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家祖父常言,人事,何時開始都不遲
毛求賢下午一鬧,別的倒沒什麼,水榭園的東家給炸了出來。
所以甄姐姐一行脫離水榭園……
「都不能叫贖身了,」陳姐望著眼前篝火,感慨道,「仿佛是東家嫁女一般。」
沈青雲翻轉篝火上的烤肉,好奇道:「怎說?」
「送得涕泗橫流,每個都附贈不少靈石,」陳姐莞爾,「可不就是嫁女?」
「哈哈,」沈青雲大樂,「所以還是好人多,那位邱管事呢?」
陳姐撇撇嘴道:「也就是你給說了好話,否則……話說沈弟,你不清楚毛三少的能耐?」
「清楚啊,」沈青雲贊道,「是個做事的人。」
這是什麼評價?
陳姐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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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自己這位弟弟,她也愈發陌生起來,想問又不太敢問。
「陳姐,這塊好了,嘗嘗先。」
沈青雲持刀擱在焦脆的烤肉上,刀刃斜下,大拇指摁住烤肉一點,四指回縮,薄薄一片烤肉起在了刀面上。
在盤裡一翻轉,略帶焦黑的一面,變成了粉嫩的肉。
篝火之下,肉片噌噌冒著熱氣,將各種香料的味道,送到陳姐面前。
就一縷,食指大動。
陳姐懶得用筷子,拇指食指將烤肉高高夾起,手一松,嘴一張,肉入嘴,人瞬間香麻了。
「嗯~~~~~~~沈弟這手藝真不錯,我感覺能吃一半!」
「哈哈,這一腿都是姐的。」
「會不會不太好,他們……」
「他們最近吃素。」
……
眾小聞言,吞吞口水,開始拿茄子韭菜玉米小土豆上火烤。
「麻衣,」柳高升盯著麻衣手裡的膀,「你那是素膀嗎?」
麻衣本都打算收膀了的,聞言一怔。
「柳高升是不是打算教會我什麼……」
想了想,他點點頭:「你說得對,是素的。」
然後柳高升五官就開始抽搐了,氣得白眼狂翻。
「喂,」杜奎肘子捅了捅柳高升,低聲道,「沈哥是不是生氣了?」
柳高升怔道:「氣從何來?」
杜奎眯眼:「沒有人比你更懂沈哥。」
柳高升正色道:「所以我問你氣從何來,考考你對沈哥的了解有沒有進步。」
「你是真那個,」杜奎服氣,嘴朝麻衣手裡的膀歪了歪,「不准我們吃肉。」
你要這麼說的話,倒也有點問題啊。
「那為何不准我們吃肉?」
「我要知道,能問你?」
「這個你都不知道?切……」柳高升擺擺手,開始烤玉米粒兒,「等你層次夠了再和我聊吧。」
呵!
杜奎徹底無語,搖搖頭坐司馬青衫旁邊。
坐下後,他意味深長看了眼柳高升,這才扭頭和司馬青衫說什麼。
柳高升見狀,耳朵一下就支棱起來。
「這娘們怕是又要翻嘴皮子了……」
正要偷聽,麻衣一屁股坐他身旁。
柳高升看向他:「咋?」
「素膀一人一半……」
「嚯!」柳高升瞪眼,「我祖墳冒青煙了?」
麻衣笑了笑,湊近道:「就是想問問柳哥,沈哥為何不讓我們吃肉?」
我一點兒也不想吃膀!
柳高升木然轉頭,盯著玉米不說話。
麻衣眉梢一挑:「柳哥你不會也不知道吧?」
柳高升呵了一聲。
「那算了,我去問青衫兄弟,畢竟是小少爺……」
柳高升一咬牙,低喝道:「回來!」
「咋?」
「我……我知道!」
麻衣坐下,盯著柳高升……的鐵嘴。
柳高升淡淡道:「哪裡說不讓我們吃肉了?」
麻衣蹙眉道:「沈哥說我們吃素……」
「吃素是吃素,不吃肉是不吃肉,能一樣?」
我日我居然解釋通了!
柳高升後知後覺給自己點了個大大的贊。
麻衣懵了半天:「所以,吃素是關鍵?」
「嗯。」
「為何吃素?」
柳高升笑道:「麻衣兄的問題有點多了哈……」
「膀全給你吃。」
那是膀的問題嗎!
