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苦海無邊

  柳風魔道身凝視近前破碎的神靈金身，未能感應出昔日殺身神的絲毫靈性。

  當年為他領路的殺身神萬魂，早已不復存在，留下的只是太微神朝皇帝段慶良的分身。

  金身被打碎，所有神靈金身碎片驟然自燃，化為浩蕩而出的神力。

  神力牽引之下，十萬血色刀兵，從四面八方暴掠向柳風。另外，邪祟手掌重聚，自後方抓來。

  趁此間隙，崩潰部份的神國合攏消失。

  柳風體外泛起一層粘稠魔血，血中湧現虛空漩渦。

  以古魔之血施展破滅血脈神通，加之空間大道法門，抵擋襲來的十萬刀兵。

  對於身後邪祟大手，這一與段慶良融合後不分彼此的邪物，他只是翻手一掌，將尚未完全癒合的斷掌打碎。

  

  段慶良神靈金身不毀，此顯化在外的斷掌即便被完全磨滅，也會自段慶良體內再生。

  目光移向段慶良，看向其手中的白骨船舷，他心知是寶鑑師兄為了拖延，有意讓出了此物，可惜對方還是趕盡殺絕。

  「柳風，本皇在登天之地與你再戰。」

  許是自知目前不是柳風這尊魔道身對手，段慶良以分身金身碎片換來的神力拖延，自己本體逆流往上遁去。

  柳風冷哼一聲，待籠罩而來的神力轉弱，他八臂八拳連揮，一瞬間破滅所有血色刀兵，磨滅邪祟斷掌。

  沒有追蹤段慶良，因他感應到自己第二穢身怒身已毀，柳笑笑那邊需他出手。

  身形幾步來到苦海支流旁，體表魔血化作一道道破滅印法，橫掃向兩岸。

  「咔咔……」虛無扭曲，空間被打出條條裂痕。

  先前為白骨船舷光陰禁制出手的二十餘准教主，逃之不及者，當中八人當場崩為血霧。

  柳風張口狠狠一吸，八團血霧連同被打散的神魂一起飛來。

  同時，他內天地打開，兩千七百位仙佛齊出。

  「我分身此去登天之地死多活少，此地機緣你等自取，能否在大劫下存活，看你等各自造化。」

  說完他瞬移出現在苦海支流對岸，沖向三位異道修士所在萬里血色大球，一頭撞入其中。

  留在苦海支流右岸的眾仙佛，一出來就察覺到凝鍊無比的七色仙氣。

  柳風將他們帶來此地，只要不死，人人皆有望二身仙圓滿。

  眾生壽元折損大半，比起留在柳風內天地之中等待壽元耗盡，顯然晉升二身仙圓滿能活得更久。

  淨靈和曹天石等人，立時聯合部分蟲廟傳承者，截取順流下來的七色仙氣，其餘仙佛各自三三倆倆散開。

  沒有柳風護他們，只能儘量分散，以免遇到妖邪教主被一網打盡。

  姜清玄與家主姜銘及大長老相視一眼，傳音道：「你們留下安置族人修行，老夫去登天之地一闖，不會真箇去登天，只取機緣。」

  「如能僥倖不死，老夫會歸來庇護族人渡劫。」

  姜家兩位準教主聞言，他們只能點頭，心中對老祖能活著歸來不抱太大期望。

  單看對岸鬥法傳出的恐怖餘威，足以推測前往登天之地的大都是些教主層次，隨便挑出一個，八成都要比耗盡潛力勉強修成三身道仙的老祖強。

  一旦柳風分身抽不出手相助，他們姜家老祖面對其他教主，莫說是搶機緣，很可能提前就被人當補品煉了。

  姜清玄話罷，掠到對岸，想著出手助柳風對付三名異道修士。

  但等他過來時，血色大球崩開，映入他眼帘的只餘下四人，柳風與顯化本體的柳笑笑，以及飛身往上遁走的二人。

  下方，妖獸殘屍鋪開千里，與柳風交手的異道修士中有一人似可御獸。

  而之前三名異道修士，三股聖血氣息，其中一人成了柳笑笑本體肉瘤上的一具死屍，正被邪祟血肉吞噬。

  巨大有千丈的肉瘤之上，頂著丸子頭的柳笑笑露出半截身子，小臉上五官扭曲，笑容妖邪。

  先後品嘗兩位教主層次，她原始邪祟的本性暴露無遺，周身污濁水光層層往前推，追逐兩道遁走的身影。

  「我們不追上去？」柳笑笑見柳風沒動，不解問道。

  柳風魔道身駐足原地，眼底有七色佛光流轉。

  有佛道在身，身為三生未來佛，他能預演的未來比他道教主清晰許多，加之光陰大道，他所見未來的種種可能更長遠。

  就此時此刻，他要動身往前的一剎，便見到了自己等人的死劫，三十七種不同的未來畫面，大半是死。

  側目對視柳笑笑，想來此女多少會生出凶兆，不過還是毫不猶豫地想要去往登天之地。

  「罷了，大劫之下死多活少，註定之事，連我本體都難保登天能成，如若還不以命相博，當真是毫無成事的可能。」

  柳風自知，他魔道分身強大，很可能還是會死，同行之人當然也可能死。

  後方散開在苦海支流畔修行的眾仙佛，能活下百之一二都算得僥倖。

