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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造船成策,稅政改革是基礎!

  第236章 造船成策,稅政改革是基礎!

  朱厚熜這話一出,大殿內頓時落針可聞。

  閣臣九卿們皆屏氣凝神,面色各異。

  他們近日也看見報紙上在廣泛報導佛朗機的罪孽,宣揚佛朗機的威脅,也知道如今朝野對佛朗機的挑釁議論紛紛。

  但他們很清楚,天子如此做是有深意的。

  

  而當天子提出要造戰船、建立更強大的水師後,他們就不由得暗道果然天子是要為加強海上力量做準備。

  他們甚至能夠猜到天子在造戰船、建立強大水師後的下一步,肯定是要進一步奪取海貿之利,以助新政。

  這讓他們不得不承認,天子是真的會謀劃!

  為了進一步奪取海貿之利,竟然先宣揚佛朗機威脅,為加大造船規模和加強水師做準備,使得現在他們也不好明著反對!

  畢竟朝野已經開始形成佛朗機威脅不能不重視的輿論,而他們也不好打包票說佛朗機就真的不會給大明帶來深重的動亂。

  這是陽謀。

  所以,他們當中有人即便想反對,也無法反對。

  「陛下聖明!」

  「眼下這的確是當務之急,不然,西夷海賊只怕真以為我國朝不能出遠海征討不敬之邦。」

  刑部尚書趙璜更是先開了口,表示贊成此議。

  大學士楊一清也跟著說道:「陛下,臣亦認為,造戰船,加強水師確實是眼下很急迫的事,海上有新患,我們若不加強海備,早晚都會因此吃苦頭!」

  「臣為此特地查閱了歷朝歷代造船情況,臣認為當今國朝造船制度太過紊亂,應該設立專門的船政局,由船政局統一造船,再分撥給需要船的各衙門,乃至可以賣給需要船的商賈。」

  「畢竟眼下各地造船的費用由當地百姓承擔,要麼是竹木抽分,要麼是折為了船價銀,比如清江浦造船廠承辦的漕船,就一直是由當地匠戶們承擔造船的費用,當地軍戶則承擔修補漕船的費用,且皆已改銀;而南都龍江造船廠的造船費用則是來自於太平的竹木抽分。」

  「所以,不如將各地造船廠全部集中起來,由船政局統一管理,船政局的造船費用也由朝廷統一徵收和撥款,再由朝廷統一分配,同時船政局可以請命賣船於商賈,以利商業交通。」

  「准!」

  朱厚熜這時頷首。

  大明的財政素來很亂,朱厚熜也很頭疼。

  按照國初的規定,營繕之事,也就是造宮殿、戰船這些是由各地工匠以服役的方式來製造。


  這就同朱元璋所規定每十年一次清丈田畝後的覆核黃冊制度,是由國子監監生以服役的方式來承擔覆核功能一樣。

  只是隨著大量工匠逃亡或者轉行,加上都城被遷,大量工匠北上服役代價太大,如果強制實行原有服役為官方營繕的制度,只會加劇工匠逃亡,便乾脆改為竹木抽分,也就是只讓各地匠戶改交竹木等實物,然後朝廷自己組織流民營繕。

  後來,一些地方的竹木抽分又因為當地匠戶紛紛轉型為農民或者市井工人,也就改為交糧交銀,總之根據地方實情在改。

  也正因為有各地有不一樣的實情,所以,一些在南方的造船廠附近工匠依舊是以服役的方式來承擔造船任務。

  反正造船廠就在家鄉附近,對於貨幣缺乏的大明普通匠人百姓而言,自然是服役更划算。

  所以,這樣一來,就造成大明的營繕服役制度特別紊亂和複雜。

  也就是說……

  有的地方還在堅守國初的形式。

  有的地方已經把營繕服役任務變成了稅,只是這稅里,有的還在徵收竹木等實物,有的已經改為收銀。

  總之,主打的就是一個複雜與各有各的地方特色。

  當然。

  楊一清建議設船政局,真正的目的除了便於集中力量造船外,還有就是加強內閣錢權。

  故楊一清這時提議道:「陛下,臣提議,船政局也同礦業局一樣,歸屬在度支總司,由度支總司根據需求統一確定造船規模。」

  工部尚書童瑞一聽就明白了,明白內閣是要把工部的作為造船使用的竹木抽分收入變成自己的收入,用的是移花接木的計策。

  故童瑞則在這時說道:「陛下,臣認為船政局歸入度支總司不妥,因為工部才是負責天下營繕之事的,也只有工部才清楚營造戰船的費用,和如何節省營造之費。」

  「就歸入度支總司!」

  「工部只管具體營造的事,根據度支總司船政局所擬定的造船需求提供營造所需費用與營造之才就是。」

  朱厚熜一錘定音道。

  童瑞則不敢再說什麼。

  畢竟兵強馬壯的天子現在已經擁有絕對的權力,他要是再反對,就會觸怒龍顏。

  朱厚熜接著就看向其他閣臣九卿:「諸卿對此還有何異議?」

  「臣等無異議!」

  除張璁外,毛紀等閣臣九卿皆表示不反對。

  朱厚熜也就問向張璁:「張卿還有何異議?」

  「臣認為現在就不該提議大造戰船,加強水師建設!」

  張璁這時直言道。

  大殿內再次變得安靜起來,只聽得颯颯風聲。

  外面明顯是要下雨。

  而殿內似乎也開始溫度驟降,首輔毛紀都不由得顫了一下,頗為埋怨地看向張璁,心想你平時挺愛迎合天子的嗎,怎麼今日唱反調了?

