的條件更好一點。
可是足球這條路有多麼難走?他是知道的。
不是辛苦那麼簡單,他不怕吃苦。
他和拜合拉木攢學費的時候,天還沒亮就起來了。
他給弟弟湊球鞋錢、保險費的時候,已經習慣了冷臉和拒絕。
此時,卡米然猶豫了。
「卡米然,你不要想我,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米吉提道。
魏長纓沒有等卡米然回答,撥了一個電話:「建章啊,是我。你們現在招收15歲的青年球員嗎?」
魏長纓把電話開到免提。
「魏部長,這個歲數的孩子需要試訓才能進到我們梯隊。現在球隊已經開始精英化培養了,一個年齡梯隊只有25個人。試訓得很優秀才能進入梯隊,每年我們都會有淘汰。」
馮建章在那邊解釋的比較詳細,他猜測魏長纓旁邊應該有人。
如今的武漢長江沒有走廣州恆大,或是山東魯能的青訓路子。
因為武漢的社區足球和校園足球基礎不錯,俱樂部跟很多學校都是聯合培養。這樣球員的比賽時間可以得到充分的保證。
精英化培養還減少了青訓的支出,進一步優化了球員的競爭。
在不確定魏長纓目的之前,馮建章還是把條件提的高了一些。
「除了需要試訓外,俱樂部有什麼優惠政策嗎?」
「梯隊球員直接安排到我們的對口學校借讀。
如果表現好,16歲以後就可以簽職業合同,每個月800到2000不等,還是看球員的能力。另外,在梯隊,一應的費用都是由俱樂部承擔。」
「包含球鞋和運動服嗎?」
「是的,除了內褲內衣得自己買,其他都包了。」
有的家庭條件不好的球員,一年四季吃住在俱樂部都沒問題,就連休賽期都有食堂開飯。
「好,我給你推薦一個球員,叫卡米然。
你能不能安排一下他的試訓,不過來回的路費和食宿需要你來承擔,行不行?」
「是XJ球員嗎?」
「對。」
「那沒問題。兩周的試訓時間,到時候您給我聯繫方式就行。」
「好,不過現在球員還需要考慮一下。」魏長纓望向了卡米然。
「我同意,我去試訓,不用考慮了。」卡米然突然道。
機會稍縱即逝,有的時候需要跟隨內心的想法。
米吉提笑了,眼裡似乎有淚花在閃。
「行,建章先掛了,等會給你聯繫方式。」魏長纓收起電話。還是現場辦公的效率高。
從米吉提家裡出來,天色已經黑了。
在拒絕了米吉提壓箱底的禮物之後,米吉提和卡米然拿著手電筒給魏長纓和萬語凝一直送到巷子口。
「這個球員有什麼特別的嗎?」萬語凝問道。
「沒什麼特別的,可能就是個普通球員,也許都成不了職業球員。」
「那你為什麼要特意來幫他?」
「你也看到了,足球是他們改變命運的一條出路。比起其他城市的孩子,他們更珍惜機會,更知道用努力去交換生活。
自助者天助。我也不過是受一個朋友委託,搭把手罷了。」
魏長纓「無中生友」。
這世上有那麼多的意難平,自己這輩子要做的事,就是不留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