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誰敢不從,舉兵鎮壓之!
第276章 誰敢不從,舉兵鎮壓之!
應天府,武英殿。
一個身材略顯蕭瑟的老人,神色疲憊,強打著精神在批閱奏疏。
在老人的身前,一名中年男子,同樣伏案在看著奏疏,不時還將奏疏中的內容,念給高台上的老人聽。
🍒sto9.com最新最快的章節更新
老人不時點頭,不時蹙眉,在聽完朱標又念了一份後,朱元璋突然咧嘴笑了起來,道:「這夏之白倒是鬼精鬼精的,分明是三份奏疏,分了三種傳輸方式,卻對外說是一份。」
「只是這點小聰明,其實沒用對地方。」
朱標輕笑道:「父皇,在兒臣看來,夏之白倒未必真想這麼折騰,只是想藉機試著鬆動一下『海運』,這三份奏疏倒是同時出發的,就目前來看,還是陸運更快,海運其次,反倒是漕運最末了。」
「這倒是讓兒臣有些意外。」
「不過之前夏之白說,春秋時節,從北到南會便利不少,到時不妨再測試一下。」
朱元璋點頭,冷哼道:「先不提這個了。」
「你對夏之白送來的奏疏怎麼看。」
朱元璋並不怎麼願意談論『海運』的事,還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夏之白稟告的消息上。
朱標蹙眉,凝聲道:「從夏之白上報的信息來看,南方抗稅很嚴重,尤其以『蘇松』為主,而這個現象其實朝廷早已察覺,這兩年蘇松兩府,已開始出現欠糧,正常情況,根本不該發生。」
「只是朝廷派人下去調查,卻一直沒查出實際情況。」
「或許正如夏之白所說,東南諸地,早就私下串通到了一起,聯合對抗朝廷調查,阻止朝廷從東南各地徵稅,這些人膽子太大了,就如夏之白所說,鹽政問題,只不過是南方稅收的冰山一角。」
「是南方用來試探朝廷的手段。」
「只是鹽政太過暴利,不少人太過貪婪,以至於沒收住手,露出了馬腳,最終為夏之白髮現,並為之利用,繼而才有了這次的南下改革,但背地裡一定還有其他黑惡沒有浮出水面,朝廷必須加以重視。」
「並進行有力的遏制打擊!」
朱標目光清冷,眼中泛著厲色。
作為一國儲君,他見不得地方官員欺上瞞下,更見不得地方官員欺瞞上面。
這個影響太惡劣了。
朱元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已有些花白的頭髮輕輕飄舞著,淡漠道:「你就這麼相信夏之白送來的奏疏?你就不怕他同樣在騙你?你可曾想過,要是咱真的輕信了夏之白的話,對南方官員進行一番嚴厲的整飭,最終卻發現,夏之白說的是子虛烏有,那咱又該如何收場?」
朱標一愣。
臉上露出一抹驚慌。
他倒是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因為他從內心裡,就不認為會出現這樣的事,南方在大明的分量太重了,大明的開國功臣絕大多數都出自南方,南方的人口經濟文化等各方面都遠超其他地區。
正因為此。
南方才有底氣跟朝廷博弈。
朱標鎮定下心神,沉聲道:「夏之白的確有說謊的可能。」
「他是北方人,對南方天生帶有偏見,自是不樂見南方的好,但從夏之白過去的行事來看,他並不是一個無的放矢的人,也沒有必要冒著這麼大風險,去捏造抹黑南方集團。」
「這對他沒有半點好處。」
朱元璋笑了笑,對朱標的回答很滿意。
他並不看重朱標的回答,而是更看重朱標的思考。
作為大明的繼承者,必須要有獨立的思考能力,決不能被底下官員牽著鼻子走。
君是君,臣是臣。
豈能顛倒?
「夏之白又給出的什麼解決之法?」朱元璋道。
朱標拱手道:「回父皇,夏之白倒是並不怎麼急著一口氣解決,而是想一步步的來,先通過鹽政起高調,嚇唬一下南方的這些官員功勳,讓他們有所忌憚,同時藉機完成他最初的想法。」
「遷移人口北上,開通海運道路。」
「並完成鹽政改制。」
「讓朝廷徹底掌控食鹽產銷,至少讓這一大稅源,被牢牢的抓在朝廷手中,最開始夏之白的想法,其實是將南方的鹽廠整合,全部歸為朝廷所有,只是這次他送來的奏疏,做出了一定的退讓。」
「只整合為大廠,朝廷並不收為國有。」
朱元璋蹙眉。
他對夏之白的這個改動並不喜。
既然要整頓南方,那就該整頓個利索,拖拖拉拉又算得了什麼?
