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最後一頓煮酒
第339章 最後一頓煮酒
金茂只截留曹操,其他諸如曹昂、曹丕等人,金茂不放在心上,隨便劉協怎麼任命。
劉協也是個倔脾氣,你要的我要,你不要的我也不要,主打一個叛逆。
洛陽吳王府。
金茂將曹操請到府中,雖說沒有給曹操封官,但也沒虐待,兩人在初春的大冷天,煮酒閒聊。
「殿下對曹某頗為忌憚。」曹操笑著問道:「可否告知緣由?」
金茂指了指天。
曹操失笑道:「素聞南軍信教,吳王難道想說,全都是天意?」
金茂輕搖觴中酒,目光深邃,似乎穿透了雲層,望向更遠的地方。「曹公智計無雙,洞悉人心,世間之事,雖非全然由天定,但時也,命也,運也,三者交織,方能成其事。我之所忌,非曹公一人,而是那亂世之中,群雄並起,每一方勢力背後,皆是未知與變數。我南軍雖奉天道而行,卻也需慎之又慎,以免步入歧途。」
曹操聞言,收斂了笑容,正色道:「殿下言之有理,曹某亦非狂妄之徒,深知天下大勢,非一人之力可逆轉。然則,人各有志,曹某願以一身之力,護我大漢,安萬民,縱使前路坎坷,亦不悔也。」
金茂點頭,舉杯與曹操相碰,清脆的聲響在屋內迴蕩。「曹公高義,金茂佩服。你我雖立場不同,但皆為這亂世中尋求安寧之人。或許未來,我們能以不同的方式,共同實現這一目標。」
曹操順杆子爬,問道:「吳王認為何時才是合適時機?」
金茂沉吟片刻,目光深邃地望向窗外,仿佛穿透了重重雲霧,直視那未知的未來。「時機,如同江河之水,時而平靜,時而洶湧。在我看來,真正的時機並非由天定,而是由人心所向,由時勢所造。」
曹操聞言,知道金茂並不想說,也不再糾纏,端起酒樽暢飲。
「好酒!」曹操高興道:「我早就想痛飲此烈酒,可惜總是沒有時機。」
「如今投降了,反倒有這般待遇,當真是世事變幻。」
金茂笑道:「你就不怕這是最後一頓?」
曹操誤以為別的意思,笑著說道:「殿下說笑了,若是您想殺我早就殺了,何必留到現在?」
金茂解釋道:「我是指你今後若無貢獻,可喝不得此酒。」
曹操大笑道:「那某今日可得多飲才是。」
金茂很是詫異:「孟德不想再創輝煌了?」
曹操以為金茂在試探,連忙說道:「輝煌?此生能與吳王爭鋒,足以慰某平生。然,世事難料,今日既敗於殿下之手,來日殿下做任何安排,操自當遵從。」
金茂聞言,眼神中閃過一絲讚許,問道:「敢問孟德,對當今天下如何看待?」
「現在中原十三州初步平定,可民不聊生,若想恢復靈、桓二帝時期,恐怕需要十年甚至二十年時間。」
金茂感嘆道:「若想有高祖之業,武帝之功,此生不知能否做到。」
曹操眼中露出精光,但又怕這是陷阱,欲言又止。
「孟德似乎有話要說。」金茂看在眼裡,舉起酒樽道:「今日飲酒,所說之言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便無他人知曉。」
「再過分的言語,也不會有任何責罰!」
「好!」曹操拍案而起抱拳道:「有殿下這句話,操獻醜了!」
金茂伸手示意繼續。
曹操背負雙手,望著花園中剛剛冒出來的綠芽尖尖,心中有豪情涌動。
「殿下可知,為何我曾經只想做個征西將軍?」
金茂不肯定道:「你想重建西域都護府?」
西域自從延光二年(123)開始,就一直是東漢勢力範圍,只是曾經強大的烏孫和大宛分裂了出去,這兩地又是產汗血寶馬的地方。
金茂猜測曹操是想要恢復西漢的榮光。
誰知,曹操搖頭道:「非也,我曾經志向保住涼、并州,不讓北匈奴、鮮卑侵大漢疆土。」
「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可惜。」曹操再次搖頭道:「不過是妄想。」
「去年北匈奴、鮮卑不曾南下,今年可說不定,殿下該早做防備才是。」
這確實是個大問題。
養一個騎兵比樣兩個步兵還費,金茂能養三十萬步兵,卻不一定養得起十萬鐵騎。
只有騎兵才是克制異族的利器,恰好金茂手中的騎兵,大多都是異族,經過這麼多年,漢騎仍然不滿萬。
此外,騎兵將領也少得可憐,除趙雲外,也就張遼還能用,其他人帶帶騎馬的步兵還行,騎兵就算了。
不對!
