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蘇清（四）
「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蘇家莊園內，蘇清身著喪服，頭帶白巾，單膝跪地，右手握著環首刀插於地中。
年僅六歲的大侄子蘇銘，也同樣穿著喪服，頭帶白巾，發誓要為父親和祖父報仇。
另一位三歲的侄子蘇兜和一歲的侄女蘇嵐，被婢女抱在懷中，並且頭帶白巾。
大侄子蘇銘是少君蘇軌唯一的兒子。
侄子蘇兜是蘇家庶子蘇護之子，侄女蘇嵐是蘇護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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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軌和蘇護，因為在縣裡當差做小吏，所以也在宴會上被李縣令殘害。
蘇家的成年男子，被殺戮殆盡，目前實在是找不到成年男子來繼承家主之位。
所以，嫡長女蘇清，暫代家主之位，等蘇銘成年後，再把家主之位交接給蘇銘。
在這個過程中，主母（蘇炎的正妻）和妾母（蘇炎的小妾）在一旁輔佐蘇清，
「派人去聯絡武家和潘家，還有青峰山，一同舉事，攻破縣城，將那狗官碎屍萬段！」
武家也同樣起來，因為成年男子都在縣裡做吏，以至於被李縣令殺戮殆盡，年僅十二歲的武家嫡長孫「武承」繼承家主之位，武家祖母從旁輔佐。
潘家還好些，他們是推舉制，潘家人從潘家聚重新推舉了一位成年男子當家主（首領）。
陳姓商人是最慘的，由於家人都住在縣城裡，所以被一網打盡，男性都被殺光，女性都被貶為奴隸。
兩天後
蘇家聚
蘇清在蘇家聚打穀場發表演講。
「朝廷無道，官府暴虐，今天下豪傑並起，我蘇清，舉義兵，伐無道！」
又一天後
蘇家港
蘇家、武家、潘家、青峰山、呂母，五方代表齊聚蘇家港。
呂母雖然投降入伙了，但卻是以聯盟的方式入伙的，並不是蘇家的下屬。
武家和潘家自然也是報仇心切，青峰山和呂母早就想趁著天下大亂有所作為了。
只不過以前，蘇武潘三家跟縣府合作，所以青峰山不敢亂來。
眾人推舉青峰山宋老三為盟主，只因宋老三年紀最大，德高望重。
如今的宋老三，已經火併了青峰山的老大和老二，成為了青峰山的一把手，但也已經七十多歲，活不了幾年了。
五方勢力聯軍自稱「五義軍」，也就是五方勢力聯合組成的義軍。
「凡我同盟，同心協力，討伐無道，共誅莽賊！」
宋老三在蘇家港與眾盟友歃血為盟。
蘇家家奴們烹羊宰狗，將羊血狗血塗抹在臉上。
眾人一同飲血，振臂高呼。
「凡我同盟，齊心協力，討伐無道，共誅莽賊！」
「凡我同盟，齊心協力，討伐無道，共誅莽賊！」
「凡我同盟，齊心協力，討伐無道，共誅莽賊！」
此次起義，蘇家出動鄉勇三百人，武家出動鄉勇三百人，潘家出動鄉勇三百人，青峰山出動義軍四百人、呂母出動海賊兩百人，一共一千五百人，對外號稱一萬大軍。
歃血儀式結束後，義軍向縣城進發。
「出征！」
翌日
晌午
縣府
「反賊聲勢浩大，諸君可有退敵之策？」
李縣令在縣城裡找了一些讀書識字的書生，任命他們為吏，此刻正詢問他們退敵之策。
一眾書生不知所措，他們現在只想跑路。
此時，一個官差驚恐地跑了進來。
「縣尊，大事不好，反賊入城了！」
「什麼？！」
李縣令瞬間站起來，頓時感覺天昏地暗。
「反賊怎會如此之快破城？」
他感到不可思議。
「是蘇家的和武家的眼線，他們殺死了守門的兵士，打開了城門。」
官差慌慌張張地稟報。
事已至此，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李縣令對一眾小吏奮喊：
「諸君隨我殺賊！」
「建功立業，就在此刻！」
然而，眾吏臉色煞白，根本不敢動彈。
他們也看得出來，王莽政權覆滅在即，他們可不想給王莽陪葬。
李縣令大怒，拔劍準備殺雞儆猴。
眾小吏驚恐，四散逃亡。
與此同時，在大街上
縣丞站在街道上，原本打算逃出城去，但是在看到衝進城來的眾義軍後，趕忙扔掉手中的官印，指著縣府的方向，朝著義軍們大喊：「跟我來！誅殺狗官！」
然而，一個青峰山賊寇，縱馬而來，一刀給縣丞抹了脖子。
準備給義軍帶帶路黨的縣丞，就這麼被義軍給殺了。
那些觀望的百姓，也紛紛閉門，生怕殃及池魚，一些乞丐則趁機加入義軍，跟著義軍一起沖向縣府。
還有一些流氓趁機打著義軍的旗幟，跑到別人家裡搶劫，如果反抗，就給對方扣帽子，污衊對方是朝廷走狗，是狗官李縣令的同黨。
（流氓：指無地流民，亦或是到處瞎逛沒有工作的小混混）
還有一些原本就互相有私仇的百姓，也趁著縣城大亂，污衊對方是朝廷走狗，趁機殺死對方報仇，甚至直接縱火燒毀對方的房子。
義軍們沖向了縣府，但是街道兩旁的百姓卻已經紛亂了起來。
天下大亂！
這就是天下大亂！
天下大亂，不僅僅只是烽火狼煙，還有秩序崩壞後的混亂狀態。
此前，有官府壓著，大家哪怕心裡有再多怒火和不滿，也只能忍著，不敢隨便殺人，頂多也就是打架吵鬧，殺人之事非常少。
如今，秩序沒有了，所有人都跟所有人成為了敵人。
昔日，跟自己吵過架的鄰居，趁著秩序大亂的機會，拿著砍柴刀前來砍人。
為了防止鄰居砍我，我必須先把鄰居砍死。
當年，小美拒絕我的表白，嫁給了隔壁那家長得更帥的小子，現在，我要殺了這對狗男女，才能發泄我心中之恨。
半年前，下雨的時候，鄰居把排水渠挖到我家門口，害得我家滲水，今天，終於可以報仇了，我必須砍死他。
鄰居家的女兒長得太漂亮了，我一直想要一個媳婦，今天終於有機會了，我現在就去殺了她的父母，強迫她嫁給我。
沓氏縣城內，秩序蕩然無存，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
他們既害怕義軍亂殺無辜，燒殺搶掠，也害怕身邊的街坊鄰居對自己有所企圖。
在這樣的猜疑鏈下，所有人都互相殺戮起來。
官府權威還在時，秩序還在時，雖然大家心中怒火很多，對社會的不滿很多，但也只能忍在心裡。
如今，他們徹底爆發出來。
那些幾天前還幫助李縣令屠戮鴻門宴的官差們，也紛紛脫下身上的官差服，搖身一變，也成為了義軍。
他們害怕義軍殺死自己，所以也加入義軍，跟著義軍沖向縣府，振臂高喊著義軍的口號，生怕義軍不把他們當自己人。
縣尉脫下官服，穿上平民百姓的衣服，混在人群中，高喊口號：「討伐無道，共誅莽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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