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激怒

  第15章 激怒

  (上一章被審核了)

  李冬早晨起來還得負責同班的叫起,免學費和生活費,還有補貼的待遇不是白來的。

  大清早的一通折騰後,書院中間的操場上,甲乙兩班的學生正在出早操。幾百人排隊打拳,口中喊著和哈,很是有其實。

  據說這個做早操的規矩是第一任書院山長定下的,一直延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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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學生以後也是要出早操的,這不是拳還沒學麼?

  賈璉看了一會發現,早操的拳法並不複雜,應該是軍中傳來的拳法,意在強身。

  這時候看的出來青雲書院的特別,國子監那邊,賈璉打聽過了,根本不用出早操。

  漏刻上顯示為卯時七刻,換算一下就是上午六點四十五分。(PS:唐後)

  「各位同學,課程表在牆上,大家可等課間休息時自行查看,現在是早讀時間……。」

  課堂里很快就躁動了起來,所有人都在朗讀,內容自行選擇,非常的自由。

  賈璉的感覺就是吵的腦仁疼,嗯,疼著疼著就習慣了。

  不緊不慢的倒水,磨墨,攤開紙張,抄《周易》。練字的時候,很容進入一種忘我的狀態,這是賈璉最近領悟出來的新技能。

  別人在搖頭晃腦的大聲朗讀,賈璉則在安靜的抄書,成功的做了一回另類。

  賈璉其實不在乎做一個與眾不同的另類,做另類也沒啥不好,至少能省了很多麻煩。

  大概每個老師都有暗中觀察學生是不是在認真學習的習慣。

  張廷恩此刻正站在後門的邊上,看著滿堂學子們認真讀書的樣子,也看到了另類。

  這個季節有個形容詞,春寒料峭!這個點雖然不是最冷的時候,卻依舊難受。

  這不是在家裡丫鬟伺候著讀書,這是在書院的大教室裡頭,特點就是通風,這麼大的空間還通風,想保暖的難度非常大,沒有現代社會的空調和暖氣,保暖手段就是硬抗。

  早讀時間,別人都把手縮在袖筒里,書攤開在面前,搖頭晃腦的找節奏大聲朗讀,唯獨賈璉一個人在抄寫。加之賈璉個頭頗高,坐在最後一排,一眼就能看的很清楚。

  坐在最後一排的難處,放在現代社會的課堂就是非常考驗視力。

  大周朝的學堂沒黑板,也不存在板書。上課就是在老師在上面講,能聽懂多少看個人。

  即便這種書院模式的教學,在這個時代也是比較先進的。

  所以,太祖為何不改革學校呢?賈璉看來這是個疑問,難道說是面位之子?

  手有點僵硬的時候,賈璉停了下來,搓搓手,活動一下關節,正準備繼續時,身後傳來聲音:「你的本經選《周易》?」

  啊?突如其來的聲音給賈璉驚了一下,回頭一看是張廷恩,連忙躬身抱手:「老師好!」

  張廷恩笑了笑,抬手指了指抄的內容,賈璉這才回應:「還沒定本經,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抄一遍能加深記憶。即便不作為本經,也有益處。」

  張廷恩點點頭道:「如此甚好,為師所治為《春秋》。」

  《春秋》啊?賈璉若有所思,以前就有比較深刻的印象,海昏侯墓葬出土竹簡的新聞,賈璉當初還追過一陣。還有所謂的春秋筆法,微言大義,都是出自《春秋》。

  翻譯一下,一個事情不給明確的定義,後人可以隨意根據自己的需要理解。

  後世有學者認為,儒家不算諸子百家,而是教育機構。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原因,不是漢武帝選擇了儒家,而是漢武帝沒得選。儒家把持了教育機構,源源不斷的培養出人才。這就不是君主的主觀意志能決定的事情。

  當然了,儒學也是一直在進步的,遭到外來文化佛教的猛烈衝擊之後,儒家在宋朝完成了一輪進化,理學成為了主流。

  賈璉這一走神,落在張廷恩的眼裡,內心並沒有不快的意思,如果說賈璉立刻做出反應,表示可以《春秋》為本經,張廷恩倒是會看輕他。

  「學生還沒想好治何經。」最終賈璉也沒表態,主要是他真的無所謂,靠著強大的記憶能力,他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把四書五經都記得爛熟,相關的理學典籍也是一樣。現在的賈璉,如果去參加科舉,差的大概就是作文的技巧了。


