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慕女
第132章 慕女
晨曦的第一縷光線穿越夜的帷幕,透過雕花的窗欞,在室內投射出斑駁的光影。
寶琴從床上爬起來,在丫鬟的服侍之下洗漱用餐完畢,獨自坐在梳妝鏡前,看著裡面那清麗的容顏默默發呆。
這些天她一直在找機會和寶玉拉近關係,但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現在的寶玉對她總是一副若即若離的樣子,雖然也很親密,但總有種隔閡的感覺在其中。
最開始寶琴還懷疑是不是寶玉和黛玉兩個又和好了,但仔細觀察,卻發現寶黛兩人也經常在一塊說笑,但分明不是情侶的感覺,更像是親兄妹了。
反倒那展老爺和黛玉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黛玉那笑顏如花的樣子才更像是在熱戀之中。
真是莫名其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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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寶玉還為了失戀的事情要死要活的,太醫都救不回來,都差點要給辦後事了,結果這才幾天功夫啊,雙方就沒事人一樣了!
更讓人大跌眼鏡的是,他們三人還經常能夠玩到一起去!
她親眼看到的,展老爺神情親密地在院中教黛玉繪畫,而寶玉則傻呵呵地在旁跟著學,居然一點吃醋的意思都沒有。
三人的關係分外和諧!
她也試著湊上去,但總覺得自己與他們格格不入,似乎有什麼無形的厚障壁將她隔離在了外面。
真是見了鬼了!
寶琴思來想去,覺得多半還是自己不曾和寶玉交心的緣故。
她不能總這麼一直被排斥在外面,否則走不到寶玉的心裡,將來這婚事就多半沒戲。
所以她仔細琢磨了幾天之後,決定私下裡去找寶玉,把話給說透,把一切誤會都給說清楚。
拿定主意之後,寶琴便精心化了美美的妝容,然後出了門,坐上車,直奔馬會那邊而去。
如今寶玉在跟著展老爺做事,每日辰時便要出門,下午才會回來。
但實際上她早就讓自家老爺給打聽清楚了,寶玉就是每天帶著李貴、茗煙去工坊那邊轉上一圈,然後丟下李貴在工坊做事,自己帶著茗煙隨便亂跑,想去哪裡玩都行。
所謂的跟著學做事,其實不過就是一個將來分潤功勞的藉口罷了。
權貴家做事嘛,多半都是如此了。
但這種事情能做不能說,她自然也不會傻到說破,所以便只能順應寶玉的作息,在外面和他相會。
好在寶玉的行蹤很容易掌握,大多時間都是泡在馬會那裡。
平日裡寶玉在家中被政老爺管的嚴,不許整天在外面瘋跑,如今有了充足的藉口,那都恨不得直接住在這馬會裡面。
如今的馬會乃是名副其實的京城第一娛樂場所,對於有錢人來說那裡是銷金窟,無論是吃喝玩樂,想要什麼在這裡都能找到,完全可以連續數日甚至數月在這裡泡著而不會膩。
對於窮人來說,馬會既是免費的休閒所在,也是做小買賣的謀生之地。除去馬會場內的各種百業之外,在馬會外圍,也形成了數倍於馬會本體範圍的副業規模。
展老爺瞧不上窮鬼那點錢,所以一直放縱著馬會外圍的生意規模擴大,看著是損失了不少生意,但實際上卻吸納、鞏固了人流量。
畢竟按咱國人的習慣,這來都來了,怎麼也得進去看看不是?
