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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 相互施壓

  第412章 相互施壓

  綿竹城中,黃權督運一車車益州版籍緩緩行進。

  車軲轆壓在濕滑石板地面上車軸摩擦悠悠作響,沿途道路兩側不時就有穿戴斗笠蓑衣的吏士巡查。

  城中市場方向傳來喧譁聲響,途徑街道口時這種聲響更大。

  黃權扭頭去看,就見市場那裡路邊還有站崗的吏士。

  牛車緩緩前進,黃權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不多時車隊就停在寬闊的府邸前,這裡原本是劉焉州府衙署所在,擴建逾越了規制。

  僅僅是大門台閣前的石階就有十二級,兩側條石壘砌的漢闕更是巍峨高大。

  黃權跟著王甫、張肅登上石階步入門閣,就見前院佇立四面大纛方旗,在雨中濕透,筆直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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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面是大司馬所用的黑邊赤底白虎大纛,以及繳獲的前單于金鷹紋飾大纛,這更像是副旗;另外兩面立在兩側,分別是現單于使用的黑底黃龍紋飾大纛,以及鮮卑王的白底藍色健壯雄鹿紋大纛。

  黃權抬頭仰望幾眼,腳步不停,跟著人流入內。

  中門前,兩排甲士持戟穿戴蓑衣斗笠佇立兩側排開。

  再入內,只有拐角處站著兩兩一對的白袍金甲武士,他們佩戴面甲,披掛硬質塗漆的灰黑雨披。

  拐過三道門,終於來到宴會大廳前。

  他們被引入廳前走廊,能聽到大廳向外散播出來的鼓吹聲樂。

  站著沒等多久,就見二十多名只穿貼身、鮮艷蜀錦短衣的歌舞伎有序走出。出門沒多久,這些女子就分到斗篷罩在身上。

  黃權不由的暗暗握拳,現在只是歌舞伎,他可沒少聽聞關中三輔之地發生的慘烈事跡。

  尋常歌舞伎、民女也就算了,真正姿色、氣質上佳的無不是大姓、士人的妻女姊妹。

  一旦兵災爆發,休說什麼家業、妻女清白,就連自身也有喪命,甚至被亂兵殺戮取樂的危險。

  遁入蜀中避亂的東州人那麼多,此刻無數的血淚故事被喚醒,黃權深吸一口氣,暗暗告誡。

  很快得到通傳,張肅在前,引著王甫、黃權一左一右進入大廳。

  大廳內兩側擺著三列桌案,入席之人皆穿戴盔甲,頭盔解下放在左側腿邊,佩劍解下放在右側腿邊。

  「罪臣張肅拜謁大司馬!」

  張肅長拜,頓首,王甫跟著跪下磕頭,黃權也是低著頭隨同跪拜,只是雙手捧著木盤,木盤裡是梁王國國相張松為首署名的降表。


  上首黑熊鎏金明光鎧在身,黃巾裹頭,頭盔、面甲放在桌案邊角,背後分別是跪坐的呂布、典韋,再往後就是一道雕琢百花紋飾的木屏風。

  黑熊右手抬起擺了擺:「坐。」

  「賜座。」

  他面前三四步處,跪坐面南的楊阜開口重複一遍。

  立刻就是重甲衛士抱著四方空心矮榻上前,張肅也只能起身再長拜:「謝大司馬賜座。」

  三人落座,張肅才說:「自黃巾以來,劉焉父子入蜀,截斷朝貢,阻隔朝廷,縱兵凌虐本州十餘年,男女生民有倒懸之危。今幸得大司馬解救,本州士民無不歡欣。自此之後,願隨大司馬征討不臣,匡扶社稷,以安黎庶為任。」