柳高升咬咬腮幫子,傳音道:「你別問了,我請你吃十隻!」
「成交!」
麻衣毫不猶豫應下。
柳高升目瞪口呆。
「這狗日的是不是就沖這點兒來的?」
正想著,遠處一隊人快速且無聲靠近。
眾小抬眼一瞧,不認識,但除了為首之人,其他都身著水榭園的服飾,顯然都是水榭園的人。
「排頭的是誰?」
「多半是水榭園的東家。」
「他怎來了?」
「廢話,下午毛求賢都跪了,他敢不來?」
「我還覺得他來晚了,敢欺負沈哥的女人……」
……
為首的人正是水榭園明面上的東家。
一副中壯年模樣,滿臉都寫著和氣生財。
尚未走到沈青雲的篝火旁,他便呵呵笑了兩聲,再拱手,邊道揖邊接近。
「恕罪恕罪,久仰沈公子大名,下面的人太不懂事,韓三少也不吩咐一聲,怠慢了沈公子……」
沈青雲起身,笑中帶著訝異:「前輩客氣了,不知如何稱呼?」
「萬萬當不得前輩二字,」來人苦笑道揖,「鄙人張道榮,忝為水榭園東家,此番特來賠罪,些許薄禮,不成敬意,萬請沈公子笑納,送上來!」
他身後三十多人聞言,紛紛上前,人手一儲物袋,擱於托盤之上,遞給張道榮。
張道榮接過,再雙手奉於沈青雲面前,笑道:「聽求賢少爺說,沈公子尤其喜歡龍米涎,在下便去大澤鄉苦求了倆時辰,哎,也是人微言輕,只求來三千壇……」
眾小聞言,心驚肉跳。
「我們喝的是壺,這哥們兒上來就是壇?」
「一壇起碼能裝三十壺吧……」
「酒多不多我不知道,沈哥要真能喝完,怕是……不太妙。」
「你卻小看沈哥,三萬壇也不在話下……」
……
眾小正羨慕著,沈青雲卻是一驚,蹙眉道:「張前輩這是何意,誤會說清了便是,真要送,您送個三五壇也足夠了,三千壇……抱歉,晚輩不能收。」
張道榮品味少頃沈青雲的神態,笑呵呵道:「三千壇真不多,沈公子朋友多,平日整幾個下酒菜,小酌一番……」
沈青雲苦笑搖頭:「前輩美意,晚輩心領了,至於小酌啊下酒菜什麼的……」
「就比如眼下這場景,」張道榮環顧感慨,「月朗星稀,篝火兩團,這邊兒有一隻烤牛腿,那邊兒有一隻……呃……」
待看清那邊辣麼多彪形大漢,結果全是素——哦,還有一隻膀。
「但那隻膀,一人一口都不夠吧……」
更遑論什麼三片一串的茄子,九根一串的韭菜,十二顆一串的玉米……
餵雞,雞都嫌棄!
「不是,連毛三少都要賠罪的人,吃這麼寒酸的?」
張道榮先懵後喜,一巴掌抽自己臉上。
陳姐見狀,嘴巴微張。
「這還是我那不怒自威的東家嗎……」
「瞧我這事兒辦的,」張道榮道揖告罪,「著實是疏忽了,沈公子請稍待,我立馬安排!你們,趕緊去備宴,最好的食材,最快的速度,全上來,廚子也都叫過來烤!」
沈青雲不好意思道:「前輩,會不會不太好……」
「沈公子能滿意,就是最大的好!」
「前輩之豪爽,晚輩心悅誠服,」沈青雲趕緊相邀,「相請不如偶遇,前輩若不嫌,一起坐坐?」
看看,關係不就處上了嗎!
張道榮摁下狂喜,惶恐道:「就怕打擾沈公子和……」
見是手下陳管事,張道榮眼珠子凸了一下立馬正常,隨後苦笑搖頭。
「陳管事,你就瞞著我吧。」
陳姐張張嘴,正待解釋,沈青雲笑道:「不能怪陳姐,前輩請坐。」
「公子請,公子請……」
見三人坐下,張道榮還一臉喜不自勝,眾小面面相覷,紛紛看看面前的素……
「這哪裡是素啊。」
「分明是鉤子……」
「奶奶的,沈哥真是無物不釣!」
「話說,沈哥找個客棧掌柜作甚?」
……
陳姐同樣納悶,卻不多話,專職斟酒。
張道榮四境的修為,也架不住三杯龍米涎。
「完犢子,這不會是沈公子的報復吧……」
正苦著,沈青雲停了敬酒,開始割肉。
見狀,張道榮才鬆了口氣,客氣致謝。
「嘖嘖,我的個親娘!」烤肉入口,張道榮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沈公子於烹飪一道,亦如此驚艷,堪稱全才也!」
沈青雲謙虛道:「晚輩本是生意人,奔走各方,難免飢餐露宿,多捯飭幾次,也便多了些手藝,當然,所謂的生意人,在前輩面前是班門弄斧了。」
「沈公子著實謙虛……」捧了幾句,張道榮問道,「卻不知沈公子做哪門子營生?」
「最近建了個無線商會……」
「哦,」張道榮恍然,「這個我知道,看上去是門新營生?」
沈青雲點點頭,笑道:「時代在發展,道法在進步,雖是新行當,前路亦可期,當然,晚輩之所以能有些許發展,也全賴沈少卿等前輩大力扶持……」
張道榮笑著點頭,生意人本能的心思卻動了。
「沈少卿……沈曠瑱?」
嘶!
