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歐陽刺史也要摸魚
第838章 歐陽刺史也要摸魚
飲冰齋,裡屋。
葉薇睞低頭,從床榻上退下來,緊緊抓住歐陽戎袖口,不鬆手。
她把那封信往歐陽戎袖中塞。
歐陽戎卻不容置疑的推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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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兒戲,你要聽話,這些日子你辛苦陪在我身旁,我很感動,但是這樣也不是個辦法,我耽誤了你,現在你該回到正軌了,去吧,你回京去。」
葉薇睞欲哭無淚,忍不住道:
「為什麼不是回南隴?」
歐陽戎抿嘴:
「薇睞,記得很早之前我說過一次,你當我的暖床丫鬟屈才了,既然洛陽那邊有更廣闊天地,你就去那裡吧。
「這兩年在潯陽城,讓你安心讀書,其實也是為了這一刻做準備。」
葉薇睞下意識道:「可奴兒讀書只是為了……為了……」
「我知道,你當初被初次見面的容真欺負,才發憤讀書的,那股心氣很好,你該保持才對。」
歐陽戎鼓勵的拍了拍葉薇睞肩膀:
「傻丫頭,又不是不要你了,只是讓你先去洛陽,等我找回繡娘,也會過去的,到時候就能團聚。
「另外,你在那邊也不是無依無靠,你等等,把這個拿好。」
不等葉薇睞辯解,歐陽戎轉身去到書房,少頃返回,手裡帶回一根木簪子。
葉薇睞看了看簪子,又看了看歐陽戎頭上的冰白玉簪子。
這根木簪子是歐陽戎換下來的,此前一直佩戴,諸女都認識。
「等你到了洛陽,把信交給小師妹後,你可以帶著這根簪子,去找任何人。
「我是說,可以交給小師妹,也可以交給容女史,甚至也能交給小公主殿下,嗯,大郎也行,反正你挑選一人,將木簪子給她,然後就留在她身邊。
「去挑一個讓你舒服的去處,我知道,你雖然和小師妹關係好,和其他人關係瞧著都不差,八面玲瓏的,但是你還是有自己喜惡的,現在你自己選,我不會幹涉。
「挑好人後,拿到這根簪子的人會照顧好你,你就這麼落腳,等我與嬸娘過去。」
葉薇睞有些動容,在歐陽戎的手掌拉扯下,握緊了木簪子。
她怔怔看著歐陽戎,少頃開口:
「檀郎,奴兒很怕很怕見不到你了。」
歐陽戎笑了笑:
「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來算算,多少次沒死了,嗯,這後福多著呢,想收我歐陽良翰的命走,得看看他們命硬不硬。」
葉薇睞似是認命般默認,吸了吸鼻子,問:
「檀郎支走奴兒,是要做什麼事,不方便帶奴兒嗎,可奴兒很乖,檀郎讓奴兒在哪等就在哪等,不會妨礙檀郎做正事。」
她又爭取了下。
歐陽戎卻大手一揮兒:「那就去洛陽等著。」
葉薇睞欲言又止:「檀郎到底要去哪?是官府那邊找到越女蹤跡了嗎」
歐陽戎轉身,走向門口,丟下一句:
「沒找到,不過她們都縮著不出來,那好,我自己過去。」
……
翌日。
歐陽戎主動找到了胡夫。
「胡中使昨夜沒睡好?」
他瞧見胡夫頂著的黑眼圈,忍不住問。
胡夫擺擺手,打著哈欠道:
「沒,沒有,只是熬了點夜,咱家去領略了下潯陽風情。」
「潯陽風情?」
歐陽戎語氣古怪,忍不住打量了這位人高馬大的絡腮鬍宦官。
「歐陽刺史想啥呢,只是被元長史帶去聽了聽曲子,是潯陽特有的琵琶曲。
「而且易指揮使也在,咱家和元長史怎麼會亂來,元長史老實的很,看得出來,元長史去那種風月場所,是真的只聽風月,不染紅塵,他是真喜歡樂曲藝術啊。」
胡夫有些感慨,摸了摸鬍渣道。
歐陽戎有些無語,隱隱提醒:
「胡公公注意點元長史,他是夜貓子熬夜慣了,公公少被他影響。」
「好好好,歐陽刺史金玉良言。」
胡夫大袖一甩,一臉正氣,哼了一聲:
「咱家從今起,這就遠離元長史這狐朋狗友。」
就在這時,元懷民和易千秋正好走進大堂,聽到了胡夫大義凌然的話。
元懷民也愣了下。
轉頭和易千秋對視一眼。
易千秋頓時冷臉。
下一霎那,元懷民拔腿就往外跑。
易千秋也消失在原地。
旋即歐陽戎和胡夫就聽到外面傳來摔跤聲和脫臼聲。
元懷民聲音很急:
「秋娘秋娘,你昨夜也跟去了,你知道我只是聽曲,沒做什麼的,和你一起回去都五更天了,沒有什麼後半場……哎呦!」
胡夫有些不好意思,準備出門。
被歐陽戎拉住,說起了正事。
他一本正經:
「別管他了,別看他叫的苦,其實樂在其中,別打攪她們倆。」
胡夫愣了下,恍然大悟:
「原來是喜歡這調調,咱家說他們倆成天在一起,怎麼不見卿卿我我,原來是這種親近方式。」
「沒錯。」
胡夫回頭問:
「歐陽刺史有何事吩咐?」
歐陽戎開口:
「胡中使這次回京,能否幫我帶一人走。」
「誰?」
「一位女眷,胡中使有御前侍衛護送,安全一些。」
「沒問題,不過咱家沒法帶她入宮,到了洛陽,送到你小師妹那兒去如何?」
「正有此意,有勞公公了。」
二人談妥,這時,易千秋走進了大堂,後方跟著一瘸一拐卻板臉正經的元懷民。
易千秋抱拳:
「歐陽刺史,潯陽城這邊已經交接完畢,末將準備隨胡公公一起回京,不知可好。」
胡夫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歐陽戎和易千秋,不太清楚作為白虎衛指揮使的易千秋為何要諮詢歐陽戎意見。
不過想了想,這位歐陽刺史的氣度確實很讓人折服。
歐陽戎與易千秋對視了眼,瞧見她誠懇眼神。
點點頭:
「易指揮使請隨意。」
歐陽戎看向元懷民:「你不回去?」
元懷民撓撓頭:
「我走什麼,我是江州長史,沒有調動不能走,另外,良翰不也在嗎。」
易千秋突然開口:
「若是順利,改日懷民也會走,我阿父原本準備運作下的,不過若是歐陽刺史不願意,就讓懷民留在您身邊,對他也是學習的機會。」
元懷民有些啞然。
歐陽戎卻道:「可我不一定還待在潯陽,或許也要走了。」
「什麼意思?」
元懷民、易千秋、胡夫詫異看向年輕刺史。
歐陽戎從懷中取出一封奏章,遞給胡夫。
「除了托公公護送那位女眷去洛陽,下官還有一事需要拜託。」
「這是?」
歐陽戎把奏摺遞給胡夫,認真道:
「務必幫我呈去鳳台。」
胡夫沒有打開,突然道:
「歐陽刺史還是準備請辭?」
歐陽戎認真道:
「嗯,我近來身子不適,許是當初龍城溺水的後遺症發作,準備休養幾個月,請求暫時辭去代理的江州刺史一職,官復江州司馬。」
易千秋似是明白了什麼,被再度印證了,她眼神意味深長的看著歐陽戎,沒有絲毫意外,問道:
「連女眷都不帶,歐陽刺史準備去哪養傷?」
歐陽戎瞧了瞧她。
胡夫、元懷民也好奇看來。
歐陽戎玩笑道:
「可能是龍城東林寺吧。」
胡夫看著分明沒什麼病的年輕刺史,感慨道:
「謝姑娘、謝先生果然猜得沒錯。」
歐陽戎偏頭:
「什麼意思?」
胡夫嘆息道:
「咱家領旨出京前,謝姑娘、謝先生夜裡隨順伯到來,拜託咱家,若是到了潯陽,歐陽刺史你準備請辭,務必攔住。」
歐陽戎有些默然。
胡夫壓低嗓音道:
「首先,歐陽刺史現在是陛下眼中的良臣,請辭沒這麼容易,雖然是代理江州刺史,但是聽說吏部那邊已經在起草轉代為正的手續了,歐陽刺史估計不日就能收到任狀。
「其次,謝先生和謝姑娘擔心你辭官過後,一個蘿蔔一個坑,以後沒有更好職位給你,所以建議咱家這時候務必要攔住你,讓你換個圓滑的法子。」
元懷民忍不住問:「換個圓滑法子,什麼法子?」
其實歐陽戎已經大致知道,不過不等他開口說話,胡夫已經低聲道來:
「歐陽刺史若實在要離開潯陽去忙,就換個說辭,就單純告假三個月,說是在江州境內養傷,那時候,你不管去龍城還是去哪遊山玩水,都可以藉口是修養身心。」
歐陽戎皺眉:「這不就是褻職懶政。」
元懷民卻急了,正色糾正:
「欸,這怎麼就褻職懶政了,明明就是帶傷辦公,恪盡職守。」
歐陽戎:「……」
不愧是你懷民兄,總有一種拉著大傢伙一起擺爛鹹魚的力量,還是心安理得那種,到哪裡都是去破壞大環境。
其實歐陽戎有些明白小師妹和恩師謝旬為何事先防範他,因為當初在龍城縣,他是有過先例的。
當初為了去淨土地宮、兌換福報歸家,歐陽戎直接辭了縣令官職,準備孑然一身的走人。
在謝旬、謝令姜眼裡,歐陽戎就是這種寧願利益受損也不占著茅坑不拉屎的耿直性子。
歐陽戎陷入沉默。
其實哪怕不遞奏章說養傷的事,他依舊占著江州刺史位置,平常摸摸魚,很簡單,什麼事都讓燕六郎處理就行。
但就是覺得此舉很不講究。
易千秋突然道:「歐陽刺史可曾想過江南百姓們?你就這麼走了,他們如何是好?」
歐陽戎皺眉:
「現在又沒什麼事需要我,雙峰尖大戰的餘波,本官這些日子已經收尾。」
易千秋搖頭:「歐陽刺史難道忘了西南戰事。」
歐陽戎頓時安靜了。
易千秋冷靜分析:
「雖然現在西南無戰事,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雙峰尖大戰影響,匡復叛軍歇菜了一陣,但快到秋季了,這些叛軍隨時要來,歐陽刺史是秦大總管依仗的後勤主要官員,若是直接走了,誰來主持這西南前線的大後方?」
歐陽戎默然片刻,嘆了口氣。
明明一直在忙碌,以為要脫身,卻總有責任壓到肩頭。
胡夫見狀,眼前一亮。
元懷民也朝易千秋使了個讚揚眼神,不過他鼻青臉腫的,眉毛一挑就牽扯到痛處,頓時齜牙咧嘴的吸著冷氣。
歐陽戎沉默少頃,緩緩點頭。
「本官先上書請假,在江州境內修養,若是朝廷有合適人選,大可直接派來,接替本官刺史之位,若是沒有合適人選,本官繼續代理刺史之職,若是戰事有變,本官會恪盡職守,不過本官本職還是江州司馬,這一點本官一直未忘。」
「善!」
胡夫等人頓時鬆了口氣。
元懷民點頭稱是:
「是是是,你說江州司馬,欸,也不知道良翰你怎麼這麼喜歡著這職位,明明是別人避之不及的倒霉位置。」
歐陽戎不置可否。
他去往正堂,取來紙筆,換了一封奏章,也用了新的話術。
少頃,新奏章重新遞給了胡夫,後者鄭重收起。
胡夫定了一個離別的日期,到時候歐陽戎直接把葉薇睞帶來,跟隨送旨隊伍一起回京。
易千秋、妙真二人也會一起走。
至於元懷民和燕六郎,則繼續留在潯陽城,做歐陽戎副手。
「六郎,真不去洛陽?」
返回槐葉巷宅邸的馬車上,歐陽戎突然問駕駛馬車的燕六郎。
燕六郎認認真真抓著韁繩,行駛在長街上:
「明府,你是知道俺的,就喜歡待在你身邊,至於去什麼洛陽當大官,俺不稀罕,除非明府也去。」
歐陽戎沉默了下,說:
「倒是委屈你了。」
燕六郎堅毅搖頭:
「不,是明府委屈了。」
氣氛安靜了會兒,燕六郎忍不住回頭問:
「明府要去龍城養傷。」
歐陽戎籠袖端坐,似是呢喃:
「得去看望下柳母和阿青,好久沒見了。」
夜。
飲冰齋書房。
歐陽戎披衣而起,來到了書桌邊。
床榻那邊,某位徹底聽話服氣的白毛丫頭已精疲力竭,正光著白皙小肩膀呼呼大睡。
夏末時分的夜晚,泛紅暈的小肚皮被被褥蓋著,倒也不怕著涼。
書桌邊,歐陽戎取出一副捲軸,在桌上緩緩攤開。
夜深人靜,燈火闌珊之際。
桌前青年捻指,自畫紙中一一取出諸物檢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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