  他又展臂介紹黃權捧著的木盤:「此本州上下之心證也。」

  「呈上來。」

  黑熊坐直身子垂目觀察三人,楊阜正要指派邊上候命的秘書郎上前轉遞,不想看到黑熊右手抬起搖了搖。

  於是這位秘書郎止步於原地,又重新坐下。

  黃權察覺流程不對,微微抬頭觀察左右,張肅不敢有肢體動作,王甫也沒有暗示。

  只能屏息、硬著頭皮捧著木盤向上趨步而行,走了細碎三步不見喝斥、打斷,黃權才換了半口氣,又屏息上前。

  登上六道台階,就要跪在黑熊案前兩步處,就聽面前人說:「再近些。」

  「喏。」

  黃權低聲應答,小碎步大約八步,才雙膝跪下,不敢抬頭,只能看到桌案邊棱,捧著木盤遞上,這種姿勢很是費力、難受。

  黑熊探手抓住張松起草的降表,降表二百多字,附屬其上的名字也占用了另一半篇幅。

  隨意掃一眼,黑熊就將降表捲起來丟到黃權捧著的木盤中。

  一聲輕響,黃權趕緊將頭埋的更低。

  就聽黑熊說:「天下崩亂道德不存,家國破碎,豈能渴求貞士?劉焉父子雖有割據益州之罪,亦有保全一方之功德。劉璋犯禁稱王,也有封閉府庫遣使迎我之功。故,我無意深究其父子罪責,劉焉墳塋如舊不得毀壞,我將傳令各郡縣,使沿途令長為劉璋提供糧秣,將之禮送出境。」

  「大司馬仁德,罪臣拜謝。」

  黃權雙膝向後挪動,再三叩首,下面的王甫也站起來叩首,張肅的反應慢一些,也是再三叩首。

  劉璋都這樣輕易放過,自然沒有深究他們這些從犯的道理。

  大廳內兩側落座的校尉、都尉仰頭看著上首黑熊,普遍眼神熱切,蜀中之富庶,已大大超乎他們的想像,也將許多人的心理防線衝破。


  漢中兵、東州兵在座的頭目眼神之中帶著瘋狂,迫切的想要擴大事端,使蜀中海量巨額財富進行再分配。

  殺人、施暴只是過程,他們想要的是田產、金錢、蜀錦布帛,總之一切美好的東西,他們都想要。

  此刻,黑熊不語,凝視著這些人,也左右環視。

  一些人不敢對視低下頭,張衛這些人梗著脖子,也有一些人頭低下後又再次抬起,這讓黑熊覺得這些人脖子有些長。

  至於劉豹、步度根,從一開始就埋著頭,認真觀察桌案上菜碟里的煎魚紋理,或柑橘上的顆粒變化。

  廳內氣氛嚴肅,察覺幾個軍謀祭酒躍躍欲試。

  這時候黑熊身後的呂布站了起來,隔著面具俯視對方,身子微微前傾,仿佛即將俯衝下山的惡虎。

  閻圃這時候突然站起來,臉上泛笑:「恭賀大司馬!」

  「賀我做什麼?」

  黑熊反問,環視這些人:「兵戰不休,死的是你們的部族、親友,與我何干?要賀,也是為益州十餘萬吏士慶賀,為他們的父母、妻女子弟而賀,也是為無辜男女而賀。」

  坐在劉豹身邊的李封站起來右臂舉杯:「是,為蜀中男女老少太平而賀!」

  「對,為太平而賀。」

  黑熊也站起來舉杯,廳內百餘人紛紛站起來舉杯:「為太平賀!」

  「諸君,且滿飲!」

  黑熊仰頭飲酒,廳內人人飲酒,就連黃權也被塞來一杯酒,舉著飲下。

  酒水入腹,黃權抬手以袖擦拭口唇鬍鬚酒水。

  他也清楚,一切談判才剛剛開始。

  當然,也是慶幸不已。

  益州的一切,在這個亂世里來說,實在是太珍貴,太容易遭受破壞了。

  客觀上來說,劉焉父子與他們聚集的東州兵,的確保證了益州的長期安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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