  楊一清卻是面色陰沉,他仿佛已經猜到張璁要說什麼。

  朱厚熜也很感詫異。

  因為反對自己的人是張璁啊!

  所以,朱厚熜也就強笑著問:「為何?」

  「啟奏陛下!」

  「臣認為,稅政乃一切大政之基!」

  「稅政不革,一切新政不過是空中樓閣。」

  張璁回道。

  朱厚熜聽後頗為凝重地點了點頭。

  「譬如楊閣老所言,設船政局,統一造船,還由內閣度支總司負責造船之規劃一事。」

  「按照國朝現在的制度,造船之費主要取自於竹木抽分和匠銀,竹木抽分和匠銀素來由工部收取,當然實際上也跟田賦一樣,事實上由各地縉紳大戶代為催繳。」

  「現在設船政局,且要把船政局歸入到內閣,這也就意味著竹木抽分和匠銀之收入要歸入內閣,如此,工部肯定不再積極收取,而縉紳大戶自然也樂得因此把竹木抽分和匠銀能拖就拖。」

  「這樣一來,竹木抽分和匠銀收取必然更加困難!」

  「臣認為,楊閣老的想法應該是,直接用金礦收入來負責造船,而這筆合計每年估計八萬兩左右的竹木抽分和匠銀收入,既然徵收更加困難,那不如直接免了!得個解小民之困的仁名!」

  「反正金礦現在每年光是黃金都能採得價值五十萬元銀元以上,讓陛下撥個十萬用於造船是綽綽有餘了。」

  張璁說著就看向楊一清:「楊閣老,鄙人所言,不知然否?」

  楊一清不由得起身道:「陛下!臣能否不回答?」

  「必須回答!」

  朱厚熜言道。

  楊一清道:「那臣不敢瞞陛下,臣確實有此意,適當革除一些苛捐雜稅,以達到輕徭薄賦、疏解民困的目的,也是為了能夠在革除大量縉紳功名、陡增士怨的時候,能夠以一二減稅之仁政拉回人心,達到政通人和的目的。」

  「陛下!」

  「楊閣老是老成謀國,但也不過是隔靴搔癢,不到實處。」


  「稅政不改,只利用朝廷增加了採礦收入的機會一味減稅,則並不能長久,因為遲早有一天,東萊的礦會開採殆盡!」

  「朝廷是可以利用現在的採礦收入,拿出一部分增加戰船數量,加強水師,可將來一旦礦盡了呢?維護和修葺戰船的費用,以及新募水師的供應如何出?」

  「總不能陛下這一代可以水師強大,海備嚴密,待後世之君,又要海備鬆弛、水師敗亡吧?」

  「臣認為,既為閣臣公卿,當為之計長遠!」

  張璁說到這裡,就對朱厚熜再次拱手作揖道:

  「故臣請陛下暫緩造船之議,先整頓稅政!」

  「陛下,臣反對!」

  「眼下整頓稅政太過急切!沒有十年二十年之準備,不宜改動稅政,因為祖宗的稅法在一些地方沒有盡去,自然是有他存在的好處,而新的稅法又沒有普遍推廣,那自然也有他的缺陷!」

  楊一清這時則提出了自己在稅政上的看法。

  朱厚熜算是聽了出來,楊一清更穩重,張璁更激進。

  也可以說,楊一清相對於張璁要保守一些,不願意在稅政上大動干戈,但可以接受朝廷拿額外收入的錢來適當加強軍事力量和減輕民眾負擔,哪怕只能一時的加強和一時的減輕,等於是走一步看一步,至於將來,那就是相信後人的智慧。

  但朱厚熜現在只想造船的事能儘快通過決議,讓下面的官僚匠民們開始認真執行起來。

  因為朱厚熜知道,不只東萊有金礦,很多地方還有金礦銀礦,沒有船,沒有強大的水師,就只能眼睜睜看見西方人到處搶,乃至用白搶來的白銀換取著大明的絲綢、瓷器、茶葉到處賺錢。

  而大明卻要面對大量白銀內流造成的通貨膨脹,和外向型經濟加重後的貧富差距擴大問題與因為糧食種植面積減少造成的經濟生態越發脆弱的問題。

  所以,朱厚熜這時只問著張璁:「如果你是楊閣老,你打算怎麼做?」

  「也不再徵收了匠戶小民的竹木抽分和匠銀,但不是免了這項收入,而是把竹木抽分加到鈔關商稅里!」

  「能經商者,尤其是大宗交易者,非小民也!而鈔關商稅也好徵收,因為不經過縉紳大戶徵收,只在各鈔關派可靠的官員即可!」

  「讓他們承擔這每年十萬或者二十萬元銀元的稅,不累小民,還能多造戰船。」

  「而金礦收入的剩餘則留存起來,作為將來不時之需,朝廷也該適當積銀以減少寅吃卯糧的情況了!」

  「如此就能既減小民之困,又不損國家之收入!」

  張璁回道。

  朱厚熜聽後問道:「如果朕讓你以工部尚書銜領內閣學士掌船政局,竹木抽分的改革由你來決定,你還認為大造戰船之議需要暫緩嗎?」

  「那臣認為不用暫緩!」

  「借著造戰船先小範圍的調政稅政自是更妥當之策!」

  「楊閣老認為稅政整頓不能太過急切其實也有道理!」

  張璁立即改口道。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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