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岳父
一眾青年無不駭然,皇城根下誰不知魏忠賢權勢滔天,大庭廣眾之下在此題詩要殺魏忠賢,這人不是瘋了就是傻。
「黃兄,陳兄,在下家中還有妻兒等著買米下鍋,告辭!」
本來一堆人,轉眼間只剩幾人。
「請問兄台出自誰家?」黃宗羲也被震驚的眼露驚恐,不過沒跑,還彬彬有禮抱拳欲要結交。
「宗羲兄,子龍兄,我乃熊廷弼之子熊兆璧,明日家父處斬,今日欲要替父報仇,唯恐父親英明不能留名後世,特地結交二位賢兄,不為其他,只求二位日後能為家父正名!」
黃宗羲陳子龍等人,聞言不由一驚,紛紛向後退去。
熊廷弼名聲有點狼藉。
京城中士人對熊廷弼的風評相當惡劣,他就是個軟骨頭,見了建奴就怕,率領幾十萬遼東大軍愣是不敢對敵。
陳子龍義憤填膺拒絕道:「抱歉,我等無法昧著良心幫你父!」
朱由校有些失望,黃宗羲和陳子龍這個時代所謂的青年才俊,也不過人云亦云的庸才而已。
天啟元年,建奴攻破瀋陽、遼陽,熊廷弼受命遼東經略,主張防守,而遼東巡撫王化貞主戰,兩人不和,王化貞戰敗,廣寧失守,熊廷弼率領遼西上百萬軍民逃回山海關。熊廷弼下獄,後又捲入黨爭,定於明日斬首。
說來熊廷弼其實要比袁崇煥還要冤。
他雖是遼東經略並無掌軍實權,本職又是駐守山海關,對廣寧失守並無直接責任,最多就是個救援不力。然而心系蒼生的大撤退,卻被輿論左右。最為要命的是他湊不齊魏忠賢索賄的銀兩,最終只能含冤受刑。
「熊廷弼家的兔崽子在哪?本官要打斷他的腿!」
這時也不知是誰通報的消息,馮銓手裡拎條粗棍,氣勢洶洶就趕了過來。
朱由校和魏良卿急忙扭過臉去,生怕被他認出,破壞了大事。
「就那人!」
馮銓撲上前來,就要去抓朱由校的衣領,聶雙釘猛出腳便將馮銓踹出了一兩丈遠。
這一腳驚艷了在場所有人。
熊廷弼之子活得不耐煩了吧,竟敢毆打吏部侍郎馮銓?
據說皇帝寵幸馮銓,馮銓上疏彈劾熊廷弼為脫罪請人編撰繡像小說《遼東傳》散布言論,皇帝大怒當即勾批了熊廷弼的名字。
「教坊司的龜兒子們,都給爺過來!」馮銓踉蹌起身,怒不可遏,對著教坊司叫嚷邀人打人。
吏部侍郎馮銓就是教坊司一切雜役的祖宗,誰敢不聽,一聲吆喝過後,嘩啦跑過來上百人。
看到事情鬧大,黃宗羲和陳子龍趕緊溜了。
朱由校一眾人就被堵到茶社盡頭的灶間,退無可退。
就在朱由校準備硬著頭皮要和馮銓攤牌之際,灶間旁邊的一扇房門豁然打開,有位老者疾呼:「熊公子,快快,從窗戶跳出去!」
熊家早就臭不可聞了,怎麼還能遇上好人?
朱由校懷著滿腹疑惑問老者:「老者為何要幫我?」
「老夫馮夢龍受過你父的恩惠,自當報答!」
這人就是明朝大文豪馮夢龍?!
朱由校驚得下巴都快掉了下來。
「熊公子,後會有期!」馮夢龍隨即關門頂上門槓,推開房中後窗,先跳了出去,跑了。
朕還想和你談談小說創作,大師你不要跑。
就在房門被教坊司的狗腿子們錘破時,朱由校到了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以為可以鬆口氣了,誰知馮銓領著人又追了過來。
「良卿,沒啥丟人的,莫要因為義氣而耽誤了滅奴之策,咱們跑!」朱由校拉上魏良卿就跑了起來。
誰知迎面又出來一支兵丁,為首之人身坐高頭大馬,點指朱由校呵斥:「大膽賊人,還不駐步!」
朱由校叫苦不已,看來非要朕亮出身份了!
