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下館子」

  第450章 「下館子」

  南鑼鼓巷95號院。

  這年月里的四九城樓房還很少,多的是胡同里的平房組成的大雜院。

  每到黃昏五六點左右,很多院子的門口便有「回家吃飯」的呼喚聲,大多是家庭主婦也就是媽媽的呼喚。

  為什麼中午沒有呢?

  因為上學的孩子中午放學回家要趕緊吃飯,完後還要回學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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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同里的孩子們都是就近入學,加上都不富裕,基本是回家吃飯。

  下午放學後,有閒工夫了,書包往家一放,就出去「瘋」了。

  可玩的東西不少,男孩兒一般聚在胡同里踢球(小皮球)、玩彈球、拍三角、摔方寶、拍洋畫兒等等。

  女孩兒則是玩跳皮筋、跳房子、玩羊拐、翻繩兒、捉迷藏等等。

  晚飯做好了,各家的媽媽就會走到院門口喊自個家的孩子回來吃飯。

  這小孩子們一玩起來,就容易興奮,上頭,那願意就這麼回家。

  每當這會兒,就可有意思了,「狗剩兒,回家吃飯了!」

  「三兒,你死那去了?趕緊回來吃飯!」

  「建國,建軍,再不回來吃飯,看你爸不打折你們的腿……」

  「哎,媽媽您輕點扭,耳朵都要掉啦!」

  「該,我喊你半天,你裝做聽不見是吧?」

  「有嗎?我以為是二狗子他媽在喊他呢!」

  「嘿!我讓你再裝!」

  「哎呀呀!我錯啦!下回不敢了……」

  這年月,只有一個孩子的家庭少。

  大多數人家的孩子不少,所以起名也比較隨便。

  女孩一般取個「玲」、「鳳」、「珍」、「芳」啥的,叫起來還中聽。

  男孩就亂了,叫什麼「大(小)軍」、「建國」、「愛國」、「剛子」還好,聽到「三蹦兒」、「狗子」、「三德子」、「二達子」就有點兒「悲催」了。

  有的家庭孩子更多,最多有十二個孩子的,叫起來得有底氣,起碼得叫四五個數!

  老閆家都是文化人,這給孩子起名當然不會差到那兒去。

  作為長子長孫的大寶,學名就叫閆闖,聽著就非常有氣勢。

  閆闖的一個小學同學小名叫「狗剩兒」,據說名賤好養活!

  這年月也沒有這麼多服裝店,更沒有淘寶,雖然有服裝店,但是這時候的服裝店大多是賣正裝的。


  買正裝的人,也是買來在某些重要場合穿的。

  例如,「狗剩兒」的老爸就有一條深藍色的毛料中山裝,他買來一般都是在同事們婚喪嫁娶這樣的筵席上才穿上,平時就是整整齊齊的迭好了,裝上樟腦球,壓在箱子底下。

  普通人家的衣服大多是自己做的,或者買了布然後找裁縫鋪的人量身定做。

  家裡要是孩子比較多,那就一身衣服老大穿完了,老二穿,老二穿完了老三穿,所謂的「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所以這種衣服做的要稍微中性一點兒,男女都適合穿或者只要稍加改動就可以男女都適合穿。