朱標道:「夏之白給了解釋。」
「便是張弛有度,不能將南方的這些功勳、官員逼到絕路、死路,總要給他們留有一定餘地,這些人要是被逼急了,保不齊會做出什麼事來,到時影響最大的反而是地方百姓。」
「於國不利。」
「夏之白的想法就是一步步逼迫功勳老臣跟地方官吏,讓他們氣急敗壞,但又不到絕路,讓他們始終還心存一點僥倖,就這般慢刀子割肉,一步步的削減地方勢力,從而實現中央集權。」
「至於地方勢力抓在手中的財權,等日後朝廷真的動起手來,自會以真當合法的理由收回。」
「大明遵循的是法制,自當以法制懲治!」
朱元璋臉皮一抽。
法制?
他可從不用《大明律》治罪。
他自己就是法。
朱元璋渾濁的雙眼沉思了一陣,還是點了點頭,沒有提出反對意見,他並不怎麼喜歡這種做事風格,他更喜歡直來直去,耍這麼多心思花招,還不如直接砍一刀。
唯有見了血,才能讓人怕!
不過他也清楚,這種做事手段,也就自己能做,朱標勉強能湊合,但他朱家想真正坐穩天下,還必須得有章程可依,而夏之白的做事風格,明顯更適用於後世帝王。
「繼續。」朱元璋道。
朱標頷首,繼續道:「夏之白送來的三份奏疏中,主要講述的還是一件事。」
「削藩。」
「削南方的經濟藩。」
「南方的經濟太重了,重到能影響到朝廷決策了。」
「而南方的功勳集團跟官員,挾『錢糧』自重,通過各種手段不斷逃稅、抗稅,而且還變著法的從朝廷手中拿錢,如今朝廷勉強還能支撐,長此以往,必定會深受其害。」
「只是就像夏之白之前說的,南方是父皇的龍興之地,也是文武百官的發家之地。」
「想整飭南方並不容易,阻力很大。」
「父皇通過打擊胡惟庸,的確清理了不少文官,但朝中的武將,沒有絲毫的影響,沒有了胡惟庸、劉基等文臣限制,大明如今明顯是武重文輕,大明的武將很多都囂張跋扈,也都是一群驕悍之將,這些人可不比文官,會聽得進好賴話,這些人聽不懂,只知道憑自己喜好做事。」
「覺得自己為大明立過功、流過血,而且北方未定,父皇還要繼續用他們,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模樣。」
「誰都不放在眼裡,誰都敢欺凌一頭。」
「朝廷想削藩,就必須要做好一件事,就是穩定軍隊。」
朱元璋嗤笑一聲,不屑道:「咱的軍隊,沒有任何問題,沒有咱的軍令,誰都調不動兵,別說你那些弟弟,就算是馮勝、傅友德都不行。」
「咱在剛起兵的時候,就想明白了,兵權必須牢牢抓在咱自己手裡。」
「其他任何人都信不過!」
朱標道:「夏之白認為不夠,大明雖然施行了將領跟士卒分開的辦法,而且兵權都在五軍都督府,但大明的開國將領,在軍中還是有很高的威信的,因而大明必須徹底祛除『將領』對軍隊的影響。」
「要確立誰指揮軍隊。」
「對於這方面夏之白提出了一些想法。」
「便是徹底廢棄所謂的『軍號』,統一歸類為第多少軍。」
「減少領兵將領對軍隊的實際影響。」
「大明立國以來,凡有戰事,均命將充總兵官,調衛所軍從征,但所調軍士只是各衛所中的精壯,臨時組合成戰時編制。」
「這種戰時由朝廷臨時調兵遣將,兵將分離,兵不識將,將不識兵的情況,對於朝廷穩定地方十分不利,因而可以在現有調兵遣將的基礎上,新增營兵制。」
「而營兵制施行服役制,軍號為多少軍、多少軍,隨著將領調任,士卒退役,軍隊成色不變,始終忠於大明,忠於皇帝,也有力的消除了軍隊中高級將領對軍隊的影響。」
「簡而言之,推崇集體榮譽,淡化將領意識。」
「確立大軍的領導核心。」
「夏之白要的是朝廷始終牢牢把住兵權,而非是像現在這般,朝廷只有威望,而想要真正凝成戰力,還需要一定時間的調兵遣將,朝廷必須有兩手準備,既要有長久的戰力,也要有及時戰力。」
「唯有這般,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也才能做到削『藩』!」
朱元璋沉默。
這個想法倒是不錯。
淡化將領的存在,主推集體意識,確立皇帝的領導地位,通過這種方法,確定大明的軍隊始終有一部分掌控在朝廷手中,有兵在手,大明的皇帝才真正掌有話語權,也才真正具有掀桌子的能力。
誰敢不從,舉兵鎮壓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