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食肉(十)線索
第38章 食肉(十)線索
當趙峰找到阿喜,將還沾著點點血絲的肉交給他時,後者露出鯊魚般細密的牙齒,「嘻嘻」地笑了。
鬼孩子歪著頭,用稚嫩的嗓音脆生生地說:「謝謝哥哥,我給哥哥講個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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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峰聞言,眼睛一亮,難掩喜色。
難怪這個鬼孩子殺不死,原來是提供線索的NPC。
前置提示說,真相蘊含在村民的言語中,只要說出真相就可以抵禦村民的傷害。也就是說,言語類線索在關鍵時刻,是保命符之類的存在。
用身上一塊肉換一張保命符,不算賺,也不算虧。
齊斯無聲無息地站在一旁,嘴角彎起一個弧度。
嗯,趙峰的一塊肉換一條線索,不僅不虧,還大賺。
阿喜清了清嗓子,用念兒歌的語調念誦起來:
【姐姐弟弟去奶奶家,小孩子的肉嫩骨頭脆,奶奶饞得流口水】
【夜裡姐姐聽到嘎嘣聲,問奶奶吃的是什麼,奶奶說是干胡豆】
【第二天弟弟不見了,姐姐找啊找啊找,牆角堆著碎骨頭】
念到這兒,阿喜「咯咯」地笑了,拿著肉蹦蹦跳跳地跑開,留下趙峰在原地發愣。
趙峰左右看了看,看到齊斯抱著錄音機站在一旁,神情莫測,下意識開口問道:「常哥,這故事和我們這個副本有什麼關係?」
「不知道。」齊斯實話實說。
阿喜講的故事很普通,乍聽不過是和「吃」相關的恐怖故事的延伸。
齊斯聽過另一個版本,叫作「白衣婆」。
說有種叫做「白衣婆」的鬼怪,會裝成外婆的樣子,和孫子孫女一起睡,偷偷把小孩子吃掉。
齊斯對這個故事並沒有太多恐怖的感觸,如今回憶起來,印象最深的反而是給他講這個故事的堂姐。
那個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最喜歡用紅艷艷的指甲戳他的眼睛,惡狠狠地罵他:「喪門星,討債鬼,怎麼還沒被白衣婆拖走?」
惡劣且愚蠢的少女一面對外界的惡意卑躬屈膝,一面對寄人籬下的堂弟發泄怨憤,在被同學欺凌後聽信民間禁忌怪聞,穿著紅色連衣裙上吊自盡……多麼粗糙又老土的一出悲喜劇啊。
早已褪色的記憶鮮明了一瞬,齊斯隨手按下手中錄音機的開關,唇角的笑意多了幾分溫柔的意味。
「姐姐弟弟去奶奶家……」
混雜著電磁雜音的兒歌聲在空中迴蕩,可能是由於錄製的失真,聲音少了孩童的清脆,顯得低沉沙啞,聽起來陰惻惻的讓人脊背發涼。
趙峰抽了抽眼角,問:「常哥,這錄音機哪來的?幹什麼用的?」
齊斯收斂了笑意,如實回答:「從客車上順下來的,不知道有沒有用,不拿白不拿。」
趙峰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齊斯身上會有那麼多道具了。
該說不愧是昔拉的人嗎?簡直是「雁過拔毛」啊……
庭院中央,玩家們已經拿好了傢伙,聚集在一起。除了楊運東背了把朴刀,朱玲的腰間別了把匕首外,其他玩家身上再看不到太明顯的武器。
齊斯淡淡道:「我們也過去吧,去晚了容易引起懷疑。」
趙峰沒來由看了眼自己纏著布條、還在滲血的左手臂。
雖然不知是因為副本的機制還是別的什麼緣故,此刻他已經感受不到多少疼痛了,但他還是覺得,頂著這麼個傷口出現在人群中,很容易引起其他玩家的注意。
接著,他就聽齊斯用理所當然的語氣道:「我們分開走。給鬼怪餵肉什麼的都是你的事,我可沒觸發這種任務,不是麼?」
趙峰:6。
……
柴房邊,蘇婆不知從哪裡拎來了個木桶,用杆子挑上,作勢要出門去。
木桶散發著濃烈的血腥氣,上頭的蓋子虛掩著,讓人沒來由想揭開來一睹內里的物什。
朱玲上前一步,問:「蘇婆,您這是要去哪裡?」
蘇婆也不隱瞞,回答:「我要去祠堂拜一拜,死了人去祠堂拜一拜,好消災。」
原來你也知道死了人啊?
