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番外：病了

  恆帝宮。

  已是路盡級生靈的亘天從遠方邁出走來，腳下，歲月長河流淌而過，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剛一到達巍峨的帝宮前，便有一個幼童激動的撲了過來，眉目之間與亘天有幾分相像。

  「哥哥抱。」

  女童撒嬌的呼喚道，亘天聞言，一臉寵溺的將女童抱起，舉過頭頂，放在自己的肩膀之上，親昵之極。

  她正是亘天同父異母的妹妹，兩大帝後之一的青月帝後所生的幼女。

  她的身後，一個差不多大小的男童也走了過來，他同樣是青月所生，和女童為龍鳳胎，只是，他比女童先降世一步，所以，成了龍鳳胎中的哥哥。

  「多大的人了，還要抱抱……」王青雲一臉鄙夷的說道。

  亘天肩膀之上的王青夢立刻朝他扮了一個鬼臉，俏皮而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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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弟弟妹妹鬥嘴的一幕，亘天不自覺的露出笑容，他走上前，伸出大手，在王青雲的頭上揉了揉，開口問道：「父親怎麼樣了？」

  幾年前，他離開此地，欲要遨遊大千世界，但是，突如其來的一則消息讓亘天大吃一驚，他的父親，無所無能的恆天帝竟然病了，這讓亘天不得不提前返回。

  聽到兄長的問題，王青雲臉色一黯，回答道：「哥，母親說，父親的情況不容樂觀，昊叔、還有那幾位天帝，都來了，但都沒什麼太好的辦法。」

  「怎麼會這麼嚴重？以父親的實力，不可能會生病才是，難道是……」亘天有些不敢相信，一位超脫者，天難葬，地難滅，永恆不朽，一個念頭就能讓古史幻滅，讓一切逝去，而後又重生，這樣的生靈，竟會得病。

  但是馬上，他又想起了無盡紀元前的那場浩劫。

  「那個人」，是上一個超脫輪迴的超脫者，同樣是無所不能，可是到頭來，他卻病死了，一共出現了十種症狀，滋生出十種病原體，即便化作骨灰，也沒能焚盡，不僅衍生出了一個高原，還由十大病原體衍生出十大始祖。

  距離那場浩劫被平定，已然過去了無窮歲月，久遠到亘天都快有些忘記了。

  但是，一旦想起，就又仿佛是在昨日。

  昔日所發生的事便是前車之鑑，據王恆所說，類似「那個人」一般的超脫失我者，不止一個，很多，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個輪迴，是屬於超脫者的輪迴。

  而今，他的父親——亘古不朽的恆天帝，竟也要被這種輪迴所侵蝕，步前人的後塵嗎？

  亘天不願相信這是真的。

  他愣了一下，稍微安慰了一下弟弟妹妹。

  「放心，有幾位天帝在，他們都是超脫者，一定會有辦法解決，不用太擔心，而且，我們的父親可是恆天帝，古往今來的最強者，不會這般輕易倒下的。」亘天摸了摸他們的頭說道。

  兩個小傢伙點了點頭，兄長的話，他們自然相信，但是眼中還是有些擔憂。

  亘天表面上鎮定，實則內心極度不平靜。

  天帝們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這意味著，王恆的超脫失我已經不可逆轉。

  這讓亘天擔憂無比，有種窒息之感縈繞在心頭。

  很快，他見到了生母皓萱和青月娘。

  「母親，青月娘，父親他……」亘天迫不及待的詢問出聲，害怕王恆真的步「那個人」的後塵。

  皓萱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必驚慌。

  青月則是微微一嘆，講起了王恆「超脫失我」的前因後果。

  「你父親他的心裡其實一直藏著一件事，當年平定詭異之時，他便有機會去驗證，可是，為了我們，他將這件事埋在心底，直到現在。

  不久前，你弟弟妹妹出生，他心神波動之下，壓抑許久的心事浮上心頭，就這般生病。」

  「一直藏著一件事……」亘天喃喃自語，這麼多年的相處，他本以為自己已經了解父親了，可是現在看來，還未曾臻至心靈最深處。

  這時，王恆的父母、恩師、師兄弟們都來了。

  「天兒，去看看你父親吧，他等你很久了。」王亘拍了拍亘天的肩膀，這般說道。

  亘天是最後一個到場的，其他人，王恆都已單獨見過，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也囑咐了許多事，惟有長子亘天還沒有來。

