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咱巫士的「神機百鍊」
第354章 咱巫士的「神機百鍊」
銀光流轉不絕,緩慢滲入陳朵和廖忠的靈體之中,周圍無事發生,就連喧囂不止的蟬鳴都變得靜悄悄了。
燒完紙,用水沖洗下水餃上沾染的灰燼,顏歡陪同廖母一同出了墓園,在管理處的辦公室坐下。
負責接待的小伙知道這墓園葬的都是什麼人,所以對前來祭拜的家屬都十足熱情。
飯後,廖母離去,中間顏歡甚至很少和這位老婦人交談,廖忠在一旁候了許久,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師,說是大禁制術,沒感覺有什麼異常啊?」
「這是禁制術,又不是禁術,能有什麼大的反應?」顏歡手指太陽穴,「仔細感悟一下,看看有什麼東西。」
陳朵和廖忠聞聲照做,閉目想去,腦海中忽的印出幾道亮閃閃的銀亮。
是剛剛銀紋組成的敕令,相較於之前晦澀難懂的古怪符號,現在的紋絡已經可以清晰看出內容。
一,賦死反生不足以為外人道也。
二,不可與異人圈再有過多的關聯。
三,平凡終其一生,不可多生事端···
···
「大師,這是···」廖忠撓了撓頭,睜開了雙眼。
顏歡解釋道:「個體變化對世界變化影響程度的差異,叫做命運權重。有的人殫精竭慮搞事情,對世界的影響也微乎其微,而有的人,一個念頭就能使世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個流浪漢凍死於橋洞,和一個國家高層遭到暗殺,兩者所造成的影響截然不同。去影響這兩個人本來命運所沾染的因果,也天差地別。」
廖忠若有所思,聽起來像是蝴蝶效應,只不過有大蝴蝶和小蝴蝶之分,扇動翅膀的頻率也不同。
顏歡的言外之意,老廖差不多聽明白了。
簡單來講,是要和過去所經歷的波瀾壯闊訣別,簡簡單單的過完一世。
不說是流浪漢,起碼作為一個尋常百姓普普通通的活下去。
「如果違背禁制術許諾下的誓言呢?」
「很簡單,魂飛魄散。」
廖忠埋頭思索,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之處,此禁制術有破腚啊。
「那他人以術法窺探呢?」
「那他就會魂飛魄散。」顏歡認為,自己這大禁制術的手段,絕對不下於昔日風天養體內所設。
不過此舉無非是多個保障,顏歡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讓陳朵和廖忠繼續以異人的身份存活下去。
踩在公司紅線的安全範圍之內,這才合理——要是公司違背原則去影響普通人,那這個熱鬧可就大咯!
「都搞清楚了?這樣你可以接受?」
「求之不得呢!」經歷了這些事,老廖忽然覺得平凡難能可貴。
兢兢業業幾十年,心態或許真的老了,是到了徹底退休的年紀。
「就是不知道能否和人再續前緣呢!嘿嘿嘿···」廖忠捧著刀疤臉傻笑起來。
「別多想,沒機會了。」顏歡澆了一盆冷水,「話說老廖,你很喜歡女人對吧?」
「是呀···這世界上沒什麼事是看大咪咪解決不了的···」
「等一等,你到底想幹什麼?」顏歡的話中多少有點不懷好意,聽得老廖心頭一顫,可他自己都死了,還有什麼好怕的,過了會兒也就釋然了。
「那就沒什麼問題。」
陳朵歪斜下頭腦,拉開了輕薄衛衣的拉鏈,露出沾著陰氣黑煙的腹部和肚臍。
「那這裡呢?」
蠱身之術的手段,是以聖童自身內臟為巢穴培養蠱毒,通過不同的行炁法門,將原始蠱轉化為已知的各種各樣的蠱毒。
只要內臟還在運作,蠱毒就會不斷地被製造,想要徹底處理,要麼摘除內臟,要麼停止炁的流動。
沒了炁,人會死,摘除內臟可以勉強存活,可大概率生不如死,這也是暗堡研究機構無法處理蠱身聖童的原因。
「這你大可以放心。」
「性之造化繫於心,你既然成功收緣,那自然不再會是蠱毒,既然不是蠱毒,那就不用繼續孤獨下去了。」
畢竟靈魂這東西,是很唯心的。
「蠱毒···孤獨?」陳朵將手指抵在下巴,仰頭想了一會。
顏歡繼續叮囑道:「你與世界的隔離感,除了藥仙會那段過去造成的認知錯誤,就是人們對『蠱身聖童』這一身份的畏懼和排斥,少了這點差異,應該不難找到同類。」