  像「狗剩兒」就比較慘,他上邊還有兩個哥哥,所以總是撿他們穿剩下的。

  直到「狗剩兒」上了小學跟他二哥一邊高了,才算是穿上件像樣的二手衣服了。

  男孩子嘛,總是淘氣,躥高蹦低的,再加上穿的是舊衣服,難免到處是破洞。

  這年月服裝廠推出了一款產品,補丁包。

  就是用做服裝剩下來的邊角料,做成一個個補丁,補丁上印上各種圖案,一般是小動物圖案,一包二三十個。

  因為是拿邊角料做的,所以不要布票,很受媽媽們歡迎。

  但凡「狗剩」衣服上裂了口子或者有破洞,他媽也不用費心,一個補丁貼上去,然後沿著補丁的邊沿用縫紉機砸一圈,省時省力。

  當然,最後「狗剩」少不了不免被嘮叨一頓或者屁股和掃帚疙瘩來幾次親密接觸。

  反正就是上了小學,「狗剩」的身上掛滿了各種小動物,左膝蓋是一隻河馬,右膝蓋是一隻大象,兩個胳膊肘是兩隻猴子,左胸前是一隻長頸鹿,閆闖於是送他綽號「動物園」。

  閆闖時常拿這事兒打趣「狗剩兒」,逗得周圍人哈哈大笑,卻也因此在「狗剩兒」心中埋下了怨恨的種子。

  「狗剩兒」長的身材魁梧,五大三粗,往那兒一站就像只小野豬似的。

  而閆闖呢,身材纖細,弱不禁風,活像一根豆芽菜。

  他們老閆家,就是「讀書人」的命,哪裡經得起「狗剩兒」這樣的粗人折騰。

  因此,每次兩人動手,閆闖總是吃虧的那一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狼狽不堪。

  不過,閆闖後來找來他的「好大哥」——何秋。

  何秋在他們這些小孩子裡可是個響噹噹的人物,無人敢惹。

  有了何秋撐腰,閆闖就像是狐假虎威一般,腰杆子硬了起來。

  「狗剩兒」見狀,再也不敢主動找閆闖的麻煩了,每次見到閆闖他們幾個都繞著道走。


  閆闖打小就跟他爺爺奶奶一起住南鑼鼓巷95號院。

  上學也是跟著何秋、槐花、許小年他們幾個一起去上學。

  放學也在一起玩。

  所以,這幾個小的關係打小就是比較磁。

  要不然,就憑閆闖這張臭嘴,誰愛跟他玩。

  中午,何秋帶著一幫院裡的孩子們,風風火火的放學了。

  然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何秋剛踏進家門,便急匆匆地走向爐子,一把掀開了鍋蓋,「咦,奇怪!飯怎麼沒了?」他心中不禁湧起一陣困惑,往常上學的時候,他爸老何總是會提前把飯準備好放在鍋里的。

  這時,門外傳來了一聲親切的問候:「小秋!是你回來了嗎?」話音未落,一位和藹的大媽笑著走進了屋子,正是鄰居一大媽。

  「易奶奶!」何秋連忙放下鍋蓋,禮貌地跟一大媽打起了招呼。

  一大媽一眼瞥見他正對著空鍋發呆,便笑著解釋道:「你爸今天沒給你準備飯哦,他讓我告訴你,直接去我家吃。走吧,飯菜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回來開飯呢!」

  何秋一聽,頓時喜上眉梢,「哎!好嘞!這就去!」

  四合院裡的關係就這樣,互相幫著照看孩子們都是常有的事。

  東廂房老賈家。

  槐花推開門,餓得肚子咕咕直叫,大聲喊道:「奶奶!我回來了!」她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急切與期待。

  早上,槐花只吃了兩個乾癟的窩窩頭和一碗稀薄的疙瘩湯,對於正處在生長發育期的她來說,那點食物根本不夠填飽肚子。

  此刻,她的肚子裡仿佛有個無底洞,正不停地咆哮著。

  一踏進家門,槐花的目光就被廚房裡琳琅滿目的菜餚吸引住了。

  她的臉上瞬間綻放出驚喜的笑容,好奇地問道:「咦!奶奶,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啊?您怎麼買了這麼多菜?」

  賈張氏嘴角掛著笑意,輕聲說道:「傻孩子,你是不是把你媽今天要回來的事兒給忘了?」

  「我媽?……」槐花聽到這句話,頓時陷入了沉思之中。在她的記憶里,母親的形象已然變得模糊不清。

  想當年,秦淮茹案發之時,槐花還只是個年幼的孩子。

  時光匆匆,轉眼間十年已過,這期間她幾乎未曾見過母親一面。

  童年的槐花是悲慘的,她跟哥哥姐姐們不同。

  自打記事起,她就沒了父親,母親又判了十年刑。


  在這個殘缺的家庭里,奶奶成了她唯一的依靠,然而,奶奶的性格卻自私冷漠,還深受重男輕女的觀念影響。

  槐花無依無靠,在奶奶的冷漠與偏見中,她的童年,充滿了難以言說的辛酸與悲苦。所以,要問槐花對秦淮茹的感情,相比是很複雜。

  可能是,愛恨交加吧!

