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絞殺謝遷兩子,翰林被斬!
第283章 絞殺謝遷兩子,翰林被斬!
刑部尚書趙璜知道,皇帝肯定和謝遷該談的都已經談好,現在,是需要自己對謝遷二子明正典刑的時候,而不是作為文官,表露對謝家同情之意的時候。
「回陛下!」
「《大明律》載有明文,私出外境及違禁下海者中,凡將馬牛、軍需、鐵貨、銅錢、段匹、細絹、絲綿,私出外境貨賣,及下海者,杖一百。」
「挑擔馱載之人,減一等。」
「物貨船車,併入官。」
「於內以十分為率,三分付告人充賞。」
「若將人口軍器出境及下海者,絞。」
「因而走泄事情者,斬。」
「其拘該官司及守把之人,通同夾帶,或知而故縱者,與犯人同罪。」
「失覺察者,減三等,罪止杖一百。軍兵又減一等。」
「按錦衣衛轉交三法司的罪證,可查知,謝家二子有將人口軍器出境下海,且有走泄朝廷造戰船大政與物價之情。」
「故當斬!」
所以,趙璜如實按照《大明律》定了刑。
他特地,還把他提前查閱記下來的《大明律》內容當廷背誦了一遍,意在進一步強調,不是他自己要這麼對待謝家,是《大明律》,祖宗法度要求殺謝家子。
趙璜這話一出,朝臣們自是肅然不已,不少還都瞅向了謝遷,對其流露各種怪異的神色來。
謝遷自己饒是早已知道此結果,但也還是難免心裡咯噔了一下,抿緊了唇。
朱厚熜這裡則說道:「看在為國老之後的份上,議恩,且減一等,定絞立決!留個全屍!」
「陛下仁德,臣等遵旨!」
三法司堂官皆伏首一拜。
朝臣也跟著跪了下來。
謝遷也含淚叩首謝恩道:「謝陛下隆恩,留犬子們全屍!」
「陛下!」
但就在這時,翰林學士劉朴卻毅然站了起來,言道:
「臣認為清流不當治罪!」
「自古賢德之君,莫不尊士而重儒,而不加刑於清貴儒臣!」
「即便謝公綁子認罪,然也不能因法亂禮!蓋因國朝是以禮治天下,而非以法治天下!臣請陛下收回剛才之旨,治刑部尚書趙璜之罪!」
「放肆!」
「《大明律》乃太祖高皇帝依禮所定之法,若不依從才是亂禮!」
「至於議恩,朕已有之,汝卻還要教朕為之亂國家體統!」
朱厚熜突然拍桌而起,申飭起來,且指著這劉朴道:「你是何居心!」
劉朴忙跪了下來,一臉委屈至極的樣子,且又爭辯道:「臣自是忠心為國,陛下明鑑,清流不尊,何談重禮呀!」
「聽你這意思,清流弒君走私,就理所當然了?」
「你這是護清流還是害清流?」
「照伱這樣做,那就將徹底的禮崩樂壞,國將不國!」
「清流本該作為天下克己守禮的典範,就更應該守法!」
朱厚熜說著就道:「如大司寇剛才所言,按《大明律》,知而故縱者,與犯人同罪,劉朴知法而故縱,乃同罪,且存有亂禮之心,故不加恩,立斬!」
朱厚熜沒想到,謝遷都主動請罪了,不敢自恃清流領袖而要亂國法,居然還有清流不知天高地厚,執意要維護整個清流居於王法之上的特權地位。
他自不會再輕易饒恕,也有意以此態度表明,別想因為自己是清流就可以亂國法。
畢竟,如果一個群體可以亂國法,那就意味著這個群體可以隨意無視皇權。
「陛下聖明!」
首輔費宏,大學士王瓊、王鏊、林俊,尚書趙璜等皆站了出來,附議了一句。
其他本就以這幾人為領袖的朝臣見此也就紛紛附議。
劉朴這時張大了嘴。
他沒想到的是內閣大臣們都支持皇帝這樣做。
整個朝廷,居然就他一個人在為清流的特權努力爭取!
