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墮入深淵
第147章 墮入深淵
王熙鳳緩緩地睜開眼睛,茫然四顧,目光所及之處,只見空曠的房間,怪異的牆壁,躍動的火光,這裡分明便是……
「啪!」
一記重重的鞭子抽在了她的後背上,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哆嗦,痛呼出聲。
「小婊子,在那裡發什麼呆,還不快點過來伺候奶奶!」
幾乎是下意識的,王熙鳳便快速轉身,向前爬了幾步,將那高高翹起的玉足接過,放在胸口,輕輕按摩起來。
我怎麼又回來了?
我又被綁了?
這山寨不是被官兵給剿了麼?
王熙鳳腦子之中一片混亂,手下稍微慢了一點,就又被一腳踹倒,那九尾鞭劈頭蓋臉地抽將過來。
「奶奶別打了,奴婢知道錯了,再不敢分心了……」
危險臨頭,王熙鳳顧不得分神,也不敢躲避,便跪在那賊婆子腳下,雙手抱頭,苦苦哀求著,卻只感覺頭上一重,被那賊婆子一腳踩在頭上,直碾在泥地里,冷聲喝罵道:
「小婊子,知道家裡有人要贖你出去了,就不想伺候奶奶了是不是?」
「你也不想想,就榮國府那種大戶人家,豈能容許你這種失貞的女子存在?」
「就算你回去了,早晚也是被邊緣化,等風頭過去之後,便是毒酒一杯將你送走。」
「你若是乖覺,便該老老實實留在山寨,跟奶奶我一併做一個快快樂樂的壓寨夫人!」
王熙鳳縮在地上,噤若寒蟬,有心想要順著話茬往下說,卻又擔心被強行留住,便岔開話題道:
「奴婢知道錯了,一定好好服侍奶奶,定然讓奶奶舒舒服服的。」
那賊婆子聽了,果然被引開了注意力,伸手從桌上拿了個雙頭的角先生,對著她喝道:
「算你識相,還不快快去桌上躺好,把姿勢擺出來!」
「究竟你能不能回家,全看你的表現!」
王熙鳳腦子裡麵糊里糊塗的,也顧不得想太多,便本能地爬上了桌子,往上一趟,雙手抱膝,左右分列,嫵媚地拋了個媚眼,口中嬌滴滴地叫道:
「奶奶,人家已經準備好了呢!」
那賊婆子便哈哈一笑,將角先生裝好,飛撲上來。
在那賊婆子的擺布之下,王熙鳳先這樣,又那樣,然後又轉身趴好,再變幻幾輪,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最後在渾身抽搐之中從夢中驚醒。
「呵呵,原來是個夢嘛!」
王熙鳳長舒了一口氣,叫丫鬟給自己另外取了一套乾燥整潔的衣物,在被褥之內換好,將換下來的東西丟給丫鬟們去清洗。
與林妹妹這種小姑娘不同,她已經是成年婦人了,對這種事情半點都不忌諱,可大大方方地丟給丫鬟,不怕身邊的人知道。
揮手將丫鬟趕出去之後,王熙鳳不由得又想起了平兒。
想當初平兒在的時候,她和賈璉發生矛盾之後,便經常鬥氣,誰也不理會誰,若是有了欲求,便也經常和平兒玩些假鳳虛凰的把戲,絕對不向那個死男人低頭。
現在好了,他們夫妻兩個已經徹底鬧掰,賈璉以後也不會再過來與她同房,這輩子沒機會再享受到男人的味道了。
可平兒也送走了,若是說讓她再和別的丫鬟滾到一處,她心中也總有些彆扭,畢竟她和平兒自幼一起長大,關係親密,非常熟悉,可不是普通丫鬟所能比擬的。
想到以後還得再培養一個年輕漂亮的心腹出來,王熙鳳心中就不由得又煩躁了起來。
她閉上眼睛,放空思緒,想要讓疲憊的身體再次沉睡下去,在朦朦朧朧中,將睡未睡之時,驀地,一個聲音忽然又在耳畔響了起來。
「就算你回去了,早晚也是被邊緣化,等風頭過去之後,便是毒酒一杯將你送走。」
「啊……」王熙鳳霍然又從夢中驚醒了過來,捂著胸口急促地呼吸著,小心肝砰砰亂跳。
「奶奶,怎麼了?」小丫鬟被她的叫聲驚醒,急忙過來查看。
王熙鳳喘息了幾口,揮揮手把小丫鬟趕走,自己呆坐在床上,驚魂未定。
一杯毒酒……
是了,在獲救之前,她就從那賊婆子口中聽過這個詞,原本獲救後都忘記了,可現在怎麼又忽然想起來了?
