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都給朕寫進起居注!(二合一)
第116章 都給朕寫進起居注!(二合一)
跪在御前的諸朝臣皆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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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則吩咐說:「起居注官!」
新任起居注官方獻夫立即出列。
「務必記下,今日有朝臣左僉都御史張瓚等輩,逼朕行暴君之事,屠戮義民,實在是蛇蠍心腸,故而朕不得不誅之!」
「傳旨,將這些跪諫朕屠民之臣,押於百姓面前,告於百姓緣由,且當朝梟首示眾,以證朕不會允許暴戾無道之官有禍害社稷蒼生的機會!」
方獻夫拱手稱是。
張瓚等跪諫武力鎮壓百姓的朝臣,皆大為驚愕。
他們沒想到皇帝最終的選擇居然是倒向百姓。
可這要是寫進起居注內,自己不得遺臭萬年?
但他們現在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也就只能哭求起來:
「陛下請開恩,臣等只是從禮道而論啊!嗚嗚!」
「陛下聖明!」
「這些奸臣竟如此喪心病狂,還要陛下做暴君,不再能做聖君仁主,還妄言是為禮而請旨殺民,禮何時成了害民之物?很明顯,這些奸臣在亂禮惑君,殺之不可惜!」
梁儲這時立即稱讚起來。
閣臣蔣冕也都跟著說:「本朝國制,百姓可以面君言事,乃至《大誥》有言民可拿吏告君之祖訓,所以張瓚等確實是曲解禮政,心懷奸計,欲害陛下於不義,誅之不冤!」
「臣等附議!」
在場的朝臣們皆跟著附和起來。
因為。
除了特別頑固的護禮派官僚,沒誰真敢直接說百姓就該殺,一是怕也被記進起居注內,二是儒家禮教能讓天下人廣泛接受的原因之一就是他明面上都要提倡愛民。
所以,他們也不主張對外面的百姓們大開殺戒。
「朕不僅慈愛百姓,也慈愛他們,若不是他們實在是壞的太狠,朕又怎會再殺大臣。」
「朕只希望,諸卿能時時刻刻以社稷蒼生為念,不要只想著自己士大夫!」
朱厚熜故作悲憫地又說了起來。
「臣等謹記。」
梁儲等回了一句。
接著。
朱厚熜又吩咐說:「東華門外那些跪諫的大臣,也傳旨來他們離開,若不肯走就讓錦衣衛直接逮拿下獄!另外,今日左順門抗旨不肯退而伏闕逼宮者,皆逮捕下獄,從太傅之言,審出為首者,論斬!」
「是!」
而秦文這裡則已傳了旨。
錦衣衛這裡則將張瓚等立即抓了起來,且往城外拖去。
「老實點!」
錦衣衛的旗校們很有正義感地驅趕著這些被他們押解著的頑固護禮派朝臣去百姓面前被梟首示眾。
左順門伏闕的朝臣也被早已在暗中記名的錦衣衛相繼逮拿。
張瓚被在被拖出去時,不由得一臉悲痛地大聲哭喊道:「孝宗皇帝陛下,臣對不起您啊!」
接著。
張瓚又低聲啜泣說:「弘治朝時,朝臣們就該力主孝廟多納妃嬪,不然何至於有今日啊!嗚嗚!」
東華門。
在這裡跪諫的編修王正元等也不肯離開,也在錦衣衛拿走他們時,不由得撼門大哭:
「孝宗皇帝陛下!臣等無能,未能守住大禮,臣等死罪啊!」
咔嚓!
