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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3章 漏看幾章(加更四合一)

  第543章 漏看幾章(加更四合一)

  一夜事畢。

  晨起時分,陳易從小二口中得知那群武夫道士們已經走遠,微微頷首,想來是回龍虎山復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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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不準這群道人回去後要添油加醋一番,描繪得自己怎樣十惡不赦,陳易不太在乎,他摻和進這事來本就是場意外,加之他這一回只為送劍,劍到了,不必管那群道人怎麼看待自己。

  陳易到客棧外買了些早餐吃食,先伸左腳進了門。

  回到房間要轉過屏風,忽聽殷聽雪一聲嬌吟:「等一下!我在跟東宮姐姐洗澡。」

  陳易微微錯愕,莫名其妙地,

  他忽然覺得自己身上很髒。

  血液滾動全身,陳易有點意外,他不禁想要不直接闖進去,但念頭剛起不久就做罷。

  昨夜還在人面前裝了波高手,這時要闖進去,太丟份掉價了。而且不知男女之事的笨姑娘在場

  心念起伏間,陳易懷念起少女浴桶里偎依著自己的時候,她從來怕羞,那時哪怕已經出閣,怎麼樣都不願一起入浴,還是他狠狠威逼利誘,又打了好幾下屁股,才不情不願地沒入水中,那時她還是妾,陳易溫柔摟了她好久,可肩膀還是顫顫,水波也跟著潺潺……她就是這麼怕他。

  以前欺負小狐狸時沒什麼心理負擔,愛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某天她進門先伸左腳,陳易便抓她到床榻上去了。

  陳易嘆了口氣,如今不一樣了,找不到理由就欺負不了他,仔細想想,她一直都惹人憐愛,他對她也一直都在心軟,先是答應她學著喜歡,又帶她去銀台寺,後面又當男女朋友,又後來又送禮物給她……他們之間不知不覺好像簽了許多條約,從主妾間一點點地掰成夫妻模樣,他漸漸不罰她了。

  不知過了多久,殷聽雪裹好衣服從裡面出來了,她轉過屏風見到陳易,驀然道:「陳易,我要罰你。」

  陳易挑起眉頭,反笑道:「哦,憑什麼罰我。」

  「你剛才進門先伸左腳。」

  陳易一愣,心緒都被這小狐狸聽個正著,他笑盈盈地掐了掐她洗漱後的水潤小臉,「罰我什麼?」

  「罰你成嗎?」她小心翼翼道。

  陳易哪裡不肯,柔聲道:「行,陪你玩一回。」

  殷聽雪噙笑地就要走到桌邊,二人正要你儂我儂,浴房裡傳來不合時宜的喊聲:「聽雪」她一連說了兩遍。

  殷聽雪低頭看了看,自己可能永遠都沒這苦惱。

  陳易:「……」


  「哦,你還小,不知道也正常。」

  東宮若疏滿臉理所當然,殷聽雪不願對人惡臉相向,平緩心氣,捲起毛巾便低頭擦拭,接著便聽到些什麼……他怎麼又在想壞事了?

  殷聽雪直皺眉頭,手上狠狠用力,東宮若疏不僅不惱,還覺得少女不夠使勁呢。

  她都聽得到。

  少女不由委屈地想,

  唉…自己怎麼能有這樣不著調的想法呢,觀音菩薩恕罪……

  …………

  京城。

  自經歷風波後,勿用樓遭受重創,許多原來的枝節爪牙都被天家修剪,取而代之,本獨立於外的江湖情報組織,晉國陳氏資助扶持的產業,逐漸被鳩占鵲巢,還把陳氏嫡女賠了進去,此等局面,樓主李濟生亦對此毫無辦法,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所幸這一年來風調雨順,勿用樓的金字招牌仍在,人脈亦在,大大小小的江湖人士照舊光顧。

