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夜訪小竹峰
許知秋想撓頭,但是這麼多雙眼睛瞅著,沒好意思干。
尤其陸雪琪那一雙眸子,打在身上燙人似的。
搞得許知秋有點尷尬,對那玲瓏抱拳:
「你……姑娘說笑了吧?咱們以往不認不識的,如何就看上我了?」
「這還用問?自是我相中你了麼,莫非你到了現在還不知自己奇貨可居?」
許知秋把腦子好好翻了一遍,好不容易找來了幾句寒暄的屁話,攢出一句:
「天下之大,能人萬千,許某雖說多少也算個物件兒,卻也當不得姑娘如此抬愛。」
「你們中原人真不爽利!」
玲瓏粉唇一撅,似有些不愉,
「你可知似你這般,古些時候……我指的是比我生之前還早的時候。那時的世上,對於你這種動輒可勾連天地的修士,有個統一的稱呼。」
「什麼?」
「天人。」
「天人?」許知秋聽得無感,「這個稱呼現在多用來拍馬屁。」
那玲瓏又道:
「當今世道,成就天人的恐怕就你一個,怎麼樣?有沒有感覺肩上的擔子比山還重?」
「這倒沒有。」
見他既不搭茬也不接招,玲瓏真有點不樂意了。
「直說了吧,你可是嫌我形貌俗陋?」
許知秋趕緊說好話:
「姑娘絕色之姿,世間罕有,誰會嫌棄?」
「那你就是有心上人了?」
玲瓏明眸一轉,指向陸雪琪:
「不會是她吧?」
「……」
陸雪琪身子微微一抖,臉色肉眼可見的紅了。
見她沉默,那玲瓏又指向天狐小白:
「再不就是她?」
小白臉皮倒厚,大大方方認下:
「你猜的不錯,就是姑奶奶我!怎樣?」
說著,還獻寶似的把那兩坨肥胸脯一挺,彰顯規模。
許知秋身後的幾個徒弟們,紛紛不拿好眼神兒瞅她……
心說你這狐狸二婚還帶個娃,恁沒數呢?
那玲瓏察言觀色,見許知秋臉色如常,頓知是小白吹牛。
於是又指回陸雪琪:
「那就還是她咯?」
說著上前端詳,如蔥指尖,輕輕在陸雪琪精緻的下巴上掃過。
「嗯~果然是絕色美人,怪不得叫男兒為你痴狂。」
「前輩請自重。」
陸雪琪向後退了半步,粉臉清冷依舊。
玲瓏指著陸雪琪,又向許知秋追問:
「這樣,你給個準話,到底是不是她?直說出來我就不嫁你了。」
「這個……」
「不說?那就還是想我嫁你咯?」
「啊不不不……」
許趕緊擺手否認,被這女人來回逼問私人敏感話題,讓他不知為何,一時磕磕絆絆起來。
老實說男女情愛之事,他上輩子都沒經歷過,何況今生?
紅樓夢裡咋說來著?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
淫心於修道不利,前世與今世的三一門雖然都不忌婚嫁,可許身為掌門,又是一心求道的「老雛兒」,所以乍一面對這個話題,一時有些無所適從。
尤其還面對著陸雪琪那雙灼灼的眼睛……
「……」
陸雪琪此刻眼神不移的盯著他,等著聽他的回答。
此刻俏臉微紅,分明透著五分緊張,五分期待。
許知秋心裡這叫一個彆扭!
大庭廣眾下,孩子們也都看著,實在讓他羞於啟齒。
老臉眼瞅著紅了,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那個……這個你看今天天氣多好,萬里無雲的你瞅瞅……誒要不咱們野炊去吧?」
「嘁~」
徒弟們甩手噓聲,滿臉失望的走到一旁。
「哼。」
陸雪琪似也惱了,俏生生轉過身去,青絲搖動。
「走了。」
乾巴巴扔下這句話,說罷御劍騰空而起,往北去了。
「……」
許知秋一時口乾,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這大男人忒不爽利!」
見他好似麵疙瘩一般,那邊玲瓏也是氣得跺腳。
這等磨磨蹭蹭的做派,和她南疆水土養育出的大好兒郎相比,那可是差遠了去了。
「你現在就算想娶我還不一定嫁了呢,什麼時候想好了再來找我吧,告辭!」
玲瓏傲嬌的說罷,風一樣的去了。
小白志得意滿,好似一場大獲全勝:「哼,誰希罕妳?臉皮倒厚……」
過了會兒,由她領著許那幫徒弟也先撤了。
留許一人在原地蹲了許久,越琢磨越不是滋味兒。
感情這事兒,說來簡單,說來也難。
可若依著本心如實觀照,怎麼也不至於落得如此窩囊被動。
許知秋不禁苦笑自嘲:
「前人說: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可到了我這兒……嗨!」
他搖了搖頭,
雖已斬了三屍,卻也不是為了把自己修成一根木頭。
若真要心如白紙而登仙,那樣的結果,又有什麼意義呢?
