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往昔重現
輕飄飄的威脅沒有半點作用,畢竟蘇恩曦要是真的生氣了也打不過酒德麻衣,只會默默停掉對方的銀行卡。這也算是她們之間別樣的相處方式了,路鳴澤也不著急,撐著下巴等待她們玩鬧結束,然後才重新正色:
「恩曦。我要說的事的確更適合你來做。」
「老闆您說。」
「我需要你指導一下哥哥的『演技』。」
蘇恩曦的表情一下子就認真了起來,與之前癱在沙發上吃薯片的時候截然不同,也和在外表現出的、獨屬於老牌貴族的慵懶范不同。說起來,倒像是在金融場叢橫四方的「黑金天鵝」。
但那也只是外人對「黑金天鵝」幻想才對!
他們以為「黑金天鵝」應該是一位眼裡流淌著銳利,指尖閃爍著金錢,嘴角掛著冰冷的微笑,心臟泵動出的也不是血液,而是無數失敗者的哀嚎和絕望……
可事實上,「黑金天鵝」在金融場裡大殺四方的時候並非那般冷酷和認真,甚至還會笑嘻嘻地和酒德麻衣鬥嘴,還會在小本本上把除她之外賺得最多的傢伙記下來,留著養肥了再宰。
所以,哪怕是酒德麻衣也未曾見過這種表情的蘇恩曦。那張柔軟漂亮的臉蛋好像突然換了模樣,變得僵硬、冷漠、極具攻擊性!
這種轉變太突然了,讓人反應不過來。以至於酒德麻衣聯想到了仕蘭暑假的開端,她被老闆帶到了這座小城,看到了那個與前段時間截然不同的路明非!
但還是有些不同的,畢竟路明非的臉上是那種什麼都不在乎的冰冷,好像無辜的怪物;而蘇恩曦則是充滿了攻擊性,仿佛要將眼前的全部撕碎咽下!不然的話,酒德麻衣多半要以為路明非的「病」還會傳染了……
但老闆卻顯得有些心疼,不知從何變出了一把摺扇,晃晃悠悠地敲打在另一隻手心,像是聽戲的官老爺。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忘記過去。」
「曾經吃飯的本事,哪能說丟就丟呢?」女孩的臉上突然綻放出無比明媚的笑容,溫暖得好像冬日暖陽,一顰一笑都能讓人想起純真時代的某個午後,陽光透過寬大的校服T恤,裡面映出淺淺的纖腰影子。你偷看過去,卻發現她也驀然回首,對你露出了一個笑臉。
於是,滿腦子的急色盡數褪去,只留下了那個溫暖,也不知究竟是來自陽光,還是那個女孩。
當然,這種笑容也可以簡單的概括為「初戀的笑容」。是每個男人在老死之前都會想起的東西,能激發他們最深處的感動。很難想像,這種笑容出現在了蘇恩曦的臉上。
隨後,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好像會說話一樣傾訴著懷念和感傷,臉上的笑容驟然變得悽慘而逞強,她問:
「當年選中我的,是你,還是路明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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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一段久遠的記憶了,幾乎要被這些年來的「廢人」生活捂得嚴實,藏得深遠。
那時候的蘇恩曦還只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在一家賭場工作。富麗堂皇,紙醉金迷就是那裡最好的形容詞,清純而嬌小的蘇恩曦極具天賦,總能騙得人傾家蕩產,卻又永遠都能把握好距離,不讓人占了便宜。
她其實很享受那種生活,哪怕只是一個打工仔。但她依舊能在空閒時刻居高臨下的看著賭場中的瘋狂,冷漠地看著那些賭徒壓上一切,計較著怎麼才能坑出更多的錢,提高自己的業績……
其實她也沒什麼想要的,但看著自己卡里的數字越來越多,就是會感到難得的開心。
直到那一天,理應是她休班的一天。賭場老闆一邊擦著冷汗一邊把所有女孩都叫了出去。那場面堪比皇帝選妃,整個賭場都停止了運轉,拒絕了一切賭客,只有一張桌子周圍熱鬧非凡,
一個個精緻漂亮的女孩走上前去,迎接「皇帝」的檢閱,卻又一個個不明所以地退了回來,被告知今天可以休息。
當蘇恩曦走上前去的時候,她不免有些震驚——