  轉過廊道,李濟生緩步而入,面上掛著精明的微笑。

  今日來了貴客。

  礪鋒閣。

  殺手組織要麼被人唾棄,要麼被人畏懼,礪鋒閣凶名赫赫,正是後者,閣內刺客行走於西晉東虞兩國之間,殺人如同探囊取物,而這一回,他們受了西晉某大族所託,要殺一位李濟生有些熟悉的人。

  閔寧。

  「李閣主不必客套,我們開門見山,我們礪鋒閣探聽到兩個閔寧,一人在西蜀,一人在東南,哪個是真,哪個是假?」礪鋒閣香主寒雕鍾厚問道。

  李濟生便絕了說客氣話的心思,商人總要跟人慾求去走,他道:「想來一個人是真閔寧,另一個,肯定是由陳易陳千戶假扮的假閔寧,我好心提醒一下你們,後面那個…可不好對付。」

  「謝過李閣主好意,碰上了假閔寧,留條全屍都是好運。」鍾厚道:「報個價吧。」

  李濟生滿臉為難道:「當年勿用樓遭難,西廠千戶陳易為我們解圍,可是有大恩在啊。」

  「我們加錢。」

  「話也不能這麼說…」李濟生話音未落,見對方又要摸錢袋,只得苦笑:「真閔寧在西蜀。」

  鍾厚眸光微凝,懷疑道:「在西蜀?他去那裡做甚,這情報當真可靠?」

  「他胞姐曾在我們這當過差,多少留了些線索。要問原因……」李濟生抿了口茶道:「天下哪有真能問清原因的事。」

  鍾厚見狀,又盤問了幾遍,但李濟生也不是百曉生,實在對此一無所知,寧願退一部分錢,鍾厚最後點了點頭,似乎相信了勿用樓的信譽。


  隨後他告辭離開了勿用樓,乘上了馬車,不久後在一處街巷深處停下。

  另一輛馬車相對而來。

  鍾厚跳下馬車,恭恭敬敬地單膝跪下,「鋒主。」他躬身貼近垂著厚紗簾的車窗,「李濟生咬定西蜀。」

  車廂里傳出低啞嗓音,像是鈍刀刮過鐵鏽:「原因為何?」

  鍾厚補充道:「李濟生決計不說原因。」

  「陳易對勿用樓曾有大恩,往來甚密。」

  紗簾忽被掀起半寸,露出半張戴著青銅面具的臉,

  「反其道而行之,真閔寧必在東南了。」

  …………

  小殷跟大殷一樣,都對東宮姑娘沒什麼法子,區別在於大殷偷偷摸摸使壞,常遭反噬,而小殷則總被無意中傷,陳易多多少少看得出來。

  東宮若疏本心無意加害別人,只是如有強運在身,凡是惡意都難得逞,所以陳易對此也不多管,樂得自在,何況嘛,小狐狸一臉委屈的模樣還挺好看的。

  陳易時而報復地想,讓殷聽雪像過去一樣天天委屈如何?

  念頭忽過,便被小狐狸的百依百順沖淡了,這段時日以來,二人很是相親。

  陳易時而覺得跟小狐狸兩人就這樣走一輩子的路也不是不可以。

  只可惜,

  推窗望遠,龍虎近矣。

  離數十里外,唯有仰觀,日光照射龍虎山冒出雲海的頂峰,街巷書屋兜售的風景畫裡七十二殿依山勢次第錯落,似有松濤雜金磬之聲遠遠盪來,掌柜大聲吹噓著風景畫開過光,仔細一嗅,都能嗅到裊裊丹香。

