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百年不腐桃木劍,妖刀的詛咒
第250章 百年不腐桃木劍,妖刀的詛咒
金殿之上陰氣積攢,大有黑雲壓城、山雨欲來之勢,那縹緲無狀的雲霧變動起來,可始終是模糊不清。
除了那長蛇狀的雲霧,飾品口中噴薄湧出的霧氣又凝聚成不太清晰的大龜形狀。
顏歡以幻障遮蔽了身影,背生青羽,懸停於空中。
在他眼中,那團黑煙已成玄龜載蛇之像,蛇龜兩口發出沉悶轟鳴。
還在遊玩的來往客人越發興奮,那叫囂「是龍不是蛇」的漢子也閉上了嘴,不敢再發一言。
這哪裡是龍,這分明就是蛇狀的雲,這裡是武當山,那這就是真武大帝的龜蛇二將發了神跡。
傳說中,真武大帝於武當山修煉,日夜盤坐在禪椅上,靜心誦道念經,不吃不喝。
這一番苦修下來,肚子和腸子開始相互埋怨,爭吵不休,鬧騰得真武坐立不安,無法修行。
一怒之下,他便破腹開膛,把腸子和肚子一把抓出來,「叭噠」一聲,扔到了背後的草叢裡。
而那肚子和腸子藏在草叢裡,日夜聽真武念經誦道,後來經咒入髓,道法附身,變得能說會道,善飛善跑,上天入海,變化無窮。
腸子「哧溜」一聲拱進真武盤坐時脫下來的襪筒里,在地上打了三個滾,變成一條滿身披鱗甲的大蛇;肚子拿過真武的鞋子朝背上一蓋,也打了三個滾,變成一隻鐵殼大烏龜。
龜蛇溜下武當山,吃人豬羊,吞人牛馬,最後連人也吃了起來,一時間民不聊生。
後真武大帝修煉得道,見龜蛇這般胡鬧,便駕祥雲,揮寶劍,收服了龜蛇,將其作為自己坐騎,並封為「龜蛇二將」,從此,真武大帝便履龜蛇,邀游九天巡視。
既見神跡,自然當拜。
人群中,已經有人對著那黑雲跪地膜拜,虔誠祈禱起來。
天生異象,不知是福是禍,武當掌門背手於後,朝空中望去,又抬手招呼一旁的雲龍。
「山中有喪,從簡即是。安排幾個行事靠譜妥當的弟子將盧爺的事情處理好,餘下的都到金殿前坪。」
「無論發生什麼事,秩序不能亂了,也不能讓遊客受害。」
雲龍領命,火急火燎的沖了出去。
金殿前坪,一戴著眼鏡、形體瘦削的中年男人將視線從空中收了回來,對岳父岳母問道:「您看我還有機會嗎?」
對面銀白華發的老人搖搖頭。
「是我讓二老失望了。」男人喃喃道,又朝天空望了一眼,「既見神跡,不如讓我給二老拍照留念,在那個位置向上拍攝,這神跡便可盡入畫面當中。」
他指了指一處有些兇險的高台。
老人冷哼一聲,一巴掌扇了過去,「姓張的,你還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殺了我們不成?」
「然後偽裝成意外,好霸占我閨女還有我這手底下的家產!」
男人一愣,立刻甩甩頭,「岳父,你聽我解釋,我沒有···」
三人對峙著,爭吵了起來,他們旁邊,則是一壯碩男子,正對一旁的女友說著好話。
「今日見了吉兆,不如索性趁著喜意將證領下來怎麼樣?」
女人一蹙眉,「全款的房車還沒有落下來,怎麼領?」
男子微微發怔,這三十八萬的彩禮錢和來回客宴早就掏空了家底,哪裡還有餘力去全款買房買車。
「這婚你一開始就沒想結!不結也行,彩禮錢你給我退了!」
「什麼!?三十八萬的彩禮,你就想還兩萬?我草泥馬的臭婊子!」
男子掄起拳頭就想朝著那濃妝艷抹的臉打去,躊躇了片刻,他又強忍怒意,將拳放下了。
就這一剎那,兩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一個莫名識破了對方的奸計,一個處心積慮的陰謀暗算莫名就敗露了。
顏歡立於眾人頭頂,默默注視底下發生的騷亂。
