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桃紅映日,垂楊拂堤!
第263章 桃紅映日,垂楊拂堤!
周子諒並未跟夏之白深聊。
話並不投機。
而且夏之白態度很堅決,就是要在鹽政上弄出成績,他自不會去直接阻攔,反而各種支持跟鼓勵,甚至還讓夏之白若有需要,可以直接找布政司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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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謂是給出了極大『誠意』。
沒多久。
一行人便到了餘杭城。
餘杭便是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杭』。
雖已是十月,餘杭的天氣並不冷,反而十分的宜人。
作為臨江府的府治。
周遭環境十分的名利,粉牆黛瓦,不遠處更有西湖在旁。
周子諒似有意帶眾人欣賞餘杭的美景,因而還繞著西湖走了一截,時值晚秋,湖中荷花早已落幕,只剩下一根根光杆,不過湖水清亮,不時還有幾尾魚躍出水面,顯得十分的寧靜自然。
一陣微風拂過,吹皺了湖水,也吹起了殘葉。
在碧波蕩漾下,枯黃的荷枝在水中搖曳,卻是給人一種蕭瑟之感。
周子諒望著風景美如畫的西湖,笑著道:「杭州有今日之盛況,還得多虧了蘇東坡。」
「若非蘇東坡治理水道,疏浚西湖,以當時宋代的情況,西湖多半會日漸荒蕪,不說湖水乾涸,至少是荒草叢生,淤泥遍地,絕無半點水光瀲灩之感覺,更無山色空濛。」
「而當時蘇東坡做到這些,只用了一百張度牒。」
「折合當時一萬七千貫錢。」
「能用這麼少的錢,辦成這麼多的事,蘇東坡的治理之才,我看還是為世人看輕了。」
沿著西湖,周子諒感慨著開口。
王玄范附和道:「世人大多知曉蘇東坡詞寫得好,鮮少有人知曉蘇東坡治理地方也好,不過大明立國之初,西湖並未得到這麼大的治理,是浙江一眾官員,不畏艱險,毅然上書朝廷,組織人力疏浚的。」
「如今的西湖周邊,疏浚出來的大量淤泥,都用作了農田基肥。」
「眼下的沼澤地,都化為肥沃的農田。」
「養民上千戶。」
浙江布政司其他官員點頭。
說著這些年治理西湖自己曾做的努力。
簡而言之,便是邀功。
同時藉此向湯和等人表明自己的才能,若是能藉此贏得好感,日後未必不能被朝廷相中,繼而更進一步,即便不然,這也算是給自己面上增光,也充分向夏之白等人表露著,他們是有真才實幹的。
一直有為地方獻計獻策,也當真為了地方變好做了努力。
夏之白望著不遠處的『蘇公堤』,輕聲道:「垂楊拂堤,湖水變活水,蘇東坡的確做了一件利國利民之事。」
「偉人謀議不求多,事定紛紜自唯阿。盡放龜魚還綠淨,肯容蕭葦障前坡。一朝美事誰能繼,百尺蒼崖尚可磨。天上列星當亦喜,月明時下浴金波。」
「我等都是前輩的繼承者。」
聞言。
周子諒眼皮一跳。
他微闔著眼,淡淡的看了夏之白一眼,自是聽得出夏之白口中的戲謔。
夏之白並不認可他們的『政績』,只認為是沾了『前人的光』,若非有蘇東坡疏浚水道在前,西湖又豈會得到這麼多重視?又豈會被堂而皇之的列為『政績』,為他們吹捧。
夏之白認可他們疏浚西湖,但並不認為這算很大政績。
因為他們並非先行者。
王玄范笑著道:「夏欽差倒是快言快語。」
「先行者的確重要,但繼承並發揚同樣重要,若非有我等精力治理,西湖早就變得荒草叢生,淤泥滿地了,又何來眼前的大好風光?」
「何況蘇東坡也未必是第一人。」
「他同樣是沿襲了之前人的事跡,只是因蘇東坡而為世人更多知曉。」
夏之白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平靜道:「這的確是對的,但有的時候,解決從無到有,才是最重要的,若非有前人疏浚河道,積累總結出淤泥的使用之法,天下各地湖畔又豈能多出這麼多良田?」
王玄范目光陰沉道:「天下當真有這麼多從無到有?」
「我看不見得。」
夏之白笑了笑,指著水道暢通的西湖道:「就如這湖水一般,需要不時疏浚,不然就會生出堵塞,繼而讓原本好好的西湖,變成了一個臭水湖,水道需要不時疏浚,房子也該不時打掃,不打掃就會積滿灰塵。」
「而說到疏浚水道,天下各地水路不同,因而疏浚方式手段,也多有不同。」
「並不能一概而論。」
