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時不我待

  第1章 時不我待

  簡歷：謝景行。

  教育背景：美國哥倫比亞大學CC學院，哲學、金融經濟學本科學位，GPA3.7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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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經歷：高盛集團，實習生，FICCS（貨幣和商品）部門傑森·布朗小組。

  麥肯錫諮詢公司，實習生，獲得畢業即轉正認可。

  淡馬錫控股公司，實習生，參與投資美國第二大天然氣供應商切薩皮克能源公司項目組……

  「不用看了，這份簡歷出現在節目裡是降維打擊，國內外沒有任何金融機構會拒絕這份簡歷。」節目組的專家顧問放下簡歷發表意見。

  總導演與券商派來的對接領導互相對視，後者微微頷首：「這就是我們『君泰』需要的人！」

  高盛傑森·布朗期貨大宗商品交易小組，去年剛在國際市場獵殺了國內某金融巨頭，導致其巨虧兩百多億，原油期貨跌穿負值。

  麥肯錫諮詢公司，國內非清北本科成績年級前3%，雅思成績7分以下的簡歷會被人事用五秒鐘時間塞進垃圾桶，這是一家擅長用智商測試證書拒絕普通人的公司。

  淡馬錫控股公司，新加坡政府全資控股，近年來如日中天，集團淨利潤環比上個財年翻倍，投資組合淨值過萬億人民幣。

  哥倫比亞大學CC學院，與哈佛耶魯並肩，世界前三的本科學院，而且是雙學位。

  這樣的簡歷更多出現在世界金融中心華爾街，國內鳳毛麟角，經年累月吃剩飯的怎麼有理由拒絕上頭桌吃正席。

  「簡歷有造假可能嗎？」總導演謹慎發問。

  券商派來的對接領導低頭，坐在他身邊的下屬目光中流露出看傻逼的意味，舉起手中一份推薦信示意。

  【無論是誰收到這封信，我推薦謝景行到你公司實習，如有問題請聯繫，我很樂意與你分享他的履歷。】

  只有一句話的手寫英文推薦信上，歪歪扭扭的『謝景行』三個簡體中文字格外扎眼，末尾落款署名更加扎眼——約瑟夫·斯蒂格利茨。哥倫比亞大學校級教授，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

  實踐證明推薦信字多不一定有用，字少一定有用。

  「謝景行。」總導演輕咳一聲，「……他參加節目的原因？」

  選角導演攤開筆記本：「缺錢，他參加節目希望我們能支付片酬。」

  總導演再次望向券商派來的對接領導，節目組都沒給後期剪輯準備使用『音樂版權』的預算，會給素人嘉賓片酬？

  別開玩笑了，錢多錢少不是那麼回事，我們娛樂圈是開善堂的不成？傳出去都沒臉見同行！

  「特殊人才特殊對待，這筆錢君泰出。」券商派來的領導毫不猶豫站出來兜底。

  君泰證券今年有望成為首家在A股上市的券商公司，不是借殼的那種。

  正兒八經路演，投遞招股書申報IPO。

  金融行業正不允許公開進行GG宣傳，因此以配合當地電視台推動「青年就業指導」公益活動的名義，協同製作一檔『金融職場觀察類真人秀節目』。

  拍攝應屆畢生生在公司的實習經歷，變相「路演」擴大君泰證券知名度影響力。

  只要做好這檔節目公司能上市，片酬和面子什麼的九牛一毛，就值一根毛！

  再者，作為國內首屈一指的頭部券商，每年招聘季在全國近百萬金融財經專業畢業生中上下其手挑肥揀瘦的底氣，正是建立在對謝景行這種應屆生予取予求的基礎之上。

  光欺下不行，還得媚上，如此方能腳踹國金拳打建投，每年招聘季讓同行們吃剩飯！

  「他長相上鏡嗎？」總導演最後問道。

  …………

  【謝景行先生，您好！恭喜您成功通過《閃光的offer》節目組篩選、筆試及面試環節，請您於2013年6月12日9:30分準時參與最終面試。如因故不能按時到達，請提前與我們聯繫，祝您生活愉快！】

