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1章 方向

  第1151章 方向

  火車嗚嗚嗚的往北行駛,餐車上,汪新看著窗外的倒退的景色,笑道:「還別說,這才幾天沒坐火車,可感覺咱們下火車挺長時間了,今天一坐,還真有點兒懷念了。」

  馬魁撇了他一眼,說道:「想當刑警的是你,說懷念乘警的也是你,要不給你調回去?」

  「你看你,我還不能懷念了啊?」汪新習慣性反擊。

  這時候,一個高瘦的婦女打開餐車門走了進來。

  「你們好,你們好啊,我是列車長李愛霞。對你們可是久聞大名了啊。」

  眾人說笑著見過面,跟在李愛霞後邊的老乘警笑呵呵的同王言握手,說:「王言同志啊,你寫的那本抓賊,我們可是都學習了啊。今天見到本尊可是難得,怎麼著,一會兒聊完了給我們露一手,讓我們見識見識啊?」

  「我也是運氣好,什麼露一手不露一手的,咱們互相交流嘛。」王言笑的溫和,拉著人坐下,掏出煙散了一圈,說道,「咱們先說說案子的情況,老哥哥。」

  「還老哥哥,我兒子都比你大十歲。」老警察好笑的搖頭。

  「別說大十歲,就是大二十歲,大家在外也是同志,平輩論交,是吧,周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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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老警察正是姓周。

  他指著王言哈哈笑:「你小子滑頭,老哥哥我愛聽。」

  「得嘞,那咱們就聊聊案情吧。」

  周同志一點兒不打磕絆,直接說道:「卷宗你們肯定看了好幾遍,發現血跡、人體組織以及殘肢是在臥鋪車廂以及後邊拖掛的兩節貨運車廂發現的。當時判斷的是,在靠近臥鋪的兩節硬座車廂的洗手間內,發生了衝突,而後兇手從洗手間的窗戶上將死者扔下去,被捲入車底碾壓致死。

  當時我們也儘可能的找了這兩節車廂的乘客,乘務組也仔細回憶了以前的過程,包括今天收到了你們的消息以後,我們也都在想,但還是沒想到什麼有用的。

  當天的乘客比較少,又是下午,人困馬乏,沒有人關注到一男一女進入了洗手間,而且時間應該也不長,出來的時候只有一個男人也就沒人在意。這個兇手想來心理素質比較好,有一定的反偵查意識。我們乘務組也沒有想到這倆人的存在。」

  「能被人惦記著,那個姑娘應該長相不差吧?」汪新奇道。

  「這一趟車上長相不差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記得住嘛?」老周同志好笑的回了一句,他說道,「這案子做不下去,啥線索沒有。要我說你們還是別研究了,浪費精力。看這樣,你們也是剛轉刑警,咱們說點兒實在話。


  你們是當乘警立了功,剛轉刑警那就得出成績。這案子眼看是懸到那了,只能等著以後技術發達了再說。沒有必要死磕這一個案子,實在犯不上。」

  老馬笑道:「老哥說的確實是實在話,不過我們還是得再查一遍再說。破案子就是這樣,有事兒沒事兒的就翻出來再看看,保不准什麼時候就找到了新線索,可以繼續推進。」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很多時候做的都是無用功。」

  「咱們就是幹這個的,有用沒用都得做不是,對的起受害的人民群眾。」馬魁小小的上了一下高度,而後就問起了一些更細節的問題。

  大家都是火車上的人,對於火車上的工作都很了解,所以對話起來並沒有什麼難度。

  不出意外的,在乘務組這裡沒有絲毫的收穫。

  在了解完情況以後,王言三人組幫忙在車上巡視了一圈,王言隨手的就抓了仨個小偷,讓老周同志嘖嘖稱奇。

  到春林時已是晚上,三人組在招待所休息一晚,第二天便按照地址找了出去。

  在一家工廠的會議室中,王言三人見到了這裡的一個中年男性的業務員。

  聽到幾人表明來意,業務員說道:「又查這個案子了?」

  馬魁講了人民警察為人民,沒事兒查一遍找線索的話,笑問道:「這一次過來,還是找你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再形容一下那個人的外貌,我們再畫一遍畫像。同志,都還記著呢吧?」