今晚的夢,關鍵原來不是重新回到那地牢之中,而是這句話啊!
一杯毒酒……若是那璉二不想交還嫁妝,偏偏又想擺脫自家這個麻煩,那最終的選擇,可不就是一杯毒酒嘛!
在這深宅大院裡面,便是死上個把的人,還會有誰在意呢?
唯一可能會過問兩句的,也不過便是王家的親眷,但有一個正牌的姑姑在前面頂著,說病死的就是病死的,家裡人多半都不會有半點懷疑。
賈璉那邊直接免了休妻的麻煩,直接喪偶,所有的嫁妝都一口吞了,而且他年紀也不大,完全可以另外再娶一門貴女,還可以再吃一波嫁妝。
而只要自己一死,別人不會說死人的壞話,就算日後有什麼風聲泄露了,也擴散不出去,不會影響賈府的聲譽,這才能真正讓老太太放心。
不必像現在這樣,整天提心弔膽的,擔心某個被抓的綁匪胡亂說話,更擔心那日圍剿有漏網之魚逃脫了。
王熙鳳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越想越覺得合理,越琢磨心中就越害怕。
朦朦朧朧熬到天亮,王熙鳳半點睡意都沒有,匆匆忙忙爬起來,簡單洗漱完畢之後,便向著王夫人那邊趕去了。
她仔細琢磨了一晚上,覺得璉二那種廢物點心沒膽量給她下毒,老太太夠狠,但是身份在那裡擺著呢,不可能髒了自己的手,那麼落實此事的,多半便是自家這個親姑姑。
而且畢竟兩人是姑侄關係,若是她這個親姑姑不點頭同意讓她死,那府中其他人就不可能弄死她,否則王家那邊就沒人幫忙應對,不好交代。
有生之年王熙鳳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這個姑姑居然掌握著自家的生死命脈,在心驚之餘也放心了許多。
她只需要確認一個人的態度,就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了,不需要挨個試探,疑神疑鬼。
懷揣著滿腹心事,王熙鳳來到王夫人的院前,推門進來,正見到王夫人在那裡喝罵寶玉,便急忙陪笑道:
「呦,寶兄弟這又是在哪裡惹禍了,又惹得太太這般動怒?」
她知道自家姑母不捨得責備這個心肝寶貝兒子,便有心過去幫忙緩頰,上去假意在寶玉身上狠狠打了兩下,罵道:
「之前你救我出來,我還只道你終於長進了,能為家裡辦事了。誰知今日見到才知,你便還是那猢猻般的性子,到處招貓逗狗的,也不知道太太多為你擔心。」
寶玉正低眉順眼在那裡挨訓,半句話都不敢還嘴,如今見到救星來了,便立即眉飛色舞起來,整張臉孔立刻便活了過來,笑嘻嘻地往王熙鳳身上蹭,口中撒嬌道:
「好嫂子,可算你最後安然無恙,你不知道那些日子我有多擔心你。」
「我知道錯了,勞你跟太太求個情,便放我一馬,下次決計不會再犯了。」
王熙鳳便捂著嘴吃吃笑了起來,捏著手帕在他身上又抽打了幾下,口中罵道:
「叫你整日裡淨惹太太生氣,便該拿大板子打你才對,還想讓我給你求饒,想什麼美事呢!」
寶玉便「哎呦哎呦」地呼痛求饒,做出齜牙咧嘴地怪相,逗得王熙鳳再次一樂,才虛虛踹了他一腳,喝道:
「今天算你便宜,我找太太正好有事情商量,你快快滾遠點了,別在這裡耽誤我們說事情。」
得了這話,寶玉頓時便如蒙大赦,當即吐了吐舌頭,扭頭便跑。
王熙鳳笑著看寶玉離開了,才回頭去看王夫人,結果卻見到她面沉似水,一副非常生氣的樣子,不由得便是一愣。
她卻不知,王夫人現在不是非常生氣,而是肚子裡面簡直都要氣炸了!