  「嗯！」

  亘天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因為這看起來像是在託付後事，他有些不敢相信，無所不能的父親，會走向泯滅這一步。

  走進恆帝宮深處，來到恆帝殿外，亘天見到了除他父親之外，當世的四位超脫者，他們全都來了，試圖貢獻一份力，解決王恆身上的隱患，只可惜，他們也束手無策。

  一一行禮過後，亘天邁步走進大殿中，看到了闊別數年的父親。

  弟弟妹妹出生的那段時間，他還未曾遠遊，直到他們兩歲時，他才啟程。

  那時的王恆還沒有生病的跡象，但是，短短數年光景，王恆就病入膏肓了。

  此時的他，隨意的靠在帝椅之上，周身繚繞著好幾種顏色的詭異物質，劇烈咳嗽間，口鼻處噴薄出一大片詭異粒子，雙眸中的神采不復往昔，看的出來，他病的不輕，猶如夕陽西下，步入了末世黃昏。

  不過，王恆一直在克制，在壓制體內的詭異物質，先天始氣粗壯如龍，在他的體魄之上捆綁了一圈又一圈，將噴薄離體的詭異悉數吞噬，同時，鎮壓體內的邪祟。

  「你來了。」

  王恆輕語，即使病入膏肓，他的語氣依舊平靜如水，波瀾不驚，看不出絲毫的慌亂之色，這是一個超脫者應有的從容不迫。

  「亘天拜見父親。」

  亘天行禮，隨後，雙眸熾盛，觀察父親的病，然而，以他仙帝的修為，根本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不必浪費氣力了，超脫失我是無解之局，我曾親眼目睹前人是如何從山巔跌落，開始超脫輪迴的，這種事我見過太多太多。

  事實上，對於今天這種局面，我其實早有預料，超脫者，全知全能，一旦有不知道的東西存在，就如同在內心深處扎了一根刺，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腐爛傷口，而後全面擴散。

  只是我沒想到，這一切來的如此之快，猶如洪水猛獸一般席捲而來，哪怕我是一個超脫者，有先天始氣所在的超脫之域，也無法抵擋，內部的潰敗遠比外部的威脅要恐怖的多。

  這些年，沒有了征戰，沒有了詭異和黑暗，我在這方世界過了一段平靜安寧的生活，也沒什麼可遺憾的了，唯一讓我掛牽的便是你們。你的祖父祖母，青月、皓萱、三位祖師……等我離去後，你要好好照看他們，時常過問，不可不聞不問。」

  亘天心頭一顫，他的不詳預感成真了，王恆真的是在交代後事。

  他很難過，想起了很多往事，對父親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情，很不舍，可是，亘天也沒有辦法，他只是一個小小的仙帝，無法插手超脫者的事，就連同為超脫者的幾個生靈都束手無策，更別說他了。