因次日乃是謝遷壽辰,後日又是國朝章聖太后之壽誕。
所以,待到第三日早上,刑部才差人打掃了西市牌樓的法場,放置了兩台絞刑架,派了一名劊子手,且點了五百兵,列在西市牌樓周圍。隨後,刑部又點了一千兵,控制了從刑部到西市牌樓的沿途道路。
接著,刑部還點了五百兵在牢門前等候。
與此同時,刑科也按例三次遞本請示是否寬恩,以示對殺人之事的慎重。
在朱厚熜皆未准予再寬恩後,刑科才簽發行刑本子到了刑部。
刑部尚書趙璜收到硃批後,這才在劉朴和謝正、謝丕的犯由牌上,判了「斬」和「絞」字,而由刑部吏員將犯由牌用片蘆席貼了起來。
陰暗潮濕的都察院大牢內。
劉朴和謝正、謝丕三人也都被打扮了一番,頭髮都被膠水刷得很硬,而貼在了腦上,還綰了個鵝梨角兒。
而且……
兩人也各自受賜了一碗長休飯、永別酒。
雖說,長休飯有肉有菜,非常豐盛,永別酒也是京師有名的黃酒,香味迷人。
但三人皆食不甘味,酒也半點未沾。
因為他們都沒想到過自己會有今天,會被處死!
畢竟,他們都是翰林出身,以儲相自居,謝正和謝丕更是大學士之後。
在他們的認知里,他們這一輩子都不應該受到任何刑律的懲辦,甚至有自己是全天下的人都該禮待他們的意識。
可此刻,現實讓他們不得不承認,在皇權面前,清流儲相算不了什麼。
到了點後,三人就在獄卒的催促下,拜了神案,戴了鐐銬,而被獄卒推了出來。
彼時,外面已經是晴空朗照,熱度也在漸漸的上來。
三人在眯眼後,皆是唉聲嘆氣,時而還不由得微微搖頭,且癟嘴乾哭了一下。
刑部許多官吏在三人出來後皆指指點點,也都暗嘆大明國法到底是被嚴格執行到了翰林清流身上,這些清流儒臣也不會只在涉嫌謀逆的時候才被處以大辟之刑了。
待三人被押到西市牌樓時,聞訊來附近觀刑的人已是壓肩迭被。
一是這個時代娛樂單調,而人又是愛看熱鬧的,自然一件大量軍士來清街,就會知道有殺人的事。
二是這次處置的是元老之子和清流儒臣,自然也早就引起了不少人的興趣。
眾人此時只見,劉朴跪在了刑場上,而謝丕和謝正被放到了絞刑架上。
高高的絞刑架,就像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一樣,將謝正和謝丕兩人,含在了嘴裡,還沒有來得及吞下。
作為執政子弟,清流儲相而昔日目空一切、高高在上,從不知王法可懼的二人,在這一刻顯得特別脆弱和渺小。
而劉朴也顯得特別無助。
「餘姚犯人一名,謝正,原翰林庶吉士、中書舍人,父謝遷,母徐氏……走私軍器、火藥於海寇,泄國家大政、海防情況於海寇,律斬,議恩,改判絞。」
「餘姚犯人一名,謝丕,原翰林侍講學士兼左贊善,父謝遷,母徐氏……走私軍器、火藥於海寇,泄國家大政、海防情況於海寇,律斬,議恩,改判絞。」
「泰安犯人一名,劉朴,原翰林編修……故縱走私犯,律斬!」
觀刑眾人也在這時,看著這三人的犯由牌,念了起來。
一時。
因此議論聲更多,也都更為驚訝,不少人更是喜形於色,在燦爛的陽光下開懷大笑。
而為體現出對這次處決人犯的非同一般,刑部尚書趙璜也親自做了監斬官,在午時三刻的時候,親自下達了行刑令。
劉朴因而被當場咔嚓一聲斬斷頭顱,血花當場在陽光下綻放,閃出耀眼的光澤來。
謝丕和謝正的頭也在嘎吱嘎吱的繩索拉扯聲中漸漸抬高,隨後也氣絕身亡,抓向脖頸的手也耷拉了下來,若剛掛上去的魚條一樣。
「好!」
「好啊!」
人群中,很快傳來一片叫好聲。
但同在附近的謝遷,此時卻如撕心裂肺一般感到難受。
他不得不承認,他謝家在嘉靖朝輸得很慘,幾乎賠光了家財不說,他最有前途的兩個兒子也沒了!
更讓他惱恨的是,底下觀刑的普通士子和百姓,跟他的悲傷並不相同,這些人竟像過年一樣感到高興!
只有同是清流的那些官僚才表現出比他更傷悲的樣子來。
他自問,他謝家也只是走私而已,何曾有半點對不起這些普通士民,可這些人居然如此開心於他的兩兒子被絞殺!
謝遷心裡自然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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