太府的少頃,沈家戰神最看重的後輩之一。
「扶持我能接受,但仙朝掌管國庫的神,竟是大力扶持……」
大力兩個字,多少說明些問題。
思及此處,張道榮苦笑道:「哎,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公子能得眾人相助,我卻只能守著這一畝三分地吃老本兒,老了,老了。」
「前輩這話說的,」沈青雲笑道,「家祖父常言,人事,何時開始都不遲,說不得前輩就能抓住下一個風口,立馬起飛呢。」
「哈哈,承公子吉言,敬公子一杯……」
小酌閒聊了半個時辰,張道榮知趣告退,沈青雲恭送十來丈。
走回篝火旁,陳姐就狐疑傳音。
「我說弟,你是不是缺靈石?」
沈青雲一怔:「陳姐連這個都看得出來?」
「難怪對東家這般,」陳姐無語,毫不猶豫解下儲物袋丟給沈青雲,「不夠再問我要!」
「喲,陳姐這麼大氣?」沈青雲樂得不行,解開儲物袋,神識一掃,「不夠。」
陳姐從容道:「差多少,姐補上!」
「像這麼多的靈石,」沈青雲笑眯眯道,「還差萬萬倍!」
陳姐的從容瞬間跑路,驚愕浮現。
「開玩笑吧你,我這一袋可是十萬……」
沈青雲將儲物袋遞還給陳姐,再道揖,誠懇道:「陳姐心意我收下了,但這不是個人之力能解決的。」
陳姐驚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沈青雲端詳陳姐,問道:「陳姐這些年,攢了多少靈石?」
「呃,差不多百來萬……」
之前給十萬中品靈石,陳姐大氣。
現在說百萬靈石,陳姐卑微。
沈青雲問道:「百萬中品靈石,在郢都養老可夠?」
「不太……哼!」陳姐板臉,「姐都老成那樣了?」
「瞧我這嘴,」沈青雲忙捧,「我是想著陳姐辛苦小半輩子,應趁早退休享福……」
陳姐嘆道:「過是能過下去,姐卻也想著再進一步。」
「那肯定就不夠了,」沈青雲想了想,「陳姐若信我……」
「那還用說?」陳姐阻止沈青雲說下去,盯著沈青雲笑道,「即便被你騙,姐也開心。」
沈青雲摸摸鼻子道:「連這話都說了……行,陳姐那點零花錢給我打理,賠了算我的。」
毛府。
毛求賢心神不寧,無法入靜,在院兒里踱步。
「三弟,可有空聊聊?」
院外朗聲,惹毛求賢蹙眉。
神識一掃,發現大哥二哥連袂上門。
「哼,怕是來炫耀的……」
可惡,若下午沈公子應了我,此刻炫耀的人就是我了!
毛求賢一咬牙:「門又沒鎖!」
聽出三弟火氣,兩兄弟無奈又無語。
「大哥,怕是三弟下午被罵,還沒消火。」
「該說的還是要說的……」
毛求知搖搖頭,推門而入。
三兄弟圍坐。
毛求賢環保雙臂,眼角斜上,一副吊樣。
兩兄弟見怪不怪。
毛求理斟茶,毛求知開門見山。
「聽說,你和那位沈公子關係不錯?」
毛求賢聞言,看向大哥。
大哥微笑。
「呵,關係不錯,結果與你們合作?」
倒是會譏諷親弟弟啊!
毛求賢淡淡道:「哪裡哪裡,比不得兩位哥哥……你們來就為這個?」
「是為這個,」毛求理勸道,「三弟,你涉世不深,容易被騙,他一個外來……」
毛求賢冷笑道:「在你們眼裡,我就這般不堪?」
你還真說對了!
