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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鬼狐

  自院落中走來的身影,似乎很年邁,搖搖晃晃,張凡睜開法目望去,這才發現了其中的蹊蹺。

  

  來人,不,應該說像人。

  與之前的木牛木羊一樣,這是一具木人。

  這木人與常人無異,面相方方正正,高鼻大眼,長發盤於頭頂,上方插有一根木簪。

  觀其相貌,應該是一位中年人。

  見有客人上門,這位「中年人」略顯生硬的說道:「有客未能遠迎,還望見諒!」

  聽到木人開口,張凡拱手一笑道:「無妨!張某自遠道而來,素聞魯工技藝非凡,今日特此前來拜會。」

  聞言,木人停滯了數秒鐘後,這才慢吞吞地回道:「即是前來拜會,還請裡面一敘……」

  說著,木人轉身為張凡帶路。

  進入院中。

  幾隻撲騰著翅膀的木鵝,好似看家護院一般,想要驅趕張凡離開。

  木質的翅膀在扇動的過程中,傳來了一陣咯嘰咯嘰的聲響。

  回頭看著院牆,牆檐上站著一排木雕的鳥雀,見有客人上門,頓時嘰嘰喳喳的叫了起來。

  待走到院中,一側敞開的木棚里,幾個木人,正在已經架好的木料上,量尺開鑿,不知準備做些什麼物件。

  穿過院落,待走至一處亮著燈光的房間門口,木人停下了腳步。

  然後伸出手指,輕輕敲了敲房門後,這才開口說道:「魯工,客人已經帶到!」

  說罷,木人向著張凡生硬的點點頭後,便朝著敞開的木棚走了過去。

  接著,坐在一把木凳上,拿起鑿刀,抱起一塊未成型的木料,雕起了一隻貓。

  回頭,房門咯吱一聲,自己打開了。

  順著光亮的方向看去,一張木工桌前,眉清目秀,相貌堂堂的青年,正全神灌注的,在為已經做好框架的紙鳶,粘貼素有彩繪圖案的蠟紙。

  張凡定睛望去,蠟紙上繪有的圖案,正是比翼鳥。

  青年先用毛筆蘸了蘸了碟盤中的糊漿,而後輕輕塗抹在細竹搭成框架上,待塗抹均勻後,方才小心翼翼地將比翼鳥身體各部分的圖案都粘貼上去。

  張凡靜靜地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切。

  儘管青年的做出的每一個動作都十分普通,與尋常的紙匠一般無二,可當紙鳶做好完成的那一刻,卻產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奇蹟。

  只見蠟紙上繪有的比翼鳥,竟發出了一道悅耳空靈的啼鳴聲。

  接著,無風自起,好似真的長了翅膀會飛一樣,朝著門外徑直地飛去,自張凡的頭頂上方掠過,而後越過高牆,消失在了已然黯淡下來的夜色中。

  張凡怔怔出奇地看著這一幕,隱隱間,似乎明悟了幾分。

  而這時,屋內的青年也開口了。

  「貴客遠臨,在下魯明,不知老先生如何稱呼?」

  青年抱拳一禮,向著張凡點了點頭。

  聞言,張凡回禮道:「張某一遊方道士,自遠道而來,路過貴地,素聞魯相公技藝非凡,今日故此前來拜會!」

  張凡說的這些,都是大實話,無半點奉承之意。

  因為他睜開法眼觀察過,院中的這些奇巧之物身上,沒有一絲施加過法力的痕跡,純靠簡單的榫卯結構聯動,便賦予了他們「生命」,這對張凡而言,太過匪夷所思了。

  可聽到這話的魯明,卻搖頭苦笑道:「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東西,老先生過譽了……」

  話雖這麼說,可張凡卻從他的眼中,明顯看到了幾分落寞。

  聯想著魯明剛剛放飛出去的「比翼鳥」,張凡心思微微一動,莫非是……為情所困?

  想到這兒,張凡默默衍算了一番。

  果然,這位魯相公不僅為情所困,而且還患了心病。

  眼下心病已然成疾,若是不能治好,不出三個月,必然魂歸於天!