王夫人本來就懷疑自家寶貝兒子和王熙鳳有一腿,更是認定了是王熙鳳不守婦道先勾引的自家兒子,但苦於一直沒有實證。
剛才兩人那番唱念做打,在王熙鳳眼裡,是以前不知做了多少次的由頭,給他們母子轉圜的,防止讓王夫人下不來台,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過去王夫人也不把這種事情當回事,畢竟那是姐弟兩個,親密點也很正常,可如今再讓王夫人看來,那擺明了就是在打情罵俏,而且是公然在她這個當媽的面前,在那裡眉目傳情。
她沒當場發作出來,那已經是非常有城府了,若不是現場還有不少丫鬟僕人在側,她只怕都要撲上去將王熙鳳那張狐媚臉蛋給撕爛。
一時間王夫人只覺得手腳都在哆嗦,心中一個勁地念叨。
好啊,怪不得我沒發現呢,原來他們兩個一直不背人啊!
就算兩人親熱了一些,別人也只當他們是姐弟之情,不會多想,反倒讓鳳丫頭這賤貨鑽了空子……不對,還有李宮裁也不是個好東西!
只看她這段時間那副容光煥發的樣子,傻子都知道有問題,只不過礙於寶玉的身份,以及李宮裁一直比較低調不出門的緣故,她一直沒有開口罷了。
但這鳳丫頭就太過可惡了,一點兒都沒有避人的意思,如今已經越來越囂張了,便是在自家面前都半點不遮掩了,這是想要做什麼?
眼見王夫人一副不悅的樣子,王熙鳳也有些頭皮發麻。
她倒是不懷疑因為寶玉的事情被遷怒,畢竟這麼多年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嘛!
她最擔心的就是,自家這個姑媽已經和老太太等商量好了,決定放棄自己,於是便強笑著試探道:
「寶玉年紀還小,太太也不用總和他置氣。等再過兩年,寶玉年紀再漲一漲,自然便會懂事了。到時候再娶個媳婦,成家立業,也就沒有那麼多操心的事情了。」
王夫人聽了之後,眉毛一豎,耷拉著臉,先把周圍的下人都趕了出去,然後才冷哼道:
「我是擔心他嗎?」
「我是在和他置氣嗎?」
「我自家的兒子,我不操心誰來操心,讓你來操心嗎?」
「寶玉如今年紀還小,不懂事,萬一被哪個不守婦道的女人給勾去了,那豈不是要吃虧?」
「咱們榮國府可是公侯之家,是有規矩的地方,可容不得那些男盜女娼的勾當,斷不容許那水性楊花的女人入門!」
王夫人句句話說的是王熙鳳和寶玉,但在王熙鳳耳中,聽來卻句句說的都是她和賈璉。
尤其是王夫人口中的「不守婦道」、「水性楊花」等詞,在她耳中聽來,分明便說的就是她,只是不知是璉二告訴她的,還是她自己也察覺到了。
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了,王夫人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王熙鳳頓時如遭雷擊,面色蒼白,身軀搖搖欲墜,心頭慌亂之餘,還抱有最後一絲僥倖心理,顫抖著嘴唇,強笑道:
「寶玉將來肯定找個門當戶對的豪門貴女,哪裡便會遇到太太所說的事情。」
眼見王熙鳳這般惶恐神色,王夫人知道她定然是聽明白了,有心一次性把問題解決了,見周邊下人都不在,便索性緊緊盯住她的雙眼,一字一頓地道:
「這豪門之中,也未必個個都是貴女,總有些人是那敗壞門風的家族敗類!」
「若要人不知,除非鬼不覺,你該不會以為你能一直瞞下去吧!」
「王家的家風不容被人玷污,誰要膽敢讓王家門風有損,我便親自清理門戶!」
