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死亡權柄

  【圍巾？】

  彌賽絲盯著那圍巾，無神的雙瞳中似乎出現了些許光亮。

  而那光亮又過於轉瞬即逝，就像臨死之人看到了沙漠中的海市蜃樓，靠近後只餘下更深的絕望。

  按理來說神話生物不該有絕望這種情緒，甚至不會有感情，彌賽絲也不會有，祂只是單純覺得不舒服，那條圍巾扎得祂混身刺痛。

  【這似乎是阿特拉克的紡織品】

  祂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祂曾讓我把這東西交於您。」

  【為什麼要給我？】

  「給在乎的人送自己親手織的東西不是很正常的嗎？」里亞一針見血。

  【……】

  【愚蠢的蜘蛛】

  彌賽絲閉上眼睛，忽地想到自己已經將阿特拉克永恆囚禁在了自己的蟲窟中，表面上是為了保護祂，但實際上就是憑藉私心想把自己的東西永遠留在自己的地盤，防止被別人給惦記或者偷走。

  神都是毫無人性、冷血且自私的，藏匿自己的東西只是生物本能，在彌賽絲相當久遠的記憶中，互送禮物這件事只有人類才會做。

  阿特拉克可能和祂的那些信徒學壞了。

  【我不需要這東西，你身上有類似於交易的權柄，收了這東西會對我不利】

  彌賽絲搖搖頭。

  里亞歪了歪腦袋，實在是聽不懂對方的腦迴路，他這番只是純粹還阿特拉克的人情，沒有別的想法。

  但見到彌賽絲如此，他忽地起了壞心思：「那我幫您把它燒了，沒有用的東西不該留著占地方。」

  【不行！】

  彌賽絲在聽到「燒」這個詞彙時，反應終於劇烈起來，祂掙扎再三，看著地上的那一抹純白還是妥協。

  【把它給我吧，套在我的胳膊上就好】

  一條觸手將地上的圍巾重新捲起，分離上方灰塵後像纏繞繃帶那般纏繞在彌賽絲的手臂上。

  感受著絲織物帶來的輕柔觸感，彌賽絲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表情是多麼柔和。

  【真好】

  祂說。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不是那麼孤獨了……儘管我將再也見不到祂】

  【人，如果你有機會去到月球背面的話，請幫助我釋放阿特拉克】

  「這件事還是您親自去比較好。」

  里亞用觸手擬造出鐮刀，試圖破壞那十字架，可幾番嘗試下來它還是紋絲不動，反倒是這邊的動靜似乎招致了未知存在的注視。

  【我不能去，我就要被永恆地流放了】

  彌賽絲的語氣不見悲傷，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災星已經注意到了你，你最好小心一些……

  我本來已經放棄了抵抗，但你的出現讓我覺得事情可能也不會那麼糟】

  【在我全盛時期祂們視我為可怖之物，死亡權柄讓所有敢於接觸我的生物盡數難逃一死，也只有在夢中，阿特拉克才能活著】

  「您的意思是……」

  【阿特拉克已經死了，祂現在只能也必須存活於幻夢境，所以找月亮時記得去幻夢境，千萬別搞錯目標】

  【然後我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

  彌賽絲彎起眼睛，目光忽地變得狡黠起來。

  【太陽已經徹底被災星給變成空殼，祂和祂們都想要奪去我的權柄，而我不打算如祂們所願】

  【你身上似乎有強制交易的特質，你給了我阿特拉克的圍巾，我就必須交給你一些東西】

  【我想與其給你那些有的沒的，乾脆——我直接將死亡權柄交付於你怎麼樣？】

  說到這裡，祂再也忍不住抬眼對著虛無中的某一點大笑起來。

  「狗東西！你就是等著我察覺到太陽不對勁時去主動找你吧，然後你就可以想辦法把我也變成如同光耀旭日那般，但這下你的白日夢怕是要落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去死吧你個喪門星！」

  彌賽絲笑得悽厲，與此同時祂的軀體也在瞬間被猩紅的光彩蒙蔽，體型膨脹上百倍，但那十字架仍舊釘著祂，無論祂變作什麼模樣都穩如磐石。

  於是里亞在接下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團如同被擠壓到極致的麵團一般的巨型蠕蟲，祂揮動著背部畸形的，如同觸手般的羽翼，渾身的紅刺顯得怪異又醜陋，滿頭的紅眼睛中又存在一隻位於正中央的烏黑眼睛。

  這就是彌賽絲的神話生物形態，月之蟲的蟲母，一隻羽化失敗的月之蟲卻又奇蹟般地存活了下來，隨後便在月球背面創造自己的王座與子嗣。

  「咕嚕……咕嚕——」

  祂掙扎著想要脫離十字架的封鎖，但幾番嘗試都是無濟於事，因此最後便放棄了抵抗，只是伸出尖銳而鋒利的口器瞄準了里亞的腦袋，「咔嚓」一聲將其刺穿。

  祂的動作相當快，快到其他存在根本反應不過來。

  而在里亞頭顱被刺穿的瞬間，里亞整個人也消失在原地，只是他的影子似乎特意慢了一步，等里亞完全消失後便湧出無數觸手朝著那未知的虛無狠狠刺去。

  【沒用的】

  彌賽絲收起口器，搖晃巨大的腦袋對那些觸手說道。

  【祂的本體不在這裡，我們傷不到祂】

  說到這裡彌賽絲的聲音頓了頓，變得壓抑起來。

  【話說回來我還要恭喜您，索希普大人，恭喜您找到了目標】

  「………………」

  聽到這個名字，漆黑的觸手們頓時變得僵硬，片刻後，它們一聲不響化作一攤無形的黑霧消散。

  現場再度變得空寂，彌賽絲安靜地蠕動著體表的絨毛，目光中充斥著所有人都看不透的嘲諷。

  【啊，格赫羅斯，你大可以永遠把我關著】

  【我的神格就算是丟了都不會給你】

  【至於那些聞聲而來的神話生物，應該夠你喝一壺的吧】

  【你也有今天】

  彌賽絲在原地諷刺了格赫羅斯半天，都不見對方回應，不免開始無聊。

  祂看向自己肢節上綁著的一條絲巾，就那麼看著看著，整條神話生物如同石化般什麼都不再做，祂停止了蠕動、停止了思考、停止了任何生命活動的反應，卻唯獨沒有更改那一個簡單的姿勢。

  神話生物很難死亡，祂們只是活得太久了，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而活著，繼而也丟失了自己最初的人性。

  永恆也許就是原初的詛咒，人們向原初祈求了永恆，現在也該是償還代價之時。

  【我好像有點困了，晚安，阿特拉克……】

  【說起來我們是怎麼認識來著？】

  祂做了一個夢，在夢中，她們背靠背坐在夜晚山頂的草地上，一旁是篝火和帳篷，一旁是白色的薩摩耶和天文望遠鏡，她們可以一直那樣待在一起，觀賞著月亮和星星。

  觀賞著群星。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