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辯證遊戲(三)認知悖論
第58章 辯證遊戲(三)認知悖論
眼前那人一頭棕發,扎著個小辮,饒是一臉嚴肅,也看上去沒什么正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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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研究院的院長,倒更像是街邊擺攤算卦的神棍。
這人是齊斯的熟人,也是他唯一的「朋友」,利益關係、雖有小毛病但可以忍受、很多情況下非常好用的那種。
「晉餘生,」齊斯笑著,注視那人的眼睛,「你的背景果然沒有那麼簡單啊,竟然有能力和資本搭建這樣一個研究院,維持我三年的生命體徵。」
考慮到這是在副本中,他直接代入了副本呈現給他的世界觀,開口調侃。
副本將他的個人信息融入到故事背景中,已經夠曲折離奇了,居然還能整這麼一出。
一想到晉餘生這麼個又苟又靈光的傢伙竟然會作為重要NPC在這種場合與他相見,他就覺得稀奇又好笑。
笑了一會兒,齊斯壓下唇角,認真地說:「我覺得以你的職業,應該選擇做法招魂,而非嘗試這種克隆實驗。」
晉餘生怔愣了片刻,移開目光,看向身邊穿白大褂的研究員:「你說得不錯,這次的克隆體非常像他,我剛剛差點以為是他回來了。把他送去觀察室,隨時觀察狀態,匯報情況。」
「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不是什麼克隆體,就是被詭異遊戲送過來的本人?」
齊斯故意說出了「詭異遊戲」四個字。
論壇里說,副本里的NPC在認知扭曲的作用下,一般會自動屏蔽「詭異遊戲」相關信息。
而現實中的人是能聽到「詭異遊戲」幾個字的,只不過會將其理解為小說情節。
這點細微的差異作為試探已經夠用了,可以有效地結合周圍人群的微表情,分析出當前的情況。
「不怪伱有這樣的想法。」晉餘生說,「我給你們所有克隆體都移植了齊斯全套的記憶。他死在遊戲裡,最後的記憶是隨機載入了一個叫作『辯證遊戲』的副本。」
齊斯神情微凜:「你也成了玩家?」
晉餘生對圍簇在病床邊的研究員做了個手勢:「把他送進觀察室。」
……
觀察室是一個純白色的房間,天花板、牆壁和地板渾然一體,好像由一整塊金屬打造而成,唯有一扇門擁有纖細的輪廓。
齊斯的病床被放在正當中,他依舊被綁著,動彈不得,只能幹瞪著眼看布滿攝像頭的天花板。
情況很糟糕,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下,他的武力值頂多是成年人平均水平,根本無法掙脫拘束帶的束縛。
哪怕出現萬一情況,比如拘束帶莫名其妙地斷了,他也無法在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監控下逃出生天。
齊斯盯著攝像頭,陷入了沉思。
沒有系統界面,沒有主線任務,似乎除了記憶以外,沒有任何跡象能夠證明他處在詭異遊戲的副本中。
記憶是可以騙人的,或者說,殘缺的記憶會給大腦一種誤導。如果他真的像晉餘生說的那樣,剛進第三個副本就死了,確實能形成當下的認知。
——落地成盒,所以沒有對副本具體內容的印象;稀里糊塗回到現實,在睡夢中浪費掉生命的最後半個小時,不知道自己已經死去。
而死在第三個副本是完全有可能發生的事,畢竟論壇里計算出來,這是道失敗率高達80%的大檻。
過去經歷的兩個副本,一個是哥特風,一個是中式恐怖,背景無一例外都屬於過去。
眼前的情境卻充滿科幻色彩,背景放在三年後,風格從頭到尾都和詭異遊戲格格不入。
更重要的是,以齊斯對晉餘生的了解,那個傢伙還真有可能腦子壞掉,砸錢試圖將他從鬼門關撈回來。
當然,這一切或許只是詭異遊戲充滿惡趣味的誘導,想讓他模糊遊戲和現實的界限,迷失在副本里。
但不可否認,存在一種最糟糕的情形——
他此刻就在現實之中,作為「齊斯」的某個克隆體而存在。
「疑點很多。首先,最開始讓克隆體獨處於一個房間,並且進行一系列搜查,不像是正規研究院會出現的紕漏。而如果說這是詭異遊戲設置的搜證環節,那就說得通了。」
「其次,如果我在遊戲裡死去,現實里的身體也會死亡,再高的科技也無法維持我的生命體徵長達三年。」
「最後,我不認為現有的科技能發展出這麼完善的人體克隆技術,也不認為科學家能對靈魂這種玄學的課題有所研究。」
