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婉玲出嫁（上）
第48章 婉玲出嫁（上）
2001年1月27日，正月初四，宜合婚訂婚。
這天康祈睿天沒亮就起床了，簡單洗漱之後又去叫醒了大佬光，「大佬啊，別睡了，今天事情可多著呢。」
大佬光早就醒了，今天是弟弟的大事，他可不會睡懶覺。康祈睿一叫他他就開門了，「來了來了，走吧，阿睿。」
於是兩人便出門奔著菜市場去了，進了菜市場，倆人目標很清晰，買了一對雞、五斤豬肉、一對鯪魚就回家了，到家還不到七點半。大佬光拿著東西去天井，康祈睿又去敲二佬二嫂的房門，「二佬二嫂，起床啦。」裡面二嫂應了一聲之後，康祈睿繼續去其他房間敲門了。
一直折騰到8點，大家都起床洗漱好，正在吃早餐。「大家趕緊吃，吃完再檢查一遍東西齊不齊全，千萬別誤了吉時哈。」老媽子催促道。
「今天就辛苦各位哥哥還有二嫂了，晚上咱們出去吃大餐哈。」康祈睿允諾道。老媽子催大家，那康祈睿就給甜頭大家。而且今天確實是辛苦了，今天是康祈睿和祝婉玲過大禮的日子，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二嫂是好命婆，光宗耀祖四個哥哥呢則負責搬搬抬抬。
本來好命婆應該女方請的，但是祝家和白家很多都移民了，祝師奶在廣府沒什麼特別親的親戚，便讓二嫂來了。而二嫂是全福之人，既上有父母、下有兒女，夫妻恩愛，兄弟姐妹和睦相處的有福氣的人，由她來做這個好命婆也是十分合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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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禮品清點完畢，差不多到9點的時候，康祈睿請的專業的大妗姐也來了，「八姑姐，我來給您介紹一下。」隨後便將康家人介紹給這位大妗姐，這位是廣府非常聞名的人物了，專業做大妗姐多年，還被評為非物質遺產傳承人。
吉時到了之後，就由二嫂帶路，八姑姐隨後，康家眾人抬著東西跟著，一行人特意繞了昌盛街一圈才來到祝家，婚嫁大事當然得傳揚出去，越多人祝賀越好嘛。
祝師奶讓眾人進了門，八姑姐先指揮大家把東西擺放好，然後便讓二嫂去請祝婉玲出來。這是因為過大禮規定新娘可以在女家親自收禮，但不可以看著禮品進門，避免相衝。新娘要先在房間迴避，等禮品擺放好再出來陪同父母一起收禮。
祝婉玲出來坐好之後，八姑姐按照流程介紹起了康家眾人，大佬大嫂，二佬二嫂，阿耀幸子阿祖。嗯，是的，康祈睿並不在此列，因為新郎是不進入女方家參與過大禮儀式的，新郎親身送禮，搬搬抬抬入女方家就代表會有辛苦命。
簡單介紹過後，八姑姐遞過禮書，大聲說道：「大德望，祝家老親家，台鑒。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現獻薄禮，禧表敬意，還望笑納。」
「禮金，陸萬捌仟捌佰捌拾捌元。」隨著八姑姐的話，大佬光遞過一個大紅包給祝師奶。
「足金龍鳳手鐲四對，每對三兩二錢。」
「鑽石耳環，一對。」
「八式海味：元貝、冬菇、蝦米、髮菜、鮑魚、魚肚、魚翅、蚝豉各四包，」
「雞一對，雙飛豬肉五斤，鯪魚一對。」
那邊八姑姐在大聲唱禮，這邊康家眾人也在小聲說話。幸子有些嫉妒地和香蘭說道：「阿睿真大方，這排場這禮品，真的是康家媳婦各有不同啊。」剛才他們就故意繞了一圈才進祝家門，現在大妗姐又在大聲唱禮，整個祝家都非常熱鬧，圍觀的街坊鄰居不老少。這禮金和禮品在這個年頭是絕對的大方了，圍觀的街坊鄰居都說祝婉玲命好。
