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蔡家貞姬
第29章 蔡家貞姬
蔡家庭院,袁渙與蔡家各支長者交談。
袁渙詢問了去年的收成與最近的生活,這些人則向袁渙詢問外界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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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遍都關心今年針對河北的戰爭,這是袁曹之間兩年拉鋸後的第一輪反攻。
雙方角力,彼此一增一減帶來的形勢逆差何止兩點。
黑熊坐在袁渙身側,仿佛追隨袁渙左右的讀書弟子。
蔡家各支女眷也來這裡幫忙操持,她們來的時候也都帶了食材。
不久就製成宴席,一起用餐。
袁渙簡略介紹之後,黑熊也在袁渙身側有一張桌案席位。
屋外大門處,駕車奴僕餵牛後坐在車轅處心急如焚,不知道該不該呼喊示警。
而正房廊檐下白袍黑褐色皮鎧的呂布始終蒙著臉,就那麼筆直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白紗遮臉,讓大門處的奴僕總覺得自己被盯著,不敢輕舉妄動。
他哪裡知道,哪怕此刻呂布有眼睛,也是沒有焦距的眼神。
見呂布身形偉岸,又服飾精貴,一些幫忙的蔡氏女眷有意挑弄,可惜每次從面前經過時這個白袍壯士沒有一點反應,也就偶爾站累了會微微挪動雙腿,或扭動一下脖子,左右觀察一下。
屋內用宴時,區別於吃自帶乾糧的奴僕,也有女子給呂布端來菜餚。
就呂布這身白袍的質地,就不是尋常寒門人家能置辦的。
又是給袁渙當護衛,又如此的一絲不苟,自然而然被蔡家女子當成了自己人。
察覺門外動靜,黑熊直身跪坐而起,身子微微前傾靠近袁渙,正交談的袁渙停下來低聲問:「何事?」
「門外有些小事,我去去就來。」
待袁渙點頭,黑熊才對袁渙附近幾個蔡家男子回以笑容,起身饒過諸人走出門。
對端來飯菜的婦人說:「有勞夫人關愛,我這護衛早年吃過虧,早已戒酒,並立誓當值時不食不語。」
「世上竟有如此奇偉男子!」
婦人感慨,見白袍壯士對她微微頷首似乎是表達謝意,於是又去看黑熊:「這未免嚴厲。」
「他立誓戒律如此,非我能改。」
黑熊微微欠身,婦人也只好作罷,將木盤裡的菜餚、米飯端走。
低調返回屋內自己席位,黑熊對回頭來看的袁渙也是回以笑容,不參與他們的談論,只是用餐。
筵席也不豐盛,只是各支蔡家湊集物資舉行的一次招待客人的聚餐。
別說招待客人,平日慶祝時,人家也是這樣聚餐的。
特別是陳留、陳國,缺乏山林人口又稠密,所以燃料很是寶貴。
聚族而居,吃大鍋飯,能有效節省燃料。
夏日多節省一些燃料,冬日凍死凍病的概率會低一些。
隨著各家少年撤去碗筷碟子,一些地位不高的,或血緣較遠的各家主事、里長、外姓代表就起身告別。
留下的蔡家主事人是蔡邕的侄兒蔡睦,這人故意看了幾次黑熊,黑熊坐在桌案處就當沒看見。
袁渙眼神示意後,主動詢問:「劉使君近來如何?」
蔡睦餘光依舊在觀察陌生的少年郎,嘴上講述:「我出宛口時,使君麾下趙子龍在宛城修造邸閣。據襄陽人推論,如今劉使君麾下將士約在三千餘。」
「還是三千啊,劉景升可增益使君兵馬?」
