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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張靈玉的「三屍」

  第312章 張靈玉的「三屍」

  既然太陰想玩,那顏歡就只能奉陪到底了。

  空中精靈氣息全無,天空澄淨,星子稀疏,銀月高懸不動,映照著夏夜特有的寧靜清涼。

  「對了,還有你,龔掌門。」

  顏歡走向院中,龔慶正雙目無神地跪倒在地,空洞地盯著地面,嘴巴微張,呼吸斷斷續續。

  他雙手有氣無力地垂在身側,渾身毫無生氣,只剩下一個呆愣的空殼。

  「嗯——」

  顏歡想了會兒,「啪啪」幾聲脆響,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在了龔慶的臉上。

  龔慶被扇得臉頰通紅,眼神卻在瞬間恢復了幾分清明。

  他猛地眨了眨眼,像是從夢中驚醒般,神情茫然地望向顏歡,隨後便雙腿一軟,向後倒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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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來說一說西北精靈的事情吧···」顏歡一把揪住龔慶的道袍,提小雞般拎了起來,龔慶腳下懸空,雙腿不停掙扎著蹬來蹬去。

  此次西北之行,顏歡按照龔慶所說,提前到達了戈壁灘邊緣的冷湖小鎮,結果那負責接頭的「全性」,為了牟利,濫砍防護林的樹木,在顏歡到達前就被抓走了。

  這一趟下來,除了漫天黃沙,連個精靈的影子都沒見到。

  龔慶匪夷所思地搖搖頭,雙手掰在顏歡的手腕,「既然那人被抓了,為什麼我還能收到他的消息?」

  「你猜。」顏歡沒回答龔慶的問題,將手鬆開,那小道童猛然摔砸在地上。

  龔慶這代掌門之位,在「全性」門內本就認同度不高,攻山計劃失敗,他已然是喪家之犬,現在完全不指望他能再次聯繫西北,差人找到潛藏於黃沙之中的精靈。

  不過龔慶掌門之位已失,可「全性攻山幕後主使」這一層身份還尚在,顏歡心想道,或許能用他從華東或者華北分部處再換取一點有用的信息。

  「就這樣吧。」顏歡往龔慶額頭處塞了一小截肉芽兒,將他完全控制住了。

  顏悅推著田晉中緩緩向前,那雙目遍布紅絲的老道人心有餘悸,沖顏歡點頭示意。

  「我實在沒想到他們是衝著我來的,這下多虧你了。」

  顏歡拱手回禮,開口問道:「田老的身體,現在可還有不適之處?」

  「剛剛有點犯嘔,現在倒是好些了···」

  「那就好。」

  太陰剝離而身無異狀,看樣子祂還沒有胡鬧到藏身田老靈魂的地步。

  「田老,山中『全性』掀不起什麼風浪,您安心待在此處便是。」

  「小雨小悅,在這守著,我去尋個東西。」

  顏歡叮囑了兩個妹妹一句,起身一躍,直衝騷亂處奔去。

  前山,顏歡踩踏枝幹,在林間迅速穿梭,片刻後他在一片空地上停住腳步,目光掃過前方,只見三個「全性」路人被雷法劈得渾身焦黑,氣息微弱,已經暈死過去。

  不遠處,兩道身影正激烈交戰,招式迅猛,氣勁四溢。

  張靈玉立在一側,神情肅然,目光銳利,而與他對峙的,是一名滿臉病態、黑眼圈濃重的病癆鬼。

  「這兩人怎麼撞在一起了?」顏歡藏身茂密枝葉之間,觀察戰局。

  周圍的空氣似乎凝滯了,泥潭般的炁瀰漫四周,陰濕粘稠,難以分辨這詭異的氣場究竟來自誰的手段。

  「靈玉真人,你的金光破了…」塗君房微微抬頭,聲音中帶著一絲欣喜和疲憊。

  「終於讓我見到了,也算是圓了我的一個夢想!就讓咱來看看,這龍虎山高功的三屍,究竟是什麼模樣!」

  張靈玉全身涌動著黑炁,霧氣翻滾不停,宛如濃墨般在他周圍縈繞。

  他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按住胸口,呼吸沉重而急促,一身潔白寢衣布滿塵泥,衣帶松垮,頭髮散亂,沒有半點昔日的清俊之姿。

