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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小心天子一怒,杖斃午門

  第35章 小心天子一怒,杖斃午門

  正德十六年四月二十三日。

  禮部尚書毛澄等言,大行皇帝大喪禮成,服已畢,陛下嗣登寶位之初,萬幾所系,伏望以宗廟社稷為重,少節哀情,於西角門視事,文武百官行奉慰禮。

  朱厚熜因而下旨以二十七日視朝,令禮部具儀來聞。

  於是,禮部尚書毛澄等具上儀注。

  朱厚熜御批從之。

  接著,內閣奉旨連發兩道上諭。

  第一道:准楊廷和辭去少師、太子太師、華蓋殿大學士官職,留京師養病,加授為太傅、特進光祿大夫、右柱國。

  第二道:加授少傅、太子太傅、謹身殿大學士梁儲,為少師、太子太師、華蓋殿大學士。

  這意味著內閣首輔變成了梁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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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楊廷和則以正一品的虛職留京養病。

  梁儲成為內閣首輔消息不脛而走之後,便在朝野之間引起軒然大波。

  廷議時,充當楊廷和得力幹將的齊大鸞因而倍感失望,便對同黨御史王鈞說:「誰不知梁順德是老好人,活菩薩,以至於他兒子闖了大禍,朝中從上到下沒一個願意深咎於他,如此之人當國,就不會盡掃群小,只會能寬則寬!」

  王鈞也同意梁儲當了內閣首輔,不會對對江彬一案搞擴大化,故也跟著點首,且嘆息說:「只是可惜太傅於這時病倒,才讓他梁儲有當國掌理國政的機會!」

  「是啊!」

  「幸而陛下聰哲,非常倚重信任太傅楊公,故使楊公生封太傅,享文臣之極,待楊公病癒,便是以三公之位重掌國政,那時,陛下與太傅君臣共治,海晏河清猶可待。」

  齊大鸞跟著說了起來,言語間仍然充滿對楊廷和可以復出重掌內閣的期待。

  楊宅。

  梁儲也希望楊廷和能夠早日復出。

  所以,在楊廷和下帖子請他過府一敘後,他就立即來了楊廷和這裡,還對楊廷和說道:

  「我只能勉強支撐,內閣首輔的椅子還得公您來坐呀!」

  「公早些好起來吧。」

  楊廷和則在梁儲這麼說後,無奈一笑:「眼下公只能辛苦些了,安心留在朝堂上輔弼新君要緊,畢竟陛下初等大位,需要元老股肱穩朝綱啊!我如今病了,公要是也要走,誰來為陛下擔起這江山?」

  「至於朝野那些不利於公的閒人碎語,公也不要在意,當時權奸亂政,誰沒有忍辱負重,以護善類?」


  「如果誰要真的抓住這些事不放,為難公,那老夫就親自與他們去爭!」

  咳咳!

  楊廷和說著還真的激動起來,一時咳嗽不停。

  梁儲訕笑著頷首,他聽得出來,楊廷和這話里藏著針,說是為自己爭,其實是說自己若不老實,他就會讓人拿他的昔日附和江彬、王瓊的事做文章。

  「有公這話,我自然只能先盡力撐著了。」

  梁儲這時笑著說道。

  楊廷和微微一笑:「眼下雖說清楚江彬餘黨和清田安民要緊,但議定大禮的事也不能久拖,陛下當認孝宗為皇考,這事得早定啊!如此才能早安天下人心啊。」

  「公說的是,我盡力去辦。」

  梁儲笑著回了一句。

  「不是盡力去辦,公既然當國秉政,當定下此禮,而利千秋啊!」

  楊廷和差點就要直接坐起身來,隨後還是強忍住了心中的急切之情緒,而儘量放緩語氣,與梁儲說著。

  梁儲頷首,但面露為難之色。

  因為楊廷和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楊廷和卻要他一定要做到,這對他而言,簡直就是為難他。

  接下來。

  梁儲在與楊廷和又寒暄了幾句後,就回了內閣。

  回到內閣後,蔣冕就把一份奏章遞了來,對梁儲說:「文書房剛遞來的,是吏部擬調翰林侍讀嚴嵩去南京任侍讀的題本,我和毛公的意見是准調南京,現在就看公決定怎麼擬票了。」

  梁儲聽後擰眉,他記得嚴嵩是今科會試房考官。

  而如今嚴嵩平調南京。

  在梁儲看來,這應該與夏言在廷議上提到了張璁這麼一位新科貢士有關,而這背後應該是楊廷和的意思,而吏部尚書王瓊沒有阻攔這份吏部題本呈上來,應該也是想給自己這個內閣首輔一個面子,讓這件事由自己這個內閣首輔來決定,畢竟王瓊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內閣首輔是不是也不喜歡改制。