  「那還能忘了?人這一輩子能碰著幾回命案吶?當時你們還給我看了那個姑娘的照片,哎呀媽,好懸沒嚇死我,我一點兒不扒瞎(說謊話),看完以後半個月沒吃好飯,沒睡好覺,晚上起夜撒尿,這心裡都打出溜(意同打鼓)。」

  「來來來,同志,抽菸抽菸,抽菸說。」汪新懂事兒的上了一根煙,給點了火。

  業務員如同警局的那個同志一般,先是掐著煙沉吟了一會兒,這才說話:「之前我沒注意,還是你們後來找我了解情況的時候我才想起來的。當時是在十五車,我離座想要去過道抽菸。別人不講究,咱得講究啊。快到了那個洗手間,就看到一個男的從裡面出來,跟我打了個照面。

  那小子衣服有些亂,看著我感覺有些慌。我也沒怎麼在意,跟他擦身過去了。後來你們問我,我就想起來這個人比較可疑。就這麼多,別的我什麼都不知道,這個人我也不敢保准。」

  三人組都點頭,這人說話基本同一年前的卷宗記錄相同。

  之所以先前的老周同志不知曉,當然是查案順序的關係。是鐵路的巡道工發現了屍體,而後鐵路的刑警開展調查,排查周邊區域,確定沒有失蹤人口,而後確定了路過的車次。再找乘務組了解信息,接著搜集了乘客資料,挨個的走訪。再者老周同志是配合調查的,而非是辦案人員。


  王言笑道:「好,那你說說長相吧,我再畫一次。」

  「你們這玩意兒畫的准嗎?去年也有人畫來著,感覺差不少意思。」

  素描畫像當然是技術活,照著人畫的傳神都不容易,何況是聽人描述,憑空畫出來了。技術薄弱,可以理解。畢竟現在各項制度、技術,都還在發展,牛逼的人肯定有,但總歸是少數,還不是後來的技術下沉,技術人員的素質不斷的拔高,提高底線。

  「差再多意思,那也得畫呀。不過我畫畫水平還行,你說吧。」

  「這人比我低半頭,我一米八二,那人估摸著是一米七五六吧,看著三十多歲。長的瘦,臉也瘦,刀條的長臉,臉挺白淨的,眼睛比較長……」

  隨著業務員皺眉回憶的敘述,王言跟汪新兩個都拿了鉛筆紙張畫了起來。老馬不會畫,拿著小刀在一邊咔咔咔的削鉛筆。

  過了許有二十多分鐘的時間,在業務員不斷的感覺指示下,兩人不斷的微調,總算是畫完了。

  業務員驚奇的瞪大眼睛,看著王言手裡的畫:「你這個像,比去年那個同志畫的好,這位同志畫的感覺跟去年的有點兒像。還是你這個最像,基本就長這樣,對著圖能認出人來。」

  「我看看。」汪新湊了過來,再看了看自己畫的,問道,「真像啊?」

  「嘖,我逗你幹啥?那姑娘多慘吶,我得多不是人才在這種事兒上跟你們扒瞎呀?」

  「那要是見著真人,你能認識嗎?」

  「能!」業務員說的肯定,「我就記性好,都是這些年跑業務練出來的,再看著人我肯定能認出來。」

  馬魁點了點頭:「行,那就這樣,我們就不打擾了,要真找到了人,可能還得麻煩你。」

  「這算啥麻煩啊,我求之不得。」

  「走了,同志,謝謝啊。」

  三人組收拾了東西,離開了廠里。汪新手裡還拿著畫的人像比較:「我咋能畫的跟去年的一樣呢?」

  「就是看進去了,下意識的就按照去年那一副模仿,心理因素。這種憑空畫像的難度就在這呢,一個不注意,就跟著下意識跑。」

  「以前沒見你露過這一手啊?」

  「可能這就是天才吧。」王言背著手,一副高手寂寞的樣子,語氣唏噓,裝的好逼。

  汪新無奈的搖頭,說道:「仔細看看,其實還是有相似的地方,模糊著還是能看出來點兒的。」

  「差之毫厘,謬矣千里啊。」老馬說道,「況且剛才那人說的也不能全信,是不是真長這樣,他記憶有沒有偏差,那還說不準呢。之前卷宗可是寫了的,他這次關於長相的描述,還是差了一些。他說是記的更深了,但咱們可不能信吶。」