於是這馬會的範圍就越擴越大,簡直都如同一個小城鎮一般了。
寶琴乘著馬車,出城門,走大道,沒多久便到了馬會範圍之內。
進了這裡之後,周邊的商人小販便多了起來,各種擺攤的、推車的,人聲噪雜不休,但沒人敢攔在車架前面,畢竟能夠乘車過來的,基本沒有窮鬼,一般不會買他們這些外圍的商品,他們也招惹不起。
沿著早就專門為馬會開闢好的車道,寶琴一行人順利入了馬會的大門。
過了這個大門之後,裡面的人流量依舊很多,但是良好的商鋪、攤位規劃,讓這裡井然有序,一點都不混亂。
在停車處下來,寶琴便見到了薛家派去盯梢寶玉的人,跟著這人一路直行,很快便來到了一個戲院的包廂外面,寶玉便在其中。
揮揮手,讓引路之人先離開,然後寶琴才笑著推開了門,用調笑的口吻道:
「好啊,寶哥哥竟然曠了差事,偷跑到這裡聽戲,如今被我撞見了,那可……」
她話剛說一半,便發現包廂之中不是寶玉一人,還有一個溫柔嫵媚的戲子,兩人正拉拉扯扯地嬉笑在一起,茗煙反倒是不在包廂里。
眼見如此尷尬場面,寶琴未說完的話頓時便又吞了回去,心中恙怒,暗罵自家辦事的人實在是不成話,這等事情怎麼也不提醒一下。
她卻不知道,最近因為薛蝌調查的緣故,許多老人都暫停了手中的事情,讓一些新人來接手,自然辦事能力就遜色了不少。而且那送消息的人也沒想到,自家不過離開片刻,這包廂里怎麼就多了一個戲子出來。
見到寶琴突然出現,寶玉不由得便慌了起來,急忙鬆開那戲子的手,起身尷尬陪笑道:
「原來是琴妹妹,你今日也來馬會聽戲啊……」
「好妹妹,你可得幫我遮掩一二,若是讓我家老爺知道了這事,非得打斷了腿不可!」
他見寶琴目光在那戲子身上閃過,便居中介紹道:
「這個是琪官,乃是此間的名角,擅長小旦的,妹妹不曾聽過他唱戲,那聲音宛轉悠揚,又如泣如訴,最是動人不過的了。」
又對那琪官介紹道:
「這位是薛家妹妹,為人開朗熱情,而且文采斐然,半點都不讓鬚眉的。」
那琪官便也起身拱手道:
「蔣玉函見過薛姑娘。」
寶琴見他雖然形容嫵媚,但說話卻是彬彬有禮,兼且喉間有著喉結,分明便是個男的,想起剛才兩人拉拉扯扯在一起,不由得心頭便是一沉,但轉念卻又放鬆下來。
如果寶玉的「怪癖」是好男風的話,那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啊!
畢竟這年頭的公子哥兒,有不少都是男女通吃,好男風甚至還被當做風雅之事。
她很確信,寶玉並不厭女,這就足夠了。
不過是一個男旦罷了,連家門都進不了,永遠都威脅不到她的位置。
想明白之後,寶琴便放鬆下來,也笑著與蔣玉函點頭問好。
寶玉便請寶琴坐下一併吃酒聽戲。
有了寶琴在旁邊,寶玉和琪官便沒法如剛才那般拉拉扯扯了,但態度依舊非常親密。
說笑了一陣之後,琪官便起身告辭。
「我一會兒還要登台,不能在此久坐,以後你若再來,可來此地找我。」
寶玉便拉著他的手,與他惜惜相別,彼此交換了汗巾子。
旁邊的寶琴看得清楚,心中愈發確定,卻只裝作沒有看見。
等蔣玉函走了,寶琴才調笑道:
「好個寶哥哥,人家都只當你在外面用心做事,誰知卻不過便是到此聽戲,這般做事的法子,可真讓人大開眼界啊!」
寶玉便涎著臉過來哀求道:
「好琴妹妹,你也知道我的性格的,最討厭那些世事經濟什麼的東西了,若是讓我去做這些,那還不如殺了我算了。」
「我跟展大哥商量好的,事情便讓李貴去做,我一概不管,純粹是用來應付我家老爺的藉口罷了。」
「這事兒外人不知,妹妹可得幫我隱瞞一二,否則我只怕性命不保啊!」
眼見寶玉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寶琴便抿起嘴來笑他,故意試探道:
「怪不得你和展老爺關係那麼好,原來是他肯幫你瞞著二老爺!」
「可為何展老爺肯為你做這等事情,難不成是因為你把林姐姐送他了?」
這話說的本來便有些失禮,寶琴說這話時,還擔心寶玉生氣翻臉,都準備好要賠禮道歉了,可誰知寶玉聽完之後,卻洒然一笑道:
「展大哥乃是世間少有的品行高潔之人,也是我平生知己,最是仗義不過,幫我隱瞞一下又算什麼?」
「之前那一箱金砂,在外人眼中何等珍貴,展大哥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便送了給我。」