  只剩一點路途,儲意遠一行人跟陳易也到了辭別的時候,武昌之事歷歷在目,儲意遠為保性命地位,百般不情願就此分開,但陳易去意已決,任儲意遠如何挽留勸阻,都無濟於事。

  「話又說回來,秦公子能否告訴我,怎麼就非去這龍虎山不可?你身份敏感,可是…我們這邊的人。」儲意遠不由問出了心中疑惑。

  這段時日以來,他雖知陳易等人要趕去龍虎山,但對其目的一概不知,大概猜測那是別人私事,就不好過問,如今分別在即,不得不問。

  「原因…也沒什麼原因,見幾位故人而已。」陳易自不可能交代送劍,助力龍虎山圍剿白蓮鬼神。

  儲意遠猜測有難言之隱,也不好再勸,只好道:「既然如此,秦公子到了龍虎山,見了故人之後就不要再久留了。」

  「為何?」

  儲意遠壓低聲音,極其鄭重地說道:「我聽龍虎山有處煉魔淵,相傳龍虎山開山之前曾逢亂世,妖魔肆虐,禍亂千里,時龍虎山四代張天師受命下凡,攜印、劍、經籙還鄱陽入龍虎山,盪清千萬妖魔。


  除了少數通曉人性者予以教化,負隅頑抗者隨千萬屍身鎮入龍虎山深處,這便是煉魔淵。

  常年鬼氣濃郁得足以凝水化冰,困入此地的妖魔食金吞土為生,日日夜夜都盼著覆滅龍虎,但卻只能被時間慢慢煉化,乃至成為龍虎山諸道煉丹的藥引,而許多禍亂龍虎地界的鬼神妖人亦會被鎮入其中煉化,江湖傳言魔道…我等義教中人聞之無不聞風喪膽……」

  他頓了頓,又道:

  「秦公子武藝通神,膽識過人,並非凡俗之流,只是任三頭六臂,可人家龍虎山人多勢眾,個個又道貌岸然,倘若公子身份被人看破,無異於羊入虎口啊。」

  儲意遠苦心勸誡,就盼著陳易能聽進去回頭一起走,陳易聽是聽進去了,但儲意遠說的,他又怎麼不知,一路以來陳易便小心謹慎,幾乎沒有被動泄露過真實身份,何況這一回送完劍他就要走,又哪裡要怕?

  當然,儲意遠說得也有幾分在理,以龍虎山道人驕縱的性情,一旦身份泄露,怕不是直接引天師出面鎮殺,乃至請諸仙神下凡,龍虎山是道門祖庭,絕非重陽觀這一沒落的全真教道觀可比,屆時凶多吉少,說不準就真交代在那裡。

  總之,心領了。

  儲意遠一步三回頭,終究沒等到陳易追出門來,只能跟著親信們唉聲嘆氣,三言兩語間,已經開始選起風水寶地,待這一行人走遠後,陳易拾掇拾掇,就連劍匣背棺材,帶二女出發向龍虎。

