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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大雨與瀑布

  第313章 大雨與瀑布

  「你要不要換一位醫生?」蘇晴問。

  「空著的好像只有何醫生?」安遙用試探的語氣反問,「那我還是選擇顧醫生。」

  蘇晴本可以說自己也行,但她笑了一下,沒說什麼。

  她看出安遙還是希望顧然是自己的主治醫生。

  蘇晴走進護士站:「有沒有人看見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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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醫生應該在擦玻璃。」王怡笑道。

  蘇晴來到三樓,在302謝惜雅的病房裡找到顧然,他穿著後勤部一些零部件——比如說手套,高舉玻璃刷,清洗著玻璃。

  玻璃乾淨透明,乍一看,會以為他在清洗窗外的藍天。

  他擦玻璃,竟然還有一個人給他換水桶里的水——謝惜雅的主管護士王佳佳,三個人給他拍照——謝惜雅、格格、格格的主管護士美羊羊。

  蘇晴也沒進去,抱臂倚門,微笑注視勤勤懇懇幹活的顧然。

  「這麼解壓的勞動你們真的不做嗎?」他的嘴和手一樣勤勞,好像嘴是手的發動機,嘴不動,手就不能動似的,「作為精神醫生,就算不是你們的主治醫生,但我對你們依然是真心。」

  「惜雅、佳佳姐,注意,這個小子在討好我們,想想他到底存的什麼心?」格格一邊用手機錄像,一邊說。

  「『這小子』是你能說的?」顧然繼續刷著玻璃。

  被病人這麼對待,醫生的權威算是沒了。

  「顧醫生你只比我們大三歲,而女性的心智普遍比男性成熟六歲,換算下來,我們比你大三歲,叫你『這小子』合情合理。」格格說。

  「格格,你人生中最不可告人的事情是什麼?」顧然回頭問。

  然後他就被門口微笑的蘇晴嚇一跳。

  惱羞成怒,對女高中生病人使用【讀心術】,卑鄙無恥地想獲知格格最不可告人的事情,被組長目睹了!

  他聽覺出眾,但也不會時時刻刻留意四周,尤其是自認為沒有做壞事的時候。

  「.你什麼時候來的?」他問。

  「真心對你們好。」蘇晴說。

  「你聽我解釋。」

  「他要狡辯!」

  「格格,你別逼我!」

  「嚕嚕嚕嚕~」格格的舌頭很健康,沒什麼舌苔。

  顧然看向蘇晴。

  「你繼續幹活。」蘇晴不在意地笑了笑,裹在白大褂里的細肩離開門框。

  陽光穿過掛了白沫的窗戶,明晃晃地照在地面,像是一汪水。

  顧然的上午就在清洗玻璃中度過,作為一個喜歡觀察生活的精神醫生,他從中領悟到一個道理——擦玻璃需要兩塊布,一塊濕,一塊干,所以做人也要兩面。

  還有,擦玻璃的時候不要讓女人在場,不然遲早有一天,會像身邊有人就尿不出來一樣,身邊有人就沒辦法擦玻璃。

  但這些領悟顯然是不能寫進事後檢討中的。

  沒錯,莊靜沒讓顧然檢討,但蘇晴讓了,她說自己擅長查漏補缺、

  「將來把我的所有檢討直接裝訂成冊,標上《我在精神病院犯的那些錯以及檢討》,能不能成為暢銷書作家?」中午吃飯的時候,顧然說。

  「說到這個,我想起一件事。」也就是說蘇晴一點也不關心顧然寫了多少檢討。

  這些檢討有趣得可以出書,而這樣又代表著,檢討者要麼沒有真的犯錯,要麼就是在排除第一種可能性之前,暫且不討論其他可能性。

  顧然就是這麼嚴謹的人。

  而蘇晴忽然想起的事情是——

  「我媽媽寫了一本犯罪心理學的書,一個書迷看了,利用其中一些細節,去國外發展,圈了不少錢;第二位書迷——現在已經死了,則是根據書中殺人犯一章,反推警方心理,躲避了追查三年,不久前在去看演唱會,出來時不小心被車撞死了。」

  「人生真的能這麼精彩嗎?」格格聲音裡帶著好笑。

  「學習海城第一,卻是雙重人格,一位是學霸,一位是人美聲甜的技術陪玩,這樣的人生也很精彩。」顧然說。


  「總覺得你在諷刺我。」格格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必要的時候,她可以是一個膚淺的人,所以她只接受浮在表面的『人美聲甜』。