那是一個看起來剛成年的男孩,穿著好像從家裡偷出來的、不合身的西裝,手裡拿著一柄摺扇敲打,目光時而平靜、時而瘋狂地掃過走上前的這一批女孩,最終點了點頭。
於是,她們這一批女孩就成為了荷官、賭客、還有侍女。
按照常理來說,蘇恩曦應該坐在男孩的身側,盡情地釋放光彩,勾引的男孩心神不寧,最終被人丟出去。
但蘇恩曦看出了賭場老闆的恐懼,哪怕她不知道為什麼,但也明白老闆只想快點把對面的那尊大神送走。所以她主動坐在了男孩的對面,隱形眼鏡下的金色一閃而逝,將整個牌桌都納入了計算範疇……
輸、輸、輸……
男孩前方的籌碼越堆越多,老闆的臉色卻越來越好。可蘇恩曦已經沒空關注這些了,因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男孩的異常吸引了——
就像「選妃」的時候一樣,他時而冷靜、時而瘋狂。有時會極為輕鬆地和身旁女孩聊天,順手丟下幾枚籌碼;可有時候卻又像個把命都壓在了賭桌上的瘋子,癲狂的讓他身邊的女孩都感到害怕。
直到……
「算了,沒意思。」男孩將身前的籌碼推倒,嘩啦啦地響成一片,起身似乎打算離開,老闆並不在意,喜笑顏開地打算把桌上所有籌碼都換成錢送給男孩。但男孩卻又在下一秒坐了回來,看向對面的蘇恩曦:
「我想和你單獨賭一局。」
蘇恩曦當時也不知道怎麼的,胸口湧上一絲火氣,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冷冷道:「您想贏,還是想輸?」
「你呢,想贏,還是想輸?」男孩反問了一句。
沒給蘇恩曦回答的時間,厚重的賭桌突然斷裂,切口光滑得好像鏡子,籌碼散落一地,又如摩西分海一般在男孩和蘇恩曦的面前分為兩半,
於是男孩徑直走向了女孩,用摺扇挑起了她的下巴,
「你說……這是誰贏了?」
「您。」
蘇恩曦本以為自己會感到恐懼,但在揚著頭看向男孩的時候,她只覺得心中小鹿亂撞,同時感到了眼睛一片輕鬆。
從男孩棕褐色的眸子裡,她看到了一雙明亮的黃金瞳,還有一張冰冷銳利的俏臉。隨後男孩霸道地宣布:
「你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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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從睡夢中醒來。這是很難得的事情,因為他的睡眠質量一向很好,極少有這種半夜驚醒的時候……
不過,那真的能算是驚醒嗎?
挑起女孩精緻的下巴,說著「你是我的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自不必多說,總不至於命令女孩考上清北,抑或是出國留學,然後打工掙錢養活自己吧?
那也太不是人了。
路明非雖然感受不到情緒,但他也深知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道理。但他偏偏就是醒了,難不成是因為夢境觸及了他的「未知領域」,所以拒絕了他的探索?
真不至於,路明非再怎麼說也是個身心健全的男孩,起碼在暑假之前還是,他還是對「新奇事物」報以好奇心並有所了解的……
起身從床上下來,順手打開檯燈,走到窗戶前站定。
該說不愧是小天女的家麼?哪怕只是客房也比路明非的小窩奢靡了不知多少倍,就連窗戶都大了不止一圈,視野更是開闊,若是平日欣賞一下風景想必也是心曠神怡。
但很可惜,時至深夜,除了路燈的籠罩範圍,外面的一切都是漆黑,路明非也沒什麼可看的,只能站在窗前思考著自己為什麼會做這樣一個夢,女主角還是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女孩……
「咚咚——」
敲門聲響起,很輕微,像是擔心打擾了屋內之人的睡眠。路明非看了一眼檯燈,不免嘆息有錢人家的門也有縫隙,能讓光透出去。於是同樣輕聲說了一句:
「請進。」
房門輕輕開啟,一個小腦袋擠了進來,蘇曉檣笑著向路明非挑了挑眉,不施粉黛的俏臉依舊動人,配上這俏皮的動作更是足以讓無數男孩心臟驟停,往後歲月都念念不忘。
