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你撿了一條命啊，加百列

  「轟轟——！！！」

  上條當麻頭也不回的朝著遠方狂奔，還不忘扶起半昏半醒的一方通行。

  雖然在羅蘭主動去對抗大天使，替他父親收拾爛攤子的情況下，承受這種巨大恩惠的他理應鄭重的站在原地，回應對方開戰前的話語才會正理。

  但道理是這個道理，在現實中，還是需要根據局勢適時的變通。

  他但凡慢了一步，就直接落進大地裂開的縫隙中殞命了，也不用談以後了。

  更何況，就算在一路狂飆疾馳，他現在的行為也不能算是違背了羅蘭的要求。

  ——請看著我的變身？

  老實說，這句話完全是多餘的。

  上條當麻一邊顫抖著後退，心想到。

  

  因為沒必要特意去看，從學園都市直到周邊的海岸線，任何還能視物，還擁有知覺，還存活著的生靈，無論他們想與不想，都會被迫將這一幕映入眼底。

  上條當麻微微抬起頭，看著眼前遮天蓋地，似龍似獸，將主之威光展現的淋漓盡致的深紅之影。

  那是從黑暗的彼方降臨，欲望與暴食的化身。

  祂正以浮華而墮落的罪惡之城作為食糧，將最古之龍的威儀盡數展現在這個世界上。

  「操縱星球想要毀滅人類的大天使，看上去就是萬惡之源的怪物卻在保護人類，你們的角色完全反過來了吧？」

  在科學側養成的舊有觀念被魔法粉碎之後，上條當麻在過去十六年的人生中對於宗教的嘗試與推論也被摧枯拉朽的破壞了。

  「我居然能和這樣的人認識，玩笑開的也太大了吧！」

  他嘟囔著說道。

  雖然在經歷了買飯，撿到學園都市最強這件事後，上條同學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有了很大的提升。

  但與超能力者相遇姑且還是有跡可循的，被大天使追殺再有幻想殺手這一能力的鋪墊也勉強能夠解釋。

  可之前還能愉快交談的友人突然變身成一般只會在動畫裡出現的最終反派，這件事的衝擊力完全不亞於看到認識的同學突然變身假面騎士。

  雖然並不會因為所謂的特徵與本質就讓他對羅蘭的態度產生改變，但想起自己之前還曾好心的幫助對方遠離不良，上條當麻不由得有些無言。

  「……」

  就在這時，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樣，上條當麻忽的睜大了眼眸。

  之前因為離得太近，大腦深處那一陣陣像火花一般的疼痛感突然消解掉了。

  可在精神上的沉重壓力消失之時，物理上的壓迫也緊隨其後。

  在天空中轟然發出的光影下，一股令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也傳到了他的身軀上，宛若周圍的重力增加了十倍一樣。

  每踏出一步都需要身軀與意志合一的努力，仿佛稍有鬆懈，就會徹底停留在原地，被吞噬一般。

  毫無疑問，這種磅礴的恐怖，正是羅蘭的變身已經完成的徵兆。

  感受到這股氣息，作為少數幾個知道內幕的親歷者，上條當麻終究還是沒忍住誘惑，回過頭，想要看清那邪惡之物的真面目。

  「什——」

  然而，下一刻，他就屏住了呼吸。

  他會看的目瞪口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明明降誕的過程中寫滿了黑暗與墮落，簡直就和深淵中的災厄沒有兩樣的存在，誕生之時，包裹著著祂的，居然是神聖而又凜冽的光輝。