  她心情像是綻開第一朵花瓣的花苞似的問蘇晴:「那莊靜院長會不會有什麼懲罰?」

  「懲罰沒有,只是有關方面讓她把書賣得貴一點,然後大力打擊盜版。」

  「我的錢就是這麼沒的。」顧然從未如此憎恨過犯罪分子。

  「不過,莊靜院長真的好厲害!」陳珂也是莊靜的粉絲。

  按照一些網友的說法,起碼是虔誠信徒,作為聖徒的顧然只比她高三四個等級而已。

  虔誠信徒繼續說:「我想每一位作家,尤其是推理、心理方面的,都很樂意看見有書迷在現實中復刻書中的環節,還成功了。」

  「不僅在文學角度很成功,還是一本教人快速致富的教材?」謝惜雅問。

  「這個嘛」陳珂曖昧地笑了笑,沒有回答。

  吃過午飯,顧然又去嚴寒香的辦公室領取了一瓶香水。

  將不知主人是誰的香水拿到手,右腳的腳尖已經指向辦公室門時,顧然忽然想起一件事。

  「香姨,與其不斷嘗試不同的香水,為什麼不反覆確認第一種香水確實有效呢?」他說。

  吃飯都沒時間的嚴寒香,抬起頭,妖媚迷人的臉面向他。

  她露出沉吟思索的神色,然後才集中目力,那雙眼睛像是微微濡濕的水田。

  「你說的有道理,自己找。」她對著一個架子輕抬下巴。

  顧然從架子裡找到自己最喜歡的氣味。

  「香姨,」有一件事他必須說明,「如果香水有效,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野外不行。」

  顧然不知道自己是想歪了,還是這個話題本來就是歪的。

  嚴寒香又想了想:「車裡不算野外。」

  怎麼辦?

  顧然本來是想帶她去【神話公路】的,現在完全說不出口。

  也忽然不想說了。

  不行,顧然,你怎麼能被美色迷惑!

  「香姨,我會想辦法準備一輛舒適的車!」

  變成黑龍會持續消耗心力,如果有一輛車,那麼在【神話公路】上逗留的時間會更長。

  時間更長,能做的事情自然越多,比如說,尋找最弱小的【怪獸】,並且將它收服。

  既然是長途旅行,一輛舒適的車自然是必須的。

  顧然走了,沒說【神話公路】的事情。

  今晚能不能夢見香水主人,並且帶著她一起進入【神話公路】,都還是未知數。

  他不是那種事情成功之前,就喜歡放出豪言的男人。

  從嚴寒香辦公室出來,走去療養樓的圖中,顧然用手機搜索汽車的圖片——他對汽車一無所知,目前只開過蘇晴的寶馬,沒比較,也不知道什麼車型舒適。

  萬一夢見蘇晴的藍色寶馬,那.說不好是刺激,還是沒了興致。

  顧然愣住了,忽然發現自己已經變成這種人。

  但只有一秒,精神醫生從不用給自己找麻煩,別人養的肉兔可愛也行,色香味齊全也行;自己養的肉兔,也不會在意別人的看法。

  顧然來到療養樓。

  今天他不想待在護士站,便決定拿了平板去會議室或者諮詢室,一個人獨自學習。

  剛走進會議室,何傾顏竟然從後面走進來。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略顯好奇,還有一點點防備。