「但是要切記,要去以心交心,同時也要去知曉利害。」
變動以利言,吉凶以情遷。是故愛惡相攻而吉凶生,遠近相取而悔吝生,情偽相感而利害生。
選擇只是第一步,踏出去也就踏出去了,但比選擇更為重要的是,預見不同選擇可能造成的不同結果。
顏歡拍了拍老廖,「這些事情就勞煩你上心了,引路人。」
「包我身上了!」廖忠拍拍胸膛,豪氣滿滿地應了下來。
顏歡端詳二人,感覺差不多到了動手的時刻,可總感覺有些事情還沒有囑咐到位。
想了想,他便又繼續說道:「性命雙全才是生命的完整形態,我能給你們打造的只是承載了靈魂的容器,性與命的不匹配,註定了身體要多傷寒雜症,今後你們要好好錘鍊身軀,將靈魂寄託的軀殼好好打磨。」
「尤其是你,要戒掉澀澀。」顏歡指了指廖忠。
「戒色?」
那人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不是讓你見色如空,而是有所節制。」
「那一周擦幾次槍叫做節制?」
「去問醫生。」
「哦哦哦!好像之前也問過,一周兩三次是合理的吧?」
「行了,求求你閉嘴吧。」
顏歡抓起兩道靈魂納入掌心,以光遁行,轉眼來到白雲山一處隱蔽陰濕的溶洞之內。
「這種事情,倒是沒什麼先例啊···」
賦死返生,顏歡能夠想到的,也只有鍊金史上的愛德華兄弟二人,為了進行禁忌的人體煉成而觸碰到了封存有「終極真理」的真理之門,當然下場悲慘。
據說在鍊金術「等價交換」的不變原則之下,弟弟連承載靈魂的軀體都被獻祭出去了。
至於煉炁體系,根本查無可查。
不過顏歡細想下去也合情合理,這種逆天之法要是公然記載於冊,那天下豈不是亂了套了。
「那就來試一下吧。」
既是打造靈魂的容器,當以腎水之炁率先流轉,構建出骨骼框架,以肝木之炁隨上,便生筋脈,脾土之炁生肉,心火之炁造血,肺金之炁打造遍布全身的皮膚···
五行齊聚,便可藏神、魂、意、魄、志。
死軀已成,便奪取附近天下之生機···
「老馬說的倒是也有一定的道理,人是天地造化所煉之器,這就是咱巫士的煉器之法!」
過程十足順利,沒有出現大的反噬,甚至連一部分小小的異常都沒有。
兩具身軀靜悄悄躺在地上,吸納附近流轉不息的天地生機。
顏歡雙臂交抱於胸前,細細回味著剛剛心中所說的那句「人乃天地造化所煉之器」,腦中忽然靈光一閃。
如果細細分解下去,貌似製造兩個軀體的靈感,全部和「八奇技」有關啊···
以「拘靈遣將」保魂魄不散,「雙全手」可以下生奇奇怪怪的生命體,然後以「神機百鍊」錘鍊,融以可盜竊天地生機的「六庫仙賊」,而「風后奇門」所變現的法術和七十二候變化,和五行加身後的狀態又有點相似···
「嗯——」顏歡沉吟一聲。
知道馮寶寶與「八奇技」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但如此看來,那炁量充足,反應敏銳,身輕氣清,恢復神速,性情純粹,長生不老的「仙人」之軀,明顯經過打磨。
這樣一想,「三十六賊」的悲慘下場,根源不僅在於圈內人貪圖仙法的欲望和險惡人心,更是逆天行事的一種命運使然了。
「好嘛!那這樣一來,我就不是第一個人了。」
「這個山洞,倒不是像二十四節氣谷那般的氣局所在,但是為了安全,還是給你們兩個下放標準吧。」
顏歡鬆開手,掌心陰煞之炁緩緩飄出。
去!
隨著顏歡一聲令下,兩隻靈緩緩融於軀體之中。
廖忠睜開眼,忽的眉頭緊皺,明明靈魂有了歸處,可眼前的局面卻讓他開心不起來。
「等等啊!等等!」
「大師,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啊!?不要啊!」
······
三日後,廖家。
屋內昏暗,空氣沉悶得凝滯不動,厚重窗簾緊緊拉攏,隔絕了外面的光線,將整個房間籠罩在一片陰鬱之中。
只有些許微弱的光線透過布料的縫隙,投射在地板上,泛著模糊的暗影,猶如年久失修的斑駁牆面一般。
靠窗的搖椅微微晃動,椅子上坐著一位滿頭白髮的老人。
廖母手中緊緊捧著一張照片,那照片上的廖忠滿臉痞氣,交叉的疤痕讓笑容看起來都有點可怖。
背後的牆壁旁,依靠著一塊牌匾,是趙方旭題寫的「嚴禁污言穢語」字樣,就在五天前,這匾才從廖忠的辦公室搬到此處。
咚咚咚!