說完之後,王夫人便拂袖起身往外走。
被王夫人這番當頭棒喝一下,王熙鳳頓時徹底心死,癱軟在座位上,四肢酸軟,動彈不得,只能勉強抬起頭來,用著企盼的眼神看向王夫人的背影,哀哀求告道:「姑媽……」
「叫什麼姑媽!」
王夫人連頭都不回,便厲聲喝道: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要叫我二太太!」
「你得弄清自己的身份!」
「你現在是璉二奶奶,早不再是王家的任性小姐!」
「王家也沒有你這種傷風敗俗、丟人現眼的女兒!」
被這般斥責之後,王熙鳳眼中最後一絲希望的火苗也徹底熄滅了,不由得伏在案上痛哭失聲。
王夫人身形稍微一頓,回頭看了一眼,便微笑著推門而去,心中自覺已經解決了一個心頭大患,想必日後這鳳丫頭不會再去糾纏自家寶貝兒子。
至於她的寶貝兒子會不會去糾纏這鳳丫頭,她倒是從未仔細想過。
不過在她眼中,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一個巴掌拍不響,一個貞潔烈婦,只要持身守正,便不可能和其他男人發生糾纏。
說到底,無論誰主動,只要有女人和她家寶貝鳳凰蛋產生糾葛,那就定然是那個女人的錯誤!
她這邊開心滿意了,卻完全不知道,之前的一番話,已經徹底把王熙鳳推入了絕望的深淵。
原本還可以有一些僥倖心理,想著別人未必會知道真相,老太太未必會那麼心狠,二太太未必會那麼絕情,有王家這個娘家可以給她做後盾總會讓賈家忌憚一些,但是隨著王夫人這般近乎撕破臉的訓斥之後,她已經徹底沒有了那僥倖的心思。
王夫人都明確說了,「王家的家風不容被人玷污,誰要膽敢讓王家門風有損,我便親自清理門戶!」
雖然那杯毒酒還沒有過來,但想來也不過就是時間的問題了。
對於這些豪門勛貴之家的做派,王熙鳳那是再清楚不過了,只等風波平息,眾人不再關注此事的時候,那便是她重病暴斃之時了。
至於到時候是一杯毒酒,還是三尺白綾,都已經不重要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房中之後,王熙鳳便如同死屍一樣,硬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動都不動,便那麼茫然地看著棚頂的天花板,腦子裡面亂鬨鬨的,好像想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
接下來的日子裡,王熙鳳便茶飯不思,徹夜難眠,整日裡便貓在自家的寢室裡面哪裡都不去,外面但凡傳來什麼風吹草動,她便會驚厥坐起,提心弔膽地望向門外,擔心是不是有人過來要殺她了。
便是她身邊的丫鬟下人,她也都完全不敢相信,生怕她們在自己的食物之中下毒,也怕他們趁著自家睡著之後把自己吊起來。
這般提心弔膽的日子,實在不是人過的,不過短短兩三天時間,王熙鳳便已經形銷骨立,面容枯槁起來了。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能夠坦然面對死亡的人萬中無一,無一不是能夠留名青史的傳奇人物,可王熙鳳卻不是這種巾幗英雌,面對死亡,她接受不了,而數著日子等死又是最熬人。
在反覆煎熬之後,她的理智終於回復了一些,開始尋求生路。
事情本身便不是很複雜,一切非常明晰,如果她不想死的話,她所能選擇的路,也就只有一條了,那就是——和離!