  「怕吵到蘇晴、陳珂睡覺啊。」何傾顏把門關上,她笑了起來,「就是不知道,我走之後,她們還能不能睡得安穩。」

  「所以你最好回去,你在這裡也影響我工作。」顧然看了看門。

  「我怎麼影響你?」何傾顏雙手插白大褂的兜里,一步步走近,「嗯?」

  「怎麼影響你自己不清楚嗎?」顧然說。

  兩人距離之近,說話幾乎用的是同一口空氣。

  「最近我經期。」


  「.啊?」顧然不解,「多喝熱水。」

  何傾顏微微踮起腳尖,在顧然耳邊說:「所以有點想。」

  以她嘴唇與顧然耳朵之間的距離,聲音的傳播介質不再是空氣。

  顧然呼吸的溫度略微提升,他只要輕輕伸手,就能將何傾顏攬入懷中,將兩人身體緊貼。

  異性體溫以及肌膚觸感,有一種不可思議的魔力,能讓從心底覺得舒服,對人有天然的吸引力。

  顧然豎起耳朵。

  確認沒人靠近之後,他說:「只是抱一抱。」

  「嗯~」何傾顏笑起來。

  兩人抱在一起。

  顧然喜歡摟腰,所以何傾顏只能環住他的脖頸。

  何傾顏在他脖頸、喉結上輕輕呼吸著,顧然也嗅著她雪白精緻的肩部與鎖骨。

  偶爾交換方向,兩人嘴唇會撫摸似的擦過對方的側臉或下巴。

  顧然摟得更緊,何傾顏反而沒了力氣,呼吸聲變得更急促。

  何傾顏紅潤的嘴唇緩緩靠上來,快要貼上時,顧然才忽然醒悟似的避開。

  「冷靜。」他說。

  「你能冷靜下來嗎?」何傾顏面帶微笑,雙手勾住他的脖子,盯著他的雙眼看。

  「我現在就很冷靜。」

  「你要是能冷靜下來,我立馬放開你。」何傾顏笑著,眼裡彷佛泛著醉意。

  注視這雙眼睛的人,魂魄都會被勾住。

  「傾顏,」顧然輕輕撫摸她的黑髮,「蘇晴已經鬆口了,再等一等,我們現在不要做對不起她的事情。」

  「要等到什麼時候?十一月你滿21歲,十二月我也21歲,你再也親不到二十歲的我了。」

  又是同樣的話術。

  在捷克首都布拉格的清晨,她也說,這可能是人生最後一次來布拉格,顧然才走到老城廣場,餵了一次鴿子,短時間做了兩次完全相反的決定。

  「我坐大巴來海城,沿途數不清的風景,可能這輩子也只經過這麼一次,但我還是低頭看書,或者睡覺錯過了。」顧然說。

  「親一下,就一下。」何傾顏似乎根本沒聽他說什麼。

  顧然想了想,在她柔軟的嘴唇輕觸。

  「好了。」他說。

  「我是說,我親你一下。」何傾顏嘴唇湊上來,兩人輕輕相觸。

  緩緩分開後,兩人注視彼此,心裡一陣美好,與此同時,都湧起不舍。

  分不清是誰輕輕地、嘗試性地,往前湊了一點點,兩人又碰在一起。

  一觸即分;

  再次接觸,又迅速分開;

  兩人就這麼輕吻著,只是嘴唇相碰,心裡的暖流卻源源不斷,讓身心都像是泡在溫泉中。

  「我好喜歡你。」何傾顏說完,嘴唇貼上來。

  她的嘴唇有一點涼,就算是作為食物,也是美味佳肴。

  她把手伸進顧然衣服。

  「好了。」顧然輕輕推開,然後自己費了很大勁調整呼吸,就像是安慰一個發起脾氣的嬰兒那麼困難。

  在無理取鬧方面,性慾和亂發脾氣的嬰兒很像。

  「我還要親。」何傾顏再次伸出雙手。

  顧然輕輕抓住她的手腕,柔聲說:「我也喜歡你,但我也喜歡蘇晴,我們彼此喜歡,就不該繼續下去,你還是回辦公室吧。」

  何傾顏望著顧然:「真心喜歡我?」

  「不喜歡你,為什麼要和你在一起?」

  「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這我不清楚,是慢慢積累,醒悟過來時已經喜歡了,但對你有好感,是你毫不猶豫答應給劉曉婷捐款開始的。」顧然說。

  「我都忘了這件事,你知道我什麼時候喜歡你的嗎?」

  「什麼時候?」

  「你在大雨里搬石頭。」何傾顏說。

  「難道不是更像精神病嗎?當時我是特別生氣,你竟然敢讓我在靜姨換衣服的時候闖進去。」想起那時,顧然不禁露出微笑。


  何傾顏也笑起來:「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在你搬石頭的時候喜歡上你嗎?」

  「為什麼?」

  「我學的是『畫心療法』,但作畫完全憑靈感,看見你搬石頭,我忽然就有了靈感,腦海中出現一幅畫。」

  「什麼畫?」

  「我站在大雨里,你走過來抱起我,帶我回安靜、乾淨、舒適的地方。」何傾顏說。

  顧然將何傾顏抱在懷裡。

  何傾顏靠在他胸口,這裡舒適得像是她註定屬於這裡。

  顧然說:「別說是大雨,就算你站在永不枯竭、傾瀉而下的瀑布底部,我也會衝進去,把你抱出來,如果出不來,我也會把你護在懷裡。」

  「這麼喜歡我?」

  「嗯。」

  「那你能不能讓我親一下?」

  氣氛全沒了。

  「出去出去。」顧然趕人。

  何傾顏笑盈盈地走了。

  她走出會議室,走出療養樓,來到室外,忍不住腳步輕快地蹦跳著前進。

  蹦跳兩步之後,才意識自己失態了,可別被人看見,舉報到嚴寒香那裡,又是一頓教訓。

  她一本正經地走起來。

  沒走兩步,又傻兮兮地忽然笑起來,她想起了顧然剛才說的話。

  ————

  《私人日記》:十月七日,周三,靜海

  會因為那種事喜歡上我的,估計只有何傾顏一個人了吧。

  以前她父親答應她募集捐款,以為是父愛,現在知道內情之後,恐怕是安撫。

  作為交換,何傾顏不能惹出事,給自己的前途抹黑。

  我不知道我又沒有『心結』,何傾顏、蘇晴,還有無法接觸異性的陳珂,以及謝惜雅,她們自己是有的。

  報團取暖吧,也沒什麼不好。

  強裝堅強,忽略內心的真實感覺,只會在某個時刻忽然被它偷襲,遭受致命一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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