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膠捲

  周五早上的8點，浩浩蕩蕩的5輛大巴車開出了木材廠，除了安建國和保安隊，所有人都開開心心地去春遊了，他們心中並沒有不能去的遺憾，反而一塊大石頭落地了。

  安建國私人有一輛桑塔納，雖然他早就不怎麼開了，一直閒置著，公司有一輛公用的小麵包車，一般拿來送一些小的板材和工具，在何佳辰安排下，這兩輛車全部都出動了，從這一天開始就在木材廠對面的馬路邊蹲點，員工宿舍的夜班也到了值到這輛車上，而桑塔納則是由馬帥、阿福、何佳辰輪翻值夜班守著木材新村，比較痛苦的就是白天廠里忙完晚上還得來車裡繼續，吃喝睡都得在車上，還要去路邊拉野屎。

  晚上大家輪番睡覺，留兩個人搭班醒著，一來有事能及時反應，二來也能相互嘮嘮防止睡著，這轉眼已經是第三天的半夜。

  「小何，你說我們天天坐在車上到底幹嘛？」阿福有氣無力地問。

  「為了守株待兔。」

  

  「廠長會上不是說人家是鯊魚嗎，怎麼又變成兔子了？」阿福一臉疑惑。

  「福哥，你小時候家裡帶你去測過智力嗎？」

  「啥意思，啥是測智力？」

  「.......」

  「小何，不是我說你，你怎麼能想出這種餿主意，我們在這車上已經睡了三天了，我都快感覺不到自己的腰了，我才30歲，腰就不能用了你怎麼賠我！」阿福怨聲載道。

  「反正你的腰本來也沒用。」何佳辰說的雲淡風輕，但阿福聽起來卻是那麼扎耳，乾脆懶得理這個鳥人，轉頭對坐在駕駛座的馬帥說道，「馬隊，您給我們講講您當兵時候的故事唄，想想就老帥了！」

  馬帥一個40好幾的中年男人，熬夜本就對他是一種折磨，早已昏昏欲睡，但聽到阿福這麼說一下子就來勁了，點起一根煙，說起了從前，「我馬帥20歲進新兵連，在新兵連被扎紮實實訓了一年後，我轉到了第38集團軍機步116師第348團1連，番號先鋒連！」馬帥類似本能地說出這一些，仿佛他出生就在這個連隊，吐出一口煙霧，就像在吹衝鋒號一樣驕傲。

  「我是先鋒連第2998名士兵，那會兒的日子是真苦，每天6點半起床，起來就拉你10公里，跑到胃裡翻江倒海，就到了早飯的點，你吃還是不吃，吃了馬上吐出來，不吃餓到中午早上的訓練你都過不去。」馬帥好像把20年前的每一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

  「那會兒也是真的開心，所有人的心裡就只是希望明天能多跑1公里，後天能多拉1次單槓，為了個流動紅旗好像命都不要了...」馬帥沉默了。何佳辰和阿福從馬帥的臉上看到了懷念和悲傷。

  突然一聲玻璃碎掉的聲音響徹夜空，接二連三的碎裂聲響起，「來了！」何佳辰一聲低吼。

  「真來了！我去！怎麼辦啊馬隊小何！」阿福原形畢露。

  何佳辰趕緊掏出相機拍照，只見一群人拿著zhuan頭、shi頭一塊塊地往小區的玻璃上扔，還有一批人拎著油漆桶就往一戶戶門上潑，何佳辰神情嚴肅，「這幫香江仔，還是只會這些砸玻璃、潑油漆的手段。」馬帥看的怒火中燒，但又一想，幸好小區的人都出去了，「小何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大哥，這幫老不死的是不是被嚇死了？這咋一點聲都沒有呢？」一個黃毛小弟高聲吼道。

  「別廢話，趕緊辦事，這兒的保安看我們那麼多人也不敢出來了。」為首的一個人催促道，一陣打砸，整個小區的玻璃碎了一半，頭幾幢的門上都潑滿了漆，他們再狂也不至於把整個木材新村都毀了。

  「馬隊。」何佳辰的聲音帶著憤怒，他已經拍完一卷膠捲，「老子早他媽忍不住了！」馬隊快速開門沖向小區，對面小麵包上的隊員看到了也馬上跟上。

  「喂！你們這幫烏龜王八蛋！*你大爺！」馬帥抄起地上的碎磚沖向混混。

  「行啊，老子正愁沒架打，你個老東西...」是剛才囂張的黃毛，但沒等他說完就被為首的頭子拽走了，「別他媽多事，我們不是來打架的！」一群人上了一輛白麵包車，那會的白麵包車可以說是社會人員標配，白麵包車疾馳而去。