說是和離,其實就是休妻,不過能夠給她自己和她身後的王家留上幾分顏面罷了。
賈府向來是注重面子的,只要她理由找的好,賈府這邊肯定也願意給她一個體面。
不過想要帶走嫁妝,那是不可能了,她只能是淨身出戶。
只要她不要錢,賈璉那邊就不會阻攔,還會配合她把後面的戲份唱完。
失身於賊這種事情,是絕對連提都不能提的,那麼用什麼理由,來讓璉二爺可以名正言順把她休掉呢?
這種理由,還得王熙鳳自己去找。
想起這些,王熙鳳便恨得牙根痒痒。
原本想盡辦法想要保住的位置,如今卻要主動求著別人趕自己走,還得主動去給別人編造合理的休妻藉口,這是何等的羞辱!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相對於被休,她更害怕莫名其妙的死掉。
如今的這種形勢,她能夠安然地逃回娘家,就已經是非常值得慶幸的事情了。
《周禮》規定之中,有「七出」和「三不去」。
「七出」,又稱「七去」或「七棄」,是周禮中規定丈夫可以休棄妻子的七種情形,分別是:不孝、無子、淫、妒、有惡疾、多言、竊盜。
為了防止「七出」被濫用,周禮還規定了「三不去」,即在三種情況下,即使妻子符合「七出」的條件,丈夫也不能休棄妻子。
分別是:妻子無娘家可歸、曾為公婆守孝三年、以及丈夫娶妻時貧賤後來富貴的情況。
但在實際應用當中,這些情況就跟所有世間規矩一樣,非常「靈活」。
真到了要休妻的地步,那感情定然已經徹底破裂了,還管什麼規矩不規矩,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東西罷了。
藉口嘛,總能找得到!
別的不說,單是一個不孝,這玩意兒怎麼衡量?
還不得是用人證來說明!
再孝順的媳婦,公婆偏偏要說不孝順,別人也沒法開口反駁。
但是這個理由王熙鳳肯定是不能選,在這個年月,不孝是非常非常重的罪名,比「淫」還要嚴重。
所有對於自身有不良影響的和離理由,她都不可能採用,否則她日後就真沒法再另外嫁人了。
如今她不過才三十許的年紀,雖然大了點,但還不算老,再加上容貌絕美,身段窈窕,又有王家的家世背景,日後再找一個願意攀附權勢的小官兒嫁了,也不為難。
她琢磨了半天,發現「七出」裡面的那些理由,無子、妒、多言,這三項無論哪個她都能接受。
那些想要攀附她王家的人,看重的是王家的權勢,多半不會在乎她善妒,或者喜歡挑撥家中是非這種事情,至於無子就更簡單了,她生過一個女兒,證明生育能力沒問題,以後生兒子還是有機會的。
但這些理由用來給賈府來用,卻稍微有些不足。
妒和多言兩項其實在很多豪門貴女身上都是通病,一般在實際操作上面,並不會因此而作為休妻的理由。
當這兩項理由真正出現的時候,那往往就代表著是用這兩項做藉口,實際真正的休妻理由不好說出口。
無子雖然確實是合理的休妻理由,但她也不是第一天無子,要休妻早就休了,不會等到現在。
而再結合之前王熙鳳被綁架的事情,那麼多半會有人聯想到某些事情,這就不好了。
所以王熙鳳仔細琢磨了半晌之後,最後決定,還是從自家放印子錢著手。
放印子錢這種事情,屬於大家私底下都在做,但是誰也不會拿到檯面上說的事情。
人人知道放印子錢這種事情喪良心,道德敗壞,屬於嚴重的品行問題,但實際上在權貴之家,沒人真的在乎這個問題。
如果這事情沒有曝光,若是賈府把這個當做休妻的理由,那就和「妒」、「多言」兩項一樣,都是掩蓋真正理由的藉口,但現如今這事弄得滿城風雨,差不多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了,那用這理由休妻就說得過去了。