  旭日初生,遍地金黃,近了龍虎山終於見到了嘈雜和繁華,路里路外行人漸多,商賈有、伙夫也有,更多的則是佩刀佩劍的江湖客。

  與那一種花花綠綠相比,陳易一襲孝服背棺顯得格外樸素,特別身邊還跟著個小狐狸,一看就叫人搖頭,好一對苦命父女。

  待到斜陽掛起,到了龍虎山的地界,陳易尋了處客棧安置好東西,又尋小二打聽了幾番,跟之前聽到的事也沒多少區別,無非是英雄會、白蓮教、狐仙堂云云。

  天光正好,明日就去見周依棠,陳易到縣城市鎮上買了些蜜餞甜棗,尋思片刻後,又抓了兩根糖葫蘆。

  回到客棧,陳易眸光微斂,隨後推門而入。

  「你買了糖葫蘆?」東宮若疏道,沒進門她就已經聞到味。

  「對,一根是給小狐狸的,還有一根嘛。」陳易朝殷聽雪遞去一根。

  「就是給我的。」

  東宮姑娘高高興興地長大了嘴巴,糖葫蘆卻在她跟前轉了個彎,撲了個空,滑到了陳易身後。

  「錯了,一根是給她的。」

  話音落下。

  煙氣裊裊,帶著些許松香氣味。


  卻怎麼也掩蓋不住狐妖身上獨有的腥騷味。

  一襲衣袍連著狐尾煙中浮現。

  斜陽昏黃,幾近日暮,房中驚現狐仙,一則聊齋故事頃刻上演,可是郎無情妾也無意,何況狐狸這東西…有一頭就夠伺候的了。

  東宮若疏瞪大了眼睛,沒想到竟是昨夜狐仙,殷聽雪則安安分分坐在一邊,不打擾陳易。

  狐仙抬手要別開面前鮮艷欲滴的糖葫蘆,陳易先她一步收回在手,慢悠悠舔舐起來,瞧上去優哉游哉。

  可門已無聲間闔上。

  手亦按住劍鞘。

  「你不是龍虎山的牛鼻子。」狐仙倏地出聲道。

  「我當然不是,不然你也不會跟了我們半路,」陳易頓了頓道:「但你為什麼要來找我?」

  「因為你不是龍虎山的牛鼻子。」

  「我跟龍虎山也關係匪淺。」

  「譬如?」

  陳易沉思後道:「沒有譬如。」

  「狐假虎威。」一個狐仙用這個詞可當真稀奇,許是她自己也覺得稀奇,乾脆笑了一聲,旋即道:「我過來找你,是你們能幫我。」

  陳易略做疑惑,眼前這狐仙對龍虎山的五雷正法運用得出神入化,儼然來頭頗大,有非同一般的背景,說不準就是那狐仙娘娘的女兒小白仙,她不找龍虎山的人幫,偏要找自己來幫,是怎麼個事?