  「嗯,你讀過《春秋》麼?可有理解?」張廷恩可以斷定,賈璉一定是讀過《春秋》的。

  當下版本的《春秋》是孔子整理過的,對於歷史的記錄成分,小於對歷史的評判。

  當然這是後來史學界的觀點,賈璉稍稍有所涉獵,懂的其實不多。

  「竊以為,聖人修訂《春秋》,意在存良史,正人心。故而春秋為經。」賈璉斟酌一番,給了這麼一個回答。聽的張廷恩臉上陡然一僵,心頭微瀾,暗道:此子竟有此見識?

  能說出這個話呢,肯定認真讀過《春秋》,並且有自身理解的人。對不對的不說。

  張廷恩本身就是個比較有想法的教書先生,對於學生能在讀書過程中產生自己的理解,並且敢於說出來的舉動,內心是很讚賞的。讀書嘛,就是要觸類旁通,就是要有個人想法。

  「嗯,不錯。」張廷恩說完就走開了,賈璉目送他走開,心裡暗暗嘀咕,不會說錯話吧?我這還不是通俗的解釋呢。通俗的解釋,以歷史的審判代替神的審判的莊嚴使命(徐復觀言)。孔夫子有言:敬鬼神而遠之。無疑可以看做在那個時代樸素的唯物史觀。

  因此,宗教在華夏沒有做大,沒有形成神權的原因很多,但儒家功不可沒。

  一個學生被老師關注了,自然會引起其他同學的羨慕,尤其是在青雲書院。

  學習好的學生,喜歡被老師提問,學習差的呢?正好反過來。

  青雲書院的學生,不說都是學霸,至少是直隸境內的學霸。

  賈璉這個另類得到了張廷恩的關注,並且提問。這就讓其他人不禁微微側目了。

  別人都在朗讀,就他故意在練字,與眾不同,吸引老師的關注。

  個頭矮了賈璉半個腦袋的郭松坐在中間的位子,此刻心裡很是不忿。入學考試他考了個第四,心高氣傲的郭松遭到了不大不小的打擊。報名那天他的趾高氣揚很現在對比,無疑要低調了很多,尤其是他的算經成績剛過及格線,賈璉則是滿分。

  這一對比,加重了對郭松的打擊力度。

  算經的分數占比不高,但必須達到及格線,才有考中的可能。這麼說吧,太祖定下的科舉規則中,算經不及格,文章寫出花來都不行。

  偏偏郭松的算經成績一般,勉強過及格線的那種。

  發現賈璉被老師關注了,郭松忍不住泛酸了。

  噹噹當的鐘聲響起,早讀課結束了。郭松起身東張西望,看到最後一排的賈璉正在收拾桌面,忍不住嘲諷對後面一桌的同學道:「有的人制文粗通,字也勉強,考個秀才還行,中舉怕是不敢奢望。」

  這話不是亂講的,科舉排名都是先看文章,再看算經的成績。

  也就是太祖起於草莽,舉兵戈而救萬民與亂世。威望高,手段強,殺伐決斷,才能在科舉考試這麼敏感的問題上進行改革。即便如此,最初算經占比四成的規則,太祖不在之後,規則也漸漸的給習慣勢力改動了很多,算經占比變成了現在及格就行,甚至差一兩分鐘也行。

  賈璉自然是聽到的,換成之前肯定是要忍一忍的,現在嘛,則是不緊不慢的站起來,冷笑著盯著郭松道:「大清早哪來的敗犬狺狺狂吠?」

  郭松聞言頓時熱血上頭,面紅耳赤,無法反駁。理由很強大,他排名二十六。換任何一個書院,他的排名都要高許多,唯獨在青雲書院,算經分數占比完全遵守太祖的規則。

  看見郭松吃癟,有邊上的好友站起來道:「不才正好二十四名,能否稱閣下敗犬?」

  賈璉聽了豎起拇指贊道:「閣下好風骨,非要跟敗犬相提並論。」

  先抑後揚,陰陽怪氣,尖酸刻薄,這是三項辦公室的鬥爭主打技能。賈璉可太熟悉了。

  賈璉一番話贏得了半數同學的認可,有的拍桌子尖叫,有的哈哈大笑跺腳助興,有的搖頭晃腦口稱「妙哉!妙哉!」課堂氣氛一下就活躍了起來。

  十三四歲正是臉比天大的年齡,迎頭遭遇到來自老闆凳以不要臉為戰術指導思想,互相傷害為戰術目的的招數,一時間天昏地暗,無地自容。

  這位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同學,被賈璉如此不要臉的招數技術性擊倒,顫抖著坐下後狠狠的錘桌子。看著幫襯自己的好友如此不敢以及,郭松更是羞憤不已。主要這位幫忙的好友說法的實在是打擊面太廣了,引發了眾怒。這策略本身就有問題。