香蘭是不在意和其他人比較的，不過她也有不明白的地方，「為啥都是一對一對的啊？我聽說不是應該是雙數嗎？」
二嫂現在沒事情閒得很，便解釋了一句，「那是因為婉玲老竇不在了，所以一對即可。雞魚豬肉這些買多了也不好弄，就買一對就好了。」和香蘭解釋完，二嫂又對幸子說道：「這些咱們羨慕不來的了，你們是外省人，我呢呵呵不說了。誰叫么叔和婉玲都是本地人呢。」
康家三妯娌說話的時候，那邊八姑姐已經講完了糖果茶葉那些了，只聽八姑姐繼續說道：「嫁喜酥餅六十四份，上頭用品兩盒，發包一份，包羅萬有。」
祝師奶笑著接過禮書，二嫂趕緊從禮品里拆開一包茶葉，沖了一壺茶，倒了兩杯遞給祝師奶和祝婉玲。兩人接過笑著喝下，這就是過茶禮了。寓意女方喝過男方的茶禮，同意婚事，不再反悔的意思。
喝完茶禮，接下來就是女方回禮了。祝師奶回了一個一萬零一塊的禮金，寓意萬里挑一。然後把康家送過來的禮品拿出一半再加上自己準備的如大茶、蓮藕等禮品，還有一條長褲、一對鞋，送回給康家。因為這次是祝家送康家，所以就不能由康家幾兄弟搬抬了，而是祝師奶請了幾個遠房親戚負責搬抬。
東西搬抬進康家之後，八姑姐又在康家這邊大聲唱禮，唱完禮之後祝福道：「祝康祈睿先生和祝婉玲小姐新婚大吉，白頭偕老。」這過大禮就算完成了。
《禮記·士昏禮》孔穎達疏：「納徵者，納聘財也。征，成也。先納聘財而後婚成。」經此儀禮婚約完全成立。從這一刻開始，康祈睿和祝婉玲就可以稱對方為未婚妻（夫）了。
可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即便是春節假期結束，重新回學校上班準備新學期，康祈睿也是整天笑容滿面，覺得這日子過得真快，一眨眼功夫就下班了。下班回來正準備回房間放東西，卻看到阿耀在廚房，不禁好奇地走向廚房說道：「哇，今天公雞生蛋，太陽從西方出啊，三少下廚房？」
「哈哈哈哈哈」同樣在廚房幹活的老媽子大笑不已，笑完解釋道：「幸子的親戚要來啊。」
「三嫂的親戚？」康祈睿驚訝了，難道是他？
阿耀一邊弄著雞毛一邊說道：「好像是申城一家外企派駐廣府的代表，這不是正月嘛，人家便過來探望一下幸子咯。」
「阿耀啊，雞要燙熟一點，外省人很怕見血的。」老媽子看到阿耀弄完雞毛了便吩咐道。
康祈睿正想在阿耀這裡多套一些話，幸子的聲音就在外面傳進來了，「阿耀，客人來了。快出來啦。」阿耀把雞放到一邊不弄了先出去迎接客人了。
康祈睿也跟著來到客廳，其他人同樣是來到客廳。幸子指著她剛領進來的男子說道：「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表哥胡懷昔。」接著又向胡懷昔介紹了康家眾人，一一打過招呼之後眾人落座。
「第一次到家裡來，也不知道帶什麼東西好。這個是我從國外出差回來帶帶的小禮物。」胡懷昔拆開他帶來的一個禮盒，「這個鞋子放在客廳里做裝飾，那是很有藝術感的。」
胡懷昔拿出來的是荷蘭木鞋，整個樣子像一艘小船，可做裝飾品，還可以做花瓶，是荷蘭最具民族特色的工藝品。不過康家眾人就不會欣賞了，只是覺得送鞋挺奇怪的，二嫂還嘲笑道：「三叔啊，記得放在床頭啊。」
老媽子怕二嫂再說出什麼不客氣的話來，便讓二嫂和她一起進廚房做飯去了。這時候康祈睿代表大家問出了一個好奇很久的問題，「三嫂，胡先生。你們都姓胡，可怎麼是表兄妹呢？」
「是這樣的，阿拉那邊有個弄堂叫胡家巷子，裡面全都是姓胡的。我媽媽和懷昔表哥的媽媽是親姐妹，都嫁到了這個胡家巷子。我爸爸和他爸爸雖然都姓胡，可是都出了五服啦，自然是從我們媽媽這邊論親戚，就是表兄妹咯。」幸子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大家都點頭煥然大悟。老竇看著胡懷昔問道：「胡先生結婚沒有啊？」