  黑霧忽然劇烈翻騰,「唰」的一聲,一根蠍尾從霧氣中猛然竄出,尾端的倒鉤在月色下泛著冷冽寒光。

  「這就是張靈玉的三屍之一?」顏歡繼續暗中觀察,雖說當務之急是找尋「太陰」的下落,可那傢伙又沒規定期限,不妨礙他在此逗留片刻。

  畢竟這靈玉真人的三屍,誰不好奇啊···


  「話說,之前我也有斬卻三屍的想法來著。」顏歡俯視塗君房,在粗壯枝幹上坐了下來。

  「屍魔」之名的由來,就是因為塗君房最擅長的手段是控制「三屍」。

  屍者,神主之意。

  人體有上中下三個丹田,各有一神駐蹕其內,統稱「三屍」,也叫三蟲、三彭、三屍神、三毒。

  其中上屍曰「彭踞」;中屍曰「彭躓」;下屍曰「彭躋」。

  塗君房所在的三魔派,雖然聽名字似乎與魔道相關,但實際上是一個正統的名門正派。

  其修行的核心便是修煉與克制內心的三種欲望——嗔、貪、痴。

  三魔派弟子在修行之時,一般會選擇一清幽僻靜的地點,通過術法引導和放大體內的欲望,使之逐漸顯現,並加以訓練。

  這些欲望不僅能在修煉過程中進行控制,甚至能用於戰鬥,修煉者通過掌控這些具象化的三屍,可以獲得強大的戰鬥能力。

  然而,三魔派修煉的終極目標並非依賴三屍作戰,而是斬卻三屍,以徹底擺脫貪、嗔、痴的困擾,達到前所未有的內心平靜與超脫境界。

  歷史上,三魔派確實掌握著斬卻三屍的法門。可惜的是,抗日戰爭時期,三魔派「斬三屍」的傳承因塗君房的師公在戰中意外折損,那手段也隨之失傳了。

  斬卻三屍者,前途不可限量,雖然三魔派對此有著理想化的描述,但它同樣有致命的缺陷。

  如果一直沒能斬斷三屍的話,人臨終前極度衰落之時,便會被徹底失控的「三屍」反噬內心,並做出駭人之舉——這種死法不僅極度痛苦,同時也是對修行者最大的侮辱。

  塗君房的三屍,上屍為蜂,中屍為蛇,下屍是一名女子,正應了那句「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般皆是可,最毒婦人心」。

  「蠍尾刺,倒馬毒,一塵不染的靈玉真人,莫非有事情犯在了女人身上?」塗君房笑著搖搖頭。

  情關難過,情根不淨,自古以來皆是如此。

  靈玉真人的三屍,今日總算是見識到了,有點意外,但不算是驚艷。

  「可為何只是凝成了一隻下屍?」

  正疑惑著,纏繞張靈玉身旁的陰氣泥潭再次發生了變化,隨著他心中怒火愈發旺盛,周身黑炁也愈加濃烈,漸漸從虛無轉為實質,化作一團幽黑粘稠的液體。

  這液體仿佛有了生命,沿著他的身體流動,環繞不止,將他深深包裹。

  粘稠黑水不斷翻湧,如同活物般攀附著張靈玉,將他徹底困住,那「三屍」終於展露了全貌。

  其中上屍是一隻折了翅膀的飛鳥,怒氣沖沖;中屍乃是一枚環狀完璧;下屍則是一拖著蠍尾倒刺尾巴的美人兒。

  「有點意思···」塗君房驚詫道,那漆黑之玉已然朝著自己轟砸過來。

  唰!

  這個場面,即便是連藏身暗處的顏歡都沒有想到。

  主修「陰五雷」的遇見了毒敵大王蠍子精,腎水之相的豬沾染上了「倒馬毒」,本該是最為難纏,可張靈玉的下屍反而沒有上、中兩屍兇殘暴戾。

  「陰五雷——」

  披頭散髮的張靈玉袖口間滾湧出陰濕粘稠的「陰雷」,發束縫隙間露出的冰冷雙目死死盯住了前方。

  這些年來,張靈玉一直把與夏禾陰陽交融之事視為自己的心魔。

  道心不堅,失去了元陽,便再也無法修煉陽五雷,從此不再完美。

  塗君房這「三屍」法,又將他內心最深處的「不完美」毫不留情地揭開了。

  引動「三屍」,此時張靈玉的情緒被徹底引爆,再也無法抑制。

  「北境蒼潭!」

  咕嚕,咕嚕,咕嚕···

  咔嚓!

  未等那陰雷漫延至周圍,黑暗林間忽然起了一陣閃光燈。

  顏歡、張靈玉、塗君房三人一同朝那光源處望去,就看見老天師張之維尷尬的撓著頭。

  「嘿嘿嘿···不開閃光拍不清楚,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張靈玉微微一愣,連同身邊的三屍都一起消停了。

  「師···師父!?」

  壞了!