「未聞有此類事。」
蔡睦說著輕嘆:「去歲南陽無備,本是個好機會。」
前年官渡決戰時,張繡在賈詡勸說下拒絕袁紹,率兵投奔許都朝廷,勢力從南陽撤出。
二百萬人口的帝鄉南陽郡早已打碎,張繡撤離後,劉表未能第一時間接管。
劉表也沒辦法,那時候荊南四郡吏民推長沙郡守張羨為首,遙遵許都朝廷,與劉表抗衡。
去年秋季曹操就有率軍殺入荊州的念頭,張羨卻病死,荊南四郡又擁立張羨的兒子繼續抵抗劉表,只是遲遲未能得到策應。
就因消息阻斷,無法判斷荊南實際情況,曹操疑慮衡量之際,被荀彧勸服後退兵。
就這麼一猶豫,劉表破長沙,殺死剿滅了頑抗份子,傳檄定荊南。
又出兵萬人掃蕩南陽北部,將大量許都朝廷委任的縣令長驅逐。
也是因為張羨率領荊南四郡與劉表對抗,沒有足有力量支援黃祖,導致當年孫策大敗黃祖,黃祖麾下及援兵被殺、溺亡三萬餘人。
蔡睦詳細講述當時各方的爭鋒,也是感慨不已。
那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於回首去看,總覺得世事無常。
孫策大敗黃祖後急著攜帶人口返回江東,在他調兵進攻黃祖之際還順手將盤踞廬江的劉勛擊破,吞併數萬部曲。
一鼓作氣殺的太狠,戰利品太多,需要撤回來消化修整,並布兵蠶食廣陵為北上作戰打基礎,以便觀中原成敗,圖謀更大。
結果孫策遇刺宏圖霸業頃刻消亡,而為江東牽制劉表主力的張羨也意外病故,使得劉表勢力得以重整。
而自汝南敗退撤入荊州的劉備更是補上了劉表的北部防線,使得劉錶轉眼間就脫離了三面受敵的窘境。
也是因為去年曹操在倉亭一役再敗袁紹,大軍集結駐屯在陳留周邊,有進攻荊州的架勢。
避亂荊州的蔡睦聞訊後急匆匆返回中原,想軍前效力,他還沒到陳留,曹操就解散大軍回許都過冬去了。
既然無法軍前效力,蔡睦也就息了速立功勳的心思,回鄉經營家業。
他是蔡邕的侄兒,自然是袁渙的血親晚輩。
「回來也好,今曹公與河北攻守易勢,樂觀估計五年內可下河北,隨後天下傳檄可定也。」
袁渙說著扭頭看蔡睦身邊的蔡貞姬、蔡邕的孫子,蔡貞姬兩歲時喪父,也是因為生活在陳留才躲過了一劫。
童年時中原大亂,蔡貞姬沒餓死已經是蔡氏族人難得的仁善了;如今十四歲卻身形瘦小也就五尺四五寸,比同齡女子矮了大半尺。
可能是吃苦吃多了,自幼又與嫂子、侄兒相依為命,如今兄嫂先後亡故,蔡貞姬與七歲的侄兒更是孤苦。
以至於兩人性格也有些孤僻沉悶,看蔡貞姬性情,顯然無法跟那位神采飛揚的姐姐相提並論。
蔡邕更是生前將藏書盡數送給了王粲,誰能想到掌握蔡學的長女、兒子會緊隨他而去?
前後不過十幾年,凝聚蔡邕一身所學的蔡學已處於斷絕之狀。
蔡睦身後,穿綠沉半舊曲裾的蔡貞姬抱著侄兒,只是觀望談論的二人。
可黑熊覺得她眉目轉動時會在自己臉上稍稍停頓,當主動去看時,對方目光一碰就閃過去。
對方的面容也落在他腦海里,不是多麼驚艷的少女,甚至皮膚還有些黑。
長得很小,臉也小,眼睛比例卻正常。
不是圓圓的小臉,而是小鵝蛋臉。
只要閉上眼睛,蔡貞姬就跟前世記憶里的一些模糊身影重迭,給他一種無害、安全的寧靜情緒。
想了想,黑熊往袁渙處微微傾身,低聲:「袁公,恕我離去片刻。」
袁渙點頭,黑熊又對著蔡睦笑笑,也對蔡貞姬姑侄笑了笑,這才緩慢起身,出門去了。
離去後,蔡睦才問:「這究竟何人?」
「非是良人。」