「既然林妹妹命中注定將來會是展大哥的妻子,那我將林妹妹拱手讓出,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啊!」
「再者說來,就算林妹妹日後成了展大嫂,那不還是我林妹妹嘛!」
「現如今,我與林妹妹感情依舊如同以前,半點不曾受損,而且林妹妹還更通情達理了許多,不再與我發脾氣、使性子,不知道有多好啊!」
寶玉口若懸河,把展老爺一頓狠夸,怎麼看都是誠心誠意,半點芥蒂都沒有。
寶琴都被寶玉的灑脫給鎮住了,覺得寶哥哥果然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奇男子,於是便笑著道:
「卻是小妹小人之心了,還請寶哥哥莫要怪罪才是。」
「政老爺那邊,小妹也不是多嘴之人,自然不會去嚼舌根,寶哥哥儘管放心便是。」
寶玉頓時大喜,便又打躬作揖地向她表示感謝,寶琴卻側過身子不肯受他的禮,只笑道:
「你也不必說些虛言來謝我,你若真謝我,只需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便好。」
寶玉便拍著胸脯道:
「莫說一個問題,便是十個百個,妹妹也儘管問來,我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可是你說的!」寶琴便定定看著寶玉的眼神,肅顏問道:「我聽林姐姐說,你有一個『怪癖』,連她都無法接受,所以才和你分手,你如實告訴我,這『怪癖』是什麼?」
「呃……這個……」寶玉聽了,頓時身體便是一僵,張口結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寶琴見他目光游移,啞口無言,猶豫了半天也不肯說出來,便不再等他回答,而是直接問道:
「寶哥哥,你可是好男風的?」
「呃……」寶玉面色又是一僵,對比了自身的情況,僵硬地搖了搖頭,強行解釋道:「我卻不是好男風,只是我心慕女子的清麗柔美,心嚮往之……」
他噼里啪啦地解釋了一大通,寶琴卻直接剝開表象見本質。
原來,寶玉不是好男風,卻是慕女。
這下子寶琴心中的底線就又被拉低了一大截!
「呵呵……原來是這樣嘛。」
寶琴乾笑著,思緒電轉,還是決定接受這樣的寶玉,便笑著拉起寶玉的手,儘量誠懇地道:
「寶哥哥儘管放心,無論你有什麼樣的癖好,我都可以接受。」
「誒?」寶玉一愣,吃驚地看著寶琴,如同不敢相信一樣。
他雖然是個單純之人,但卻並不是傻子,早就知道自己與這世間格格不入,所言所行都難以為外人所接受,所以對於能夠理解、認可他的展老爺才這般推崇,引為知己。
現今聽到寶琴居然也明確表示,會接受自己的「癖好」,不由得便吃驚了起來,感覺分外的難以相信。
卻見寶琴緊緊地拉著他的手,非常認真地道:
「寶哥哥是什麼樣的人,我早就非常清楚的,世間再也沒有比寶哥哥更加純善的了。」
「我當然知道寶哥哥總是有許多奇談怪論,有這樣那樣的怪癖,很多都和禮法不容。」
「但這世間從來沒有完人,我是堅決相信寶哥哥你是個好人的,也願意永遠相信寶哥哥。」
「我喜歡的是寶哥哥你這個人,那自然就要接受你這個人的全部,除了那些優點之外,那些缺點自然也得接受。」
「所以,對於寶哥哥的這些『怪癖』,雖然我不見得能夠認可,但我卻都可以接受!」
聽完寶琴的這番真情表白,寶玉頓時感動壞了。
這世間能夠理解他的人太少太少,就算寶琴不能夠理解他,他也不會向這個世界妥協,不會有任何改變,但若寶琴真能夠接受他,縱使依舊還不理解他,他也覺得自己又在展老爺之外,額外獲得了半個知己。
他激動地將寶琴摟入懷中,目光充滿企盼地看著寶琴的眼睛,顫聲問道:
「好妹妹,我的所言所行,都離經叛道,大違世間規矩,不被禮法所容,你真的願意接受這樣的我麼?」
寶琴知道這時候便是成敗的關鍵,便也堅定地與他對視,非常莊重地回答道:
「是的,我願意!」
得到了寶琴的肯定回答之後,寶玉頓時大喜,抱著寶琴便在原地轉起了圈來,口中歡呼大叫,忘形之極。
「好妹妹,你能接受我,那實在是太好了!」
「以前我一直以為,別人不可能對我這般寬容,若是知道了我的所作所為之後,必然是會厭惡、唾棄我,誰想妹妹你竟然這般豁達,這等眼界見識,可是勝過我這個濁男子多多了!」
寶琴明顯能夠感覺到寶玉如今對她的親近,心中也自歡喜,便嗔怪地在他身上扭了一下,笑罵道:
「也是我命中該當有你這一劫數,平素里人家都是好好的,偏偏見到你之後,腦子便壞掉了,整日裡心心念念的,便都是你,就算你再做許多那些不堪的事情也只能夠就此忍下來了!」
寶玉聽了,心中愈發感動,便加倍的小心著,去哄著寶琴開心。
兩人說笑一場,感情愈發親密,便手牽手出了戲院,在這馬會裡面閒逛了起來,從東逛到西,從南玩到北,把這馬會裡面的各種樂子都耍了一遍,各種小吃美食也都嘗了個鮮。
一直到日頭偏西,兩人才一併出了馬會,乘車返回了榮國府,約定明日再來馬會玩耍。
及進了府里,那薛二老爺自然便見到了十指相扣在一起的兩人,也不說什麼,只心中滿意自家女兒的效率。
只是和女兒的高效一比,兒子薛蝌那邊就很廢柴了。
這些日子裡面薛蝌動用的資源不少,也調查出了不少人的行蹤,甚至還查出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問題,但都是些商家內部的常規弊病,而關於金砂的調查則是半點結果都沒有。
正自懊惱之時,忽然聽人通稟,說是展念嗣展老爺前來拜訪。
薛二老爺不知道展老爺的來意,胡亂罵了兒子幾句,便急忙出來迎接。
等入了院子,就座奉茶之後,展老爺也不和他客套,直接便開門見山地道:
「我聽聞薛老爺近來在進行內部自查,不知可有成果了?」
「呃……」薛二老爺猶豫了一下,沒想明白展老爺這問話的目的,便含糊其辭道:「一切正在進行中,有勞展爵爺過問。」
「哦,這樣啊。」展老爺便作態道:「本來我想著,我與那順天府的總捕頭江代榮相識,知道他擅長刑偵破案,有心想要介紹給薛老爺。既然一切順利,那或許便是我多事了。」
薛二老爺聽了,心中不由一動,這能做到總捕頭的,定然是本地的地頭蛇,有他幫忙,必定容易許多,急忙連聲致歉道:
「誒呀,這是我老糊塗了,話都講不清楚,展爵爺勿怪。」
「我這邊雖然一切正在進行,但也正缺得力的高手前來幫忙,若是展爵爺能夠幫忙引薦一二,我薛家定然感激不盡。」
展老爺本來就是來拱火的,怎麼會見怪,當即便非常大度地擺擺手,笑道:
「這涉及到萬兩黃金,慎重一點才是對的,大家都是朋友,說什麼怪不怪的?」
薛二老爺聽了,心中更加感激,「人人都說展老爺急公好義,果不其然。」
當即展老爺便讓人拿帖子去請了江代榮,約定好在外面酒樓里見面。
三人見面之後,展老爺便好生吹捧了一番江代榮。
「薛老爺有所不知,之前文龍這邊也遇到過內外勾結,搶劫自家的事情,當時便是江總捕出馬,妙手擒賊。」
「也是那次的案子當中,我才與江總捕相識,知道江總捕乃是一等一的刑偵高手,更是善會做人,滿京城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耳目去。」
薛老爺聽了之後,更加歡喜,便客客氣氣地把酒斟滿,雙手碰給江代榮,口中說道:
「薛某久聞江總捕的大名,只是一直無緣得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還請江總捕滿飲此杯。」
江代榮素來是個謹慎的,如今聽到展老爺吹捧他,便急忙恭恭敬敬地接過酒杯,客氣道:
「那次案子都是知府大人慧眼如炬,明察秋毫,又有展爵爺和薛公子鼎力支持,調動人手幫忙追查線索,才有最後的結果,江某不敢居功。」
聽到江代榮提到知府,薛老爺驀地又想起來了現任的順天府知府賈雨村來,心中有些奇怪,既然有這般強力手下,當日賈雨村為何不把他叫來。
此時乃是在酒宴之上,薛老爺不方便提及這些,便只把這事情記在心裡,笑容滿面地殷勤勸酒。
三人一場歡宴,酒足飯飽之後,便商定好了查案的事情。
薛老爺不缺銀子,先封了千兩的見面禮,若是案子有了眉目,還另有感謝送上。
展老爺先讓人送了薛二老爺回府,等目送車馬走遠了,才斜睨了江代榮一眼,淡淡問道:
「你可知道該怎麼做了?」
江代榮便把身體彎成了個大蝦的模樣,陪笑道:
「爵爺放心,定然人贓並獲,讓那薛二老爺挑不出毛病來。」
展老爺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自顧上車走了。
江代榮便那麼彎著腰,恭恭敬敬地看著展老爺的車駕消失在街道盡頭,才直起腰來,嘆了口氣,心中暗自感慨。
當年的一個外地小商人,如今卻已經貴為子爵了,真是讓人羨慕嫉妒啊!