  「那到底是什麼啊?」

  立於高天之上的加百列出現了同樣的疑惑。

  她眼眸微垂，看著同樣立於空中的羅蘭，以及他身後膨脹的獸之影。

  自這座浮華與衰敗的城市中誕生的，是絲毫不下於她，甚至更加崇高的存在。

  那是要讓天界的大天使們傾巢而出，掀起刀兵的古龍。

  是承載絕對之惡的啟示錄之獸。

  是會在末日中粉碎舊有的一切，連主的救贖一同吞噬的敵基督。

  但為什麼……這必然要迎接審判的死敵，會擁有如此純粹而美麗的全能之光？

  如果是天使是超越了人類領域的存在，那麼那份光明，毫無疑問是超越了現有法則，將森羅萬象都納入支配的全能者……

  「———！！！」

  異常的思考讓加百列用異於常人的聲音發出了好似痛哭般的歌聲。

  就好像邏輯錯亂的人工智慧一樣，她放棄了一切思考，張開翅膀，不顧一切的沖向羅蘭。

  「褻瀆，褻瀆！瀆神之獸，以主的名義，你必將受到審判！」

  剎那間，數十根冰雕一樣的羽翼就飛射而出。

  它的姿態宛若隨意切削而成的尖銳水晶長劍，是擁有水之象徵的加百列獨屬的致命武器。

  正是因為知道這樣的破壞力施加在人類身上會有怎樣的後果，加百列在之前的衝突中一直在用普通的水魔法。

  但在面對啟示錄之獸時，她沒有半分迷惘，就施展了全力。

  「就算你這麼說，這份褻瀆一切的權能也是我生來就被神欽定的一部分哦。」

  羅蘭聳了聳肩，表情平靜。

  這與他身後凶暴猙獰的紅龍之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完全無視了已經飛射到自己前方，猶如冰錐一樣的羽翼，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連防禦的打算都沒有。

  如果是神裂火織這樣通過天生的聖人體質，一點點成長起來的獨立存在，看在多少有點樂趣的份上，羅蘭也不介意陪對方玩一玩。

  但面前的加百列只是溢出的天使之力構成的概念。

  她的一切力量都來自於十字教相位，而對於在惟一神位置空缺後已經自然占據了順位，並將重傷後的本質錨定在其中的羅蘭來說，這就好像在打人機一樣。

  ——兩方的實力差距太大了。

  頃刻間，冰棱的羽翼和堂堂正正的紅龍之影互相碰撞。

  交錯縱橫之間，產生的衝擊波瞬間橫掃當場，泄出的氣浪將周圍的一切都一掃而空。

  頓時就炸成了細小的玻璃碎片，再像是雪花一樣飛散開來。

  加百列愣住了，玻璃似的眼珠轉來轉去，似乎在思考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情況一樣。

  她並沒有期待一擊建功，但那羅蘭別說對攻擊的反應了，他甚至都沒有用力量抵抗，就讓她的舉動失去了意義。

  要知道，雖然看似脆弱，可她的羽翼中因為灌滿了天使之力的緣故，每一根都是真正的天罰。

  單按破壞力來算，能輕輕鬆鬆的夷平一座高山，將其變成帶著深坑的大洞，或是將她腳下的這座城市變成一團灰燼。

  在尋常的物質界中，只要使出這一招，就已經可以決定勝負。

  但此刻，它甚至沒能在那條大紅龍的鱗片上留下一道裂痕。

  她與對方的差距，有這麼大嗎？

  加百列停止了自己的動作，似乎在慎重的擬定戰術。

  「還沒有明白嗎？」

  羅蘭無奈的搖了搖頭，就好像大人看著不識趣的熊孩子一樣。

  「你是必然不可能戰勝我的。」

  就算不用任何本體的力量，概念上的差距也讓二者不是一個層次的存在。

  就像十字教的術式不可能勝過天使一樣，型月中古老的神秘就是對現代的神秘具有壓制力一樣。

  加百列也不可能勝過命定的啟示錄之獸。

  這就好像在勇者降臨之前，魔王必然會順風順水，如有神助一般。

  因為如果沒有地獄，就無法證明天堂的珍貴。

  沒有末日，就無法展現主的救贖。

  但羅蘭也明白，就算自己給加百列解釋也沒用。

  因為這位大天使唯一還能運轉的思考，僅限於戰鬥方面。

  畢竟在墜落之後，她的唯一目的就是回歸正確的位置。

  但因為這次的變身是從繁榮與墮落之城啟動緣故，完美的對應上了索多瑪之獸的概念，讓構成加百列這個程序的核心功績之一出現了悖論。

  在矛盾邏輯的螺旋之中，不把他消滅，加百列就會一直保持在戰鬥模式中，根本無暇顧及其細節，如同她之前打算用毀滅人類文明的方式來停止天使墜落一樣。

  「如果你的使命是作為大天使傳達神的意志，我的使命就是在無可挽回的末日之時創造新千年的救濟。」

  他如此訴說著，露出平和的微笑。

  「加百列，你難道準備違抗神的使命嗎？」

  加百列沒有答話，取而代之的是從魔法陣中落下，帶著凶神惡煞般淒絕氣勢的星火。

  她放棄了之前的計劃，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面前的敵人身上。

  既然水翼沒有起到效果，就用燒卻墮落之城的火箭豪雨。

  對於繼承了墮落與繁榮這一概念的獸而言，這一術式天然帶有克制性。

  但是還不夠。

  並不完美。

  天罰的蓄力時間有限，威力並未達到全盛，而且對方之前本來就沒有用力了，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受些傷而已。

