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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7章 805【眼花繚亂】

  第807章 805【眼花繚亂】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歷代聖王作制,百代同風,褒德賞功,有自來矣。故而官職所以任賢也,爵祿所以賞功也,設官職,陳爵祿,而士自至,君人者奚其勞哉。」

  苑玉吉洪亮的嗓音再度響徹大殿。

  陸沉站在文臣和武勛之間的區域,距離御階大約丈余,拱手低頭聽著這道敕封聖旨。

  百官的視線此刻匯聚在他身上。

  若說一點都不羨慕,自然也不可能,畢竟陸沉已是郡公,再受封賞只能是國公之爵。

  

  二十多歲的國公,古往今來能有幾人?殿內諸公又怎能不羨慕?

  這可是光宗耀祖的榮光。

  要知道陸沉乃是商賈之子,雖然其父和蕭望之交情不俗,但是陸家在江南中樞幾乎沒有影響力,陸沉能有今日完全是靠他自身的能力,當然也不能忽略先帝的賞識。

  從廣陵之戰嶄露頭角,到今天一躍成為大齊朝堂地位最高的數人之一,陸沉只用了短短六年。

  聽著聖旨中長篇累牘對陸沉的稱讚,群臣心情複雜,好在大部分人都有自知之明,如果讓他們處在陸沉的位置,多半沒有可能解決北方強大的敵人。

  「……山陽郡公陸沉,材稱人傑,望表國章,論道廟堂,寄深舟楫。用資文武,誠著艱難,志力忠烈,實為心膂。策名運始,功參締構,義貫休戚,效彰夷險。嘉庸懿績,簡於朕心。」

  苑玉吉稍稍停頓,然後進一步抬高語調:「茲加封爾為秦國公,錫之敕命於戲,威振夷狄。欽此。」

  沒有想像中的群情振奮,相反甚至能聽到一些人倒吸涼氣。

  陸沉的功勞實在太大,郡王雖然不可能,加封國公卻是板上釘釘,廟堂諸公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因此一直到苑玉吉最後一句話出口之前,所有人都能平靜地聽著。

  然而聽到「秦國公」三字,絕大多數朝臣都很難冷靜。

  依照古制,爵位封號以齊、晉、秦、楚為上等,次一等的便是韓、趙、魏、宋、吳、燕等等。

  本朝國號為齊,這個封號自然不可能賞賜給臣子,因此剩下來便是晉、秦、楚。

  只說先帝南渡之後,一共封過三位國公,分別是曹國公孔銘軒、荊國公韓靈符和榮國公蕭望之。

  其中曹國公孔銘軒本為江南領兵大將,在先帝登基第三年便因不臣之心被褫奪爵位處以絞刑。

  李宗本登基之後,遵照先帝遺詔加封厲天潤為魏國公,單論尊貴程度要勝過前面三位。

  如今陸沉被加封為秦國公,毫無疑問更在前面四位國公之上,是實打實的軍中第一人。


  此刻幾位重臣的神情還算淡定,畢竟他們已經提前得到天子的知會,不像其他朝臣那般震驚。

  其實陸沉心裡也有些意外。

  因為在御花園裡的爭執,他本以為李宗本會換一個封號,畢竟那只是私下相商,他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死乞白賴要一個秦字。

  再加上之前那道罪己詔,陸沉隱約覺得天子這一步退得有些多。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陸沉面上依舊沉穩,略帶幾分激動之色,高聲道:「臣謝過陛下隆恩!」

  李宗本欣慰地說道:「愛卿乃國之干城,配得上這個爵位。對了,你如今所住的郡公府本是侯府規制,先前你堅決不同意朕讓人幫你再起一套宅邸,如今可不能繼續固執了。朕明白你是不想多耗國帑,但是堂堂國公繼續住在侯府不合禮制。」

  陸沉依舊推辭道:「陛下,臣覺得如今的宅子挺好的,倒也不用再換。」

  「這件事朕就專斷一回。」

  李宗本面帶微笑,轉而看向文臣那邊道:「朱尚書。」

  在朝堂上不怎麼起眼的工部尚書朱衡出班道:「臣在。」

  李宗本道:「籌建秦國公府一事,朕便交給你了,南城可有合適的地方?」

  朱衡稍稍思忖,便道:「回陛下,瑞福坊內有一片閒置的空地,風水上佳交通便利,乃是朝廷一直留著的用地,而且距離魏國公府只有兩條街。」

  「你看,這就是機緣。」

  李宗本笑吟吟地看著陸沉,又道:「不論如何,這次你總不能推辭了。」

  雖然陸沉回京沒多久,但是他將要迎娶厲天潤之女的消息早已傳遍全城,此刻朱衡故意提到魏國公府,群臣自然明白其中緣由。

  陸沉見狀也不好太過矯情,於是拱手一禮道:「臣謝過陛下恩典。」

  至此,去年那場戰事終於有了一個圓滿的結果。

  陸沉才剛剛回到自己的位置,還沒來得及靜心思考,便聽左邊響起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

