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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 別無選擇

  第479章 別無選擇

  隨著秋糧搶收完畢,三輔以及河西、河東、上郡等附近的少年又再次向長安匯聚。

  大學城各門也陸續張貼告示,寇封、周不疑結伴站在告示前仰頭觀望。

  周不疑還小,在北上船隊遇襲時他也小腿中箭。

  雖然僥倖脫身,但左腿略跛,日常行走緩慢的倒是不影響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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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若是入仕、從戎,則十分坎坷。

  別處入仕,講究的形貌完整,不求你面目堂堂身形偉岸,起碼也要中人之姿,身體功能健全。

  而在關中入仕,除非有重量級人物舉薦,否則只能先從戎再轉仕途。

  寇封仰頭看著今年秋季徵選告示,這次足有五千額度,比歷次的三千要高許多。

  他低頭對周不疑附耳說:「今歲豐收,這才擴大徵選。舅父那裡來信,再三囑託,說是以青華衛入仕好處極多。」

  周不疑咬咬牙,眼神趨于堅毅。

  他滿十三歲了,身形開始發育生長,已經達到青華衛最低的徵選標準。

  趁著現在年紀小,篩查不嚴,他極有可能混進去。

  隨後兩個人轉身就朝集體宿舍走去,與路上荊南北上的質子陸續打招呼。

  投青華衛入仕,對許多出身較高的少年來說有些不穩妥。

  到目前為止,第一批徵選的青華衛依舊閉營訓練……這對好動的少年們來說太過於艱苦。

  誰也不知道青華衛究竟是當宿衛精銳來訓練,還是當軍吏骨幹來訓練。

  如果是前者,那操訓過程勢必會有損傷,即便活下來,也會一身傷痕、暗傷。

  可若是當軍吏骨幹來訓練,前三批已有九千多人,難道人人都適合當軍吏?

  為了徵選今年秋季的青華衛士,太平道大祭酒郭泰也抵達長安。

  不能保證他會檢驗每一個新衛士,但必須要過過眼。

  郭泰也只是停留在長安北門外的堡壘里,他不喜歡長安大學城,也不喜歡長安城。

  堡壘內,郭泰正查閱負責各處徵選的祭酒名錄,突然一名背負闊劍的雄壯道士快步而來:「大祭酒,上君手令。」

  「哦?」

  郭泰起身放下名錄竹簡,抖抖袍袖,快步出門接住帛書。

  這是一種特殊織紋的絹,具有極強的防偽功能,只用於黑熊與太平道各祭酒的之間的通訊。


  而且他與太平道組織之間的聯絡,不經過幕府各司,以手令傳達指示。

  郭泰鋪開帛書,上下閱讀字跡,就對身邊幾個道士說:「立刻去終南山,將那劉馥之子提出來,上君這裡還要幾名擅長金創手術的。」

  當即兩個道士有默契出列稽首:「喏,貧道二人同去。」

  「也可,這是憑證。」

  郭泰將手裡的帛書遞給對方,劉馥的兒子是重要人質,一直養在終南山。

  人也沒閒著,跟著那裡的道士研究藥材。

  甘泉中鄉,館舍。

  桓階仿佛沒事人一樣與許汜對弈,兩人坐在葫蘆藤架下。

  還是許汜忍耐不住:「劉子初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你二人故交摯友,竟這樣無動於衷,還有心情尋我下棋?」

  桓階抓住棋子摩挲,笑問:「以大司馬心性,可是我能遊說、勸服的?我不能勸服,若是請動孔文舉,能否勸說大司馬?」

  見許汜不語,桓階斂笑:「以我之力救不得子初,既然這樣,我又何必徒勞?」

  彼此都是荊州人,桓階對許汜還是有一些信任的,放低聲音:「我如今若是到處求人,只會害更多的人。」

  「你這樣詆毀,就不怕招來災禍?」

  許汜左右瞥一眼,桓階卻是神情自若:「如今的形勢讓我想起了家鄉的池塘,烈日懸空時,池水清澈看不到雜物與魚蝦。非是死水,為何無魚?因為它們隱匿在淤泥之中,稍有驚嚇,魚群交錯而行,那淤泥也將浮起,眨眼間成了一池污水。」