  午後，黃浦江東岸麗思卡爾頓酒店，與湯臣一品同款江景的行政酒廊。

  簡訊提示音「滴滴」響著，謝景行將手機靜音，繼續聽面前的中年女人侃侃而談。

  此人來自海德思哲獵頭公司魔都辦公室，是金融服務業務的高級顧問。

  「恕我直言，在我印象裏海德思哲好像只做高端項目，對我這樣初入職場的菜鳥並不感興趣。」等中年女人洋洋灑灑講完，他才開口質疑。

  「每一個傳奇項目都從基礎開始，正如我司促成李開復先生加入谷歌，郭士達成就百年IBM，全部由一通簡短的電話展開。我相信你會是下一個。」

  傳言李開復入職谷歌，海德思哲從中收取了價值上億美元的谷歌期權佣金。

  這女人說的話要是能信，海德思哲早餓死了。

  「請問伱的客戶是誰，雲山農牧集團，或者太禾資本公司讓你來招聘我？」謝景行直截了當問道。

  中年女人沉默幾秒，不置可否露出個無奈笑容：「劉啟明劉總在樓上的金軒中餐廳等你，抱歉，他真的是我的客戶，沒法拒絕。」

  「沒關係，感謝你的坦誠。」謝景行起身和她握了握手，：「而且你說對了。」

  「你指的是？」

  「下一個傳奇，當然，我指的是我本身，與海德思哲無關。」

  目送謝景行告辭離去，中年女人久久無語，早有耳聞雲山農牧掌門人是位草莽人物，真是虎父無犬子，一樣的狂……

  位於53樓的金軒中餐廳是新中式設計，裝修古香古色，大廳靠窗的觀景位用屏風隔開。

  華燈初上時分，窗外黃浦江對岸有著萬國風情的建築群披上璀璨霓虹，比紐約夜景溫暖許多。

  身穿休閒西裝，體型富態笑出了滿臉褶子的太禾資本副總經理劉啟明站在桌邊：「廚房正好收了一條活蹦亂跳的野生大黃魚，6斤3兩，景公子想怎麼吃，清蒸還是紅燒？」

  「糖醋魚，過油炸。」謝景行坐到主位擺擺手，：「都坐。」

  劉啟明身邊站著一位妝容精緻相貌靚麗的年輕姑娘，看長相約莫二十六七歲，閱歷明顯不足。

  聽說提前半個月預定，五萬塊錢一條的野生大黃魚要被油炸，表情古怪在謝景明身邊坐下，帶動陣陣香風，是好聞的橙花味。

  「還是景公子會吃，糖醋魚考驗師傅手藝啊，待會兒怕是要主廚親自上菜。」

  劉啟明就很淡定，面不改色吩咐服務員照做，又從一個很有生活氣息的超市方便袋裡拿出兩瓶酒。

  一瓶1996年的滿分年份拉圖紅酒，一瓶五十年茅台。

  謝景行看到袋子裡還有一罈子黃酒，想來應該和清蒸大黃魚最配。

  多年不見，劉啟明一如往昔有眼力見，能從雲山農牧總裁辦秘書跨行跳槽到太禾當副總經理是他應得的。

  「這幾年你辛苦了。」謝景行抿了口鮮榨橙汁。

  太禾資本實際上是謝家的家族辦公室，管理除雲山農牧之外的大部分商業投資和金融理財。

  目前由一位職業經理人擔任總經理負責業務部門，劉啟明分管法律、財務、人事等中後台行政工作，可以用兩個字總結——忠誠。

  「您回國，我這幾年的大管家生涯可以圓滿結束了。」

  劉啟明直接棄了酒盅拎壺沖，二兩容量的白酒分酒器誠意滿滿。

  坐在他旁邊的姑娘舉著酒盅，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機智的站起身說敬酒詞：「小謝總，我是謝總的辦公室秘書余潁。謝總臨時去甘川省參加會議抽不出時間，特地讓我代他來給您接風洗塵，歡迎回家。」