  李冬這位班長趕緊起身:「肅靜,肅靜!」


  眾人給面子安靜了下來,李冬又道:「各位,同學一場,何至於此?」

  有心搞事情的賈璉陰陽怪氣的開口:「班頭這和稀泥的手藝不去做瓦匠太虧了。」

  所謂公道自在人心,尤其是這個年齡段的熱血少年,更是喜歡伸張正義。

  這不代表賈璉被認可,僅僅是因為看不順眼而開口說話,也有表現一下的意思。

  這樣的人還不少,這不,賈璉前排的一個同學就開口了:「不論是非!」

  這話深得諸多同學的認可,立刻有人附和:「是非曲直一眼可見。」

  兩下就把李冬和郭松架起來了,郭松憤而起身自辯:「我可沒點明道姓!」

  賈璉呵呵冷笑道:「你要真點名道姓了,我敬伱是一條漢子。陰陽怪氣的像個娘們!」

  論如何激怒一個熱血少年,有兩個行之有效的辦法,一個是說他娘氣,一個就是綠他。

  郭松瞬間被激的熱血上涌,如同一隻進入戰鬥狀態的獵犬,握緊雙拳,額頭上青筋綻露。

  如同一堆乾草堆,只要一個火星子,就能熊熊燃燒。感覺到有好戲看的同學們,也沒人開口勸說,反而紛紛圍觀。李冬已經徹底傻眼了,他也沒經歷過這個,完全不知道怎麼辦。

  賈璉正待丟火星子的時候,門口傳來一聲咳嗽,眾人看過去才發展張廷恩站在那。

  呼啦啦,一陣騷動,人人各自歸位,賈璉心裡一陣無奈和遺憾,晚一分鐘都能打起來。

  賈璉並不喜歡大家,只不過想讓張廷恩滾蛋,不然總有個不安定的因素在搗亂。

  至於什麼通過個人魅力感化的想法,那是絕對沒有的。

  個人出身已經決定了,賈璉即便以文官身份進入官場,也會被多數同僚們排斥的。

  個別不排斥的,還得警惕是不是別有用心。

  大周朝的朝廷結構近似明朝,感覺就差一個土木堡之變了。

  張廷恩雙手空著上了講台,若無其事的面對下面的學生時,李冬開口:「起!」

  眾人起身,齊聲喊:「先生好!」張廷恩點點頭回一句:「各位同學好。」

  李冬一聲「坐!」眾人落座後,張廷恩才開口:「開學第一課我來講,四書各位都比較熟悉了,不熟的也考不進來。所以,我講的內容為《春秋》。關於《春秋》,哪位同學有了解的,起來說說。」

  有同學台下舉手,張廷恩點點頭:「說。」

  「回先生,孔夫子筆削《春秋》,亂臣賊子懼。」

  不斷有同學起身回答,陸續有那麼十幾個,可見事先讀過《春秋》的學生不少。

  張廷恩面帶微笑看著下面的學生,眼神不經意的掃過賈璉這裡,發現這傢伙在發呆。

  賈璉就是覺得有點無聊了,現代社會有學者主張,孔子沒機會接觸《春秋》,也自然就沒有修春秋的機會,否則為何在《論語》中從不提《春秋》呢?

  賈璉個人的觀點,對於這些喜歡別出蹊徑的學者,他的觀點看看就行了。四書五經學的再好,對於賈璉而言並不重要,學這些就是為了應付考試。

  似乎感覺到有人在觀察自己,賈璉立刻做出了反應,對上張廷恩的目光時並沒有躲閃。

  「賈璉,你說說,怎麼看待《春秋》?」

  被點名的賈璉心裡默默哀嘆,這就是被老師關注之後的壞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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