  「你我可沒什麼交情,還打了一場。」

  「起碼也沒什麼仇怨。」狐仙旋即道:「我跟龍虎山有仇怨,你跟他們不是一路人。」

  「哦?什麼仇什麼怨,是否要本官做主?」

  「我知道你是官,我聞得到,百年難得一見的活人城隍。」對陳易透底換取信任的行為,狐仙並不感冒,她道:「閒話少說,你能幫就幫,不能幫就罷了。」

  狐仙語氣雖不善,陳易也渾不在意,武道境界一上來,心境便不太一樣了道:「先說來聽聽。」

  她抬手指了指陳易背上的劍匣,道:「那把劍…便是龍虎山久候的泰殺,是吧,怪不得殺氣濃郁,龍虎山正需要它。」

  陳易對她知道這些事感到些許驚訝,但方寸不亂道:「不錯,正需此劍斬妖除魔。」

  「斬妖除魔?」

  狐仙好笑似地反問道,眸子竟泛起冰涼冷意。

  她的嗓音清幽,直抵心胸,陳易明顯感覺到鼎裡面的老聖女微微一震,

  「他們要斬的…可不是什麼妖魔,」


  「而是仙神!」

  …………

  清泉石上流,空幽幽。

  小樓亭架在瀑布上頭,水流湍湍而過,格外清新典雅,舉目可見白茫茫的飛瀑自腳邊傾瀉而下,又雄渾巍峨。

  這意境極濃之處,有一打瞌睡的老頭坐在亭中,也是道法自然的事。

  一襲衣袍卷著清風而來。

  老道被風打醒,揉了揉眼睛,問道:「有消息了?」

  「有是有,但功虧一簣……方無死了,方應也受了傷。」

  道人身形挺拔,華發如墨,頭頂偃月冠,姿儀有如謫仙,道號昭熥,是當代天師座下大弟子,亦是這一代最年輕的高功法師。

  「福生無量天尊…設壇吧,唉,也不出所料,方無本就沒多少日子了,沒想到方應也傷到了。」老道沉沉嘆了口氣。

  「打傷方應的不是她,而是一位江湖客,似乎是有意阻撓。」

  老道眼睛眯了起來。

  半晌後,他笑呵呵道:「不妨事,許是不知情的人意外路過罷了,話是這麼說,還是要儘早找到為好,否則還要弄出許多風波。」

  「是,不能讓她再妖言惑眾了。」

  老道沒就此說什麼,昭熥拱手過後,就要退下。

  「等下,寅劍山那邊…的劍送到了麼?」

  「通玄真人說,劍已經不遠了,她這幾日便會去接應。」

  老道捋了捋長得托到腳上的鬍鬚,眉頭舒展開來道:「這就好,這就好,好事要成雙啊,那狐仙…儘早壓回到祖師堂吧。」

  …………

  話都聽過一遍,陳易眸光微沉,心裡百轉千回。

  這狐仙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竟聲稱龍虎山取劍是為了誅仙,而且誅的還是他們龍虎山的仙人。

  需知龍虎山諸道大多姓張,天師之位自張道陵傳張衡起,也是千年一姓相傳。

  誰人竟會照著族譜一個個往上殺啊?

  未免太孝了。

  然而,偏偏狐仙口中的許多細節都能一一對應得上,包括她說出了泰殺劍能吞噬神性、摧垮金身的特性。

  陳易略做思索後,追問道:「你說的都是驚天駭俗的事,裡面疑點太多,總得有個原因吧。」

  「原因?我可以說,怕你沒命聽,」狐仙徑直道:「信與不信,都在於你,你可以先幫著我,之後再後悔也不遲。」

  陳易眉頭微皺。


  要他就這樣相信這驚世駭俗的話,實在是得全豁出去,放平日裡早就斬妖除魔了,偏偏一路上他確實有不少疑點,早就有不少困惑,眼下更是將信將疑。

  狐仙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比那日所見的道人們更要驕縱,陳易思索之後,旁敲側擊地問了一句:

  「你可知寅劍山通玄真人有幾個弟子?」

  「…不是只有一個麼?」狐仙反問道。

  陳易瞭然,她的話許是有幾分可信。

  似怕陳易還有猶豫,狐仙斟酌片刻,袖口裡漏出一角泛黃紙片。

  陳易剛要細看,那紙片便被風卷著落到手裡,竟是一張殘破的敕命符,硃砂繪就著「代天」二字…

  這是天師符,唯有歷代龍虎山天師能授。

  「當年他們用三百張這樣的符籙」狐仙話音突然卡在喉間,耳後絨毛被風吹得根根直立。她伸手去夠又止住,「罷了,你且聞聞符上的味道。」

  陳易捏著符紙湊近鼻尖,本該清冽的檀香里混著若有似無的腥甜,再一細看,那硃砂上泛著點點金色。

  他聞到過許多回,正是仙血的氣味。

  「他們已不是第一回了,只是這一回,比往常都要隆重,都要光明正大。」狐仙背過身去,嗓音極輕。

  「知道這些事,」

  陳易眼神一凜,覺察到什麼,道:

  「你是誰?」

  「龍虎山上下都叫我……

  狐仙娘娘。」

  …………

  陳易錯愕地定在原地定了一回。

  還以為是個少女,搞半天是個人妻。

  殷聽雪也倏地瞪大眼睛,心裡想的卻是,遭了,他好像很喜歡人妻的。

  雖說當時不過就是一句玩笑話,可多少真話都是當做玩笑話說出,小狐狸不禁憂心忡忡起來。

  最不驚訝地反倒是東宮若疏,因為她什麼都聽不懂,所以也沒什麼可驚訝的。

  陳易正準備再細細盤問這狐仙娘娘一番,可就在這時,他忽然敏銳覺察到一柄不同尋常的劍似在逼近,而狐仙娘娘瞳孔亦是微縮,這驚覺危險的一剎那,搖身遠遁而出。

  勁風忽過,陳易衣裳翻飛,再一回頭靠向窗戶,便見一頂蓮花冠緩緩而來,她舉手投足間,清冽得與世隔絕。

  再次見她,陳易剎時沉默,每一回分別後再見,總不知要跟她開口說什麼。

  像是有無數不合時宜的話想說,又想不到一句合適的話打頭。


  或許是冥冥之中心有靈犀吧,她抬起眸,朝陳易所在的地方掃了一眼。

  轉瞬即至。

  良久沉吟後。

  「你來了。」

  「我來了。」

  「你不該來。」

  「我已經來了。」

  「你畢竟還是來了。」

  「我畢竟還是來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二人仿佛泥塑木雕,對峙著,那斜陽越發斜了。