  儘管腦子裡只剩下了戰與殺，無法對任何多餘的事物進行思考，但在這方面，加百列還是維持著大天使應有的水準。

  初戰的潰敗和羅蘭連攻擊都沒發起的事實讓大天使意識到，她接下來的每一次攻擊都可能是最後一次。

  所以，必須傾盡全力才行。

  否則在氣勢上也被壓倒，率先握住失敗，本就處於弱勢的她就再也沒有一絲一毫勝利的可能性了。

  加百列心念一動，將周圍的天使之力一點點的集中起來。

  她是高位的生命，這個物質世界中所存在的素材，是不可能完全接受神所創造的大天使的。

  因此，為了發揮出所有力量，她必須藉助現有的物質儘可能的增長自己的力量。

  雖然這一底牌在瀕臨極限之後可能會讓構成她的肉體爆炸，但一度脫軌的她，已經看不到目的以外的任何事物，自然也不會計較這些小事。

  為了達成目的，大天使再次行動。

  她所司掌的是「水」。

  除了地球的極點這樣特殊的地域外，最好的象徵就是大量的水。

  所幸，在這個環海的島國，要達成這一要求並不困難。

  加百列心念一動，在魔法的光芒中，有著近萬尺之高的海浪就沖天而起。

  太平洋好像獲得了生命一樣，伴隨著雷霆般的轟隆聲，沿著軌道的痕跡如海龍般衝出，集中在天使背後。

  只是半途的留下的痕跡，都讓數千公里水汽布滿大氣。

  遑論直面了這一切的加百列。

  她背後本就誇張的羽翼像是吹氣球一樣，再度開始無規則的增殖。

  不到十分之一秒的功夫，就變大了數千，乃至上萬倍。

  原來的水翼最多能擋住十幾層高的大樓，現在簡直把天空塞滿了一樣。

  夜幕的顏色都被染成了如深夜的海面一般，混雜著黑暗與死亡的碧藍。

  但加百列微微蹙起的眉頭仍然沒有得到舒展。

  為了能用壓倒性的力量逆轉局面，特別用心準備是必要的。

  膨脹的力量與已經淹沒紅龍的火矢雖然可怕，但仍然差了某種最關鍵的要素。

  但腦海中的答案讓她有些不解。

  大天使的劉海後的眼球轉了一下，似乎在確認某個事實。

  然後，她揮動背後的水翼，裹挾著擎天之勢，沖向羅蘭。

  「——我是米夏，似神者米夏，褻瀆之獸，迎接審判吧！」

  這一瞬間，包裹著紅龍之影的水翼就像是砍斷了某種枷鎖一樣。

  雖然力量沒有任何變化，可氣勢卻突然暴增，甚至讓其綻放出了不可直視的光芒，洶湧澎湃的浪潮就將浴火的紅龍淹沒。

  咦？

  加百列突然感覺了一絲莫名的異常。

  與之前一模一樣的發言，只不過加了一個宣告名字的環節，為什麼會產生如此巨大的變化？

  身為神之代行者，她本能的感覺有哪裡不對勁，好像她和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一般。

  渾身都是那種被禁錮在不合身的位置里的異質感。

  除此之外，自己已經成功轟中了對方，但為什麼她感受不到任何完成主賦予使命後的喜悅？

  到底怎麼了？

  「呼，還真是危險啊，如果我是本土的大紅龍，就算不死也要被炸個重傷吧，不過……總算開竅了一點，不枉我都暗示的那麼明顯了。」

  「我剛剛還在想，要是你一直沒有想到關鍵因素在哪該怎麼辦呢，但看來大天使的知覺還是很靠譜的嗎。」

  溫和而淡然的聲音在加百列的耳邊響了起來。

  本應被她的全力一擊淹沒，至少也是重傷的男人，正毫髮無損的站在她的面前。

  羅蘭嘴角勾起，神色自若盯著加百列。

  可即使表現的在平靜，那份無法掩飾的自信還是讓大天使認知到了一件事。

  ——他是故意的。

  無論是放棄防禦，還是站在原地，任由自己匯聚力量，都是為了促成這一幕。

  都是為了讓她進入傾盡一切時，喊出那個名字。

  加百列下意識的掙扎了一下，想要反擊或者退避。

  但現在的她什麼都做不到。

  因為羅蘭已經握緊了拳頭，一拳轟穿了她的胸膛。

  「……你撿了一條命啊，加百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