當張瓚等要求皇帝朱厚熜誅百姓的大臣被斬殺於百姓面前,孔家為惡子弟被斬殺於百姓面前,而百姓們又看見許多官員被錦衣衛拿走後,皆歡呼起來,如過年一般,隨後就漸漸散了開去。
「民心大順呀!」
朱厚熜因而感嘆了一句。
「《荀子·王制篇》言:「庶人安政,然後君子安位。傳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
「陛下這次是順民心而為,有唐太宗之德,天下當大安!」
梁儲跟著言道。
朱厚熜微微一笑,倒是在這時對楊廷和說道:「今日若非太傅及時趕來,朕倒是不知道民心早已站在朕這一邊,差點就真要被左順門那些伏闕大臣恐嚇得以為殺孔聞韶等真要失民心。」
「起居注,務必將今日太傅所奏記上,讓世人知道,朕能堅持做順民心之事,乃太傅之功!」
楊廷和聽後身子往後一仰,差點暈厥過去,隨後慘笑說:「臣謝陛下,然其實是聖德早已遠播,百姓自然更信任陛下!與臣並無關係!」
「陛下,臣舊疾未愈,不宜在外久待,只能先請旨告辭,還望陛下恩准。」
楊廷和接著又說了一句。
他現在的確面色蒼白,整個人憔悴的很。
朱厚熜見此倒也點頭准予,讓楊慎把楊廷和扶了回去。
楊廷和在離開大明門後,才漸漸神色悲戚地瞅了大明門外的鮮血一眼,而對楊慎說:
「那起居注不能留著!」
「將來如果為父實在不能回朝廷執政,你若回去執政,也要想盡一切辦法,讓那起居注不能留傳後世!」
楊慎點頭。
「兒子記住了!」
楊廷和則接著說:「陛下實在是太厲害,但越是厲害的君王,越會明白這天下是不能改制的,一改就最終毀的還是皇權根基!畢竟今日這些百姓能助皇權壓士權,明日也能助士權壓皇權!」
「照父親的意思,陛下這次只是萬不得已,才又讓百姓參與進來?」
楊慎問道。
楊廷和頷首:「應該是。」
接著。
楊廷和就笑呵呵地問:「不會真有愛民如子的帝王吧?」
「即便有,那也是一糊塗帝王!」
「自古牧民如牧畜,只是因要以聖人之道養之,才更合適。」
「以陛下的聖聰,不至於不知道,養家畜是為用其力,食其肉,而非真欲其跟自己一樣,也可以富貴悠閒!」
楊廷和有意開導自己的兒子,也就繼續多言起來。
楊慎似有所悟地點了點頭:「這麼看,我們的確是太急了,沒有想到陛下會不怕虜寇,乃至還繼續學士紳,也借民鬧事。」
「是啊!」
「不能再直接逼陛下了。」
「陛下或許雖聰明,但到底年少,所以心氣高,易行偏激之事,一旦占了理,也不惜行殺人誅心之事!」
楊廷和回道。
楊慎道:「可這樣一來,難道真要坐視稅務營出現,乃至將來推行全國?」
「讓這事推行全國,非一朝一夕就能辦成的。」
「你要相信朝中大臣,他們會想辦法讓陛下忘了這事的,乃至給陛下改制的事設絆子的!」
「天子也是人,每天也只是十二個時辰,只要讓別的事多起來,這事就能拖下去,一直拖到天子放棄把稅務營推廣全國,乃至撤回稅務營,甚至結束一切改制的。」
楊廷和對於朱厚熜打算改革稅政地事倒是不擔心,因為他相信大明的官僚集團,不會讓雄心勃勃的大明天子能辦成事。
畢竟大明歷史上不乏當今天子這樣聰明的帝王,但最終所謂改制也都成泡影,沒有改變了整個天下的格局。
甚至。
楊廷和依舊相信聰明的朱厚熜還會主動放棄。
……
朱厚熜也在楊廷和離開後不久,讓眾人都散了,而他自己也回了清寧宮,且也讓梁儲一起到了清寧宮的御書房。
眼下,正值年底。
朱厚熜抱著小手爐,倚著窗,看著窗外正於皚皚白雪中獨自芬芳的臘梅,而若有所思地對梁儲說:
「今天的事,很明顯天下想只讓朕做犧牲的士大夫還是太多啊!」
「這是因為,在很多人看來,陛下既然做了天下之主,掌最大的權柄,就該做最大的犧牲。」
梁儲回道。
朱厚熜笑問道:「犧牲朕就能天下大治嗎?」
「就算朕現在讓你們把紫禁城拆了,只給朕留一座宮殿,把宮女內宦都遣散了,天下百姓想必也好過不到哪兒去,就同之前撥下去的軍餉和賑災款一樣。」
梁儲回道:「陛下說的是,凡事要循本因,天下大弊,不是犧牲天子就能徹底解決,而是徹底改變不合時宜之制才行。只是天下守舊懶怠而只想讓天子一人犧牲的太多,故而一時即便要改制也難以推行,山東稅務營,一時也只能止於山東。」
「難也要推行!」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