  「陛下,臣有本奏。」

  群臣循聲望去,只見是當朝左相薛南亭。

  李宗本溫和地說道:「薛相請說。」

  薛南亭目不斜視,語調沉穩:「啟奏陛下,自從鐘相因為身體抱恙辭官,中書重擔便壓在臣一人肩上。臣累受皇恩自當盡心竭力,然而人力終有窮盡之時,中書政務浩繁,委實非臣一人所能決斷。故此,臣請陛下擇賢任用,以充中書之實。」

  聽到這番請奏,百官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


  自從去年秋天鍾乘因為連續不斷的彈劾辭官,右相一職便長期空懸,薛南亭確實非常辛苦。

  期間李宗本曾經提過幾次,意欲提拔吏部尚書李适之,但是李适之堅辭不受,直言自身履歷單薄,無法勝任宰執之位。

  而除了李适之,朝中確實沒有更加合適的人選,所以這件事只能暫時擱置。

  今日薛南亭再度提起亦是題中應有之義,畢竟他身為左相有資格奏請立相。

  此刻很多人包括蕭望之在內,不約而同地看了一眼站在薛南亭身後的李适之。

  難道錦麟李氏真的會父子皆宰相?

  李宗本環視群臣,沉吟道:「薛相可有舉薦之人?」

  「有。」

  薛南亭沒有絲毫遲疑,高聲道:「臣舉薦定州刺史許佐入中書任右相!」

  端誠殿內,一片寂靜。

  陸沉猛地轉頭,眼神極其複雜,定定地看著薛南亭的側影。

  這個時候朝臣們也都反應過來,很多人不禁暗道原來如此,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

  朝中除了薛南亭確實沒人壓得住李适之,但是許佐不同於一般的封疆大吏。

  先帝在時,他、薛南亭和秦正並為三駕馬車,是先帝最強硬的擁躉,其人無論能力還是品格都無可挑剔,而且在先帝離去前便已經是御史大夫,如今還兼著這個要職。

  御史大夫兼定州刺史,許佐以這個身份被擢為右相沒有任何問題,關鍵在於朝中無論哪方勢力,都必須承認許佐有這個資格。

  陸沉的視線移向李适之,逐漸琢磨出一些蹊蹺的細節。

  薛南亭的舉薦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然而李适之毫無不悅之色,這可以說是他城府夠深,但在陸沉看來,此人未免太平靜了。

  陸沉迅速冷靜下來。

  許佐入京擔任右相,於他而言不是一件壞事,經過前兩年在邊疆的相識相交,許佐雖然不一定能成為他堅定的盟友,至少不會想方設法拖他後腿,而且有這樣一位剛正的重臣在中樞盯著,相信陸沉會免去很多後顧之憂。

  問題是誰來接任許佐?

  龍椅之上,天子不急不緩地問道:「許卿家確為能臣,讓他擔任右相很合適,朕也非常放心。只是如果讓許卿家回到京城,定州刺史由誰接任呢?」

  這種封疆大吏的任免,絕大多數官員都插不上嘴。

  吏部尚書李适之邁步出班,行禮道:「啟奏陛下,臣有一人舉薦。」

  李宗本頷首道:「說來。」


  李适之緩緩道:「定州與敵境接壤,刺史雖為文職,但也不能完全不懂兵事,畢竟大戰一起,邊軍的後勤轉運極其重要。許大人文武兼備堪稱全才,繼任者至少要懂得相關的門道。故此,臣舉薦兵部尚書丁會為新任定州刺史!」

  朝堂六部,兵部的地位和處境一直都有些尷尬,但是就像李适之所言,兵部尚書雖然不一定能領兵,對軍事肯定不會生疏。

  這個舉薦合情合理。

  李宗本思忖片刻,環視群臣問道:「眾卿家可有異議?」

  薛南亭沒有反對,胡景文、景慶山、朱衡、楊靖等重臣也都沒有開口。

  至於兵部尚書丁會,他臉上既有緊張,也有幾分流露出來的喜色和振奮。

  他很早之前就想換個地方,兵部實在待得沒有意味,既要受中書轄制,又要面對軍事院那幫武勛的冷臉,還要時常面對底下那些驕兵悍將很不親切的問候。

  那次李适之對他略作安撫,丁會以為這只是託詞,不成想轉機來得這麼快,一時間心中躊躇滿志。

  李宗本的視線停留在陸沉面上,溫言道:「秦國公,雖說一州刺史的任免無需武勛贊同,不過定州情況特殊,此地刺史尤其需要和邊軍主帥默契配合。卿身為定州大都督,執掌十餘萬大軍,在這件事上很有發言權,朕想聽聽你的意見。關於許佐升任右相、丁會調任定州刺史這兩項安排,愛卿可有異議?」

  陸沉再度出班,迎著天子溫潤的目光,他沒有過多思考,坦然道:「陛下,臣無異議。」

  這個回答異常簡單。

  丁會垂首低眉,心中湧起些許鬱悶,似乎陸沉沒有反對他赴任定州,是一件很沒有道理的事情。

  薛南亭轉頭看了陸沉一眼,目光中有幾分愧意,旋即又化作讚許。

  作為提議者的李适之則保持原先的姿態。

  沒人能猜到他鎮定的神情下是怎樣的心思。

  這位越來越受天子器重的吏部尚書只在心裡默默感嘆了一句。

  「真能沉得住氣啊,不過這樣也好。」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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