  「池水本就不淨,我又何必去做那惡人?」

  桓階說罷又輕聲笑了笑,笑容自嘲:「這裡起碼看著是一池清水,也少有污臭。可憐我的家鄉,烏雲遮蔽,不見天日!」

  許汜沉默,安靜落子,來回幾手之後:「難道就放任不管?」

  「這是子初自己選的,你我又非宗室,自是難以理解他的想法。」

  桓階被問的有些心煩,索性就說:「且專心與我廝殺,休要再亂我軍心。」

  「好。」

  許汜應答一聲,轉而說:「今幕府長史空懸,君以為何人能擔此大任?」

  「大司馬神武勤政,這長史一職再空缺數月也不礙事。」

  桓階慢悠悠回答,看著眼前棋局:「若要找個合適的人選,倒是感覺南鄉郡守伊機伯較為妥善。既能收撫關東之士,也可安荊襄上下。只是你我的眼界比不得大司馬,恐怕另有人選吧。」

  「伊機伯?」


  許汜聽聞後抬手捏須,沉吟思索:「伊機伯寬政愛民,甚得南鄉吏民愛戴。此刻若征伊機伯,南鄉不甚穩固吶。」

  「此疥癬之疾,何足道哉?」

  桓階起手落子,對許汜說:「聽聞大司馬有徵東部鮮卑之意,意在根除邊郡隱患。此事若成,幽州劉玄德便可與鮮卑、匈奴之僕從聯合一片,這樣一條強龍橫在袁氏頭頂,袁氏三面受敵,如何能長存?」

  許汜沉默,盯著桓階:「先生的意思是此戰變化頗多?」

  「處處都是變化,故大司馬絕不會輕易出擊。為保全側翼,征伊機伯入幕府,遣心腹之人領南鄉,這幾乎是必然。」

  桓階說罷,看著許汜即將連成片的黑子,露出笑容:「棋盤之上黑白分明,倒是好認。」

  許汜陷入沉默,見桓階抬手從棋盤上收棋子,也不加阻止,隨後將黑子收入盒內,才沉悶開口:「大司馬與劉伏波情同手足,我以為大司馬當日所言頗有道理。你我不妨一同去風陵渡,如此也能體會河北、關東之士的心境。」

  彼此都知道那裡有什麼,荊州人普遍也都清楚。

  可荊州人來關中,走的是武關道,不從潼關經過。

  桓階將棋盒蓋子扣緊,神情也拉垮下來,眼皮半遮:「是該去看一下,可看了後,你我又能改變什麼?蜀中之事,江南四郡已然洞悉,豈會束手待斃,任人宰割?」

  說著,桓階仰天駐望,長長嘆息。

  劉巴真的在意大司馬的出身、血緣麼?

  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就大司馬這樣的孤家寡族,哪怕黃頭碧眼,也是可以勉強接受的。

  漢室宗室,這是血緣身份,也是一種執政傳統。

  從內心來說,桓階相信大司馬的血統沒問題,也只有天家才能有這樣才華蓋世的後裔。

  可關鍵是人家大司馬自己不認,不認兩漢的規矩,要另起爐灶。

  這活脫脫的高祖模樣,若不是打不過,真想抓住大司馬,將他碎屍萬段,消磨骸骨,直到化成灰土。

  正是斷定這一點,桓階也給劉巴判了死刑。

  現在的劉巴,神仙難救。

  侍中劉艾,還有其他一些宗室出身的官吏在關中能好好的生活、工作。

  這說明宗室之間已經開始分裂,如劉巴這樣敵對勢力的中堅力量,即便不殺,也要狠狠折磨,直到劉巴元氣大傷,難以繼續做事才行。

  至於殺劉巴帶來的惡名……恐怕反而會加劇關中官吏的凝聚力。

  天下就這麼大,能上桌吃飯的席位就那麼些。


  推掉兩漢陳朽舊制,新朝元從們才能坐穩高位。

  而劉巴取死,也會讓江南四郡的中間派認清現實,增加東南朝廷的凝聚力。

  而這一切,根本不是他桓階能阻止的。

  他最多也就影響宗族近支,這麼重大的利益分歧,很多鄉黨是不會聽他的。

  這不是借錢,或者借了不還,而是要拆掉你的本錢,讓你從衣食無憂跌落,成為氓隸中的一員。

  對很多人來說,這跟死了沒區別。

  蜀中發生的事情,絕不會在其他地區重演。

  桓階能做什麼?

  找鄉黨借錢,他連五千萬都借不到,哪有臉面勸說鄉黨放下刀劍,老實接受幕府的分配?

  還有就是,對很多人來說,幕府兵馬強盛,拿走七成家資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分給宗族、鄰居,這就很難接受。

  從長遠來看,幕府拿走再多,也是皮毛、枝葉。

  而分給鄰里、親族,這可都是實實在在的競爭對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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