  張靈玉懊惱埋頭,先是用身子擋住了腳旁體態曼妙的美人兒,便又伸手朝折翼之鳥抓去,那鳥兒氣性可大,抽身一轉,揮動翅膀就他臉上來了一巴掌。

  「師父,我···」

  張靈玉欲言又止,這周圍的「三屍」讓他如同被剝光了一樣,羞辱和憤怒交織著,在心中瘋狂滋長。

  老天師沒有抬頭,手指劃撥著屏幕,嘴角一撇。

  手機像素不高,夜景模式他也不會開,這蠢徒弟的照片拍得不算清晰。

  「行了行了,別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你心裡藏著的那點事還能瞞過為師嘛?」

  「心猿堅固,道阻且長,一顆絕不動搖的心,就是消除三屍九蟲的法寶。話說給你了,怎麼參怎麼悟,這未來的路還得你自己走。」張之維將手機收回衣袍,緩步向前。

  那「全性」屍魔瞬間將身子給繃緊了。

  張之維看了他一眼,「入山的門票買了沒有?事後管理處批的修繕費,可就是從景區賣的這點錢裡頭出···」

  塗君房閉口埋頭,右手在口袋中翻找了一下,遞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票據。

  「買···買了···」

  說罷,那毒蜂銜著門票就朝張之維奔來。

  唰!

  張之維側身一個手刀,那上屍泡沫般炸開,門票輕緩緩落入了老天師的掌心。

  趁著這個間隙,塗君房急忙朝山外逃去了。

  「還真買了···什麼時候『全性』也這麼講規矩了。」張之維並指將門票一折,看了眼顏歡藏身的樹木。

  「小歡子別藏了,鬼鬼祟祟躲那兒幹什麼?」

  唰!

  「找東西呢,這龍虎山也太大了。」顏歡從樹上一躍而下。

  見狀,張靈玉心都涼了。

  「顏顏顏···顏道友···你···你一直在···旁邊看···看著呢?」張靈玉結結巴巴地問道。

  顏歡拍了拍張靈玉的肩,安慰道:「我就是剛剛沒看見,你這『三屍』現在也沒收掉啊。」

  「唔···」張靈玉低頭,俯視腳下搔首弄姿的下屍,那美人正抱緊了他的大腿,不停地用腮磨蹭。

  「師父,顏道友,你們聽我解釋!」

  「唉!」顏歡和張之維對視一笑,無奈攤手搖了搖頭。

  兩人都知道,仙風道骨、清心寡欲的靈玉真人,憨直,不諳世事,比起那微不足道的下屍之欲,如何面對「不完美」的嗔怒,以及對「完美自我」的貪念,這才是他當下該優先考慮的。

  兩人沒理會一旁手足無措、慌亂辯解的張靈玉,這時一道黑影從林間拋了過來。

  榮山雙手挽袖,滿臉豪氣地大步邁了過來。

  「你怎麼會在這?」張之維雙目微睜,質問道。

  「師父!」他指了指地上奄奄一息的道童,「切!這小子居然喬裝成山上的人想偷襲我!哼哼!山上哪個同門我不認識,蒙我?」

  「我問你怎麼在這!不是讓你看著老田麼!」

  「唉!師父,我跟田師叔那邊一直很消停,沒人過去···」

  「糊塗!」張之維怒聲罵道,他師弟毫無自保能力,要是有個萬一,那只能落個身死的下場。

  顏歡擺擺手,將話茬接了過去,「老天師不用動怒,這次全性攻山,確實是衝著田老去的。不過山中事差不多都解決了。」

  榮山聞言倒吸了口涼氣,「你是說···」

  唰!

  他想也不想,就急匆匆朝著田老住處奔去。

  「這一個兩個的孽徒,怎麼都這麼愚笨···」張之維稍微鬆了口氣,尚且心有餘悸。

  「我就說那兩個小娃娃怎麼大晚上還在山中逗留,攻山一事,被你算著了?」

  「碰巧,碰巧。畢竟我一巫祝,不是什麼術士。」

  張之維長吸口氣,連同一旁的張靈玉一同拱手道:「謝過了。這要是真,天師府欠了你一份大恩情。」

  「老天師言重了,不過話說回來,咱確實得算一下這份人情。」顏歡知道老天師的性子,同有道有術之人交往,沒那麼多彎彎繞繞,他索性開門見山地直說了。


  「哈哈哈哈哈,算!現在就算!」張之維笑道。

  顏歡開口問道:「老天師,敢問您這天師度裡面,有沒有藏著什麼?」

  話音方落,空氣似乎變得沉滯,風吹散了林間的泥土和腐葉氣息,潮濕的味道漸濃,枝條晃動間,幾滴積水從高處滴落,在地面濺起輕微的響聲。

  張之維眼中的神采逐漸凝固,嘴角的弧度平緩下來,低沉道:「小歡吶,這句話是開玩笑還是···」

  「那不是!我得知道老天師所言的山中之物,會不會藏在這麼刁鑽的一個地方。」

  張之維一愣,這才舒心笑道:「那沒有,那沒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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