「稅政改革就先止於山東,如同清田先止於京畿,鹽政先止於兩淮一樣。」
朱厚熜說著就站起身來,在房間地毯上走著,說道:「先把眼前最急的事做好吧!你說眼下最急的事是什麼?」
「運送進京的兩淮無地饑民,需要怎麼安置的問題。」
「天寒地凍的,一直由朝廷接濟石炭糧食也不是個辦法,得儘快讓他們參與外城建造。」
「可如陛下所言,天下豪紳富商多是一條心!」
「漕運總督來報,南直、江西等地的漕糧嚴重不足,說是運軍官校苛待士兵太狠而生變,致使漕糧耽擱,但其實,根本原因還是對朝廷眼下所定大禮不滿的大戶多,所以拖欠稅糧嚴重,而朝廷還不能強逼,強逼就等於讓地方官吏去加催當地窮苦百姓。」
梁儲回道。
朱厚熜笑道:「不是非要有漕糧才能建城,我們可以發銀子,銀子不能只放在庫里不流通。」
梁儲聽後大為驚訝:「陛下的意思是讓他們和他們的家人買糧果腹?」
朱厚熜頷首。
「陛下容稟!」
「一旦如此,恐使京師糧價飛漲,進而影響其他物價,人心因而騷亂。」
「另外,恐有受僱百姓惑於京城聲色,而使家人反而不能食,再有就是銀子更易引起上下官吏貪心,糧食到底不能常放且轉移儲藏不易,故能遏制貪心。」
梁儲這時回道。
朱厚熜知道要把公共基礎建設工程,從本質上屬於徭役制的以工代賑模式,變為僱工制,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他要想做好這事,不是只有一道旨意就可,還得有相應的旨意防範各種情況發生才可。
「元輔說的是!」
「但朕在如果將這事搭配著在順天府整改貨幣制度的話,會不會就利於推行的多?」
「我們不直接發銀子,而是發令有司製造的新錢幣,以銀銅為料,暫規定順天府只能使用這種新幣,用於大額交易的為銀元,小額交易的為銅元。」
「京師糧價要是高漲,我們就把庫存的糧食多運一些出來,只賣給持銀元和銅元的人,再通過發俸祿和工錢的方式發出去。」
「負責此事的官員誰要是私吞工程款和扣工錢,錦衣衛等也好查抄。」
「至於有些受僱百姓在京師這聲色犬馬之地,可能管不住自己的問題,那就把工錢直接給他家人。」
朱厚熜說道。
梁儲道:「難得陛下想到貨幣之事,本朝錢法之糟,恕臣直言,歷朝罕見,先做順天府試行,可控也可行,主要是費時不長,但怎麼也得到明年開春。」
「那就明年開春,眼下已是年底,天寒地凍,也做不了什麼事。」
「至於運來的災民,先組織他們灑掃街道。」
「讓吏部推舉一名官員以御史銜任監城使,專門負責組織災民負責城內衛生,組建市監隊,負責維持街道秩序,與負責治安的五城兵馬司和刺探不軌事的錦衣衛各自負責不同京城事務,他們主要是要讓京師更乾淨整潔,經商更有秩序。」
朱厚熜回道。
梁儲道:「陛下,這種事,為何不讓一名錦衣衛官直接提督?」
「這是容易得罪商民的事,錦衣衛負責,容易過嚴,激化矛盾,還是讓文官來吧,文官更會調解矛盾。」
朱厚熜回道。
「陛下所慮甚是!」
梁儲暗想文官怎麼會調解,今天不才有許多文官恨不得把外面的百姓都誅殺了嗎?陛下明明這是不想讓錦衣衛去幹得罪人的活。
梁儲接下來則立即將工部尚書趙璜請到了內閣,對他說起了貨幣制度改革的事:「在順天府推行朝廷官錢,以銀元銅元為官幣,公以為如何?」
「自然是利國利民也利商的善政!」
「元輔,這真是為官以來聽到的最好消息,天下人盼錢幣改革如久旱盼春霖呀!」
趙璜感動不已地說道。
梁儲道:「既如此,公當同工科速速查驗還有多少在冊銀銅匠人,以做接下來鑄銀錢的準備。」
趙璜拱手稱好。
接著。
趙璜在回工部後就對工部虞衡司郎中張經說起了此事,且道:「當將這事速告於京師各大寺廟高僧知道!」
張經聽後問道:「公的意思是讓和尚們來阻止這次改制?」
「當然!」
「統一錢法,最不利的就是他們這些在京師的放貸大頭,每年庶民百姓,進京讀書舉業的士子,和內外官僚,誰不從他們那裡拿銀子?」
「現在他們的銀子放不出去了,他們能不急,何況,他們和後宮諸貴人素來走得近!」
趙璜言道。
張經立即拱手:「大司空高明!承蒙賜教,晚輩學習到了!」
趙璜則捻須而笑。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