  「槐花,你想什麼呢?趕緊過來吃飯吧!」

  「咱們晚上吃好的,今兒個中午就吃倆窩窩頭湊合湊合吧!」賈張氏其實並非出於節儉,而是她生性懶惰,不願費心準備。

  於是,她將早上的剩飯重新加熱了一番,便端上了餐桌。

  所謂的飯菜,無非就是幾個粗糙的窩窩頭,外加一碟看起來黑乎乎、毫無食慾的鹹菜疙瘩。

  槐花雖然滿是無奈,但肚子卻餓得咕咕直叫。

  無奈之下,她只得拿起那個粗糙的窩窩頭,默默地啃了起來。

  窩窩頭這玩意兒,實在是太糙,吃上幾口,就著涼白開順順嗓子,才能繼續咀嚼。

  然而,對於槐花來說,這樣的生活早已習以為常。

  從小到大,她早已適應了這種簡樸而艱辛的日子,每一口窩窩頭,都承載著她對生活的堅韌與不屈。

  前院閆家。

  三大媽一邊忙著從櫥櫃裡給閆闖取出碗筷,一邊轉頭對坐在桌邊的三大爺閆埠貴說道:「老閆啊,我早上聽柱子說,秦淮茹今天要回來了,是嗎?」

  「那咱們需不需要去搭把手,幫點什麼忙啊?」三大媽話語中帶著幾分關切。

  閆埠貴輕輕抿了一口手中的小酒,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緩緩說道:「嗯,不用了。柱子已經去找了安五爺,讓他幫忙把淮茹接回來。」

  「那你下午沒事的話,去賈家嫂子那兒幫幫忙,做做飯啥的。晚上咱們都去她家,給淮茹接風洗塵。」閆埠貴吩咐道。

  三大媽聽了,微微癟了癟嘴,小聲嘟囔道:「還接風洗塵呢,她這是從老改那兒回來的,又不是啥值得炫耀的事兒。」

  「嘿!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閆埠貴一聽,有些不悅地放下了酒杯,「這麼多年過去了,秦淮茹當年的那些罪過,也該贖得差不多了。況且當初她也是被逼無奈,才做下了那些事情……」

  一旁的閆闖,聽到這話後,臉上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他眨巴著眼睛,對奶奶問道:「奶奶,您剛才說的秦淮茹,是不是槐花的那個媽媽呀?」

  這幾年來,院子裡的人們似乎都默契地避免著提及秦淮茹這個名字,即便是偶爾談論起,也總是會刻意避開小孩子們,生怕他們聽到些什麼。


  也因此,院子裡的孩子們對於秦淮茹的事情,大多都知之甚少,心中充滿了疑惑與不解。

  三大媽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說道:「沒錯,不過你得管她叫秦姨,記住了嗎?」

  閆闖乖乖地點了點頭,回答道:「哦!記住了!」緊接著,他又好奇地問道:「奶奶,那秦姨當年是不是因為當『破鞋』的帽子,所以才被抓起來的?」

  三大媽一聽這話,不由得愣了一下,支吾道:「這……」

  閆埠貴見狀,眉頭緊鎖,生氣地將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呵斥道:「你小子在胡說八道什麼?」

  閆闖卻毫不在意,梗著脖子辯解道:「我沒胡說,許小年就是這麼跟我說的,他還說這是聽他爸講的。」

  閆埠貴一聽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怒聲道:「這個許大茂,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怎麼什麼話都往孩子耳朵里灌……」

  閆闖見爺爺難得動怒,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懼意,嚇得他連忙往奶奶身邊躲去,仿佛那裡是他此刻唯一的避風港。

  三大媽瞧見閆闖那害怕的模樣,心裡不由得有些不忍,於是她毫不客氣地對閆埠貴說道:「你這又是何必呢,嚇唬孩子幹什麼?大寶說的也沒錯啊,你讓他注意些便是了,至於發這麼大的火?」

  後院。

  一大媽正在給聾老太太送飯,「老太太,我告訴您個好消息,淮茹要回來了!」

  聾老太太聽到這話,渾濁的雙眼瞬間亮了起來,她高興地拍了拍一大媽的手背,雖然聽不清,但從表情上可以看出她在問:「淮茹,她真的要回來了嗎?」

  大媽見狀,連忙用力地點了點頭,肯定地回應道:「是啊,老太太,淮茹她真的要回來了!這下您老可以放心了,大家都盼著她能安安穩穩地回來,別再折騰了,一家人團團圓圓,比什麼都好!」