賈府現如今乃是貴妃族親,正是要愛惜羽毛的時候,結果在貴妃省親即將來臨之際,卻鬧出了這種不體面的事情出來,讓不知道多少人暗中笑話,可是讓賈府名聲大損,兩家因此和離,合情合理。
想明白這些之後,王熙鳳不敢再繼續拖延下去,生怕速度慢了,那毒酒或白綾就送過來了,便急忙出門去找賈璉。
因為家中沒了銀子,賈璉最近的花用又恢復原來的那點兒了,根本沒法再出去花天酒地,只好就在宅子裡面摟著秋桐快活快活。
王熙鳳到的時候,正看到賈璉醉醺醺地把頭深入秋桐懷裡拱來拱去,便不由得眉頭一皺,但緊接著就意識到,兩人已經沒了感情,這人以後就和他沒關係了,便反換了個笑臉道:
「看樣子,我來的不是時候?」
聽到王熙鳳的聲音,賈璉下意識便推開秋桐,站起身來,陪笑道:
「我剛才……」
話剛出口,也反應過來了,頓時覺得面子大損,當即便一屁股坐下,又把秋桐摟入懷中,冷哼道:
「奶奶過來又有何吩咐啊?」
王熙鳳看了一眼秋桐,看到這愚蠢的女人在那裡戰戰兢兢的,對自己一副又恨又怕的樣子,便打消了趕她走的念頭。
有這麼一個蠢貨在旁助攻,說不定更容易達到目的。
「二爺,我這些日子好好想了一下,咱們好好的夫妻,結果卻鬧到了這般田地,實在是不應該。」
「與其咱們兩個就這麼互相鬥氣,還不如乾脆好聚好散,大家就此和離,各自分開。」
「陪嫁的那些金銀,便當是送給二爺了,我只把當初陪嫁的那幾家商鋪和土地帶回去就行。」
「不知二爺意下如何?」
「嗯?」因為不能休妻而連續鬱悶了好些天的賈璉,忽然聽到這般天降好事,簡直都不敢相信,第一反應就是,這婆娘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他揉了揉朦朧的醉眼,凝神仔細觀看,立時便看到了王熙鳳憔悴的模樣,心中不由得也有了幾分心疼,但隨即就心硬了起來,上下打量著問道:
「你這是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王熙鳳便嘆息道:
「二爺放心,這次我沒跟你耍任何心眼,我就是覺得咱們兩個過不下去了,乾脆一拍兩散,大家各退一步,彼此安穩。」
聽了這話,賈璉心中還是有些不託底,而且也不捨得把那店鋪和土地都還出去,便獅子大開口試探道:
「和離可以,你自回自家,商鋪和土地可不能還你!」
旁邊的秋桐一直在旁小心翼翼地伺候著,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一下子就給干懵了,到現在才反應過味兒來,當即心頭大喜,也顧不得許多了,不等王熙鳳開口,就開始搖晃起賈璉的胳膊,催促道:
「二爺,不過區區財物,給她就是了!」
「這惡婆娘在家一天,咱們就沒有一天好日子過,咱們就當花錢免災,送瘟神了!」
賈璉本來就喝了不少酒,如今腦袋昏昏的,被秋桐這麼一晃,就有些發暈,好在還有些理智,便勉強撐著還價道:
「你最多只能帶回去一半,這是我最後的底線了!」
本來王熙鳳就沒奢望能帶走什麼嫁妝,都打算淨身出戶了,見到秋桐之後,臨時突發奇想才開了個高價,誰知還真就撈到了一大筆回去。
眼見得到這般好的條件,王熙鳳便不猶豫,當即便點頭答應道:
「好,一半就一半,我們現在就去找老太太和太太她們,把這事情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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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