  劉啟明微不可查皺了下眉，謝景行只是笑：「謝謝，我爸身體還好吧。」

  「最近工作忙，天天有飯局，血糖又高了。您回來就好，以後可得多勸勸他。」余潁鬆了口氣，笑語盈盈言語熱絡敘述老謝的近況。

  謝景行認真聽著，時不時問上幾句，老謝往家裡添了件斯坦威的古董鋼琴裝優雅，清明回老家祭祖給村里捐了多少錢，各種雞毛蒜皮瑣碎。

  余潁懸著的心徹底放下，竭力表現風趣幽默拉近關係。

  劉啟明冷眼旁觀給她判了死刑，急功近利，狗肉上不了正席。

  景公子的親生母親和老謝總離婚後移居紐西蘭，一去不回；老謝總外宅養了好幾處生兒育女的都有，卻始終沒再娶領進家門。

  原配夫妻和親生長子一家三口的家務事上帝都斷不明白官司，你還主動往上貼，你不死誰死？

  景公子畢業回國不回家，過太禾資本而不入，孤零零跑去券商面試參加見了鬼的綜藝真人秀，心裡不知道憋著什麼勁兒呢。

  品嘗完野生大黃魚，肚子七分飽，謝景行用清水漱了漱口提起正事：「我回家，老謝能給我五個億現金嗎？」

  余潁端起酒杯的動作停滯。

  「我覺得您要是能把五個億花的漂亮，謝總肯定非常欣慰。」

  劉啟明對此隱約有所預料，滴水不漏回了一句。

  謝景行同樣早有準備，輕飄飄繼續說道：「我進太禾不接你的班。」

  「現在的總經理工作合同簽到了2016年，專門請海德思哲從英國羅斯柴爾德家族辦公室本部挖來的人才，貴著呢，辭了怪可惜的。謝總的意思是您先熟悉情況，積累經驗。」

  劉啟明硬著頭皮討價還價。

  三年。

  ——以謝景行的簡歷，如果再加上兩年碩士，畢業參加工作三年，二十八九歲掌管一家中小型私募機構擔任投資經理，算是業內高配。

  而掌管體量十幾億美元的太禾資本，與個人努力無關，得有個好爹，而且得是慣孩子的爹。

  但這樣的速度還是太慢了，謝景明等不起：「我正在證明有支配五個億現金和接管太禾的能力，所以接下來別再安排我。」

  「去『君泰』參加綜藝節目證明？」余潁插話問道，這是她專門來魔都的根本原因。

  上電視對著鏡頭搔首弄姿作秀，和明星似的，丟人現眼。

  前段時間參加某奢侈品牌晚宴，那些男明星比房產銷售都殷勤，竄來竄去挨桌敬酒討好客戶。

  好好的『雲山太子』不當，進娛樂圈當銷售？

  「名氣可以變現。」謝景行略作沉默，：「時代在變化，未來十年，會有很多生意人主動的被動的走上台前，出名要趁早。」

  「小謝總，國內環境和國外不同，講究悶聲發財。」

  余潁把他的話當藉口，苦口婆心好言相勸。

  「時不我待啊。」

  謝景行嘆了口氣，摘下手錶，挽起襯衫袖口。

  劉啟明眼睛眯成一條縫，欲言又止最終說道：「景公子，我去趟衛生間。」，說罷站起身離席而去。

  余潁見縫插針眨著好看的閃亮大眼睛，藉機試探道：「小謝總，你有什麼事急著做嗎？」

  不讀研，回國就要錢要掌權，所作所為透著股「急不可耐」的味道。

  擔心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們爭家產？

  謝景行站起身，招手示意她也站起來，湊近點，再近點。

  甜甜的橙花香水味充盈鼻尖，沁人心脾。

  「啪！」

  一道清脆響亮耳光引人側目，周圍餐位食客紛投來探尋目光。

  余潁半邊臉通紅，五根手指印肉眼可見，大眼睛浮現水光，茫然微張紅唇說不出話。

  「抱歉，我有鼻炎，下次記得離我遠點。」

  謝景行揉著有些發麻的手腕，撿起手錶揚長而去。

  …………

  是的，謝景行有很多事情急著做。

  急到需要簡單粗暴告訴老謝——要麼給我錢；要麼就別安排我，我來證明給你看，我有能力把錢花的明白花的漂亮。

  2013年1月，餓了麼B輪融資600萬美元布局全國，經緯中國領投金沙江跟投。

  米哈游在迷茫中前行，快手發現下沉市場新大陸。

  僅僅時隔十個月後，餓了麼開啟C輪融資獲得紅杉中國領投2500萬美元，估值翻倍。

  同月美團入局外賣行業，淘繫緊隨其後次月上線，度娘14年4月姍姍來遲。

  企鵝，企鵝這個時候還沉浸在微信紅包偷家淘系的喜悅中，對外賣行業後知後覺，卻反手成立了國內首家網際網路銀行。

  移動網際網路終端浪潮滾滾，創業公司來勢洶洶氣勢如虹，行業巨頭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於此同時，大疆新王登基，魅族扛旗國產，寧德時代悄然孕育嶄新時代。

  要麼被時代飛速拋棄招呼都不打一聲，要麼目所能及遍地黃金皆是藍海。

  一切好像摁下了「快進鍵」，如電影空鏡頭輕輕晃過，便是多年以後——半導體業切膚之痛，網際網路企業出海，手機廠商的戰場從國內蔓延到大半個第三世界。

  對於謝景行而言，只有成為這一切正在發生著的，波瀾壯闊宏大敘事中的重要參與者，才配得上人生回檔重活一次。

  「時不我待啊。」

  他走出酒店望著繁華夜景高樓大廈輕聲呢喃。

  從半個月前重生之初的茫然無措，到如今迅速定下前程規劃回國面試君泰，他已經走的足夠快了，接下來仍需如此。

  時間是他的朋友，也是他最大敵人。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