  「是這個道理。」汪新點了點頭,「老馬,我代表組織,對你表示肯定,還得是老同志啊。」

  「滾犢子,你算老幾啊你就代表。」

  三人組說笑著趕去了火車站,坐上了下午的一趟車,往哈城過去。另一位見過兇手的人,就是在哈城。

  這人也是單位職工,不過卻是去天津探親了。

  他說:「當時我是在十四車,哪站我是真沒記住,但是我記得是過了錦城以後一段時間,我上廁所,就聽到過道裡邊一男一女吵架,情緒都挺激動的,但聽出來是壓著聲呢,挺有公德心的,我就過去了一眼。

  因為那個姑娘挺帶勁(漂亮)的,我當時還勸了兩句。然後我就沒在意,男男女女的,吵吵架太正常了,我跟我媳婦天天幹仗,那不也過的好好的嗎。

  哦對,還有口音,我還真沒聽出來。我走的地方不多,反正能聽出來是北方口音。去年你們就問了。

  等我撒完尿出來,就看到吵架那男的一個背影,他正往後邊車廂過去。然後就等過了一個多月吧,你們就來找我了。當時過來倆人,也是在這屋。」

  而後便是這人說著男女的特徵,開始畫像。

  不過這一次王言沒畫男人的,只有汪新在畫。王言聽著描述,基本跟上一個業務員同志說的差不多,最後拿出了先前畫的那張,果然這人一口咬定就是。

  而看到了王言畫出來的受害者畫像,一樣說畫的像……

  但正如馬魁所說,這些都做不得數,儘管王言自信畫像的技術。

  走訪了這個見過兇手、受害者的人以後,三人組沒有在哈城去飯店。畢竟辦案經費有限,工資也有限,哪能一直那麼奢侈。而是直接去了哈城站,那邊給乘務組提供晚飯,以前他們就在那吃,偶爾才出去飯店解饞。

  而且哈城站還提供住宿,哪怕三人現在調了刑警,按理來說應該花錢住招待所,但哈城站的地方總是富裕的,他們不要臉過去住一住,誰還能說啥呀,都是朋友,再說又不是一直住著不走了,偶爾落一下腳,沒有絲毫問題。

