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教學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麼？要善於利用公權力。

  比如舉報。

  舉報競爭對手消防不合格，偷稅漏稅……

  這些都是合法的。

  如果曾喆現在也是賣豬肉的，他會立馬舉報眼前的這個豬肉攤。

  無證經營，賣病豬死豬……

  甭管攤主是否是誠信經營，一個月幾次舉報反覆折騰，這攤位肯定得黃。

  

  得虧他現在還是個小學生，要等到9月份才會成為初中生。不過，不妨礙他拿這個豬肉攤舉例，「你們猜，這個賣豬肉的，有檢驗檢疫合格證麼？」

  「檢驗檢疫合格證？」

  不管是丁當還是張紅艷，都陷入了迷茫。

  九十年代，是兩手抓的年代，一手抓精神文明建設，一手抓物質文明建設。全國各地都在摸石頭過河，既然是摸石頭，許多規定和政策都有所放鬆。

  比如投機倒把罪，直到1997年才取消。

  而眼前這個豬肉攤，百分百屬於投機倒把，百分百屬於無證經營，最重要的一點是，他賣的豬肉，肯定也沒有檢驗檢疫合格證。按照規定，每天菜市場賣出去的豬肉，必須是從調運站出來的，必須有檢驗檢疫合格證。這種私宰豬，不管是不是死豬病豬，就是健康的豬沒有經過檢驗檢疫也是不能隨便販賣的。

  這種事情，普通人根本不了解。大概率跟收據和發票一樣，普通人拿了收據，就以為是開了發票。實際情況是，收據跟發票完全是兩碼事。

  前世有部電影很火，華夏合伙人。說的是三人組創業的艱辛。

  而在曾喆看來，得虧政策放得松，裡面的事情隨便拿一條出來都得進去。

  無證經營。不是你租個地方就能搞培訓，你得有證。營業執照稅務登記證這些不提了。開培訓的，起碼得有培訓資格證，教師資格證。這幾個證，可不是有錢就能辦下來的，更何況三人組創業的時候根本沒什麼錢。

  收現金，開的是收據。這裡問題就來了，沒有蓋章的收據是沒有任何效力的。而本身就是無證經營，那麼，這個章到底是蓋沒蓋？蓋的又是什麼章？不會是隨便找個街邊攤，花個38塊錢就能刻的章吧？刻的章，到底是企業章還是財務章？？

  ……

  所以，不要覺得那些成功的資本家有多努力多上進。說白了就是時代造就了個人，如果沒有這种放松的營商環境，他們真的能成功麼？

  曾喆慢慢地跟兩人解釋什麼是檢驗檢疫合格證，什麼是無證經營。

  剛穿回來，曾喆還不知道自己想幹嘛。至於賺錢，那不是有手就行麼？再不濟，在某個時間段，屯上幾百萬的晶片不就行了。不會賺錢不會做生意，炒貨總會吧。這幾百萬的晶片，在某個時間段最少價值上億。在某個時間段，那些做晶片生意的老闆，沒賺幾個億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做晶片的。

  你以為內存條漲價顯卡漲價，是因為產能不夠原廠失火……其實就是因為炒貨。這些商家聯合起來不出貨，貨的價格自然而然得漲上去了。

  當然，得悄悄地說一聲，晶片也是有保質期的，別傻傻的屯。在經濟過熱的時候，過期的晶片經過檢測還是有大把的廠家會要，而經濟冷的時候，就是沒過保質期也沒人要。

  主打就是一個字，炒！

  張紅艷是富婆，儘管她一直覺得自己沒讀書是心中的執念，但畢竟是會發家的。而丁當？用曾喆兒子的話來說，菜，就多練。

  不管以後曾喆想幹什麼，他都覺得必須先教教丁當，到底該怎樣做生意。免得她日後只能靠拆遷致富。

  「你這些歪理邪說都是從哪裡學來的？」丁當聽得迷迷糊糊，馬上毫不客氣地問曾喆。

  「當然是書上看到的。」曾喆笑著說，「跟你們說這麼多，就是告訴你們，想做生意，不說要先沒良心，最少得降低自己的道德感，道德感過高的人，說實話，生意做不大。」

  「那我就不能直接從調運站調肉來賣麼？」張紅艷問道。

  「當然可以。首先要有資質，再者調運站的肉會偏貴。這樣下來賺的錢會少很多。」曾喆指了指對面的豬肉攤，「你們看，他一直是用三輪車馱著攤位。有檢查的人來了，他可以跑，有吃壞肚子的人來了，他照樣可以跑。實際上，這人就是個打游擊的，隨時準備跑路。」