  手下信眾、傳承者，身邊故人，太多人註定無法活到最後。

  乃至本體收下的千億生靈，九成九都會在大劫之前耗盡壽元，等不到他本體登天的一日。

  心中有了決斷，柳風魔道身打開一條虛空通道，示意柳笑笑與姜清玄一眼，三人移步跨入其中。

  正要穿行空間逆流往上，身後紅衣身影閃至。

  「我離教主層次差之不多，半路上稍有機緣便可成，與你們一起過去。」

  陸瑤神色平靜，像是毫不在意自身死活，一道分魂都不留下，不願為此削弱自身神魂。

  柳風魔道身注視陸瑤一眼，沒有多言，四人一同沿著苦海支流逆行向上。

  後方，心海等三僧回到苦海支流畔，目送柳風分身離去，自行分散到三處，照應柳風留下的傳承者。

  他們自知實力不足，只能先在此修行，等待柳風本體。

  ……

  重重混沌天幕深處，九條寬達萬里的濁黃水流奔湧向虛無，各自分化出數之不清的支流。

  諸多支流有寬有窄，有的奔流間撕開虛無空間，另一頭不知流往何處。

  九條寬有萬里的支流旁，從各處逆流尋來的仙佛止步，當中不乏准教主強者，多數都沒有貿然繼續前行。

  再往前，九條萬里支流匯合之處，一條粗大如濁黃天柱的水流垂掛，自他們眼前垂直往上。

  水流自上方帶下成堆死屍，神智不多的真魔一道修士與邪祟居多，仙佛屍身自然也有。

  一塊塊破碎的大地砸下，這些出自內天地的陸地碎塊有仙氣流溢，隱含大道之力加持，全是來自教主層次。

  陸地碎塊中間血流成河，可見道器殘片、來自教主的斷臂殘肢，以及跟隨某位教主的仙佛，與過億修士被榨乾的屍身。

  對於尋常凡人，如今教主層次沒幾個收留，接受的願力皆來自修士，可教主一死，過億修士也隨之皆死。

  身在支流盡頭，一眼看去，儼然就是一座座屍山落下來。

  順著垂掛在前的水流往上，通往之處，很可能是真正的苦海。

  在諸多准教主以下止步之時，先後數位教主逆流而上。

  空間裂開一方正如門戶的缺口，柳風魔道身等四人到來。

  「隆隆……」水流發出轟鳴雷音，震徹每一位仙佛靈海。

  柳風看過面前橫展近三萬里，垂掛如天柱的水流，沉聲道：「到了苦海，再想回來恐怕就難了，你們三人如想留下，此處算是最合適的修行之地。」

  一座座屍山砸下，帶下七色仙氣，帶下教主執念甚至是殘魂，放在往日都是極為難得的機緣。

  恢復人形的柳笑笑仰頭不語，擺明了要同去。

  姜清玄與陸瑤感受到水流中蘊含的大道威壓，無從揣測苦海有何變故，看不出苦海之水為何會裹挾大道之力。

  來到此處，他們二人心中凶兆更甚，能捕捉到模糊的未來畫面，畫面中的他們與水流帶下的教主一樣，成了死屍！

  「老夫比不得柳道友渡眾生，只想有足夠實力渡自己族人，這一趟老夫必須走，苦海能帶下大道之力，上面的機緣定能叫教主層次也獲益匪淺。」姜清玄穩定下心境，語氣堅毅。

  陸瑤雙眸定定注視柳風背影，眼神有一剎那的波動，仿佛回到了昔日那般對眼前之人的痴迷之態。

  但此種心境稍縱即逝，她瞬間恢復漠然之色，淡淡道：「柳道友的路難保能走通，與其指望道友，還不如妾身自己強大些，說不得能活到最後。」

  她的意思是不打算登天，與姜清玄一樣儘可能的強大自身，憑實力熬過大劫。

  哪怕虛界和天外天盡毀，身在虛無之中，只要不遇到橫掃整片虛無之地的劫難，強大些的教主不無活下去的可能。

  相比之下，在他們二人看來，登天才是真正必死無疑。

  柳風眼中閃過複雜之色，他看到的未來畫面更清晰，之所以勸說，是因再次見到死劫。

  他分身此去，只為給本體探路，為本體留下部分記憶畫面和有用線索。

  既然其餘三人也是去意已決，他不便多說。

  承受著水流帶下的大道之力，柳風魔道身仰望水流頂端，依稀是破開的空間，對面濁黃一片。

  身形截截暴漲，顯化教主層次古魔真身後，他八臂伸展，當先在前頂著無形威壓，向上開道逆行。

  越是往上，無形威壓愈重，隨之而來的是襲遍肉身與神魂的苦痛。

  一段段水流在旁飛逝，四人身形往上拔升兩萬餘丈，投入上方水流。

  「嗡嗡……」神魂一陣嗡鳴。

  知覺中，他們像是被上下顛倒過來，不是沉浸到了苦海之水中，而是穿過了一層無形屏障。

  視野再次清晰時，他們發現自己等人立身無邊海域，入眼是一方獨立空間。

  腳下濁水漫漫，頭頂雲層泛灰。

  於眾生怨念化作的灰色雲層之上，隱約存在另一片天地，那裡大道完整，陽光普照。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