  張凡抬頭看了一眼魯明,於是撫須長嘆道:「魯相公有如此技藝傍身,卻言稱上不了台面,這讓貧道何言以對?就憑你的這一身技藝,只要出價,我想應該不會有人拒絕吧?」

  聞言,魯明苦笑一聲道:「老先生,在下雖有一技在身,可卻未必有發揮餘地……」

  「魯相公,莫非有什麼難言之隱?說來聽聽,興許貧道能夠幫上忙,也不一定。」張凡笑道。

  可魯明卻無奈一嘆:「老先生,您還是不知道的好,免得惹禍上身……」

  魯明拒絕了張凡的好意,不願再提及此事,拿著刻刀,轉身便對著牆角一個僅是粗胚,比他略低一頭的人形木雕自顧自地刻了起來。

  明明前一秒,他還在同張凡敘說一些難以啟齒的傷心事,可拿起刻刀後,轉瞬便立即換了一個人。

  只見魯明的雙眼全神貫注的盯著木雕上的紋理,手中的刻刀,則隨著思緒的轉動而輕盈地移動,很快,一個妙齡女子的輪廓便被勾勒了出來。

  看著全身心投入雕刻中的魯明,張凡沒有打擾,而是默默地朝著院外走了去。

  出門,好巧不巧碰到了幾個還有些犯迷糊的大老黑。


  因為張凡收起了幻化之法的緣故,所以此刻的他們早已恢復真身。

  幾個平時不懂尊卑,嘚瑟慣了的傢伙,剛想開口質問張凡為何把他們給丟了。

  不想還未開口,便有牛先一步哞哞哞地叫了起來。

  幾個大老黑還以為遇到了同類,哪知一回頭,差點沒驚掉它們的眼睛。

  只見遠處一群行動遲緩的木牛,正一搖一晃地朝著小院這邊緩步走來。

  興許是因為這幾個大老黑擋道了的緣故,所以那些木牛提醒起了它們。

  「這真是見鬼了!」

  幾個大老黑,雖然被驚的不行,可還是乖乖地退到了兩邊,讓出了一條路。

  待牛車抵達小院門前,院中幾個幹活的木人,似乎「心有所感」一般,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

  接著打開院門,並順帶上手搭一把力,將牛車給推進了小院。

  隨著院門關閉,幾個大老黑這才爆出粗口。

  「真是嗶了狗!」

  只是這話才剛說出口,那隻狺狺狂吠的木犬,便跑了過來。

  「汪汪汪……」

  這下,幾個大老黑,是真的無言以對了。

  ……

  夜深。

  張凡坐在毛驢上,領著幾個大老黑,沿著魯家小院的那條村道,繼續往裡走。

  他並沒有直接去往都城,而是一番推演過後,心中另有所感,所以沿著魯公村後的那條村道,朝著後方的荒嶺走了去。

  「師傅,我們去哪兒?」

  小青狐從袖口中鑽出後,不禁發問。

  聞言,張凡笑著回道:「野狐嶺!」

  「野狐?」小青狐瞪著好奇的大眼睛,看著前方,有些不解。

  由仙府所生的它,對於外面的世界並不了解,能這樣發問,自然也不奇怪。

  很快,幾人便抵達了野狐嶺所在位置。

  四周,低矮起伏的山丘,一座挨著一座,像極了一座座墳冢。

  而這些墳冢的下面,又橫七豎八的立著一大片的墓碑。

  不知起於哪個年代,這一大片墳地算得上是,新碑挨著舊碑,新墳壓著舊墳。

  原本四周一片寂寥,鴉雀無聲,可隨著張凡等人的到來,很快,這一片墳地,便起了異變。

  只見那些新立的墳頭前,未曾燒盡的蠟燭,無火自燃,簇簇點亮,斑駁的照亮了這一大片墳地。


  接著,一陣詭異地陰風吹來,原本呈現火紅色的燭火亮光,竟隨著陰風的吹拂,幽幽冷冷,變成了一片青翠色的燭光。

  遠望而去,就如似翠燭在點亮鬼火,陰森淒涼,令人不寒而慄。

  「嗚嗚嗚~」

  忽然,一隻狐狸的叫聲傳來,並迴蕩在了這片墳地中。

  如似敲響的警鈴,很快,便惹來了更多的叫聲。

  「呦呦呦~」

  隨著聲色不同的狐叫聲,此起彼伏,迴蕩在這片荒墳中,很快,便有一簇身影冒了出來。

  這忽而冒出的身影,並非是真正的狐狸,而是一團形似狐狸的鬼火,綠幽幽的,看上去十分滲人!

  待到這一簇鬼火冒出頭,很快,便出現了第二簇,第三簇……

  接二連三,僅僅片刻功夫,便出現了上百簇鬼火。

  這些鬼火,悠悠地穿梭在縱橫交錯的「碑林」間,向著張凡幾人怯手怯腳的逼近。

  見狀,張凡不禁低頭看了一眼袖中的小青狐。

  而小傢伙,也似乎心有所感,隱隱間,覺得這些突然出現的傢伙,應該是衝著它來的。

  小傢伙抬頭看了一眼張凡,在得到師傅的同意後,當即縱身一躍,落到了地上。

  跟著,小心翼翼地朝著這群「鬼狐」走了過去。

  而這群鬼狐,在確定坐在驢背上的大傢伙,不會打擾後,這才放心的遊蕩了過來。

  接著,圍著地上的小青狐,呦呦的叫了起來。

  看上去,它們似乎在同小青狐嬉戲打鬧,可落在張凡的眼中,卻總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一番嬉戲打鬧過後,這一群身上放著翠光的「鬼狐」,飄飄蕩蕩的引著小青狐,去往了荒墳深處。

  看到小傢伙走遠,張凡當即騎著毛驢,領著幾個瑟瑟發抖的大老黑,一路跟了上去。

  偶然抬頭,看向天空,不知何時竟飄起了一陣細雨。

  這細雨如絲,連綿不斷,有些濕冷。

  一時間驚的樹幹上,正在棲身躲雨的鳥雀,不禁啼鳴了起來。

  望著眼前這一幕,張凡不禁幽幽一嘆。

  「山鳥啼,鬼狐淒,荒墳野嶺雨如漆……」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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