袁渙待人溫和只是一種處事態度,論辦事殺人他從不會手軟,對蔡睦說:「我與他有些孽緣,你不必管。既然春耕已畢,曹公又駐屯浚儀,何不前往投效?」
蔡睦回以苦笑:「若駐屯別處,我等自往矣,可偏偏是浚儀。我若去,必淪為郡縣鄉人笑談。」
浚儀是中原水系漕運樞紐,也是引發兗州反叛的名士邊讓的家鄉。
曹操就駐屯浚儀,大軍主力在陳留縣開挖河渠,兗州士人想要投靠的話,請去浚儀。
對此袁渙也是點點頭,雖然他家鄉扶樂與圉縣也就大半天路程,可一個是兗州陳留,一個是豫州陳國,人文區別很大。
兩個人談論之際,黑熊回來了,兩手各端從廚房取來的朱漆淺碟,碟內是清洗絨毛的血桃。
也不理睬袁渙、蔡睦的眼神,就靠近目光好奇的蔡貞姬姑侄,在她們兩步外蹲坐在地上並伸手將兩個小碟放她們桌案上。
垂目看血桃:「我有朋友從江東來,這是來自交州海外島上的桃子,是中原難見的珍品。」
目光落在蔡貞姬不自然的臉上:「這叫血桃,最好現在吃了,不然會惹人覬覦。」
蔡睦神情不快去看袁渙,袁渙面無表情對他微微搖頭。
這下蔡睦更是皺眉,袁渙更是抬起搭在大腿上的食指左右搖擺示意對方克制、忍耐,並囑咐說:「貞姬,我這朋友來歷不凡,既然給了,你們就吃吧。」
「是。」
蔡貞姬這才開口,伸手抓住血桃看了看已經洗乾淨了,上面還有水漬,就遞給侄兒,自己又取另一個。
她吃桃時低著頭,桃子清甜讓她忍不住抬眉去看對面黑熊。
就見黑熊對她露出笑容,眼眉之間神態和煦溫柔有親近之意,一時間屋舍內瀰漫濃郁桃香。
「我拜訪老子廟時,得了些黃中李,也一併嘗嘗。」
黑熊泛笑說著右手握拳輕輕張開手掌,就見兩枚桌球大小圓滾滾的成熟黃中李出現在手裡。
爛桃爛杏爛李子都是很難儲運的,許多成熟果實掛在枝頭時就開始爛了。
黑熊手裡就憑空出現碩大李子,蔡貞姬姑侄剛吃完桃子,一時間嚇得有些不知所措。
何止是她們,袁渙、蔡睦也有些坐立不安。
哪怕蔡睦是白身,可見識很不一般,自然清楚如果真是變出來的李子,對這個世界意味著什麼。
「我樂意給你,伱就吃,對你們有好處。」
說罷黑熊起身,對蔡睦拱拱手,蔡睦不知該怎麼回復這個不倫不類的禮儀。
又見黑熊對袁渙隨意拱手:「袁君,我去門外等候,莫讓我久等。」
袁渙皺眉:「孫公子,這是什麼手段?」
「幻術,也是一種戲法。只要我的手速足夠快,你們就看不清楚我怎麼拿出的李子。」
黑熊認真解釋:「少年時反應快,還能學會。袁君人到中年血氣漸衰精神日益遲鈍,是學不會的。」
說罷就後退幾步,看一眼蔡貞姬,轉身出門而去。
袁渙與蔡睦對視,微微搖頭:「這若是幻術、手法技巧反倒是好事,就怕不是。」
「這人究竟是?」
「自雲江東孫氏,卻是梁沛口音,殊為可疑。」
袁渙又扭頭看蔡貞姬姑侄面前桌案上的兩枚黃中李:「看來這人不死,蔡家也難安寧,皆是我的過錯,引來了這小賊。」
「又非舅父之過,只是觀他行舉姿貌也該是冠姓之後,何以如此特立獨行?」
蔡睦說著又拿起黃中李嗅了嗅,遞給袁渙觀察。
袁渙觀察片刻也覺得這種色澤質感的李子是很少見的,袁渙忍住品嘗的念頭,遞還回去:「此異人也,是沖老夫來的。曹公差人詢問時,坦言相告即可。」
又見蔡貞姬姑侄茫然無措,袁渙就說:「不要辜負這番好意,此物留著確實是禍端。留好桃核、李子核,曹公使者來問,一併給他即可。若有詰問,皆推這人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