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遼人遷徙
第580章 遼人遷徙
遼西郡,臨渝城。
這裡位於山海關之內,目前還沒有山海關,但地勢變化不算大。
因而臨渝城,也能算是比鄰遼澤通道。
天空飄雪,臨近勃海,風勢強勁。
劉備披著黑熊送來的熊裘斗篷站在城樓觀望,就見遠處一支隊伍緩緩跋涉而來。
斥候快速登城:「主公,子龍將軍將至,公孫康兄弟俱在其中!」
等斥候退下,劉備才對徐庶說:「大司馬破敵後,逗留代地不去,這是等我去了遼東,他才肯收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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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馬也顧慮再生變故,他駐屯代郡窺伺遼東,公孫氏不敢拖延。」
徐庶不提其他,只說遼東之事:「今雲長公接管遼東,烏桓業已懾服,如此神速釐清遼東,皆賴主公與大司馬合力。」
見劉備神情沉抑,徐庶也不知該怎麼勸慰。
大家都清楚,對方留在代郡不走,就是逼著己方去遼東。
誰也沒想到,公孫氏兄弟骨頭這麼軟,被關中嚇的主動請降,讓出遼東。
劉備見徐庶神情也不甚開朗,就主動說:「今日形勢已然不同以往,遼東數郡,百萬軍民之基業,公孫氏說棄就棄,這已跟之前大大的不同了。」
之前各方勢力跨州連郡,為了爭奪幾個關鍵縣邑,能把狗腦子打出來。
而現在幾乎是用政治手段獲取了遼東數郡,這意味著偏遠的遼東地區,也認為關中之勢不可阻擋,這才主動放棄。
事實上許多遼東豪強也主動分割家業,分面下注。
這次跟著公孫氏兄弟入降關中,他們作為降臣,是唯一一次能將大量家資轉入關中的機會。
別說遼東各郡的豪強,就連公孫氏兄弟為了減少損失,也給關羽變賣各種不動產。
只要帶不走的,統統都在賣,換成可以攜帶的人畜。
去了關中,雖然無法保留太多的部曲、僕僮,但多少能留三五百戶,公孫氏兄弟自然要保留高價值人才。
想要保留儘可能多的人才,那就要給關中進獻足夠多的普通生產人口。
公孫度遺澤尚存,許多避難遼東的人口也是捨棄家業紛紛追隨,這種事情關羽也不好阻止,只能籌措資金或用獸群去換這些人低價甩賣的資產。
隨行的烏桓人也乘機用馬匹交換城內的屋舍,總之經過這麼一折騰後,遼東各郡的技術生產力量大減。
尤其是豪強家族分家,留下的豪強家族已經無法繼續壓制身邊的東夷村落。
擺在劉備面前的,就是一個空心的遼東,等他過去時,遍布各處的東夷村落已經開始蠶食周邊,吃到肚子裡的東西自然不會輕易吐出來。
他想站穩腳,就得開戰。
他也沒辦法,只能打;或許懷柔不肯打,就有可能惹來黑熊。
這種命運被規劃好,一步步按著對方指揮來走的命運,讓劉備很不舒服。
至於東夷各國,他其實一點也不怕。
黑熊此前對張飛分析東夷民眾頑強,固然很有道理。
可遼東冬季漫長,東夷各部族之間分散居住,族群內部尚且走動少,缺乏聯絡,更別說某國內部,城邑之間也相對封閉。
所謂的東夷列國,在劉備認知中,就是幾個大部族聯盟,盟主便是一國之主。
這種國主對內部的號召力、動員力十分有限,各處村落都聽族長、宗主的,這些貴族各行其是,缺乏統一的指揮,也不願被統一指揮。
各國都是這樣,零散的不能再零散。
甚至一些國主之所以能成為國主,純粹是歷任邊郡主官為了便於管理、好交涉,才扶持那些擅長貿易的部族首領去做國主。
也有可能是出於政治目的,邊郡大吏促成一個部落首領的臣服對帝國而言不算什麼新聞、新奇。
因而這些邊郡大吏自己動手,拼裝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番國,再讓國主臣服進貢,這對朝廷、對大吏都是好事。
從頭到尾,從劉備到關羽、張飛,都清楚東夷列國的散裝性質,也就沒擔心過遼東。
失算的是他們低估了遼東豪強對關中的恐懼,也低估了公孫氏兄弟的決然,大有將遼東搬空的架勢。
可是大司馬駐守代地不動,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十餘萬人口就這麼流失。
哪怕遷徙途中會死十分之一,或許遼東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沒人能勸阻他們,因為比起這點損失,未來戰場之上的損失只會更大!