  不知過了多久,獨臂女子面無表情道:「古龍的話很好玩?」

  那男人眨眨眼睛,學著東宮若疏的無辜樣道:「不好玩我為什麼要玩?」

  「無聊。」

  「你也說過痴情很無聊。」

  「我沒說我不無聊。」

  「那不湊巧,我也無聊。」

  三言兩語,陳易的嬉笑聲便把一切積鬱都緩和開了,他有太多不合時宜的話,總需一句合適的話打頭開口,但總找不到,於是乎,她便先開了口。

  東宮若疏在一旁看著,又覺得甜甜的。

  殷聽雪莫名有點苦苦的。

  冰山一角啊,陳易總有個別樣的世界,她一直知道,可哪怕她是天耳通,能聽盡他的心聲,也只能碰到這冰山一角…不過,這可能就是第二喜歡吧,反正她只要他第二喜歡,也不必覽盡冰山全貌。

  與笨姑娘相較,從二人間的氛圍中覺察到異樣的老聖女忽地感觸繁複,一直以來她從殷聽雪跟陳易間品味到暖意,仿佛他們是天生一對,如今陳易這一仿佛移情別戀的模樣,叫人不知如何看待。

  倒還不如陳世美,呵。

  …………

  「有妖氣。」

  周依棠隨意一指,便是之前狐仙駐足的地方。

  短短時間,陳易也沒法施法掩蓋,而且也懶得遮遮掩掩,他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周、周真人……」猶豫好一會後,殷聽雪主動喊了一聲。

  周依棠掃了她一眼,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東宮若疏見狀,想了想也喊道:「周真人,好久不見。」

  成親那日,三女截胡把她塞床底下,東宮姑娘雖說因此有過一點點不愉快,但她早就忘光了不計較了。

  周依棠掃了她一眼,又掃了眼那口棺材,末了掃過陳易的孝服,冷笑道:「短短几日不見,多了個亡妻。」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陳易一時臉皮極厚,柔起嗓音來道:「你不知我有多想見你。」

  殷聽雪明白,他對周真人的時候,都是臉皮很厚的,對她就臉皮很薄,為什麼呢,可能還是周真人更傲嬌吧……

  似有福至心靈,周依棠冷冷掃了殷聽雪一眼。

  小狐狸趕忙起身道:「我給你們點茶。」

  別了許多日,跟小狐狸你儂我儂了許久,陳易見這一幕,熟悉又懷念,在京城的時候,殷聽雪便是這樣任憑二人使喚,嘴裡也沒半點抱怨,好像在刻意把空間留給不夠親近的他們。

  不夠親近……

  陳易念及此處,眼眸微垂,而後道:「師尊,我一路南下,所行所見有諸多困惑,方才見到的狐仙…算是給我解開了一點點,但還是有團團亂麻堆積如山,再一想想,很多事你也沒事先告訴我,這些事,你知道麼?」

  話音落完,陳易對她唯有凝望,眸光漸深。

  「我當然知道。」她嗓音平靜。

  陳易嗤笑出聲,緩緩發難道:「你真知道,那麼當時為何不說?」他們總是要這般交鋒,也對此習以為常。

  「好,是我的錯。」

  周依棠竟不跟他駁了。

  陳易愣住片刻,眨了眨眼睛,按按腦袋確認自己有沒有失憶。

  像是翻看一本小說,想想自己是不是漏看了好幾章。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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