他久在順天府中廝混,能夠牢牢坐穩總捕頭的位置,卻不是因為什麼查案能力,純粹是他會審時度勢,知道該聽誰的話,哪些人能欺負,哪些人不能碰。
毫無疑問,這展老爺就是他惹不起的,而那外地來的薛老爺麼……呵呵!
所以呀,這個案子該怎麼查,查出個什麼結果,那得展老爺說了算!
之前那些搶了金砂的人,都偷偷的把金砂藏了起來,只等著風頭過去之後,再把金砂拿出來花用。
可他們不知道,那些金砂都是展老爺幻化出來的,對其是有著獨特感應的,在展老爺心象洞天範圍之內,便是挖地三尺也藏不住,輕易便被展老爺給找了出來。
之所以展老爺一直把這消息隱藏著,便是為江代榮準備的。
他已經把這些金砂隱藏之地,以及藏金之人是誰,都告訴了江代榮,只要江代榮想,隨時都可以人贓並獲,把這些金砂給找回來。
但事情不是這麼做的,就算抓賊那也得循序漸進啊。
若是沒有完整的調查脈絡,直接上門便把賊人給抓了,那就不叫總捕頭了,那得叫神棍!
薛二老爺行商多年,見多識廣,若是事情做的有紕漏,難免會懷疑有人栽贓陷害什麼的,反而不美。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麼一下子便把賊人都抓出來了,那豈不是不利於榨金取財嘛!
皇帝還不差餓兵呢!
展老爺揮金如土,向來對手下人慷慨大方,既然讓江代榮出力了,那從中獲得多少,便都是他自己的,只看他有多大的本事了。
而江代榮做了這麼多年總捕頭,對於該如何榨取錢財,那可是再擅長不過了。
正常情況下,這些胥吏們往往都是吃了原告吃被告,兩頭都不放過,只不過這次展老爺來頭太硬,他招惹不起,只好無奈放棄。
反正展老爺只是想看熱鬧,對於具體過程,反倒不要求太高,只要結果讓他滿意就行。
於是,江代榮便也不急吼吼的入賈府,而是先在外面展開調查。
他在耐心地等,等第一個忍不住把金砂拿出來用的人。
如果沒有機會,他便主動去創造機會。
在事先知道賊人清單的情況下,他的選擇便容易得多了。
仔細調查過一圈之後,他便選擇了一個好賭的,然後找機會讓手下人把醉金剛倪二給叫了過來。
這倪二是個潑皮,專放重利債,在賭場吃些閒錢,專愛吃酒打架,平素住在寧榮街左近,跟那寧榮兩府里的人都是慣熟的。
那倪二平素見了捕快都得繞著走,如今被總捕頭江代榮叫來,也自惴惴,見了面之後急忙下跪磕頭。
「江爺,您找小的,有什麼吩咐?」
江代榮便丟了個名字給他,問道:
「這個叫做『李十兒』的,你可認得?」
「認得認得,這廝是榮國府的,沒什麼出息,便只是在府中到處鑽營,弄些進項來。」
「他生性好賭,有幾個錢便又送到了賭坊里去,一旦輸光了,便拿榮國府的牌子來頂著。」
「賭坊里的人知道他在榮國府里辦差,早晚都能還上帳來,便也樂得多吃些利息,也不催他。」
聽得這話之後,江代榮便滿意地點點頭,吩咐道:
「你去找個法子,讓他大輸一次。」
倪二不敢多問,生怕引火燒身,便乖乖答應下來,出去做事。
不兩天時間,那李十兒便輸了一大筆錢,按捺不住心中的蠢動,想要把藏好的金砂起出來,來還賭債了。
江代榮早就做好了準備,張好了網等著他上門,眼睜睜看著他拿金砂還了賭債,又帶了許多銀兩離開,卻不動手抓他,而是轉頭去報薛二老爺。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