玄武是為凶神,性好陰謀賊害,司盜賊逃亡口舌之事,自然也能讓人心角落的幽暗給顯露出來。
此時祂沉睡五百五十餘年,在水精力量的波動下意外醒了過來,正是起床氣十足,故藉此全力施為。
濃重雲煙的蛇首朝下俯視,冷哼一聲,「幾百年了,人類果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顏歡朝那模糊不清的霧氣說道,「差不多行了,收掉你的神通。」
不知是蛇還是龜開口回道,「這樣子不好嗎?人與人之間都是坦誠相見,也不用擔心會被陰謀暗算。」
「是。」顏歡應道,「無可否認,這種狀態對受害者有利,可你也得顧及人的憤懣惱怒,看看下面這局面。」
顏歡伸手指去,人群中已經有不少人撕扯扭打在了一起,鼻青臉腫的,大多人臉上都掛了彩。
雲霧中低沉一句:「那我要是拒絕呢?」
「定學真武大帝,使得龜蛇伏降,膽敢不從,定斬不饒。」顏歡淡淡道。
空中是良久的沉默,兩股逼人氣勢頂撞一起,嚇得峰頭盤旋的靈鶴瘋狂逃竄,全都躲於顏歡身後,悠悠哀鳴起來。
「開玩笑的啦。」
顏歡擺手,「我只是沒想到,身為凶神的玄武,一身陰險歹毒手段,居然嚮往赤誠真性的人類。」
「不如跟我出去轉一轉如何,剛好見識一下,這百年間歷史的滄桑變化,以及人心浮沉。」
玄武不為所動,反問道,「你知道我為何長隱於武當山?」
顏歡應道,「略有猜測,你上一任主人,應該就是三豐真人吧?」
「所以你該懂了,我也有理由說的,我之前跟的什麼人,那是張三丰!」玄武怒吼道,「巫士,你若是想讓我跟隨,夠膽量的話,便許我入你靈魂一探。」
「若你不沾染貪盜淫邪之氣,我便認了。」
「儘管一試!」顏歡將手伸出,示意玄武落下。
「有膽識!」
空中雷霆乍起,陰氣匯聚於一處,如龍捲般灌下,進入顏歡體內。
金殿前的騷亂終止了,扭打在一起的人們彷如大夢初醒,惶恐無措的掃視四周。
似夢,非幻,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那險些被謀害的老年夫婦,被誆騙了彩禮的男子,加之遭人算計的形形色色的人,對恢復清朗的天際鄭重拜謝,又去真武大帝像前焚燃了幾炷香火。
維持秩序的武當弟子見局面平靜下來,這才長舒一口氣。
周蒙道袍一揮,目視山間雲霧縹緲,心頭尚有一抹陰雲未散,「不該呀,霞出東方,有貴客臨門,為何這吉兆中沾染了一絲詐偽的不祥之氣?」
他掐指一算,眉頭緊皺,大聲道「不好」,說完便急匆匆朝南岩宮跑去。
南岩宮,真武大帝得道飛升之「聖境」,武當山三十六岩中風光最盛的一處,遠遠望去,危岩峭壁之上,可見鑲嵌著的「樓閣懸空」。
這「絕壁懸宮」有三大奇景,其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便是位於南岩宮的最左邊、隔錢打金鐘的上方,懸崖峭壁中所留的鎮宮風水劍——桃木劍。
此劍來源,一說是建宮之初為了穩定這座懸空道觀的風水而放置,一說是當年呂祖的佩劍,呂祖在山頂下棋時將其遺留在此。
這桃木劍自明朝初年存在懸崖之中,歷經七百年而不朽。
「哪裡來的小鬼,敢把小心思放在我武當的鎮山之劍上了?」周蒙一聲怒喝,見千米懸崖處人影閃動,快速在霧氣中挪移。
白天偷搶,不加遮掩,將異人圈子的規矩都壞了,簡直比全性還要胡來。
周蒙掃視四周,好在遊客都被天生異象吸引,跑金頂去了。
眼下四周無人,他便施以梯雲縱,踩著懸崖處的幾處凸起,幾步追了上去。
抓住石縫間生出的一根草木,周蒙惡狠狠望向那賊人。
此人穿一身潔白羽絨服,藏身蒼茫霧氣之中,若非是那一頭紅髮太過惹眼,尋常人根本看不清這峭壁上的人影。
「不愧是武當掌門,這麼快就發現了。」