「萬歲爺,是國丈!」
朱由校抬頭一看,果然是五城兵馬司提督,國丈張國紀。
張國紀竟然沒有認出朕來。
朱由校這才注意到灰頭土臉的魏良卿,明白了原由。
眼看五城兵馬司的兵丁一擁而上就要拿人,朱由校跑到馬前提醒:「岳父,認不得小婿了?」
張國紀被這聲岳父叫的神魂顛倒,瞬間認出朱由校,立時下馬上前。
「岳父事關建奴細作,務必保守朕的身份。」
「喏,臣妾明白!」
馮銓趕了過來,對著張國紀,點指朱由校:「國丈,快抓住這廝,竟敢毆打朝廷命官!」
被追了一路子,朱由校氣喘吁吁,心火旺盛,命令身後鐵匠:「雙釘,砧板,給我打折馮銓的腿,滅滅他的氣焰!」
跟著皇帝被人追著打,還能受這種氣。
鐵匠們聞令,如狼如虎就撲了上去。馮銓見此瞬間慫了,慌忙退入身後人群。
一眾龜公難得遇上巴結侍郎的機會,蜂擁而上。
龜公人多勢眾,鐵匠人少力薄,眼看聶雙釘不支。張國紀揮手命令屬下:「去給我打教坊司的一眾龜公!」
手下一眾兵丁還以為聽錯了,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快去,給我打教坊司的一眾龜公,沒聽到本提督的號令嗎?」
國丈向來執法嚴明,公正無私,既然下令必有原因。兵丁不再遲疑,蜂擁而上。數百對幾十,瞬間掌握了主場,一眾龜公被打得滿地打滾。
馮銓跳腳大罵:「好你個張國紀,無視國法,袒護罪臣,我去找皇帝告你去!」
「你休要逃走!」聶雙釘拎過馮銓,扔在地上,拾起地上棍子朝他腿上就是一悶棍,咔蹦一聲小腿斷折。
馮銓疼得滿地打滾,慘叫連連。
這一幕碰巧被一群從教坊司中出來的言官看到,點指張國紀大喝:「張國紀你膽敢當街包庇兇徒,毆打朝廷命官,身為皇親,可曾把天子放在眼裡?」
張國紀滿頭大汗,未料到事情變得複雜起來。
朱由校見此立即給張國紀撐腰:「岳父,莫要驚慌,他們身為朝臣,膽敢前往教坊司嫖妓,就已經觸犯了刑罰,下令抓他們!」
對啊!大明律明文規定,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人減一等。若官員子孫宿娼者,罪亦如之。
「來人將這些宿娼之人,全部拿下!」
御史人中倪文煥看到張國紀要拿人,厲聲呵斥:「張國紀,你憑什麼說我們宿娼,我們只是前來教坊司公幹而已。再說我們犯事,也輪不到你個五城兵馬司來管吧!」
倪文煥所言有理有據,張國紀再次無言駁斥。
老丈人真是正派,朱由校都替他著急:「岳父,你就說朕剛下過旨意,五城兵馬司有了整頓京城風紀之權,能管朝中不法官員。」
「萬歲,那咱們也沒有證據證明他們宿娼。」
「岳父放心,朕也讓他們嘗嘗什麼叫被誣陷!」
張國紀看到女婿那邪惡眼神,心頭擋不住的生出寒意。誰說萬歲人畜無害只會擼貓,這鬼點子冒得比西山泉水都要多的多。
朱由校和張國紀竊竊私語,滿街之人見此頗覺怪異。
馮銓忍著疼痛地上咆哮:「張國紀,熊廷弼給你了什麼好處,如此包庇他家兒郎!」
「岳父,別和他們廢話,立即拿下他們,送往詔獄,朕還有大事要忙!」
「臣遵旨!」
張國紀不再廢話,手下軍卒一擁而上,馮銓倪文煥一同拿下。
朱由校走前,和張國紀咬耳朵:「岳父,你不是還為朕的小姨子婚嫁發愁?朕給她賜婚嫁於熊兆璧可好?」
「臣遵旨!」
「岳父辛苦了!」
朱由校說罷,坐上小轎揚長而走,街上教坊司的人全都看傻了眼,紛紛打聽,國丈和熊廷弼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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