輕快的一陣敲門聲後,廖母緩緩起身,來到門前。
門外,是顏歡和一幹練的短髮女士。
「小娜,小同志,你們來了。單位里給的關懷夠多了,沒必要再往這邊跑,我一個老婆子吃不了那麼多東西,也花不了那麼多錢。」
「姨,沒事。這次是我自己買的。」身為助理的楊娜,自然而然接過了給廖母養老的擔子。
顏歡聳聳肩,「剛好我空手來的,回頭幫奶奶解決一下裡面的東西,天熱壞的快。」
廖母先是一愣,隨即樂呵呵道:「好啊,好!快快進來。小忠生前就少有回家,這屋子裡冷清的很,都進來添點人氣生氣。」
顏歡進了屋,只感覺光線無比晦暗。
客廳的茶几上放滿了水果,都是老廖戰友和下屬送來的。
楊娜摘下眼鏡,搓了幾把臉,好不容易將一副愁容給弄掉。
廖母關切道:「這是怎麼了?」
「那個···姨···估計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但是我又怕···」
「既然是好消息,那說就是了。我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就算是壞消息,又能怎樣。」
楊娜伸手示意一旁的顏歡:「今早在單位外面,一對母女想強闖我們單位,但好在被我和這位先生攔住了···雖說沒有驚動單位的人,但是那母女···」
「啊呲呲!」
楊娜頗為苦惱的揉捏額頭,知道廖頭是個很亂來的傢伙,但沒想到他這麼亂來!
可一想到那異鄉人胸前沉甸甸的一對,好像又很符合他的人設。
「那對母女自稱是廖頭的老婆孩子···」
坐在板凳上的廖母將身子都繃直了。
「他留後了?」
「估計是。」楊娜點點頭。
她只能長話短說,因為廖母非圈內人,所知道廖忠的一切,不過是他身為物流公司的地區經理,手底下有一眾得力幹將,並且很擁戴自己的兒子。
突然出現的母女,讓楊娜起了猜疑,可經過她查探,兩人沒有煉炁跡象,是普通人無誤。
她有考慮過親子鑑定,可那女人之前是不法分子通過人口買賣從東南亞帶入國內,沒有身份信息,不得已楊娜又帶兩人去補全了身份···
檢查結果和廖頭遺留的生物樣本做過比對,那母女說得是真的。
楊娜雙手捂住臉面,有淚珠從指縫間滑落。
「那母女找了廖頭許久,可最終找到的一絲蹤跡,是單位的訃告,這麼一想廖頭的一生豈不是太悲了嗎?她一個外鄉人,靠些沒人幹的髒話累活,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
顏歡默默將抽紙推了過去。
「謝謝···」
不,是我要謝謝···
顏歡能夠想到廖忠和陳朵的身份切入點,只有從這個最為關心廖忠的異性入手。
面對一些悲慘之事,對廖忠的尊敬和愛慕,加之女人之間的共情,能使她忽略事後的不合理之處。
至於廖忠想對楊娜的回報,再續前緣是不可能了,噹噹閨蜜說不定還可以。
「姨,這些···您能接受嗎?」
呼哈,呼哈···
廖母壓著胸口粗喘了起來。
「她們人呢?」
「樓下。」
廖母拖拉著小布鞋就朝樓下奔去,才進樓道,一皮膚稍黑、身材曼妙的異邦人就杵在門前,她的身後,躲著一乖巧可人的小女孩。
她拿著兩隻冰淇淋,一雙幽綠眸子有些黯淡,看起來是有些害怕。
「媽···不是···姨!」廖忠開口道。
「叫媽沒錯,叫媽沒錯!這些年苦了你啊孩子!」廖母一把摟住廖忠,又看了眼瑟瑟發抖的小女娃。
她半蹲下,摸去眼角的淚光。
「好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廖···廖真,小名朵朵。」
「好好,朵朵乖···」
陳朵將手中的冰淇淋遞了過去,悶熱的天氣讓奶油早已融化,濕溻溻流在指間。
廖母邊哭邊接了過來,視線朦朧中,她沒注意到,接過冰淇淋的一剎那,靈動純澈的幽綠眸子微微震顫了幾下,晶瑩剔透。
楊娜也跟了出去。
顏歡緩緩起身,拉開了緊閉的窗簾,陽光照進屋內,視野一下子明亮了起來。
「行了,我也該人間蒸發了。」
單手拂過臉面,顏歡的樣貌恢復如初。
「有時候出名也不太好,做事都得遮遮掩掩。」
推開窗,一隻小靈雀振翅飛向天空,落於高樓的天台。
伸了伸懶腰,顏歡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從膠囊狀的儲物法器中取出一本古籍。
這書乃是陳朵等待臨時工的當夜,顏歡親自送馬仙洪去公司時所得。
助人返生,換做以前,顏歡萬萬不敢如此逆天行事。
只不過趙總這次的厚禮,確實讓顏歡看見了未來的無限可能性。
「如此一來,估計有人該急了。」
「不過有老猴子那種級別的大術士在,但凡懂點趨利避害,都不會有人犯蠢做傻事,你說是吧馬大姐?」
顏歡將書一收,展翅掠過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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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明縣,南華莊子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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