「是晚輩擅自托大,早知道就該晚上來了。」
霧氣蒙蒙中,是一張極盡陰柔的臉,看起來要比女生還要精緻。
「哪裡來的小王八蛋?看著有點面熟啊!」周蒙問道。
那紅毛沉聲道,「巫王,顏歡。」
「特來貴地,藉此寶劍一用。」
「嗯?」周蒙雙眼緊眯,眼中漸起殺氣,「是小王也嘴中的朋友,你們現在不該是在後山嗎?」
「小王也怎麼了?」
顏歡聞言胸口一顫,眼中閃現過一絲慌亂,隨後他顫抖著將纏繞桃木劍的鐵絲解開,抽劍攬於懷中。
「誰知道呢。」他居高臨下俯視道,握拳朝懸崖壁狠狠打了一下,那不可自制的抖動終於停了下來。
「前輩莫急,先聽我一言,再考慮是否動怒的好,這天下有『一絕頂、兩豪傑』之說,丁嶋安不久前敗於我手,前輩該是知道。」
「所以莫要衝動,使自己置身險地。」
「嘖!」周蒙咬咬牙,俯視身下,宛如深淵。
要在這種地方,和兩豪傑之上的人交手,能贏嗎?
「你是巫士,取我武當派的劍幹什麼?」周蒙繼續質問道。
顏歡冷哼一聲,「世人只知這劍七百年不腐,但凡是懂點門道的,就會知道,這桃木劍經過煉化,是法器。」
「不。」顏歡隨即自我否決道,「是仙人所遺留的法器,該稱之為···」
「法寶。」
「···」周蒙站在峭壁之上,神情凝重,一言不發。
兩人正對峙著,懸崖下傳來了急促的踏步聲,一道人影在懸崖峭壁間艱難地攀爬。
「師爺!」雲龍道長咬住牙,雙手雙腳並用,終於攀上了這懸崖邊緣。
「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周蒙問道,目光中透出幾分不滿。
「都處理妥當了。」雲龍答道,隨即怒火中燒,瞪向對面,「哪裡來的紅毛賊,竟敢盜取我武當派的寶物!」
啪!
周蒙不耐煩地朝雲龍腦袋敲了一下,語氣嚴厲:「去疏散遊客,跟旅遊區管委打個招呼,今天武當山暫時不接客了。」
「可是師爺,我得留下來幫你。」雲龍堅持道,眼中滿是擔憂,「這人不是簡單人物。」
周蒙眉頭微蹙,語氣變得更加嚴肅:「我應付不了的人,你就能應付了?這裡有你說話的份?」
「可是師爺···」雲龍無奈地甩了甩袖子,正要轉身跳下懸崖,但就在這一瞬間,他突然一掌擊向周蒙的後背,目標直指心臟位置。
「就這點心性?」周蒙冷冷一笑,運起太極雲手,輕巧粘連住雲龍的胳膊,順勢將他甩向山下。
嘩啦啦!
雲龍失去了立足之地,道袍袖口迅速甩出鎖鏈,鎖鏈在空中劃出一道銀光,釘射進了山體之中,穩住了他的身形。
「一招之中竟然還暗藏變招,是鐵掌功,你莫非是鐵掌門的人?」周蒙冷靜說道,朝身下望了眼。
雲龍掛在鎖鏈上,臉色陰沉,低聲回應:「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簡單。」周蒙說道,「這懸崖峭壁雖然險惡,卻是我們武當派弟子修習梯雲縱的絕佳試煉點,你這半吊子的輕功,連站穩腳跟都費勁,怎麼可能是雲龍那小子?」
雲龍聽完解釋,面色一僵,隨後猙獰笑了起來。
「倒是小瞧了武當掌門!」
周蒙指了指顏歡,「既然雲龍是假的,那你這小王也的朋友,也當不得真了。」
「顏歡」神情複雜,沖「雲龍」怒道,「裘萬引,你出手偷襲未成,可把我們給害慘了!」
「雲龍」將懷中符咒撕碎,皮膚緩緩卷出褶皺,如揉捏的麵團般動了起來,不過半刻,他便成了一大絡腮鬍子的草莽壯漢。
尤其是那雙掌,粗繭子厚重的嚇人,看起來同熊掌無誤。
「二對一,優勢在我們,再說這東西不是拿到了嗎?」裘萬引冷冷笑道。
「蠢貨!」「顏歡」撕碎符咒,身形變幻,成了一鬍子拉碴的浪人。
「你們怎麼做的調查,連本尊在這裡都不知道!」
說完,他的右手又不可自制的顫抖了起來。
艹!