「變通。」
「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
「知行合一,經世致用,造福天下。」
「變通便是利國利民之無上法門,若只學著按圖索驥、那或許就成了『呆子』!」
「天下治理也一樣。」
湯和站在一旁,笑呵呵的聽著。
他聽得出來,這是夏之白在跟浙江布政司的人爭辯。
浙江布政司的人認為當在原基礎上做改變,而夏之白直接要他們學會『變通』。
疏浚西湖只是一個說辭。
周子諒道:「看來夏欽差在治理天下上,很有自己獨到的見解,這屬實是難能可貴,我等就不一樣了,實在愚笨,只能照本宣科,學著模仿古人的做法用來治理地方,不過或許是運氣不錯,治理的還行。」
「只是.」
「就如水中殘破荷葉一般。」
「終究還是有不盡善盡美的,因而這次需夏欽差來處理。」
「以夏欽差對天下治理之道的獨特見解,想必會給我等一個滿意的結果。」
「我等著春暖花開時節,桃紅映日,垂楊拂堤!」
周子諒笑盈盈的看著夏之白,並未表露出任何的惡意,反而是充滿著好感,但眸光之中,又帶著幾分強勢跟冷峻,似乎並不怎麼把夏之白放在心上。
夏之白面色如常。
他負手而立,望著平靜湖水,突然彎身拾起一枚石子,而後稍微扭了下身子,用力的扔了出去,只見小石子在水面上打出數個水浪,最終沉入到了水底。
夏之白道:「打水漂的能力我還是有的,想來能驚起一些漣漪。」
「到時搭配著映面桃花,或許會別有一番景色。」
「天欲雪,雲滿湖,樓台明滅山有無。」
夏之白跟周子諒等人的暗中交鋒,起初花綸等人是沒有理會到的,只是後面聽著聽著,就聽出了幾分不同尋常的味道,也當即意識到這話裡有話。
只是花綸跟練子寧幾人有些費解。
周子諒等人分明這麼熱情的接待,甚至都說出了會傾力支持他們,為何在這時會做出『倒戈』姿態?
這是何道理?
花綸跟練子寧對視一眼,眼中露出了幾分凝重。
他們已隱隱意識到,周子諒等浙江官員,只怕非表面這麼好心。
而是內有深意。
夏之白跟周子諒等人的口頭交鋒,基本是點到為止,並沒有就此多說,也沒有就此再延續,似乎都不想因此傷了和氣,後續幾人都心情不錯的欣賞起了西湖美景。
雖已是十月,景色依舊不減。
在一番遊玩後,有一名小吏跑來,跟周子諒說了幾句,周子諒轉過身,朝湯和等人拱手道:「諸位大人,城中宴席已備好,諸位舟車勞頓,雖不合時宜,但也不缺這一時。」
「而且鹽政之事,我亦有所經手,或許能有所幫助。」
周子諒並未尊求夏之白建議,而是直接將目光看向了湯和。
湯和的態度才是最主要的。
湯和面色淡然無波,沉思了一陣,道:「也好。」
「既然盛情難卻,那就去一趟吧。」
「就當是了解浙江的風土人情了,想來朝廷知曉,也不會怪罪。」
周子諒面色一喜,連連道:「信國公所言極是,我等本就是奉命聽差遣的,又何必這麼見外?只是我等不知各位喜好,只按照往常習慣,弄了下家常,取了點西湖的藕,還有西湖的魚,希望諸位不要嫌棄。」
湯和道:「簡單好。」
「本就是一頓便飯,無須那麼鋪張。」
「多謝信國公體諒。」周子諒連連點頭稱是。
王玄范掃了眼夏之白,眼中露出一抹輕視,隨後很快恢復如常,笑著道:「宴會地就在西湖不遠,到時看著美景,一邊吃飯也算是個美事。」
「哈哈。」
夏之白淡淡一笑。
並沒有將周子諒的小動作放在眼裡。
無非是想借酒宴說一些情況,或許是誤導,或許是引導,亦或者是暗中相勸,都是為了表達他們的態度,他其實並不怎麼在意他們的態度,因為他本就不為他們而來。
只是聽到杭州的美食。
他腦海卻不由冒出了一個『名菜』。
西湖醋魚!
只是不知這年頭,西湖醋魚有了嗎?
味道會不會比後世好一些?
夏之白有些走神,等他回過神來,已是到了一座酒樓。
酒樓四周早已被清場,而這四周的裝潢,明顯契合湯和的秉性,湯和畢竟是帶兵打仗的,個性相較豪爽,這種大碗喝酒大碗吃肉的情況,也更容易讓湯和滿意。
事實也的確如此。
眼前的熱鬧場景,尤其是一桌桌的,有些出乎湯和意料。
一行人相繼落座。
作為這次南下的主要官員,夏之白自是坐在了主桌,而與他同桌的官員,除了湯和,便只有周子諒跟王玄范三人,蔣瓛並沒有出現在酒樓,在臨近酒樓時就轉身離開了。
他很懂保持距離感。
蔣瓛不在場,似也無人意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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