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初心
第210章 初心
「明日?明日我家中有事,怕是不能過來了,對了,接下來的五日都是如此。」
「怎麼?你也要告假?」
井春納悶,「也?還有誰?」
「宋大人啊,河南乾旱,陛下設壇求雨,京中大小官員都得過去,宋大人自然是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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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春愣了半響,強撐著一個乾笑,「張工你沒和我開玩笑吧?」
「這開什麼玩笑,宋大人這一去少說也得各三五日,這三五日我也算是偷閒,我何須拿我偷閒的事情開玩笑?」
好大的一個陷阱!
井春眉頭緊蹙,這個棘手的問題簡直能讓井春就地昏厥。
井春算是明白了,該來的還是要來,即使躲過了姜和昇那一關,宋一問的這一關又該怎麼過?
井春微微嘆了口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那張工,我好自為之,再會……」
「這就走了?再聊一會兒?」
井春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步伐更是艱難,「不聊了,我還得向宋大人告假。」
……
宋一問的書房門口。
井春躊躇了半天,看著餘暉的光耀一點一點地被黑暗侵蝕……
她想,要不向宋一問說個明白好了,說她就是黎王妃,但也是因為不滿婚姻的束縛而選擇自力更生的井春。
可這樣的言論就像水中撈月一樣好笑,宋一問興許會感慨井春選擇的勇敢,但同樣會因為時代的限制而對井春的行為產生異樣的目光。
她並不怕異樣的目光,她會認識自己是在做一件令人生畏或者說是勇敢的事情。
可是,倘若那目光是京兆府的……
井春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深呼吸後,還是敲開了宋一問的書房,「大人,是我,井春。」
「進來吧。」
房門的「吱呀」一聲,那聲音就像是走風雨搖墜的獨木橋的一樣。
宋一問見井春進來,便挑著最重要的問題,放下手中的案卷,「今日,譽王殿下找過你。」
井春微微低下了頭,「我聽說了。」
宋一問並沒有選擇過去地去參與井春與姜和昇的矛盾之中,也沒有詢問其中的原由,緩緩問道:「是你自己能解決的事情嗎?」
宋一問繼續回道:「若是你自己能解決的事情,本官也不必插手的,可若是你解決不了的事情,有什麼難處大可以說出來。」
井春靜了許久,這種溫暖和寧靜的感覺仿佛一道細水流過自己的心底一樣,她忽而覺得好像自己沒有什麼值得高傲的地方,其實她自以為是的思想在這個時代面前或許根本就不值一提。
因為她的想法和觀念完全就是獨立的,再說的明白一點,她的想法不是經過她的實踐,也不是經過這個時代的論證,而是她從另一個時空所空運過來的,沒有支撐,沒有擁護,沒有痕跡可循,這本身就是一種先天畸形的胎兒,她拿什麼走自己的路呢?
那一刻,井春發自內心的感受到一種孤獨感……
孤獨感……
井春內心深呼了一口氣,她畢恭畢敬地向宋一問作揖,即使是滿腹心事,還是佯裝雲淡風輕的樣子,「多謝大人,此事我能自己處理。」
就算是宋大人也無能為力,或許魏阿諾的事情就是為她續命一樣。
「當真?」
宋一問審過多少案子了,察言觀色的事情可不比井春少,這種強撐的話他又如何看不出來呢?
井春點了點頭,微微笑道:「自然當真,我與譽王殿下的糾葛是小事罷了。」
宋一問也不再過多的詢問,只道:「小事便好,他們那些王爺侯府的,你且和他們說些個好話,給他們個台階下,他們自然不會為難與你,這些都是官場上的小門路……」
井春點了點頭,宋一問能在官場上混跡那麼長的時間,而且還能保證心中的正義,自然之有著自己的圓滑與堅守。
「我知道的。」
可思來想去,宋一問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問道:「當真無礙嗎?譽王殿下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
「無礙的,」井春還是沒將事情說出來,藉口回道:「只是與譽王殿下有些誤會,解釋清楚也就好了,倘若真的又什麼難處,早就找我了,何須還在京兆府上等我呢?」
聽此,宋一問才稍稍信了井春的話,似乎覺得井春的話是有些道理的,「誤會就好。」
「不過,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何事?」
「大人……大人為什麼可以去審韓玉燕的案子,卻勸魏阿諾不做反抗呢?單單是因為阿諾姑娘是奴籍嗎?」
宋一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井春,你算是說對了一半,魏阿諾的事情看似是魏阿諾占理,而且她也是受害者,狀告任聰應該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她又奴籍在身,卻是將整個案子的有利方向撥到了任聰一頭。」
「這個道理我明白,那另一半呢?」
宋一問長嘆一口氣,「另一半是因為案卷中無此先例。」
「什麼意思?」
宋一問拍了拍案桌上的卷宗,「本官同你說過,延國的卷宗上就沒有一個奴籍者告贏過主子的,魏阿諾的這個案子算是開了先例了……」
井春沉思,回道:「這案子我看得出來,魏阿諾能得勝全憑的是譽王殿下和鄭翠兒,若不是他們二人加上了任聰的罪狀,只怕難以促成任聰之罪……可是,正因如此我才不明白,奴籍者告贏主子不是一件好事嗎?那是他們的勇氣。」
宋一問卻是搖了搖頭,深沉道:「井春,這不是一個大同社會,人並不平等,皇權至上是我等臣子所遵守的,生殺予奪就是這世間的道理,律法固然重要,甚至有『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說句大不敬的話,天子犯法是我等能判定的嗎?不能的,天子本就是審判者,試問誰能審判天子呢?律法在天子面前如同無字文書,雖知其意,但無憑無據啊,法豈能大於權乎?」
井春愣在了原地,她怎麼忘了,在這個社會,人治是大於法治的。
她曾告訴過魏阿諾,能救魏阿諾的只有律法,她甚至相信自己更要相信律法,可現如今她卻是忘了自己經歷的是宋一問口中所言的一個社會。
井春又有些不甘心,試圖尋找到自己堅守的想法,「那法者何為?我等何為呢?」
宋一問淡淡道:「吾為法者,審下難問上,躬於仕而赴為民,自問心無愧之理。」
井春靜靜聽著,此話不長,卻含義極深,她的心中一陣昏昏沉沉,自己又默念了一遍「問心無愧」,這四個字無外乎求的是一切都能對得起自己的心,對得起自己的堅守……
心……
這種含義深沉的一個字就像是冰山一樣龐大……
宋一問看著井春略有些茫然的神情,有心勸慰道:「你還記得當初令牌交於你時你曾說的話嗎?」
「記得,」井春回道,「守公心而功民,守正心而端態,守初心而念職,忠於此位謀其政。」
「一切正是一個『心』字,正是在於你的初心。」
像是一切都回到了井春最初的想法,她似乎明白了湯師爺曾經讚嘆的年少意氣,也似乎明白了李捕頭口中所言的磨難。
井春心中瞬間釋懷,微微一笑,「井春受教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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