「來一頓夜宵?」
不需要解釋說是看到了燈還亮著所以才敲門,也不需要紅著臉說才不是想要夜襲之類的話,女孩只要打開門,做出邀請就好了。
路明非點頭,走上前去徹底打開房門。蘇曉檣也早就俏生生地背著手站好,不至於因此趔趄一下,發生倒在路明非懷裡這種喜聞樂見的事情。她只是放輕了腳步,也放輕了聲音,像是抱怨,又像是沒話找話:
「本來不想在睡前吃東西的……但越躺越餓,就越是睡不著,忍不了了,長肉就長肉吧。」
女孩一邊說著一邊掐了掐纖腰,將睡裙之下的曲線完美勾勒而出,還毫不自知,只是在下樓走到餐廳附近的時候踩上了電子秤,警惕地回頭防止路明非偷看。
「你其實一點也不胖。」路明非真心實意的說。
無論以任何人的角度來看,蘇曉檣都算不上胖。或許因為具有一部分西班牙血脈的原因,她的發育遠超同齡人,以至於把仕蘭中學西服款式的校服高高撐起,但從手臂、大腿仍可旁證女孩的身材苗條。
只是,對於任何一個女孩來說,減肥是永遠的課題。沒有不胖,只有還不夠瘦。
所以路明非又補充了一句:「就算減肥也要注意健康。」
結果卻遭到了蘇曉檣的白眼,以及「噓~」的一聲,似乎是不打算吵醒樓下的陳姨,隨後又說著她又不是傻子,不至於為了輕上那麼一兩斤就連飯都不敢吃了,不然也不會叫著路明非遛到廚房找夜宵……
路明非仔細一想,倒也對,索性就沒再說什麼。只是看著蘇曉檣熟練的從冰箱裡拿出了幾片吐司,又摸出一塊火腿,兩顆雞蛋,又躡手躡腳地翻了個三明治機出來。
從熟練程度來看,這顯然不是第一次了。但又何必如此麻煩呢?就算是不好意思再辛苦陳姨半夜起來忙碌,讓對方提前做點東西放在冰箱裡,用微波爐一熱不是更方便嗎?
路明非並不了解,畢竟他家沒雇過保姆。但想來更像是蘇曉檣在自欺欺人,好像沒被人發現吃東西,熱量就不會進到她的身體裡一樣……
於是幾分鐘後,路明非端著兩個盤子在女孩的催促下回到了自己房間,蘇曉檣則是拿了兩雙筷子。
「這可是個技術活……」蘇曉檣臉上帶著笑意坐在了床上,一手托著盤子、一手用筷子費力的夾起三明治,不倫不類的同時也顯得有些可愛,咬了一口之後就開始「斯哈、斯哈」的呼氣。
而路明非則是被驅趕了椅子上,看著小天女那副分享秘密的樣子,也是升起了幾分開心。趁著這份情緒還沒悄然流走,他也咬了一口三明治。
沒外面賣的好吃。
雖然小天女家的食材更好,但路明非吃不出來,而且還缺少了每家店都不一樣的醬料,味道有些寡淡。不過有情緒加成,可以得到九分的評價……
不久,兩人吃完。蘇曉檣再度躡手躡腳地出門,把盤子、筷子洗好,看來也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孩。隨後她也沒直接回自己房間,反倒是又敲了敲門,鑽進了路明非的房間,倒也義正言辭:
「剛吃完東西不能直接睡覺的,閒著沒事聊聊天唄。對了,你之前也沒睡覺,是不是餓得睡不著啊?」
女孩有些調侃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說著你們這群超人類能量消耗都很大吧,就像閃電俠,跑得快就要吃得多。她之前也忘了這件事,還好突發奇想找了過來,不然怕不是明天一早就要看到一隻餓死的路明非了。
但路明非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是很餓,只是做夢突然醒了。
「嗯?噩夢?」蘇曉檣有些疑惑。
「也不算是噩夢,只是……有點奇怪。」路明非仔細回想了一下夢境,「我夢到我進了一個賭場,跟人賭博,還挑了人家的下巴。」
因為先入為主的關係,加上路明非的極限精煉,蘇曉檣暫時還沒聯想到曖昧部分,只是聽著「挑了下巴」這種說法更像是「挑了人家的腳筋/手筋」,不由覺得真是個兇殘的噩夢,然後又不禁好奇下巴怎麼能和手筋一樣被挑……
所以,路明非很耿直地走到了蘇曉檣面前,以手代扇,在女孩呆滯的目光中給她表演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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