金茂看向曹操,真是老奸巨猾,曹操手下的那批將領,不就有會騎戰的嘛,比如夏侯淵。
但要再啟用,哪有那麼簡單。
「孟德說的是啊。」金茂說道:「幽州烏桓也不安分,這次立了功,竟然敢向我討要將軍之職,縣侯之爵,當真可惡!」
曹操疑惑道:「殿下何不殺了他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金茂不好意思地問道:「這不太好吧?」
曹操驚訝道:「殿下對異族太過仁慈了吧?」
「我以為那些都是傳說,沒想到都是真的!」
金茂摸了摸鼻子道:「我起兵之時,多有山民相助,如今發達了,不忍過河拆橋。」
「婦人之仁!」曹操心中暗罵,最上卻問道:「殿下可曾想過將來該怎麼辦?」
「您百年之後,若後人不理解,產生衝突,難道任由異族屠戮漢民?」
金茂發愁道:「此乃我之心結,孟德可有完全之法?」
曹操沉吟片刻,目光深邃地望向遠方,充滿殺氣道:「我的完全之法,就是全殺了!」
「那怎麼行?」金茂說道:「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此乃天道循環。對於異族,一味懷柔並非長久之計,但強硬鎮壓亦非上策。」
「若是我加強邊防,訓練精銳,確保邊疆穩固,使異族不敢輕易犯境。同時,派遣使節,與周邊各族建立外交,以商貿往來、文化交流為紐帶,增進了解,減少誤解。此謂『胡漢一家,共謀發展』。」
「其次,選拔各族中的傑出人才,不拘一格,委以重任,讓他們感受到朝廷的誠意與信任。這樣既能削弱異族內部的分裂勢力,又能為朝廷培養一批忠誠的邊疆守護者。此乃『以夷制夷,恩威並施』。」
「再者,推行教化,於邊疆設立學校,傳授漢家文化及農耕技術,提高異族民眾的生活水平,使其心生嚮往,自願歸化。文化認同,方是真正的長治久安之道。此乃『文化融合,同心同德』。」
「最後,無論漢民還是異族,皆為我華夏子民,應一視同仁,共享太平。真正實現『四海之內,皆兄弟也』的大同世界。」
金茂一番話,擲地有聲,既展現了他的遠見卓識,也透露出他對國家長治久安的深切關懷。
曹操聽後嗤之以鼻,道:「異族畏危而不畏德,殿下且看著吧,您的這法子,定會遭受反噬!」
金茂不理解道:「可我一直以來便是這般做法,也沒什麼衝突啊?」
曹操指出問題關鍵:「殿下是否一直用招山民入伍,以軍功引領」
「若是將來有一天,這些山民升無可升,賞無可賞,卻有實力強大,那會發生什麼?」
金茂看著曹操:「會發生什麼?」
曹操嘆息道:「秦以強亡,殿下沒讀過史書嗎?」
曹操開始列舉,金茂所作所為全是模仿強秦所為,創業初期肯定有奇效,但穩定下來後,又肯定有問題。
劉邦遇到了同樣的問題,殺了功臣,金茂不想這麼做,可問題又找不到解決辦法。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金茂想要收回兵權,即刻就能收回,這些兵不屬於任何將領,只屬於他,也只聽命於他!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書啊。」
金茂舉起酒樽敬曹操一杯,後者好奇地問道:「殿下有了解決之策?」
「沒有。」金茂擺手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能走到今天,我已經很滿足了,以後的問題以後再解決。」
「秦始皇那麼厲害的人,為後代做了那麼多事,不照樣亡了嘛。」
「想那麼多做甚?」
曹操聞言大笑,道:「殿下當真豁達!」