  三人吃過了飯,來到了宿舍。正看到老蔡、老吳、老陸等人打著撲克,見到王言等人過來都很驚奇。

  「哎呦,你們怎麼跑這來了?」老陸問道。

  「辦案嘛。」老馬笑呵呵的回覆。

  蔡小年好奇的問道:「什麼案子啊?」

  「就去年那個人都壓碎了那個。」

  「能破嗎?」

  「好傢夥,你當在家上炕呢?說破就破啊?我們仨都跑兩天了,一直沒歇腳,結果也沒什麼有用的線索。基本白跑一趟。」


  「不白跑,你媳婦不在這呢嗎。」蔡小年笑道,「今天中午小姚兒可是說你了啊,當了刑警看不著人,有意見了。趕緊找你媳婦去吧,別在這白話了。」

  「這還開小會討論案情呢,哪有功夫啊。反正明天坐車回去,也能見著。」

  老陸說道:「哎,那正好,回去你們順手再抓抓小偷。我不是說現在車上的乘警抓不著賊啊,只是你們抓的更快,更多。」

  嘻嘻哈哈的聊了一會兒,三人組找了一間空屋子,關上門聊起了案情。

  「說說吧,咱們接下來怎麼辦?」馬魁倒了熱水,吸溜著喝起來。

  王言兩人則是都點起了煙,好像不抽菸討論案情總差點兒意思。

  「目前已知有限,大概率能確定的是咱們這一次的畫像畫的對,當然也不排除後邊那個是應付事兒,說啥都對那種。另外聽了今天這人說的,我把握不准啊,我就是有點兒感覺啊。」

  「說錯了還能罵你是咋的?就是要發散思維。再說感覺多重要啊,咱們抓賊不就靠感覺嘛。」王言笑呵呵的。

  「那可不一定。」汪新瞥了一眼老馬。

  後者直接就罵:「滾犢子,說正經事兒呢,趕緊說,磨磨唧唧的。」

  「我感覺這個兇手可能就是咱們寧陽的,至不濟也得是寧陽以南地區的人。」

  見兩人看著自己,汪新抽了口煙,接著說道,「死者屍體在遼中、寧陽這一段上發現,感覺有些不對勁。有仇早就殺了,沒必要多廢話,甚至也沒必要非在火車上動手。我覺得肯定是這姑娘是要去寧陽,到了站以後,會對這個兇手有什麼影響。兇手不想受這個影響,所以惡向膽邊生,這才動手殺人。」

  馬魁瞪著眼睛:「完了?」

  「完了啊。你看看,讓我說吧我說了,說完你還瞪眼睛。」

  「你倒是多說點兒啊,有感覺了,你得分析啊。你就假設這個是答案,反推。警校第二?哼。」馬魁刺了一句,「來,警校第一的說說。」

  「他感覺挺對的,我感覺也是這麼回事兒。」

  王言笑呵呵的說道,「去年的同志們能問的都問了一遍,找到的那些乘客分散在各個車廂,但這些人都說沒看到一男一女在一起。那姑娘長的不差,咱們甚至還看了今天這人的媳婦,也指了廠里的一些女工,讓他評價,確定了他的審美眼光,他說的帶勁是真帶勁。

  而火車過了錦城以後,今天這人卻看到他們倆吵架。這說明了一點,這個兇手大概率是在女人之後上車的,猜錯了也沒關係,反正不管是哪站上車,兇手一直沒有跟這個女人見面。

  要說他們不熟吧,吵架都壓著聲,要說他們熟吧,這個兇手卻不早過去說話。要說因為感情,跟蹤什麼的,這姑娘潔身自好,法醫鑑定還是處女。那可以肯定就是有什麼感情糾紛,事情也沒定下來呢,怎麼也沒到要殺人的地步。反而更應該是早早的過去說話,拉感情。


  反正如此種種吧,我感覺,感覺啊,這個兇手在之前那一段,可能是在觀察。他心裡在害怕什麼,所以一直沒去跟死者說話。而過了錦城,他的壓力就變大了,他不得不去,而那個姑娘本身是牴觸的,這是為什麼雙方發生爭吵。但是兇手又掌握了一些什麼情況,讓這姑娘不敢大聲叫喊。

  接著,兩人聊崩了。就像你說的,這姑娘握著什麼把柄,對這兇手有影響,離寧陽越近,他就越有壓力,越有殺心。」

  馬魁點著頭:「有些道理。」

  「然後呢?」汪新問道。

  「什麼然後?」

  「然後怎麼做啊,咱們現在知道這些也沒用啊。寧陽人多了,咱們總不能拿著畫像挨個問去吧?」

  王言說道:「可以查火車票。目前咱們對於這個姑娘到寧陽這一點是有共識的,來自關內這一點也是肯定的。那麼就從始發站開始,途中補票的也算上,把所目的地到寧陽的乘客篩一遍。

  另一方面,也可以對一下案發前幾天,從寧陽開始,到遼中以及山海關中間各站的車次,確定五天以內的人員名單,再確定一下案發車次,在沿途各站,是否有對應的人員信息。」

  這年月買火車票是要介紹信的,都有登記,身份可查。當然有逃票的,那就另說了。

  「你說話呢,大哥?」汪新瞪大了眼睛,「你知道那是多少人嘛?成千上萬吶,甚至好幾萬,怎麼找?人有走眼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就漏了,咱們怎麼找?你猜去年的同志們怎麼不這麼做?」

  王言好笑的搖頭:「但是去年的同志們沒有給死者目的地是寧陽做定論,也沒有對兇手是寧陽人做猜想,確定了這兩點,工作量就是銳減。

  查兇手這個量確實大,咱們仨也干不過來,先查死者吧,從始發站開始,買票直達寧陽的,這個數目肯定不多,撐死了百八十人。只要這姑娘沒逃票,大概率能找著她。老馬,你說呢?」

  「按你說的辦。回了寧陽咱們就聯繫各地要一下記錄。」老馬笑著點頭,從善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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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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