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無須調解
第515章 無須調解
又兩日,沮鵠出現在薊縣南門外。
城內發生的事情已經傳到冀州、幽州各處,中立者的尾巴仿佛被狠狠敲了一榔頭。
例如態度朦朧的沮鵠,他已經感到絕望。
真讓黑熊統一燕趙之地,等待衣冠大姓、豪傑的只有破家。
他更清楚幽州人這麼急切反抗的原因,幽州苦寒之地,這裡衣冠大族、豪強滋生、發展的根本因素是諸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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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諸胡的侵擾,官府要倚仗民力,最早就管制的比較鬆弛,有培養豪強守土、協助對抗諸胡,減輕邊防壓力的考慮。
豪強聚族自守的時候,困頓於一隅,自然能滿足官府的期望。
當這些豪強站穩後,就會謀求新的發展。
要麼是軍功入仕,要麼是培養子弟走士人路線。
不管哪條路,都是要花錢的。
幽州這種地方想要來錢,要麼走私,要麼開礦,再要麼去搶。
豪強家族想要發展或者維持現有的規模,就必須與諸胡接觸。
時間長了,彼此關係也就穩定了。
時間再一長,郡縣流官反而像是外人。
朝廷中樞兗兗諸公,連著封疆大吏、國家柱石這等人物也是怎麼看都不像是好東西。
幽州豪強的立世根本就是他們可以對抗諸胡,能協助官府參與邊防,最次也能保護鄰里鄉黨不受諸胡侵害。
諸胡侵害時,他們也能出面斡旋談判,將損失降低到財物損失。
可在黑熊攻掠諸胡如收割自家菜圃一樣,這就讓幽州豪強很難接受了。
諸胡不僅是他們的立世根本,也是財源,也是能援引的外援、臂助。
正是因為諸胡的存在,幽州豪強、邊郡豪強才有了用武之地,作為朝廷的邊事人才擁有一條進身之階。
沒有了諸胡的侵害,邊郡豪強的統戰價值暴跌!
關中又快接近於統購統銷,這種禁絕小商旅的政策,嚴重動搖了幽州豪強獨特的經濟支柱。
從立身根本,到經濟收入,再到入仕環節,環環都被關中壓制。
這種時候,幽州豪強必然十分痛恨黑熊與關中。
在這次會盟期間行刺,又或者裹挾劉備舉兵反抗,都是必然。
幽州這片古老的土地上,想要施行類似關中的政策。
要麼他們繼續存在,要麼他們消失。
彼此水火不相容,最讓沮鵠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劉備,竟然認同關中的治理策略。
如果劉備果斷響應幽州豪強的呼聲,說不好真能在宴席間行刺成功。
太史文恭再驍猛,那也是人,會疲倦會受傷,刀劍會鈍會折斷。
就在沮鵠思索之際,竟然沒想到城門緩緩開啟。
本以為會垂下一個吊籃,沒想到守軍這麼自信。
隨著城門開啟,一名幕府秘書郎乘馬而出,望見沮鵠:「先生所來為何?」
「聽聞大司馬入薊縣,與幽州豪傑生出衝突,特奉我主大將軍袁公之命前來調解。」
「哈哈哈,先生不懂漢律?」
這位秘書郎出自寒門小姓,此刻忍不住嘲笑沮鵠,並側身朝城內拱手:「我主乃漢大司馬,與鎮北將軍相約會面,意在協商征討東胡、東夷之事。鎮北將軍轉道向北,我主過幽州巡視郡縣檢驗邊防,有何不可?」
又展臂指著薊縣南門:「這是不是漢家城邑?我主大司馬是不是漢家上公大司馬?」
回頭看沮鵠,質問:「城中守將乃奉節校尉糜芳,他出城十里相迎。那田琰不過督兵校尉,卻奪門布置伏兵,陰謀刺殺大司馬,這難道不是叛漢亂臣?與之勾結同謀者,如何不是叛臣?」
沮鵠無語,就見眼前這青年又對城內拱拱手,遙遙示敬:「我主能貶黜河東、太原二郡叛臣為奴,亦能貶黜幽州列郡!」
說著緩一口氣,就說:「先生若是來為調解我主大司馬與叛臣之間的糾紛,本就可笑。若專程為此而來,先生可以回去了。」
「另有大將軍書信要當面呈送。」
沮鵠轉而就問:「大司馬能巡視幽州,我主大將軍袁公可能行否?」
「休說幽州,就是并州、涼州與司州,大將軍若想來,沿途關隘絕不推諉!」
這秘書郎說著又頓了頓,補充說:「這非是我戲言,我主大司馬見五阮關守將自戕時有此言論,先生可以查詢。」
沮鵠緩緩點頭,表示認可對方的言論,袁尚真要明晃晃的去關中,或許沿途真會放行。
反過來問,袁尚敢去麼?
沮鵠覺得大概率敢去,但事情走到現在這一步,未來再去關中,恐怕行程不會太體面。
不多時,沮鵠就被引入城中。
一處富戶居舍內,他們進來時就見太史文恭正在打磨一桿投擲用的短矛。
而黑熊也從客廳走出,隨行的一名親兵將矮凳放在門前廊下,黑熊落座。
從廳內走出來的秘書郎、親兵們魚貫而出分列兩邊,都站在廊下陰影里。
見到沮鵠,黑熊皺眉去看派出去的秘書郎黃信:「不是說不見麼?」
「外臣攜有大將軍親筆書信,需要當面呈送大司馬。」
沮鵠取出一封信紙,整個人屈身,雙手捧著。
隨他而來的幾個隨員此刻也都跟著屈身、俯首,實在是左右衛士目光死死盯著,讓他們感到很不自然。
典韋上前拿過書信,後退兩步轉身遞到黑熊手裡。
黑熊又把書信遞給典韋,典韋這才撕開封面,取出一迭信紙還抖了抖,上前再次遞出。
黑熊這才放心接住,對身邊高俊說:「去給沮先生取凳子。」
「喏。」
高俊轉身回廳內,黑熊翻閱袁尚的書信,不由笑說:「這是陳琳的手筆吧,你還騙我說是大將軍手書。」
信中指責他行舉輕率,挑釁幽州衣冠,才有如今的禍端。
如果他能上表朝廷自貶官三級,大將軍就願意出面調解此事。
看著書信內容,好像袁尚還是擁護建安朝廷的,要在同一個平台內玩。
黑熊忍不住呵呵發笑:「沮先生也知道,我平時是個嚴肅的人,日常生活、理政的是不會笑的。只有處理對外事務時就忍不住發笑,不是我有意如此,而是大將軍竟然如此欺我,視我如三歲孩童耶?」
「五天前,范陽就屏蔽我的斥候,若不是我的人擅長跑,恐怕就被你們埋伏的暗哨截殺了。」
「你要給我一個解釋,不然我只能剃掉你的頭髮,讓你用光頭去見大將軍,你的光頭,就是我的態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