「阿拉還沒有女朋友呢。」胡懷昔不好意思地說道。
「這就是男子漢大丈夫的風範了，先成家，後立業。」老竇明顯是不想讓客人尷尬亂說的，聽得康祈睿都一愣一愣的，這不是貼臉開大嗎？於是便對於老竇一直眼神示意，老竇看到康祈睿的眼色才想起來自己說錯了，趕緊找補道：「不不不，是先立業後成家。先立業哈哈。」
胡懷昔倒是一點不介意，「不不不，說來慚愧，是我找不著。」
「胡先生，你謙虛啦。伱這麼英俊，喜歡你的女孩子排隊排到大門外了吧。」老竇的話讓大家都哈哈大笑，不過康祈睿卻是翻了個白眼，心道你咋不說排到巴黎呢？
吃完晚飯，胡懷昔就打算告辭了。阿耀則提出交換名片，日後好聯繫。胡懷昔拿名片的時候掉了一張照片在地上，二嫂眼疾手快就撿了起來，「是一張女人照片啊，還說沒有女朋友？」
胡懷昔沒接二嫂遞迴來的照片，反而指著照片上的女人問道：「她你都不認識啊？」
二嫂這就好奇了，「我認識的女人的照片怎麼會在你這裡啊？」二嫂又認真看了幾眼，「不過確實很眼熟哦，是不是電視台播天氣預報的？」
「這是阮玲玉啊，三十年代的名演員。」阿耀走過來看了照片一眼便認了出來是誰了。
「這個阮玲玉是你的親戚啊？應該是你的奶奶吧？」二嫂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我倒希望她是我奶奶。」胡懷昔嘆了一口氣，「可惜啊，她只是我的偶像。」
「偶像？」阿耀驚訝道：「你這麼古老的嗎？她都這麼老了，而且也不算很漂亮啊。」
「不是這麼說的，你看一看她的這雙眼睛，是多麼的憂鬱、善良。現在哪裡還能找到這樣的女人啊？」胡懷昔說起偶像，滿滿讚美之詞，「她離開我們已經整整六十五年了，我永遠也忘不了一九三五年三月八日這一天。」
「么叔啊，三五年那時有他了嗎？」二嫂坐在康祈睿旁邊，聽到胡懷昔的話就疑惑地小聲和康祈睿說道，旁邊的大佬光也湊了過來一臉好奇。
「三五年三月八日我們老竇還沒有呢，更不用說他了。」康祈睿翻了個白眼，不懂二嫂和大佬光是怎麼想的。
「阮玲玉終於承受不住世俗的壓迫，服毒自殺了，年僅二十五歲。留下了『人言可畏』四個字和三個感嘆號」胡懷昔說著說著還捂起了肚子，一臉痛苦的樣子。
「要不要這麼誇張啊？」二嫂還以為胡懷昔是想到偶像去世所以痛苦呢，結果胡懷昔說道：「哎呀，不行了，我肚子好痛啊。哎呀」說完直接倒在地上抽搐起來。
「是不是吃不習慣我們這邊的白切雞啊？我都是說了外省人不能吃生的。」老媽子看向幸子，「幸子啊，你快去叫婉玲過來看看。」
「慢著。」康祈睿趕緊攔住幸子，開玩笑，這能讓婉玲和胡懷昔見面嘛？雖然康祈睿很自信這輩子的祝婉玲不會愛上胡懷昔了，可是能少點麻煩就少點麻煩不是？
「媽子啊，按規矩，婉玲現在不能來咱們家的。」康祈睿搬出傳統習俗了，婚前這段時間女方確實是不能進男方家門的。然後又說道：「而且婉玲就是個護士，她來了也不一定有用啊，還是送醫院吧？三嫂？」
康祈睿這番話誰也挑不出毛病，誰也不知道胡懷昔到底怎麼了，更加不知道祝婉玲這個護士能不能治好。幸子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便讓大家幫忙扶著胡懷昔出門攔計程車去醫院了。康家離醫院不遠，打120還不如自己坐車來得快呢。
通過剛才的接觸和後世的了解，康祈睿還是堅持胡懷昔絕非良配。他只是因為婉玲長得像他的偶像，所以才看上眼了。後面發現脾氣等都很好，才慢慢得喜歡上婉玲這個人。再加上胡懷昔就是個媽寶男，婉玲遠嫁申城本來就不容易了，對於婆媳關係他還處處向著他媽，最終離婚收場。
既非良配，那就不要見面了。康祈睿不是怕麻煩，只是能避則避，何必給自己添麻煩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