  何佳辰快速的換到駕駛座，啟動桑塔納，阿福驚叫「小何你幹嘛？！」

  「廢話，跟上他們啊！」一個漂亮地掉頭去門口接上了馬帥。

  「你會開車？！」

  「我在夏威夷的老爹曾經教過我開車。」何佳辰懶得跟阿福廢話。

  他們悄悄地跟上了那輛麵包車，白色麵包車過了3條街停了下來，一群人進了一家棋牌房，那會的社會份子會用各種各樣的偽裝，掛著羊頭賣狗肉，何佳辰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隨身聽，那會的隨身聽還是放磁帶的，也有錄音的功能，與馬帥交代幾句。

  「小何你瘋了啊？去這種地方，你會沒命的！」馬帥死死拽住小何的胳膊。

  「馬隊，我有數，您按我說的辦。」

  馬帥在此時真正意識到這個年輕人的與眾不同，而阿福臉色慘白，大氣都不敢喘。

  何佳辰拿上了相機，取出膠捲交給了馬帥，自己徑直走進棋牌房，棋牌房就只有一個中年女人坐在櫃檯嗑著瓜子，看到這麼晚還有人進來，還是一個人，十分不解，「不好意思啊，我們打烊了。」

  「剛才那群人在樓上？」，何佳辰的語氣低沉。

  「你說什麼？哪來的人？」中年女人眼神躲閃。

  「別裝了，帶我去見他們。」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看到這樣高大的人當然怕，只能帶路，反正在自己地盤，他能幹嘛。

  果然在樓上，女人敲了敲門，聽到裡面傳來吼聲「臭婆娘，不是說了不要來打擾我們！」

  開門卻是個陌生的年輕人，辦公室里的人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你TM誰啊？」坐在老闆椅上的人大吼。

  「你們這些混混是都喜歡聚在辦公室嗎？你們又TM不辦公。」何佳辰心裡吐槽，走到老闆桌前被攔了下來。「剛才那個小區是你們砸的吧。」

  老闆椅上的人一聲冷笑，「關你屁事，你是什麼東西？想爬著出去？

  「嘴巴給我放乾淨點。」何佳辰不慌不忙的從兜里拿出照相機，放在桌子上，「認識這個嗎？海鷗205，國產之光，剛才你手下這幫人每張臉拍得清清楚楚。」

  老大揮手把照相機拍到地上，「海鷗205，老子把你打成海鷗，把他相機也砸了！」

  何佳辰沉著臉環視了一圈，殺氣！那些小弟竟是突然停下了腳步，「聽我說完，我的朋友在外面，如果我15分鐘沒有出去或是這個棋牌室有任何一個他們不認識的人走出大門，他們就會報警，相機的膠捲也在他們手上。」

  「你以為帶個破相機進來說兩句危言聳聽的話就能唬住我？」老大惡狠狠的說。

  「你覺得我在唬你也沒事，現在就可以把我打得頭破血流，等等警察來了我還能多參你一條。」

  老大恢復了平靜，「小兄弟，就沖你這幾分膽氣，我跟你廢話一會兒，你想怎麼樣？」

  「我就兩個問題，誰讓你做的？給了多少？」

  「這道上的規矩你不會不知道吧？」老大點了一根煙。

  「找你的是香江人，出事了他們回對面就是了，你怎麼辦？」何佳辰問道。

  老大思索了一下，「你都知道了還來問我？」，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瘋子說得對，告訴他一個名字而已，自己沒有損失，但如果那些照片落到警察手上，那的確會很麻煩。

  「我需要確認一下。」

  「找我的是益勝貿易，什麼內地分公司的經理，這幫洋狗腿，老闆就老闆唄，還叫什麼經理，說只要把這幫老不死折騰的受不了，給我10萬。」老大滿嘴粗鄙之語。

  「再說一遍，嘴巴放乾淨點，感謝你告訴我，我承諾膠捲不會落到警察手裡，但我要留著，防止你報復。」何佳辰撿起相機，轉身準備離開。

  「我為什麼相信你？」

  「你有別的選擇嗎？」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