「豁達也好,無奈也罷,世事如棋局局新,我們所能做的,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曹操輕撫著鬍鬚,眼神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但殿下此言差矣,秦始皇雖亡秦二世,然其統一六國,書同文,車同軌,築長城以御外侮,此等功績,豈是輕易能抹去的?他留給後世的,不僅僅是疆域的遼闊,更是制度的開創,思想的啟迪。」
「孟德所言極是,我不過是一時感慨罷了。」金茂笑著搖了搖頭,將話題引回,「話說回來,眼下的局勢,我雖手握重兵,卻也需防微杜漸,不可掉以輕心。」
「殿下所慮甚是。」曹操點頭贊同,「兵權在手,自當善用。但治軍之道,不僅在於武力之強,更在於人心之歸。若將士們心悅誠服,自能上下一心,無堅不摧。」
「言之有理,這些年我雖掌兵,但對這些道理也並未全面貫徹落實。還需孟德這樣的能人異士相助。」金茂誠懇地看向曹操,眼中滿是信任與期待。
「殿下放心,只要殿下信得過我,我曹操定當竭盡全力,輔佐殿下,共謀大業。」曹操語氣堅定,眼中閃爍著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好!」金茂大喜道:「我就等你這句話!」
「自今日起,孟德便作為我的幕僚,參詳大事!」
曹操呆住了,還以為可以重新拜將,「殿下,不知這幕僚是何官職,俸祿幾何?」
稱得上幕僚的職位有很多,高的秩比千石,低的沒品級。
「孟德家境富裕,還需俸祿?」
金茂第一句話就令曹操心中一咯噔,接下來的話,更是從頭涼到腳。
「我這個幕僚是個榮譽職務,無官無俸,專門為我出謀劃策。」
「當然,孟德不用擔心衣食住行,我手下還有一個醫療團隊,治病免費…」
後面的話,曹操一句也沒聽進去,還以為金茂那麼好糊弄,結果在這等著他呢。
不能當官,只能出謀劃策是什麼鬼,謀士?
謀士都算不上!
誰踏馬要當無名英雄啊!
曹操不論說什麼,金茂都不會放他走,而且還要派山越出身的親兵24小時三班倒看著,只要曹操敢逃跑,先斬後奏。
金茂才不管曹操以後會不會出謀劃策,相比起逃跑的危害,這些都算不得什麼。
曹操不知怎麼從吳王府離開的,回到洛陽臨時落腳處時,一家子全都關心地圍上來。
「夫君這是怎麼了?」
卞夫人急死了,看著曹操身後跟著的一隊親兵,質問道:「發生何事?曹公為何這般模樣?」
這隊親兵就是金茂派來看守曹操的山越,聽得懂卞夫人的話,也不會回答。
而且以後曹操就是做房事,他們也都要再旁邊看著,金茂的命令可是一刻也不能讓曹操消失在視野中!
曹操大兒子曹昂看不過眼,熱血上頭拔劍就要跟這隊親兵拼命,曹丕有樣學樣。
「唰唰唰!」明晃晃的斬馬劍聳立在曹家門口,作為金茂親兵,這些人可是六親不認,除了金茂的話,誰的話也不好使。
「住手!」
曹操如夢初醒,急忙奪下兩個兒子手中的寶劍,向親兵隊長賠禮道歉:「孩子不懂事,校尉莫怪。」
隊長一開口,流利的雅言脫口而出:「我尚未成校尉,曹公不必多禮,主公交代的事,我一定會做好,希望曹公多加配合。」
曹操彎下去的直了起來,這個時候,他已經明白了金茂的意思。
早知道當初就該死在戰場上!
「多謝吳王不殺之恩!」
曹操大聲地對著家人囑咐起來,像是在交代後事。
「昂兒,今後你就是這個家的主人,要挑起梁來,我想以吳王殿下的寬仁,不會為難你們。」
「丕兒…」
曹操一個個囑託過去,卞夫人也察覺出異樣,淚眼婆娑地問道:「夫君降了還不行嗎?吳王如此小氣,就要置你於死地?」
「住嘴!」曹操嚴肅地說道:「吳王殿下仁慈愛民,不是那種人!」
曹操轉過身,看著親兵隊長道:「我死後,請殿下善待我的家人!」
說罷,曹操舉劍自刎,死在自家大門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