浪人握拳朝山壁砸去,借著疼痛,才勉強制住了那微顫。
「什麼本尊,如意桑?」
飯笹如意氣憤咬牙,和這粗漢子合作簡直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顏歡吶!你們喊作巫王的顏歡吶!」
浪人抬手憤懣嘶吼,他本想借著「巫王」名號威懾武當,方便行事周轉,可一沒想到本尊會出入山中,二沒想到豬隊友提前暴露身份,如此以來,之後的計劃都可能會功虧一簣。
裘萬引咧嘴一笑,依舊是沒多在意,「沒事,提前開溜就行啦。」
「老東西,看看你的手掌心,早知道你們武當太極拳化力借力用的出神入化,我怎麼可能沒有防備!」
聞言,周蒙朝手掌看去,一枚黑色印記遮蔽了生命線的掌紋,黑蓮花般朝四周蔓延擴散。
「對付百歲的人,還用這種下三濫手段,現在的晚輩···」周蒙嘆口氣,以炁御毒,將那黑蓮攔住。
「多說無益,來戰!」浪人握緊腰間小太刀,寒風一掠,月牙狀的劍氣呼嘯飛襲而過。
神道·水月!
周蒙雙手盤過那枚月牙,改變運力方向,將其撥弄到了臨旁的岩石上。
「中毒了還能接住如意桑的劍氣?」裘萬引一愣,掌心聚力。
這下是雙面夾擊,周蒙腳下本就是方寸之地,無奈之下,只好繼續朝上奔去。
踩著懸崖峭壁的凹洞坑陷一路上竄,他踩在一處峭壁樓閣的屋檐,心神漸漸搖晃了起來。
「這毒不簡單啊···」
回頭望去,身後的敵人只有裘萬引一人追了上來。
飯笹如意抱緊了桃木劍,頭也不會的就朝山下跑去。
「蠢貨,東西都到手了,誰陪著你上去玩命,自個兒死那裡去吧!」
「不對勁,實在是不對勁···」他喃喃道,只要提及「顏歡」這個名字,右手妖刀殘留的詛咒就會隱隱作祟。
那種感覺,就像是詛咒本身在害怕一樣。
收斂了下心神,飯笹如意顫抖不止的右手握緊了桃木劍。
桃者,為五木之精,亦稱仙木,有鎮宅辟邪之神功,只要有了這仙人法寶,就能鎮住這殘留的妖刀詛咒了。
正心喜時,飯笹如意猛然握緊了桃木劍的劍柄,可下一刻,那劍身卻如雲霧般飄散了。
「誒?」
「為什麼會碎?」
「不是仙人的法寶嗎?」
浪人捧起那一團齏粉,狼狽拼接了起來。
塵埃飄散,不留一物,聲音從飯笹如意的背後飄來。
「怎麼才收完盜拓神,就有人在做小偷小摸的事情?」顏歡好奇道。
「和小鬼子何必多話,先揍一頓再說,揍個半死剛好問話,揍死了就拘靈問話。」
青空一陣清脆鳥鳴,畢方話音方落,尖刺竹雨遮天蔽日般傾瀉而下。
「誒?不是···這···」飯笹如意瞳孔中倒映出密密麻麻的尖刺,強勢威壓瞬間讓他心如死灰。
想自己身為神道流的天才,回顧這一生,仿佛儘是可恥悲慘之事。
他握住了太刀的刀柄,可右手顫巍巍的,根本釋放不出半點氣力。
浪人凝視空中那帶有青翼的身影,將右手擋在了身前,「這就是你一直懼怕的那個人,現在咱們的噩夢都成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