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3章 父親犧牲

  「爹，爹您堅持一下，堅持住……咱，咱到了，到四平了！」

  馮庸死死握著父親的手，和眾人一道簇擁著擔架往裡跑，神色驚慌語氣尤其梗咽，「您堅持一下，都好著呢，您也得好好的——」

  「您可不能走，不能走啊！」

  聽著他這倉皇的話語，姜誠不由來了股火氣：「誰走，誰要走！？都好好的呢！誰都不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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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聲吼把他的魂飛魄散叫了回來，姜誠又是下令道，「往北去，過了這個街角就有個急救點，什麼好醫好藥的都有！」

  「你給老子精神點……三大爺沒事，怎能允許他有事？」

  仿佛是他的低吼驚醒了昏迷的馮德麟，被硝煙炮灰和鮮血蒙塵雙眼驟然睜開：「兩個渾小子，太，太他媽吵了！」

  這一聲渾小子，瞬間喚起姜誠多年的記憶，他猛地回頭過去——

  多年戰鬥生涯的經驗告訴他，這位征戰大半輩子的勇將，恐怕性命就在頃刻。

  「三大爺，您……」

  姜誠話還沒說完，喉頭便是一緊，馮德麟雙手一收，各自抓住他和馮庸的右手，低沉地笑了聲：「別把傷藥繃帶浪費在我身上了，留著點吧，這一兩日怕就用得上了！」

  眾人剛把他抬到急救點，馮德麟便虛弱地擺了擺手。

  借著此地的光線，姜誠才看到他小腹居然有個碗口大小的撕裂傷，是他一手壓著止血……而此刻，那隻手卻死死握著自己。

  鮮血和某些已被炸爛的體內組織，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流出身體，驚得向來見慣了大場面的姜誠都是一驚：「三大爺！」

  馮德麟仿佛是笑了笑，卻再也無力開口，可他最後的眼光，落向了早已淚流滿面的獨子。

  「爹，爹！」

  「三爺……」

  眾人一陣驚叫，馮德麟把僅存的力氣轉向右手——而那力道在姜誠掌背消失時，他突然感覺心口猛地震了一下。

  周圍的時空仿佛被人按下了靜音鍵，姜誠盯著眼前的長者：他的面容在笑，慈愛得就像故鄉的長者。

  他知道對方的期許是什麼，除了保護好獨子馮庸外，他的願望……跟戰鬥在東北大地上的所有人一樣。

  乾死這群侵略者！

  「這……到底怎麼回事！？」

  姜誠猛地站起，環顧這些狼狽不堪滿面悲憤的弟兄，他的聲音有點失控，「怎會傷成這樣？28師呢，就剩下你們這些人了？」

  一片死寂。

  馮庸撲倒在父親身上哽咽到失聲，姜誠看他這樣子，心底正湧起一股恨鐵不成鋼來，卻從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姜長官！馮師……長，他，他是為了掩護馮少爺，才，」

  立時回頭過去，他發現回話的居然是黃顯聲。

  難怪在隊伍里看到有警察裝束的漢子……在姜誠追問下，黃顯聲才一五一十把情況說了：

  北大營那邊剛一開打，榮臻就以總參部的名義，向身在京城的張漢卿匯報，得到的命令回復是：

  不准抵抗，不准動，把槍放到庫房裡，挺著死，大家成仁，為國犧牲。

  原因無他，就是擔憂局勢擴大化……再加上鬼子迅速攻下北大營後，開始一段一段地破壞東北軍之間的聯繫，

  以至於所有部隊收到的命令只有一條：不准抵抗！

  黃顯聲到底是不敵，只有帶著這十來個弟兄撤出奉天。

  他原想著也是退守錦州，可看著弟兄們手上的衝鋒鎗，突然想到吉林的督軍，便往四平的方向趕去……很快遇上了同樣撤往四平的馮庸。

  可跟著這位少爺的百姓不少，混亂的隊伍在開原附近與殺近的鬼子遭遇，馮庸只有帶領部隊反擊。

  「28師本就撤的撤，逃的逃，再加上百姓……我們不是這群鬼子的對手，於是，於是三爺就，」

  潘山的弟弟潘德聲音痛苦：

  原本馮德麟不想管這事，可他卻突然注意到和日軍混戰的士兵居然是他28師的部下——

  原就身體不適的他，還是發出一聲怒吼帶著弟兄們沖了。

  騎兵的優勢，是速度以及速度帶來的衝擊，但所有人都很清楚：

  一旦是形成陣型的敵人，對騎兵的傷害是非常大的；

  特別是槍陣，密集火力網對於騎兵簡直是降維打擊……可即便如此，這些視鬼子為不共戴天的騎兵，還是手持馬刀和槍衝鋒了。

  從沒見過這樣不要命的戰法，帶頭的大佐抽出菊花軍刀，對著衝鋒的騎兵大吼「射擊」！

  彈鏈由士兵扶起，膛口竄出火焰噴出致命的子彈……這種在1922年服役的輕機槍，有著「歪把子」的綽號……使用的是6.5mm口徑的子彈，能夠迅速將射擊面變成是死亡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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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眨眼間，火線變成了絞肉場，騎兵胯下的坐騎頓時有如炸彈般爆裂開來——

  姜誠攥拳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表述，那硝煙瀰漫仿佛再現眼前。

  也就是說，馮德麟這最後一戰，是為了掩護兒子和百姓撤離……才，

  「別說了！」

  馮庸忽然起身，對著那些還在描繪細節的男人們大吼一聲，「是漢子的，就重新裝備過，跟我去給父親報仇！」

  眾人同時應是，齊齊抄起了武器大吼著報仇，殺鬼子什麼的。

  姜誠蹙眉，環顧這些群情激奮，他忽然拔高嗓音：「都給我冷靜點！」

  環顧四下，他深吸了口氣換了副平靜神情往下說著，「就你們現在這副被打成殘部的樣子，能跟鬼子干？」

  「我能把傢伙送你們，拿多少都成！可現在腦子熱著跟鬼子干，你們幹的過？」

  一番話把眾人的魯莽澆滅，姜誠回頭向著遠處城防看了一眼——

  平靜，一如往常。

  可他臉卻沉了一沉，先是冷冷說著：「既然到了四平，就得服從我吉林的命令。」

  「戴文駿！你先安排這些弟兄下去休息，受傷的先養傷。」

  說完這話，姜誠上前一把拽住馮庸，快步往總指揮部的方向去。

  「你拉我做什麼？父親都沒了，我，我往後退什麼！你要是我兄弟，就跟我一塊干鬼子去！」(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