  梁儲如此想了想後,就道:「就這麼擬票吧。」

  連王瓊都不願意為了一個嚴嵩去得罪內閣,他梁儲自然也犯不著為了一個嚴嵩去得罪楊廷和。

  同樣。

  朱厚熜也沒讓司禮監在這件小事與內閣為難。

  畢竟眼下有更大的事要做,還不宜讓天下人覺得司禮監和內閣互相有矛盾。

  只是這樣一來。

  嚴嵩很快就收到了他被調去南京的吏部批紅調令。

  「我就知道!」


  「受傷的只會是我!」

  嚴嵩在拿到調令後,臉色瞬間就變得很難看,也暗自嘀咕了幾句,然後就只得收拾自己的東西離開翰林院。

  不過,嚴嵩剛出翰林院,就看見了楊慎在一群翰林的陪同下走了來,正有說有笑。

  為此,嚴嵩倒是沒有繼續垮著臉。

  儘管他知道,他被調去南京,肯定是楊家搞的鬼。

  但嚴嵩現在知道他自己惹不起楊家,也就不但沒有繼續垮著臉,還笑著走上來,與楊慎見禮:「修撰可看了鄙人的那首詞?」

  楊慎搖著扇子,一邊走一邊淡淡地道:「看了,嚴公的詞還是不錯的,只是似乎嚴公近來沒怎麼把心思放在詞作上,而是用在別的方面,不然,嚴公的詞會更好,而近於大家。」

  楊慎作為狀元郎,又是楊廷和長子,再加上本人才華的確高,自然也就在翰林院成了明星式人物。

  許多文官都會以切磋文章詩詞為名來與楊慎拉近關係。

  嚴嵩自然也不能免俗,在政治站隊上,他可以謹慎,但在文學切磋上,他可是很積極的,也早就花錢讓楊慎點評自己的詞作了。

  現在,嚴嵩聽楊慎這麼說後,就知道了楊慎的言外之意,而道:「修撰說的是,鄙人此去南京後,定只把心思放在詞作上,到時候還請修撰撥冗點評。」

  「好說!」

  「但公也不必只把心思放在詞作上,如果將來定大禮時,能上本持正論,相信還是會很快回京的。」

  楊慎這麼說後就與別的翰林說起話來。

  嚴嵩則在楊慎走後收起了笑容,然後搖了搖頭。

  而嚴嵩因為早年在官場上耽誤了十年,所以在官場上的朋友不多,也就最近他好不容易當了次房考官,結識到的幾個新科貢士來送他。

  其中就有張璁。

  張璁在見到嚴嵩後,一臉愧疚地朝他走了來:「恩師,學生都知道了。」

  「稱我官職!」

  嚴嵩見到張璁就氣不打一處來。

  因為若不是張璁,他也不會去南京。

  而這一去南京,他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北京,有可能一輩子都回不來。

  偏偏翰林院本就是冷衙門,而南京翰林院比北京翰林院還冷,畢竟北京翰林院的翰林還能有機會一朝飛升。

  可南京翰林院的大多數翰林則往往連俸祿都領不齊。

  所以,嚴嵩現在已經不想認張璁這學生。

  張璁也沒有生氣,只拱手稱是。


  「懋榖啊!」

  「將來要記得為師啊!」

  嚴嵩現在只對自己另一學生江汝璧和顏悅色,說起體己話來,而希望江汝璧這個更穩重的學生能因為還與他是同鄉,在將來飛黃騰達後能夠想到他,把他調回京師。

  至於楊慎提議的通過正大禮回京師,嚴嵩倒是沒打算這樣做。

  因為他知道逼皇帝不認生父這事,是挑戰皇權,風險會很大。

  而嚴嵩一時想到接下來可能要議大禮,或許自己暫時躲南京去倒是一件好事,心情也就好了不少,便還是主動又跟張璁說起話來:

  「秉用,你性子急躁,愛露鋒芒,所以,我還是要囑咐一下你,在京里千萬不要再隨便發表政論,要安安靜靜地等待廷試,等待選官,尤其是即將出現的議陛下本生之主祀與尊號的大禮,千萬不要攪進去!」

  「記住了嗎?」

  嚴嵩還特地問了張璁一句。

  張璁未答。

  嚴嵩只得看向江汝璧:「懋榖,你到時候要多勸勸他!你自己也一樣,議大禮這事,別去出頭,一旦出頭,輕則革職流放,重則天子一怒,杖斃午門!」

  江汝璧拱手稱是。

  嚴嵩這才登船而去,而嘆道:「此去江南,且作閒人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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