許知秋心裡琢磨著,得去做點什麼。
————————
明月高懸。
小竹峰上一片寂靜,
修真人士睡得早,此時已接近子時,峰上的幾間房舍也早熄了燈,弟子們都沉入夢鄉。
唯獨後山望月台上,
清冷的月光撒在「銀盤」上,映出奇幻美景。
天琊倚著石桌一角,發出淡淡祥光。
陸雪琪則倚在石凳上,目光幽幽,打量著這幅美景出神。
不禁又想起早前的事,陸雪琪鬼使神差的脫口而出:
「真是木頭……「
想想就讓她咬唇。
莫非當初在亢龍峰上,他對自己說的那番話……
是胡謅的?
不作數?
「猜猜我是哪個!」
忽的一雙柔嫩的小手兒從後面捂住了她的眼睛。
陸雪琪方才雖失了神,但靈覺何等敏銳?
早就察覺到了身後有人做賊似的貼近,因此一點也不驚,嘆了口氣:
「是小詩吧。」
「嘻嘻,是我!」
小詩把笑盈盈的臉兒湊到她身前,彎彎的眼睛好似月牙兒,
「這麼晚了,首座師姐還不肯歇息麼?」
陸雪琪剜了她一眼,
「你這麼晚卻不睡,反倒管起我來了。今日功課都沒及格,我可還沒罰你呢。」
「冤枉吶!」
小詩連連擺手:
「師姐你若罰我,那我明天一早就去通天峰找師父告狀,就說你欺負我!」
陸雪琪一怔:「怎麼就罰不得了?你冤什麼?」
小詩辯解道:
「並非小妹疲懶,實在是最近不知為何,打坐煉炁的效率比起以往遲滯多了。而且白天時常走神兒,夜裡時常發噩夢……」
陸雪琪:
「總賴你平日貪玩用功不勤,以致根基不固,連心性修為也拖了後腿。」
小詩連連擺手:
「不是的師姐,小詩真的很努力了。況且這情況之前都沒有過的,就在近來日子才這樣的。」
小詩說著,把聲調刻意壓低,在她耳邊小聲嘀咕:
「師姐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師父出嫁時挪走了院中那顆桃花樹,壞了咱小竹峰的風水?」
「休要胡說。」陸雪琪面露慍色,「你自己不爭氣,還要賴師傅,看我收拾你!」
說著伸手要去掐她腰間的軟肉。
「啊啊啊!師姐饒命咯咯咯……」
小詩連忙躲避掙扎,
小丫頭性子奔放,不多時笑得花枝亂顫。
姐倆鬧了一陣,當然多是陸雪琪讓著她。
過不多時,小詩又恢復了好奇寶寶的身份,覬覦陸雪琪:
「讓我猜猜,師姐方才一個人在這……可是在想心上人?老實交代是也不是!」
陸雪琪覷了她一眼,
「是與不是,你管得了麼?」
「這叫什麼話?小妹雖然人微言輕,卻也願意為首座師姐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她手舞足蹈,意興勃勃:
「只要師姐您一聲令下,小妹這就打上三一山門談判去!哪怕豁出一條命來,也要讓那位如日中天的許大掌門差人,遣八抬大轎來接你過門完婚!」
她這越說越起勁,越說越沒邊兒。
「……」
陸雪琪平日清冷性子,在她這枚小開心果面前算徹底沒了用武之地,只剩無語。
小詩得寸進尺:
「怎麼?師姐不願?您該不是想讓人家倒插門入贅咱們小竹峰吧?這可有難度嘞!您雖是首座,可人家卻也是堂堂一門之長吶……」
說著,她還順著這個思路煞有介事的琢磨起來。
任她這般胡說八道,只把陸雪琪搞得哭笑不得。
她也知道,這小師妹是來替她解悶兒的。
自從亢龍峰一別後,又見證了他突破三重,大敗獸神。
如今,他可算是登臨了這天下至高名位。
使得自己與他之間的差距,無形中又大了不少。
因此,陸雪琪心頭惆悵,反而更多了幾分。
這幾日每每入夜,她都會來這後山望月台獨坐。
每次短則半宿,長則整夜。
任誰都能看出她有心事。
但這畢竟是她自己的事,怎好讓旁人來過問?
於是三言兩語攆走了小詩,
陸雪琪又倚在石桌上,望著天上郎朗明月,一陣失神。
忽的這時,又是一雙手從後面捂住了她。
這一次,她事先竟根本沒有絲毫察覺。
那手掌溫熱,輕柔的覆蓋著她的眼帘。
近在咫尺的氣息,一如曾經那般令她安心。
有個略帶笑意的聲音:
「也猜猜我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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