齊斯冷靜地梳理從在房間裡醒來到現在遇到的所有疑點,很快尋摸出一條脈絡。
「這個副本雖然沒刷新出主線任務,但依舊存在一個隱性的時間限制。三天後我將被銷毀,所以我需要在三天內逃離這裡。」
「我作為克隆體,生理上屬於人類,三天時間裡必然需要進食,用餐期間說不定有機會解開身上的束縛。每天三餐,就是九次機會,有充足的容錯空間。」
他這麼想著,房門適時打開,一個年輕的護士走了進來。
護士二十歲出頭,劉海下的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小心翼翼地打量齊斯。
她推著一個裝了各式亂七八糟的東西的小車。
齊斯打眼望去,看到了鹽水瓶和拘束帶,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
縱然如此,他還是垂下眼帘,輕聲道:「抱歉,我好像有點餓了,請問可以給我一些吃的嗎?」
護士笑著說:「待會兒我會給你輸點葡萄糖。」
「……」
果然事情沒想像中的那麼簡單,詭異遊戲一點機會都不給,什麼趁吃飯的時候用筷子挾持護士之類的計劃,在這個副本中根本不可能發生。
接下來五分鐘,齊斯生無可戀地躺著,任由年輕護士將他的雙手拘束成適合掛點滴的姿勢,然後往左手背的血管里扎入留置針。
留置針這玩意兒是軟的,不容易刺破血管壁,一下子封死了他取用針頭當武器的路線。
且從護士的表現看,接下來幾天他大概率不會有解除拘束的機會,所需的營養物質和水分將全靠輸液解決。
排泄的話……齊斯想到了一個叫作「尿袋」的東西,可以很好地讓他就著被綁在床上的姿勢解決問題。
齊斯不無悲傷地想:如果真要到這個地步,還是立刻去死比較好。
然後他又想到,以他現在這個樣子,似乎連自殺都做不到……
一下子就更加悲傷了。
齊斯問護士:「我可以問問判斷一個人有沒有靈魂的方法是什麼嗎?我看我能不能努努力,爭取長個靈魂出來。」
「我不知道欸。」護士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是實習生,剛來這兒沒多久。」
心可真大啊,派一個實習生來對付我……齊斯腹誹一句,又問:「那你知道接下來的安排嗎?有沒有體檢什麼的?」
護士回憶了一會兒,說:「待會兒院長應該會見你,問你一些問題。」
「什麼問題?」
「不知道。」
護士一問三不知,推著小車揚長而去。
齊斯不再多說,在床上小幅度地扭動著,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從僅有的接觸可以判斷,此情此景下作為「院長」的晉餘生和記憶中的十分不同,態度冷淡了很多,看上去也不好騙。
就是不知思維和行為模式有沒有太大差別。
副本究竟是將這位「朋友」整個兒復刻了一遍,還是只借用了他一張臉?
……
一個小時後,兩個穿白大褂的研究員走進房間,拆了掛完的鹽水瓶,將病床調成輪椅的形態。
在他們將輪椅推出門的當口,齊斯趁機瞥了眼門把手下方。
那處安裝的不是電子鎖,而是很普通的機械鎖,是他熟悉的樣式,一根鐵絲就可以撬開。
研究員推著輪椅在走廊間行進,不時遇到岔路,左彎右拐。
齊斯用目光觀察左右的標識,記憶路線。
大部分房門都長得差不多,看不出有什麼特殊用途,他只依稀辨認出一間類似於監控室的小房間。
和其他房間不同,這間房間有一扇斑駁著紙張殘留印痕的玻璃窗,隔著窗戶能夠看到裡面巨大的監控顯示器,和上面分割成一個個小窗格的監控畫面。
基本上只要能進去操作一二,看上半個小時,就能大致推理出整棟建築的布局了。
不多時,齊斯被推進一間辦公室模樣的房間。
他注意到,這個房間和觀察室一樣,被漆成刺目的白色,渾然一體,沒有窗戶。
兩名研究員將齊斯往辦公桌前一懟,就退到了門外,順手帶上了門。
一片蒼白的寂靜中,齊斯將整間辦公室的布局仔細打量了一遍,無聊地等待劇情的推進。
十分鐘後,開門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一身白大褂的晉餘生走了進來。
這個長著熟悉的臉的NPC板板正正地坐到辦公桌後,如臨大敵地注視著齊斯:「你好,9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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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