  「你說這麼多又有什麼用，我們這隻有榨菜賣。」丁當忽然放低聲音，「就算，就算我沒有良心，也做不了生意啊？一沒本錢，二也是無證經營。」

  「哈哈哈！」曾喆笑了起來，「我只是不想吃白食，算是知識付費。」

  很多人或多或少都會有過創業的念頭，可惜大多數人都會卡在第一步，沒錢沒本錢。實際上，這世界上真正做生意的人，誰會拿自己的錢去做生意？如果你也卡在這裡，說明你是個正經的人。不正經的人會怎樣干？拿一火車皮的玉米去鵬城賣唄。拿個地，抵押給銀行，連樓都不用蓋，做個模型，讓戶主們幫你還款。

  成了，你是代表，虧了，群眾是代價。

  「我們是學生，你不要老想著無證經營什麼的。就算讓你無證經營，你有時間麼？學生的任務是學習。」曾喆有點惆悵地看著丁當，小美姐這人吶，也不是不聰明，就是讀書讀不進去，「紅艷姐幫家裡忙，是想多賺些學費吧。」

  「嗯。」張紅艷點點頭。

  她家不是本地人，為了躲計劃生育離開了家鄉。現在小孩大了，也不敢回去。四個小孩回老家，要交罰款，在這裡讀書，得交建校費。而張紅艷一直有個大學夢，可惜她不會想到，無論她怎樣努力，卻連高中都上不了。

  就因為，她是大姐！

  「小美姐和紅艷姐班上都有人用隨身聽學外語吧？」

  小美姐上的是含章中學，屬於就近入學。紅艷姐則跟曾喆一樣，是自己考上的成章中學。兩所學校是雁城最好的學校，而成章中學一直壓著含章中學。同樣，這兩個學校都拿了大隊的地，大隊的子弟可以免試入學。

  「你們今年初二了，單詞短句越來越多，老師也不可能人人都輔導吧。所以肯定會有人買配套的磁帶。」

  「你是說我們賣英語磁帶？」說到賺錢，丁當果然快人一步，「可是我們哪裡有英語磁帶賣？就是有英語磁帶賣，我們也沒錢買啊？」

  曾喆用鄙夷的眼光看了看丁當，「聲音，也是可以賣錢的。」

  後世喜馬拉雅，凱叔聽故事都要上市了。而這個年代，評書和相聲也賣得不錯。

  「你不會打算自己錄吧？」張紅艷吃驚地看著他。

  「你一個小學生，初中還沒讀，你就敢賣英語磁帶？」丁當也震驚了，她忽然發現眼前這個經常圍著她轉的鄰家弟弟變得陌生起來，「這就是你說的沒良心？道德感過低？你居然想賣假貨？可是，可是，我們沒辦法跑啊？」

  噗！幸虧曾喆沒有喝水，不然會被嗆死。果然是日後的生意人啊，首先操心的不是賣不賣假貨，而是怎樣跑路。

  「誰告訴你，我們要賣假貨的？」曾喆氣不打一處來，「我是在教你們怎樣做無本生意，而賣英語磁帶，是我們要做的第二個生意！」

  「第二個？」

  「對，沒錯，我們要做的第一個生意在那裡！」曾喆指了指空地邊停著的幾輛小汽車。

  「幫人洗車？」張紅艷道。

  「偷車？」丁當不確定的問道，「還是扔些釘子，扎他們的胎。」

  ……

  曾喆絕對想不到，自己不僅沒有裝逼成功，還差點被丁當氣死。他好想撬開這位姐姐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裝了個啥。合著你前世做生意失敗，不是因為太有良心，而是因為沒找對路啊。

  就在這時，有個人跌跌撞撞的從旁邊遊戲廳跑了出來，邊哭邊喊，「小美姐，救命！坤坤被人打了！」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