這終究是唯一一次能將大量財富帶入關中的機會!
誰能保證征夷大將軍劉備征平東夷列國後,會老老實實待在遼東,為朝廷戍守東北?
沒人能保證!
遼東人很清楚遼澤有多麼的艱難,他們不敢拿身家性命去賭劉備未來的行為。
不提未來,劉備是以征夷大將軍身份入的遼東,來之前就擺出與東夷列國交鋒的架勢。
現在不跟著公孫氏兄弟離開遼東,難道要留在遼東,給劉備當兵去廝殺不成?
不是他們願意遷徙,而是留在本地風險更大!
遼東吏民、豪強的遷徙風潮爆發後,絕大多數人又習慣了熟人社會……跟著大伙兒一起遷徙,綜合算起來,也不算遷徙,只是換了個地方繼續與熟悉的人生活。
而留在本地,大多數熟人不見了,多出太多外地人,那自己反而就淪為了小眾、被排擠對象。
相隔遙遠,遼東人看待關中政策時也會帶著美好濾鏡。
什麼都能騙人,戰果不會騙人,關中人這麼能打,都是一樣的人,說明關中的分配體系更公允一些。
遷徙風潮就是這麼恐怖,一旦爆發,就連劉備也束手無策。
漫長的遷徙隊伍緩緩而行,遼東民眾不缺獸群,更不缺禦寒物資,也不缺耐寒的體質。
別說十月,就是臘月,他們也能出門砍柴、狩獵。
雪橇之上,公孫康斜躺著,身上裹著熊裘,見到臨渝城外的孫乾眾人,就對御手說:「不要停,劉玄德又能奈我何?」
御手裹著兩層厚重皮襖大衣,身形臃腫,戴著鹿皮手套抖動韁繩,駕御馬匹毫無減速的意思。
隨行的騎士、雪橇舉著旗幟,跟隨公孫康有序前進。
公孫康無視劉備,若不是真的無法討來關中大司馬的支持,公孫康就敢隔著遼澤與劉備好好打一場。
雖然很不喜歡那位大司馬,但現在徑直去投,也不失為好的歸宿。
遼東這地方的苦寒,是針對所有人的苦寒。
不能因為他是遼東之主,就能有很好的生活環境,他一樣要受凍。
遷徙去溫潤、治安良好的地區,對他,對部眾來說,對彼此子孫來說,真的不虧。
沒人能像大司馬那樣將許多郡縣世代盤踞的豪族清除的那麼乾淨,遷徙去外地,不怕郡縣主官,怕的是當地盤根錯節的豪族。
主官好喂,而豪族是要吃他們,這是生活和生存的本質區別。
這也是許多民眾樂意跟隨遷徙的關鍵因素,他們去了可以立刻形成熟人社會,能有效抵禦各種災難、風險。
這個世道時時刻刻都在死人,遷徙路上的死亡,真的嚇不住他們。
人的觀念里,寧可死在親友身邊,也是不願多活幾年孤獨死去。
而城樓之上,劉備望著延綿不斷的遷徙隊伍,生出一種奇特的情緒。
對徐庶說:「如大司馬所言,遼人堅毅果勁輕生樂死,來年若與大司馬對陣,這便是大司馬攻入遼東的敢死先鋒。」
徐庶也是無言以對,他知道遷徙的遼東人很多,可親眼看到又是另一種感受。
現在這些人遭受的苦難,這筆帳口口相傳,會被他們的子孫算在自己這些人頭上。
真抓到機會,肯定會積極投軍來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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