朱玲輕咳兩聲,試探著說:「您招待我們辛苦了,沒什麼講究的話,我來幫您吧。」
蘇婆變了臉色,連連搖頭:「別了,昨天剛打碎我一個餐盤,我可不敢再讓你們幫忙了!」
餐盤?這又是什麼情況?
朱玲眼角微抽,唇邊賠笑:「我會小心的,您不讓我乾的我絕不干,就想和您一起過去,幫您拎點東西。」
蘇婆的聲音更加冰冷:「不行,我們的祠堂不進外人。」
玩家們相視一眼,從各自的眼中看到了考量。
地圖上明確寫了「祠堂」這麼個需要探索的地點,蘇婆明面上卻不許玩家前去。
看來這祠堂非去不可,不過得避著NPC就是了。
蘇婆走後,楊運東吐了口濁氣,道:「我們先去村長家,把神肉的事解決了,再去村史館看看能不能找到這個副本的背景故事。祠堂最後去,省得和蘇婆撞上。」
他說著,環視眾人:「大家都沒意見吧?」
規則第二條要求玩家「自行規劃旅遊路線」,楊運東無疑就是在走這個步驟。
玩家們也都知曉這一點,紛紛表示贊同。
「沒意見!」
「都聽楊哥的!」
毫無疑問,楊運東現在隱隱壓過朱玲,成了這個八人團隊的主心骨。
昨晚帶著艾倫這麼個新人出去逛了一宿,還能活著回來,足以證明其能力;再加上他遇到什麼事都身先士卒,眾人樂得讓他領隊,探路趟雷。
趙峰站在楊運東旁邊,眯縫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齊斯則游離在人群邊緣,剛好被屋檐下的陰影所遮蔽,沒有引起太多不必要的注意。
察覺到趙峰歸隊,楊運東適時看向他:「趙峰,伱剛才去哪了?早飯都不來吃。」
趙峰先前一直覺得楊運東對他的安危不上心,此時語氣不善:「我當然是在想辦法對付那個小鬼。今天就得找到肉給它吃,你倒是不急,我他媽的可不想等死。」
楊運東擰緊眉頭,目光落在趙峰的左手臂上。
層層纏繞的白色布條上洇出鮮紅的色澤,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氣中瀰漫,是什麼不言而喻。
楊運東到這會兒要是再想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千頭萬緒擰結成紊亂的一團,很煩,他摸了摸口袋,沒摸到煙。
趙峰見他沉默不語,冷笑一聲:「你和那小子是不是也需要肉?是打算割自己的還是割別人的?」
空氣可感地凝滯了一息,玩家們互相以目示意。
虛妄的安全預期被打破,大多數人都下意識地順著「割別人的肉」這條路徑推演下去。
畢竟,割自己的肉造成的傷勢和行動能力下降的風險只會更大,而行動力下降在詭異遊戲中往往意味著死亡。
推己及人,再由人推己,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本就脆弱無比。
齊斯狀似隨意道:「這才第一天,加上楊哥在內,就有三個人接到了給鬼怪找肉的任務。還有四天,不知道還需要多少肉……」
他垂下眼,流露出恰到好處的遲疑:「如果每個人都割自己的肉,到時候所有人行動力下降,肯定得不償失。就像我們都倚仗楊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在這種地方消耗狀態。最佳方案恐怕是……」
他沒有說下去。
在這裡的玩家到底在法治社會中浸淫了幾十年,約定俗成的普世價值觀深入骨髓,一時不會完全泯滅。
他們的觀念蜷縮在道德劃定的舒適區中,難以窺見盲區的陰影里那些不被提倡、但切實可行的選擇。
而只需要一個契機,他們便會獲得一個新的思維角度,一種全新的看待問題的方式。
玩家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齊斯口中的最佳方案是什麼。
無非是選擇幾個人作為犧牲品,其他人保持最佳狀態破局。
可是,誰會願意犧牲呢?
楊運東深深地看了齊斯一眼,疲憊的眼睛緩緩掃過其他玩家:「總有些事是不能做的,做人得知道,人在做,天在看。」
老生常談的道理,在生死一線的詭異遊戲中難免顯得蒼白。
有幾個玩家面露不屑之色,但到底沒敢出言反駁。
齊斯抱歉地笑了笑:「是我失言了,這次多謝楊哥提點。」
楊運東疲憊的眼中折射出幽邃的目光,卻終究沒多說什麼,只淡淡道:「走吧,先去村長家。」
今天可能只有這一更,因為收到了很多意見,打算修改一下前文()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