  王恆交代的事，他只能一一答應下來。

  「最讓我放心不下，內心愧疚的就是你的弟弟妹妹。

  當年，我缺失了你的成長過程，曾暗暗發誓，以後若是還有孩子，一定不能錯過，可惜，註定要食言了，長兄如父，你做為他們的長兄，姑且擔當起本該由我來扮演的角色。」

  亘天眼角濕潤，鄭重的點了點頭。

  「咳……」

  王恆劇烈咳嗽，吐出的詭異物質更多了，他內心深處隱藏的東西越是放大，越是止不住，已經快要到達臨界值了。

  他知道，是時候離開了，強行留下來，沒有任何益處，只會給這片世界帶來災難。

  王恆傳音，讓親朋好友、師兄師弟以及同為超脫者的幾個生靈一同走進帝殿。

  看著一雙雙期待著他好起來的眼神，聆聽著一聲聲遺憾的嘆息……王恆的心突然變得無比的寧靜，或許，他的潛意識中一直都有一種預感，離開的這一天終將到來。

  他很平靜的告訴所有人，自己即將離開這個世界。

  「恆兒！」

  王亘夫婦再也忍不住了，這是他們的獨子，曾經是那麼的輝煌和燦爛，就這麼死去，怎能接受？

  王恆的三個師尊也暗暗落淚，最得意的弟子，即將隕落，實在是讓人扼腕嘆息。

  青月、皓萱更是蓮步輕移，想靠近王恆，做最後的道別，但是，她們被一股力量攔住了，此時的王恆無疑是危險的，以兩個帝後的修為，這種行為非常危險。

  知道沒辦法再接近，她們哭的梨花帶雨。

  王青夢、王青雲，兩個幼童也哭著呼喚自己的父親。

  亘天沉默不語，在心中默念王恆的囑託。

  「師兄。」石昊欲言又止。

  葉凡等人不禁發出一聲嘆息，他們曾被超脫失我所荼毒，而今，成為超脫者後，又親眼目睹一個同境界的生靈步前人後塵，心緒難以平靜。

  「不必難過，我並非死去了，而是以另一種形式存在於世間，終有一天，我會歸來。」王恆輕語，能不能歸來他並不知道，但是，他覺得還是給人留下一些念想為好。

  聞言，眾人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猶如抓住了絕望之下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最後，王恆眸光燦爛，看了在場所有人一眼，而後又望向斑駁古史，看向那些血與火紛飛的年代，那是他崛起的歲月，那是屬於恆天帝的傳說，他的人生無比的輝煌，在這世間留下了不可磨滅印痕。

  「別了，完美世界，別了，我戰鬥過的地方。

  夢回仙古，亦真亦幻，夢醒時刻，不是終點，終有一天，吾會重現在這片世間。」

  伴隨著一聲感慨，亦或是亘古不滅的誓言，王恆催動先天始氣，離開了這片世界。

  親朋故友的呼喚聲與哭泣生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

  王恆的意念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出現在一條大河之上，仰躺著，徜徉著，不知起點，也不知歸宿，漫無目的的飄蕩著。

  「一切又回到原點了嗎？」

  他自言自語，當年，正是這個場景，他還以為是一場夢，一睜眼就來到了仙王的藥園，就此開啟波瀾壯闊的一生，而今，藉助先天始氣離開，竟又回到了這一場景當中。

  突然，一股莫名的力量降臨，拉扯著他，將他的意念硬生生拖進到一具體魄之中。

  這具軀體，既熟悉，又陌生。

  待到王恆睜開雙眼，這才發現，自己已然回到了那個沒有修行，沒有仙神的世界。

  乾燥的空氣，白色的、帶點破損的天花板，一張乾淨的床，一張不大但很整潔的桌子，一把普通的椅子……

  王恆此刻正坐在椅子之上，雙手摺迭，頭枕在手臂上，剛從深度睡眠中甦醒過來。

  他揉了揉眼睛，從椅子上起身，視線掃過四周，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哪怕完美世界中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歷經億萬載，這裡依舊如昨，只是做了一場夢。

  真的只是一場夢，一場幻想嗎？

  王恆的視線停留在桌子之上，那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本書，陳舊、厚重、流淌著歲月的氣息。

  王恆心中有些疑惑，夢回仙古之前，桌子上並沒有這本書。

  他正要伸手去觸摸，忽然，陳舊的書頁開始自動翻閱，發出嘩啦啦的聲響，王恆的眸光凝視書頁上的內容，眼神呆滯在了當場。

  因為書頁上記載的正是他在完美世界中的崛起之旅，過往的一幕幕忍不住湧上心頭。

  終於，書頁翻到了最後一頁，王恆在那個世界也步入了寂滅當中，在超脫失我中，一步步走向泯滅。

  短短的幾個瞬間，他像是再一次經歷了那些。

  當書頁翻到最後一頁，整部歷史書合上，而後發出璀璨的光，化作一道先天始氣，沖向王恆，繚繞在他的身側。

  剎那間，回歸到凡人狀態的王恆重新回到了超脫者的行列。

  「這並非是一場幻夢。」他喃喃自語，眸光無比的深邃，似是一眼就能洞穿古今未來。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