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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88歲的老祥瑞,想看到血流成河

  第442章 88歲的老祥瑞,想看到血流成河~

  越秀山,四方炮台。

  得了廣州城派來的援兵200人,彈藥炮彈糧草300擔。

  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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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這該死的回南天,食物儲存不了2天,就開始發霉腐爛。

  閻九一邊慶幸,一邊咒罵這鬼天氣。

  「守備,吳軍今日發狠了。」

  「狠?閻爺平生就不怵狠人。今兒非得好好讓北佬領教下我嶺南好漢的厲害。」

  ……

  閻九站在炮台垛口,張開雙臂,感受那包含珠江水汽的暖風。

  興致所至,還居高臨下尿了一泡。

  直到遠處,吳軍進兵的牛角聲響起,

  他才扭頭囑咐:

  「打開火藥桶。」

  「嗻。」

  不是閻九托大,而是火藥提前開啟很容易受潮報廢。

  即使能用,也會威力大減。

  清軍製作火藥工藝太落後,木炭比例太高,特別吸水。

  吳軍的火藥配比更科學,木炭比例遠低於清軍。

  而且,

  還有一道顆粒拋光、石墨粉沾敷的工序,防潮性能提高了許多。

  ……

  第1派遣軍未曾披甲,肩扛引火材料開始奔跑。

  按照軍令,每人需將肩負的一捆扔至林子裡就算完成任務。

  山頂炮聲隆隆。

  炮彈落下,死傷都是天意。

  為了準備今日這頓燒烤,第5軍團的伙食里油水全無,將全部油脂獻給大清~

  四方炮台如臨大敵,等待吳軍鑽出林子出現在開闊地。

  可奇怪的是一個鬼影都沒有。

  閻九探出腦袋,嘀咕著:

  「這群撲街早該爬到山頂了啊。二十幾丈高的小山包,一口氣爬到頂。今天咋回事?」

  「九爺,你看。」

  閻九望著潮水般又撤下去的吳軍,瞳孔縮小。

  「誰敢下去探探情況?賞銀5兩。」

  沒人吭聲。

  「20兩!」

  ……


  20兩,夠逍遙一陣子了。

  一個賭鬼自告奮勇順著繩索垂下炮台。

  一炷香時間沒到,

  他就氣急敗壞的跑回來,手裡還舉著一束稻草:

  「九爺,他們要縱火燒山。」

  閻九抓過稻草嗅了嗅,又搓了搓。額頭瞬間瀑布汗~

  「不好,不好。」

  「九爺,燒也燒不了多大區域吧?你看這天潮的,樹葉都能攥出水。」

  ……

  閻九也沒主意,只能幹等著。

  他覺得吳軍可能只是想干擾視線。

  回南天燒山?

  北佬怕是有點異想天開。

  他扭頭望了一眼南邊的廣州滿城。

  心想,這大清的天下還得是綠營兵守護,駐防八旗一幫慫貨。

  廣州城牆上,

  總督伊爾杭也盯著這詭異一幕,問道:

  「富敏老弟,你說吳賊在搞什麼?」

  富敏搖搖頭:

  「我覺得他們今日不會攻城,再有半個時辰太陽就下山了。」

  巡撫趙士生欲言又止,他猜到了幾分,但是又覺得難度太大。

  ……

  悶熱迭加緊張,

  3巨頭額頭冒汗,汗珠越擦越有。

  本府特產的涼茶也壓不住心中燥熱。

  再看周圍旗丁,個個臉色凝重、汗如雨下。

  富敏是土生土長的廣州旗人,他能坐到這個位置,是因為他爹曾官居巡撫,他岳父曾官居廣州將軍。

  所以,

  論資排輩,他也應該坐上這個位置。

  富敏自詡能力強,在滿城8000口矮子裡可以稱雄。

  5尺半的身高,1石半的體重,讀過儒家學過兵法,能開弓,能騎馬,對銀子也不甚打緊。

  不像有的同僚見到銀子就如蒼蠅見了血,趕都趕不走。

  他自詡人品高潔,確實也沒毛病。

  ……

  「陛下,準備完畢。」

  「過1刻鐘開始。」

  下完命令,

  李郁騎馬匆匆離開。

  一口氣後撤了2里地,害的苗有林心情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他低聲詢問一侍衛:

  「老弟,那火箭是不是很危險?」

  侍衛笑笑,一聲不吭。

  總之,

  硬木架子上,一顆顆火箭騰空而起,拖著長長的尾焰,頗為壯觀。

  李郁眯著眼睛看軌跡,總的來說,軌跡和自己預料的不太一致。

  果然,

  火箭只管發射,其餘的要看老天爺的心情。

  有1顆突然墜地,最多飛出去1里地。

  有1顆直衝雲霄,好像搞錯了目標。

  有1顆開始搖擺,好似醉酒。

  最終,

  落在越秀山的,不足十分之三。

  ……

  第二波騰空而起。

  這次好多了,明顯修正過了。

  落在山林里,火焰隨之騰起。

  苗有林詫異道:

  「陛下,這是縱火武器?」

  「對。」

  負責發射火箭的近衛軍團很忙,不斷將新火箭彈裝上架子,點燃引線。

  他們私底下說,就是放大了一百倍的竄天猴。

  形狀、原理差不多。

  攻防雙方都在大聲議論著眼前這罕見的一幕。

  廣州駐防八旗:

  「偽吳王真的會妖術!」

  第5軍團參謀:

  「東風夜放花千樹~」

  客家民夫:

  「飛龍在天!神跡~」

  騎兵少尉吳老二,眼眶發紅:

  「真好,像是過年了。」

  第1派遣軍營官張老三,咧開大嘴,說出了一句很有水平的話:

  「我們如今真的很強,強到自己都害怕。」

  ……

  近衛軍團不緊不慢的操作,周圍百丈之內空無一人。

  太陽逐漸下山。

  但並不影響李氏火箭的施放~

  足足放了15輪,鐵皮火箭彈落地後猛烈燃燒,引燃浸透油脂的稻草。

  在熊熊火焰的烘烤下,樹林裡水汽蒸騰。

  火和水博弈,勢均力敵。

  結果就是產生了大量濃煙。

  煙越來越大,

  大到遠遠望去,整個越秀山被籠罩在灰白色煙霧中,又透著點點紅光。

  宛如仙境。

  如果不是這場戰爭,廣州百姓一定會高呼:

  觀音顯靈了!

  ……

  李郁放下了千里鏡,指著遠處的越秀山:

  「四方炮台完了。」

  「陛下聖明。」

  此時,

  四方炮台清軍劇烈咳嗽、掙扎。

  許多人離開炮台求生~

  但很快又被濃煙逼了回來。

  濃煙里夾雜著硫磺辣椒,氣味令人窒息。

  炮台守軍不斷有人死亡。

  閻九知道,

  越秀山完了!

  廣州完了!

  大清也完了!

  當務之急是保命!是逃跑!

  回廣州,被自己人咔嚓。被吳軍抓住,也是咔嚓。

  ……

  當初修建炮台,防止被圍困,士兵沒水喝,特意修了一口水窖。

  原理類似西北乾旱區域收集雨水的那種地下水窖。

  雖然說,

  南方水窖,水質很糟糕。

  但關鍵時刻,有變質水喝也比渴死好。

  閻九摸到水窖位置,掀開蓋門,人往裡面一跳。

  頓覺水質腥臭,

  悶氣2下,趕緊扒住水窖邊緣,爬上來離開~

  一個人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跑,避開沿途紅光處。

  呼吸道煙燻火燎,腦袋一陣陣眩暈。

  靴子好像被燙穿了,腳底板在流血。

  ……

  區區百丈的下山路,閻王爺如影隨形。

  閻九奇蹟般的跑到了山下,浸濕的衣服已經被烤的半干。

  廣州城燈火通明,沒人敢出城營救。

  吳軍也撤走了,偶有巡邏隊在戰場邊緣出現。

  黑夜,

  不適合作戰。

  炙熱滾燙的越秀山更不適合人類涉足。

  閻九仗著熟悉地理,繞著廣州城走了一大圈,終於聽見了水聲。

  珠江~

  他跌跌撞撞的跳下去大口喝水,感受江水的涼意,灼熱的傷口頓覺清涼許多。

  ……

  廣州,一夜無眠。

  八旗兵丁不時抬頭望著北邊的越秀山,懷疑隱約的紅光霧氣里有妖怪。

  人人絕望,甚至吃不下晚飯。

  「恩祿,你說朝廷會有援兵嗎?」

  「會有吧。」

  「什麼時候能到?」

  恩祿搖搖頭,抱緊了手裡的那杆重型火繩槍,靠著城磚。

  問話的同伴叫壽全。

  人在恐懼的時候,有人會沉默,有人會話癆。

  顯然,壽全是後者。

  絮絮叨叨的回憶他的家族史:

  「老祖宗是當初跟著李率泰李總督南下,定居廣州,算下來得有130年了吧,足足6代人。」

  恩祿沉默,嗯了一聲。

  ……

  壽全繼續絮叨:

  「我爺爺的爺爺名字叫鄂費,滿語意思是打野雞的腳套。我爺爺的爹叫薩馬拉,就是大木碗。我爺爺叫阿卜薩,意思是樺木桶。我六世祖才搞笑,叫薩克達,滿語意思是母野豬。你說他們取名咋這麼逗呢?指著一片老林子取了5代人的名字,哈哈哈哈。」

  恩祿還是沉默,嗯了一聲。

  「你瞧現在,我們倆的名字多優雅,多好的日子,可是,可是~」

  一員參領走過,低聲喝道:

  「恩祿,壽全,你們倆混小子聽好了。江寧、乍浦、杭州3座滿城人都死光了。我們如果守不住,廣州滿城內哪怕是一條黃狗,也會被他們剮了做清湯火鍋。」

  「總之,投降也是死,不投降也是死。」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夠本,殺三個就踏馬的血賺,聽明白了嗎?」

  ……

  壽全淚流滿面。

  恩祿騰的站起身,瞪著血紅的眼睛朝著自家參領大人吼道:

  「老子聽明白了,不就是一死嗎?」

  參領沉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點沒有因為被普通旗丁冒犯而發怒。

  這一夜,

  廣州滿城無人入睡,默默的擦拭刀槍,熟悉火器。


  許多人家把祖宗牌位塞進棉甲,準備以這種方式血祭祖先。

  滿城之內,

  零星的槍聲不斷響起~

  這是平日裡疏於軍事訓練的旗丁們在熟悉手中冰冷的武器,互相教授。

  尤其是老弱婦孺,

  一家人聚攏在油燈下,神經質般的重複裝填。

  所有人都在希冀,

  熟悉武器,人槍合一。

  只不過平日裡能熟練推麻將、輕鬆握筆桿的手這會顯得有些笨拙。

  ……

  壽全對著城外砰的打出一槍,然後蹲在垛口後笨拙裝填。

  他手裡這杆仿贊巴拉克火繩槍,質量過關,威力很大。

  絮絮叨叨:

  「恩祿,打槍不容易哎,我肩膀被撞的好疼。」

  恩祿難得的開口回復了一句:

  「你少裝點藥,明天吳賊攻城,你再裝全藥。」

  「哎~」

  沒一會,

  一個拄著拐杖的老頭費勁吧啦的上來了。

  「蘇納爺爺,你怎麼來了?」

  蘇納,在滿語裡的意思是,牽狗的繩子。

  不過,

  蘇納是全城最高壽的老頭,據說~已經88歲了。

  ……

  「孩子們,明天城外的漢人肯定全力攻城。咱們狠狠的打,讓漢軍的屍體鋪遍城下。」

  蘇納的眼睛閃爍著狠勁,說話時,

  拿拐杖猛懟城牆磚:

  「我滿人天生就是戰士。孩子們,明兒打一仗,你們曾祖高祖的血性就都回來了。」

  「嗻。」

  眾年輕人單膝跪地表達尊敬。

  88歲,真是罕見的高壽啊。

  如果不是這場戰爭,蘇納老頭很可能要到京城參加「千叟宴」的。

  ……

  前幾年,乾隆爺想模仿聖祖爺想搞「千叟宴」的風聲早就傳遍了天下各滿城。

  廣州都統衙門為了推出蘇納這個祥瑞,

  給他每月撥白米1石,豬肉50斤。

  早在5年前,

  富敏就開始偷偷的篡改當事人的記憶,妄圖把蘇納的歲數往上漲漲,直接躍進到99.


  當事人也很配合,

  本著循序漸進的原則。活一年,就跳躍3年,為廣州滿城爭光。

  如今,

  已經成功漲到88歲了,儼然是活著的祥瑞。

  乾隆爺見了肯定龍顏大悅,必須賞賜蘇納,還要賞賜廣州八旗衙門。

  結果~

  都成了泡影。

  ……

  老祥瑞很有自知之明,「千叟宴」肯定辦不成了,「萬鬼夜行」倒是有可能。

  激勵滿城這幫生瓜蛋子打出一場頑強的守城防禦戰,讓城外漢軍血流成河,就是老傢伙最大的心愿。

  因為活的夠久,

  所以他對人性不抱一絲希望,戰爭,就是征服和殺戮。

  當初,

  八旗入關,野戰殺人盈野,攻城殺人盈城。

  次次如此,從無例外。

  李率泰總督攻陷廣州,殺明軍以及城中百姓十萬,屍體多到堵塞珠江航道。

  上百條鯊魚在伶仃洋游弋,漁民舢板數年不敢出海。

  城外的野狗個個體型如狼,眼珠血紅。

  有些事,

  就是輪迴。

  一百多年前,八旗瘋狂殺戮,如今,漢兵進了滿城就不會報復嗎?註定是血流成河。

  ……

  蘇納老頭打過仗。

  不斷提點眾人,明日該怎麼辦。

  「恩祿,你這個鐵盔不行,前面快鏽穿了,下去找個鐵匠趕緊墊塊厚鐵片。」

  「壽全,你人太瘦。射擊的時候,左手別端著,就架在垛口打。肩膀這兒墊厚點,下去尋點棉絮塞裡邊。

  「你們打槍的時候,千萬別傻乎乎的伸著腦袋瞄準。一定要快,快瞄快打快撤。不然腦袋被人轟爛了。」

  「還有,你們怎麼都不用弓箭?」

  一胖旗丁尷尬道:

  「蘇納爺,我不會瞄。」

  一瘦旗丁手一攤:

  「我,我拉不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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