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殺魔

  第88章 殺魔

  浮萍山,臨近大陸與須彌外海,山形頭大根細,宛若浮萍,因此得名。

  一身影落至山頭。

  景和深咳幾聲,用手捂住嘴角,將吐出的鮮血盡數吞下。

  道冠已被打落,黑白參差的長髮披落肩頭,胸前凹陷,道袍殘破,透過胸前袍子大洞,隱隱看到斷裂的骨茬和新生的白肉。

  他咬緊牙關,一口菁純法力混著些許血絲吐在手中漢劍,法器通靈,嗡嗡作響,化作一道流光。

  流光掠過山腰處釣魚叟,將其切割兩半,景和卻無有喜色,他自大道觀追至這浮萍山,跨越何止萬里,從傍晚逐到臨近黎明,手段盡出,早知敵我根底。

  這一劍,要不了釣魚叟的命。

  果然,只見那分為兩半的釣魚叟不見半點鮮血散落,化作兩攤白水,滲入土地,蔥綠的草植剛一接觸,便褪去生機,成了黑粉,將青色植被灼出一個黑黝黝的大坑。

  離此地幾十步,草葉上一滴露水迎風便長,化作持竿老者。

  

  「景和,你放我一馬,日後定有報答!」

  釣魚叟乾咳幾聲,體外劍痕累累,內里更是一團糟,有心服軟。

  「痴心……妄想。」

  伴隨低沉聲音響起的,是更迅更疾的劍光。

  釣魚叟對這狗皮膏藥似的景和厭惡至極,心頭惱怒,掐訣念咒,青玉竹竿舞出萬千碧影。

  砰砰砰

  法器碰撞的聲音響徹夜空,炸開無數靈光,竿影紛飛,一時間竟壓迫住劍光。

  「嗬嗬,景和,此時收手,放我離去,打了快一夜,你已是油盡燈枯之身,真要拼著千年修為不要,也要斬殺我?」釣魚叟喘著粗氣。

  這景和吃錯了藥,我好像沒得罪過他吧?怎麼這般難纏,搏命之法也敢用出來。

  釣魚叟自然也有眼力,早就看出景和法力無多,只是憑著一身真血,強行壓榨,行的是天魔解體,兩敗俱傷的搏命法。

  他本事絕世魔頭,性情乖張,如此壓迫之下,更平添幾分凶厲。

  釣魚叟激起法力,竿影伸長,至強一擊破開劍網,直直飛向景和。

  噗

  一聲悶響,景和只側了側身子,躲了要害,青竹竿於景和心臟下三寸處貫入,於後背貫出。

  「咳咳。」

  景和嘴角流出大股鮮血,堵也堵不住,淌了一前襟,浸透了紫袍。

  他伸出顫抖的左手,猛的發力,死死攥住竹竿,骨骼脆響,移動筋肉,將青竹竿擒在體內,蒙蒙法力湧出,困鎖法器,那青玉竹竿竟像是與其成為一體,釣魚叟再三發力也無濟於事,一時竟也抽不回。

  「我讓你鎖,給我死!」

  眼見法器抽不回,釣魚叟隨即發狠,法力渡出,流淌竹竿,貫入景和體內,噗噗聲不絕於耳,景和仙軀瞬間添了不知多少拇指大小孔洞,透過血肉洞口,竟能看到身後山景。

  「景和,莫要自誤!」釣魚叟法力也已不多,有心舍了竹竿,又捨不得這本命法器,出聲威脅道。

  「景和正要自誤。」

  景和隱隱還有笑意。

  正說著,夜空隱隱發白,釣魚叟一愣。

  天亮了?

  不,只見一束亮光照徹天際,落至景和處,釣魚叟目光落至景和右手,一金色小匕首在其掌心游曳,釣魚叟神識一觸,便被看不到的利光撕碎。

  釣魚叟心底大駭,顧不得隱隱發痛的元神,竹竿急忙忙脫手,轉身便逃。

  「哈哈哈咳咳……晚了!」

  景和大笑,一縷霞光破開昏夜落至金匕,匕首顫抖,調轉匕刃,刺穿景和掌心。

  景和掌心一被刺破,鮮血包裹住匕首,那法器好似渴血凶獸,飽飲鮮血。

  不過一瞬,景和手掌皮膚皺縮,如同雞皮,身形佝僂,憑空矮了幾分,氣息搖搖欲墜,一頭參差黑白長絲盡數化為霜發。

  釣魚叟剛起神光,一道金光後發先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透其心臟,又極速掠回,帶起的尾焰划過浮萍山,輕輕懸停在景和掌心之中。

  釣魚叟還依著慣性上前走了幾步,忽然氣息一滯,雙膝跪倒,身軀隨著浮萍山碩大的山頭一同落地。

  山體碰撞隆隆作響,好似釣魚叟這一跪,拜倒了一座山。

  山頭與大地接觸,騰起滾滾煙塵,飛濺的石子打在景和身上,他卻不去管,急忙忙飛至釣魚叟屍身旁,伸手抓去,那屍身雙膝已斷,胸口一個大洞,頭顱點在地上,氣息皆無。

  忽的,失去氣息的屍身一顫,捨去斷裂雙膝,兩股渾水自裂口生出,拖著大半截屍身狂奔而飛,搖搖晃晃奔向天際。

  景和未曾預料,撿了遺落雙膝,起身去追,騰雲而起,一追一逃,轉眼飛過無數雄山,來至須彌外海上。

  那屍身肚臍裂開,化作尖牙利嘴,悶悶的聲響傳出:「景和仙人,景和大德,饒我一命,饒我一命。」

  那釣魚叟仍未死去!