  …………

  傻柱蹬著自行車,一馬當先地在前方引路,身姿矯健。

  安五爺則騎著三輪車,緊隨其後,三輪車上載著滿臉風霜、神情複雜的秦淮茹。

  秦淮茹靜靜地坐著,目光凝視著路旁飛速掠過的景致,心中五味雜陳。

  那些熟悉的、陌生的景象交織在一起,讓她既感到親切又略感疏離。

  這一路所見的新奇與變化,無一不在告訴她,這就是她魂牽夢繞、日日思念的京城。

  歷經波折,秦淮茹終於回到了這片魂牽夢繞的土地,回到了這個充滿故事與回憶的地方。

  等到了新街口南大街。

  一行人終於抵達目的地,安五爺與秦淮茹還有傻柱停下車。


  傻柱望著這家飯莊,熱情洋溢地說道:「五爺,秦姐,咱們今兒中午就在這搓一頓如何?」

  安五爺聞言,抬頭望去,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喲呵!柳泉居飯莊,這地方太合適了。」

  秦淮茹心中暗自思量,覺得傻柱和安五爺今日是為了她的事情奔波勞碌,這頓午餐理應由她來請客。

  她悄悄摸了摸口袋裡的那點微薄「工資」,心裡不禁嘀咕,不知道在這裡吃一頓夠不夠。

  傻柱見狀,笑容滿面地打趣道:「今日是給秦姐接風洗塵,再加上請五爺,怎麼著也得選個上檔次的地方,對吧?」

  秦淮茹聽後,暗暗鬆了口氣,臉上泛起一抹紅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柱子,這怎麼好意思讓你請客呢,這頓飯還是我來請吧!」

  傻柱對她爽朗地擺了擺手:「秦姐,咱們都十年沒見了,這頓飯就算我的……」

  秦淮茹攏了攏頭髮,感激地道:「柱子,又讓你破費了!」

  傻柱聞言,爽朗地一笑,擺了擺手:「嗨,秦淮茹,你這是說的哪裡話!下次館子,對我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說完,他便邁開大步,率先走進了有些冷清的飯莊。

  這年月,去店裡吃飯稱為「下館子」。

  「下館子」可是一件奢侈且倍有面子的事。

  在飯店吃飯,不僅要交錢,還要交糧票。

  下一次「館子」的費用,約二三十塊錢,這大約合一個月的工錢。

  一個人兩塊錢就能在普通地飯館吃頓好的。

  您別覺得2塊錢便宜,在這年月,願意拿出來消費都要下很大的決心。

  更不用說,傻柱奢侈的帶人來「柳泉路」這樣的大飯莊了。

  早年的柳泉居是由東山人出資開辦的,店鋪前邊是三間門臉的店堂,後邊有一個寬闊的院子。

  當年這院內有一棵碩大的柳樹,樹下有一口泉眼井,井水清洌甘甜,店主正是用這清澈的泉水釀製黃酒,味道醇厚,酒香四溢,被食客們稱為「玉泉佳釀」。

  柳泉居除了賣黃酒外,下酒菜也極富特色,所制色美而味醇,若至此酒店,更設有餚品如糟魚、松花、醉蟹、肉乾、蔬菜、下酒乾鮮果品悉備」。

  在清朝,柳泉居連同三合居、仙露居一併被稱為「京城名三居」。

  如今,京城三居就僅存「柳泉居」一家了。

  談及「柳泉居」,傻柱在這家老店裡可是個人物,人脈頗廣。

  不僅「柳泉居」,在整個京城的各大老字號飯莊中,傻柱如今都混得開,到處都有他的熟人。


  這些年裡,傻柱憑藉著自己在紅星廠當食堂主任的工作之便,結識了京城餐飲界裡的眾多人物。

  這也是傻柱刻意為之,也是因為劉之野交給他的任務之一。

  劉之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劉家莊的廚師學校,這十幾年來可是培訓了不少的廚師。

  為了培訓學徒,就需要邀請這些大飯莊的名師高徒前來教學。

  而且,這年月沒有私人飯店,為了給這些畢業的學徒們安排出路。

  什麼工廠、單位、企業、學校的食堂、包括這些國營大飯莊成為了就業目標。

  劉之野也不好為了這點小事,就親自下場去求人。

  難道他不要面兒的嗎?於是乎,傻就派上了用場。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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