毛求知暗嘆口氣,知道此刻說什麼,三弟也聽不進,便起身道:「我們此來,就一句話,莫要和那位廝混,對你無益。」
你們合作了不說,還要徹底斷我後路!
毛求賢注視兩位哥哥,眼神陌生得緊。
少頃,他哂笑道:「你們猜,我聽還是不聽?」
「言盡於此,聽不聽也在你……」毛求知走到門口,又是一頓,轉頭幽幽道,「三弟,知道外面的人在笑話毛府嗎?」
毛求賢眯眼:「笑我?」
毛求知搖頭,自嘲道:「笑我兄弟三人,連父親屍骨都沒本事收斂。」
說完走人。
毛求理跟在身後,都走出門了,忍不住道:「三弟,父親給你的名字,你不該用在青樓上的。」
兄弟走了。
毛求賢拳頭捏得咯吱咯吱響。
卻又聞敲門聲起。
嘭!
毛求賢裂桌怒喝:「有完沒完!」
「三,三少,水,水榭園小張有,有事拜訪……」
張道榮入內,見毛求賢臉色陰沉如水,心裡叫苦,本想走人,被毛求賢一睖,他只能倒出來意。
「是這樣的,小,小的無意間聽聞,沈六爺正和沈公子合作,三少與沈公子關係匪淺,便想著請三少幫忙確認一下……」
毛求賢皺眉道:「確認?」
張道榮賠笑道:「若屬實,小,小的也有點小錢,想攢點兒棺材本。」
「呵,」毛求賢譏笑,「你倒是機靈,人沈公子可不差靈石。」
張道榮一愣:「但小的見著,沈公子手頭怕是有些緊啊。」
「嗯?」毛求賢愣住,「從頭到來!」
張道榮將沈公子一行拮据得吃素一事說出。
毛求賢聽了,看張道榮跟看傻逼似的。
但突然,他仿佛被雷劈了一半,當場愣住。
「我開出的條件是毛家一半積蓄……」
但他到底是看不上……
「還是我這一半積蓄,對他要做的事,是杯水車薪?」
若不是……誒?
毛求賢猛地起身,雙眼放光!
「若不是,沈公子何等人樣,能讓張道榮坐下,甚至談及無線商會?」
不可能!
「他眼裡都沒之前的我,怎麼可能與一下人同桌共飲!」
瞬間,毛求賢激動得心跳漏了幾十拍!
「而這,都是有佐證的!」
佐證,便來自沈四家的大手筆投入!
「沒有陛下點頭,他們四家頂多看在特胖使面子上應付了事,如何肯下重注!」
破案了!
「所以不是我不行,是我那兩個哥哥,鼠目寸光!」
自以為花點小錢,能結交沈公子,甚至和特胖使結善緣……
「孰不料,他二人在沈公子眼裡,和小丑沒有區別!」
還大傻逼似的在我面前炫耀!
毛求賢興奮得臉頰通紅,身軀顫慄。
發現端倪事小。
證明自己事大!
見毛求賢跟鬼上身一般,一會兒大笑,一會兒來回踱步,張道榮雙手扶把手想站起來,腳又軟得不行。
「三,三少,您,您怎麼了?」
「哈哈哈,我好得很!」毛求賢轉身看向張道榮,「不用確認了,我現在就能告訴你,此事為真!」
就算不是,我此刻也只能當真的聽啊。
張道榮心裡苦,忙從儲物袋掏出一木盒。
「多謝三少指點迷津,這是小的一點點心意……」
「自個留著,」毛求賢表情一凝,「且問你,最多可拿出多少投入無線商會?」
張道榮正要開口……
「你最好說實話!」
這把完了!
哪怕知道自家背靠張家,但張家會為了我,和毛家三少鬧僵?
「回三少的話,」張道榮咬牙比出五指,「這個數!」
「這麼點兒你也好意思說出口!」
張道榮苦道:「三少,我,我能攢下這麼些,還全是拙荊持家有方……」
「便告訴你,遠遠不夠!」毛求賢淡淡道,「自己想辦法,想入無線商會,至少翻百倍!」
「百倍?」張道榮都快暈了,「小,小的是異想天開了……」
「異想天開歸異想天開,」毛求賢冷笑,「但你既說了,又不做,把我的沈公子當成什麼了?速速去準備,三天內,帶著誠意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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