  景和卻不聞不問,恍若朽木,抬起漢劍刺去,正中張開的利嘴,將那屍身穿作葫蘆串。


  受此重創,那屍身肚臍利嘴發不出聲,蠕動幾下,泛著白的雙眼流出渾淚,滴落至須彌海中,腦袋一歪,氣息全無,軟軟掛在劍上。

  景和深呼一口氣,只覺得臟腑劇痛,火辣辣的痛感自腹部傳至喉頭,又忍不住吐出大口鮮血。

  紫府玄妙,血精菁純,鮮血一落至海中,就引來無數魚蝦吞噬,吞了這血,魚鱗破開,長出肢體,蝦鉗碎裂,生有絨毛,受紫府神通遺澤,誕出無數奇形怪狀的海類。

  那魚兒蝦子吐血入肚,狀若瘋狂,各自捉對廝殺,混戰一團,盪出團團血氣,又有無數海獸被血腥氣吸引而來,源源不斷,生出異象,相互吞噬,廝殺至死,竟將此地化作血肉戰場,一整片海域都染上一抹猩紅。

  景和無暇關註腳底如同煮沸般的血海與廝殺的異形海獸,也顧不得傷重殘身,急忙忙取下劍上屍身,仔細觀察著這具紫府遺蛻。

  此時驕陽破曉,大日初升,破開沉寂昏沉的夜幕,灑落第一縷輝光,映在景和殘破的身軀上,給他披上一身金甲。

  「我兒有救了,我兒有救了!哈哈哈!」

  就在景和大笑回返之時,距離此地百里深海下。

  有兩滴渾淚飄飄揚揚,隨波逐流,吞吃過往魚蝦,半晌,兩滴渾淚融為一體,似要化作人形,拉扯半天,不成形體,又化作圓珠模樣。

  正巧有一巨鯨靈獸路過,那圓珠探出無數水線,攏住巨鯨,水線插入巨鯨體內,任其如何翻滾,都逃脫不得,伴隨著沉悶嘶吼,巨鯨只剩白骨,沉淪海底。

  「呸,真難吃,該死的景和老道,害我失了紫府仙軀,千年苦功盡付流水,此仇我釣魚叟記下了,等我奪一身軀,回復修為,定要將他一家大小趕盡殺絕,再將其生魂抽出,在靈燈上煎熬煉化萬萬年!」

  隨著聲音響起,那圓珠變作一人形水影,無有面貌,正是苟活的釣魚叟殘魂。

  這水元身旦夕即死,只能保我殘魂偷得半晌存活,必須尋一軀殼奪舍,晚則萬事皆休矣。

  思念至此,釣魚叟不敢耽擱,急忙忙上浮,欲要尋一寄身之所,那靈獸傻大憨粗,不成道體,不及人身道體玄妙,卻是下下之選,奪了於修為有礙,不到生死緊要關頭,他絕不會奪舍靈獸之軀,好在須彌海海獸多,魔修更多,往來頻繁,要尋一靈身倒也不難。

  找到了!

  釣魚叟神識散發,雖失了大半修為,好在還剩些神通傍身,他桀桀怪笑一聲,探出水面。

  「哈哈哈,小輩,合該伱得此福緣,快快奉上靈竅,老祖要借你身軀一用!」

  只見須彌海上停滯一白骨靈舟,一紅袍修士站立船頭,長髮披肩,血刀在側。


  「哦?奪我身軀,好大的口氣。」

  洞泉微微一笑,往常都是他奪人身軀,沒成想今日反過來了。

  「原來是故友來訪,自當禮遇。」

  說著洞泉腳下黑影中誕出幾尊天魔,與那迎面而來的人形水影碰撞,咀嚼聲與慘叫聲一同響起,交錯之間,水影只剩獨臂獨腳,天魔混了個肚兒圓返回洞泉影中。

  你若是紫府我避其鋒芒,如今褪去仙軀,剩一水元殘魂,哪來的底氣叫囂,只怕是這釣魚叟被劫氣蝕壞了腦子!

  「這不是桀驁魔修釣魚叟大人嗎,幾日不見,怎麼落魄至此啊?」洞泉不由得調笑。

  釣魚叟狠狠的盯住洞泉,獨手摸著斷臂:「當真虎落平陽被犬欺,不識紫府威能,小輩看招!」

  嘴上喊著看招,卻是虛晃一招,釣魚叟轉身逃離。

  洞泉笑著看向如同喪家之犬的釣魚叟,估摸距離差不多,沖他喊了一聲:

  「釣魚叟,你可識得此印!」

  一白玉小印自洞泉掌心飛出,迎風飆長,化作一龐大山印,任憑釣魚叟逃竄,皆在山印陰影之下。

  轟

  太山印砸至水面,掀起波濤無數,海面都漲了幾分。

  一尊天魔沿著海面渡水而去,一聲慘叫傳來,太山印迴轉,化作玲瓏模樣落至洞泉掌心。

  海水平息,寂靜無聲,唯有遠處海鳥輕鳴。

  中午晚上還有一章,看能日萬幾天吧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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