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地獄之契

  「拜爾勢力從屬的魔鬼應強制與特定的帝國公民簽訂契約，使受契者獲得地獄的力量。」

  正是《帝國與魔鬼拜爾勢力的同盟條約》中的這一條，讓魔鬼敏銳地捕捉到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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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條，似乎是要拜爾白白付出自己地獄之力，給與帝國公民力量，但實際上可操作的空間太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凡人的疏漏，這裡所寫的「契約」可沒有作特殊的要求，也沒有註解，完全可以任由魔鬼們發揮。

  而按照尋常的魔鬼契約，獲得地獄力量的那一方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他們的靈魂。

  燃燼帝國精銳戰士的靈魂，對於拜爾而言，這可是一筆寶貴的財富。而巨龍是通常關注物質與肉體勝過靈魂，很少有龍會在意自己的眷屬魂歸何處。

  而與魔鬼簽訂契約的帝國公民人數越多，拜爾賺到的靈魂便越多。

  想到這裡，拜爾的嘴角微微上揚，那白淨的、極具欺騙性的臉龐上浮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到底還是主物質位面的鄉巴佬，不像他們魔鬼般了解契約的本質，當拜爾取走帝國公民的靈魂時，已經簽訂契約的帝國也沒辦法翻臉了。

  但答應得太乾脆，也會讓對方起疑心，於是乎拜爾仔細地瀏覽了數遍，又再度說道。

  拜爾指著那些寫滿文字的紙張，故作姿態地掏出一副眼鏡，推了推橫樑。

  「凱修斯陛下，以我數千年的工作經驗來看，契約中的一些條件還有待商酌，您看這七十六條、一百二十一條，還有一百三十四條.」

  然而紅龍並沒有回應，只是朝朗普點點頭，而食人魔也連忙掏出通訊器。

  頓時，數十位西裝革履、手提公文包的玩家整整齊齊地出現在王宮內，來勢洶洶，顯然是對此準備已久。

  走在最前面的那位頭髮稀疏、黑眼圈濃重的玩家還走上前來，面露禮節性的笑容，對著這位常人避之不及的大魔鬼伸出右手。

  「您好，拜爾先生，我是燃燼帝國特聘的法律顧問雲淡風輕，很榮幸能與您一同進行商議.」

  「這」

  就連活了數千年、見多識廣的魔鬼都有些愣住，其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僵硬。

  在經過輪番討論後，王宮內仍舊格外嘈雜，玩家們掏出各種文件資料，據理力爭，而凱修斯也終於感到有些煩躁。

  「夠了。」

  凱修斯不耐煩地說道：「我說過，在你成為阿弗納斯之主前，帝國才是這次合作的主導者，這些沒有意義的爭論就免了吧。

  拜爾閣下，你只有兩個選擇，同意或者拒絕，任何試圖曲解、扭曲契約的行為都毫無意義。」

  拜爾嘆了口氣，故作低落地說道：「好吧，陛下，既然這是您的要求，我也只能答應了，畢竟現在的我不過是個地獄的落魄者，還沒有資格與您談條件。」

  「那就簽訂契約吧。」

  凱修斯居高臨下，用審視的目光看著這位曾經的地獄領主，沉聲說道。

  「是，主人。」

  朗普揮動法杖，那多達數百頁的契約頓時被整整齊齊地迭在一起，而最後一頁則被放在最上面，其上有【凱修斯.克勞伯烏.諾里克修斯】的落款。

  拜爾接過契約，從他的華袍中掏出一支散發出地獄氣息的黑色羽毛筆。

  「那麼.」

  格外精巧的【拜爾】出現在契約的空白處，那是透出火光的煉獄文字。

  頓時，一股本質性的、無形的力量自地底冥河而來，將契約的雙方——也就是凱修斯與拜爾聯繫起來，捆住二者的靈魂，使得他們之間形成自然規律般不可動搖的紐帶。

  這就是地獄的契約，任何一方違背契約，都將付出無比慘重的代價，即使是大魔鬼也負擔不起。

  拜爾抬起頭來，用那深邃、漆黑的雙眼與紅龍隔空對視，隨後禮貌地鞠躬。

  「合作愉快，凱修斯陛下。」

  「合作愉快。」

  凱修斯再次頷首致意，也用自己金色的豎瞳注視著這位大魔鬼的眼睛。

  在紅龍的目光下，拜爾憑空扯出地獄之火作為披風，伴隨著六芒星法陣的激烈閃爍，火星與灰燼將他的軀體環繞嗎——這也只是那位大魔鬼的一具化身。

  被困在山羊頭顱中的魔鬼艾伯特忍不住叫道：「拜爾大人，您還沒把我帶走呢！」

  然而拜爾置若罔聞，連理都沒理，便其逐漸消失於主物質位面。

  朗普在旁邊淡淡地補充道：「艾伯特，拜爾大人恐怕不會為你付出什麼，更不願意為此干擾與主人的合作。

  所以.安心做奇美拉之王的頭顱吧，希望你能讓他變得聰明些。」

  奇美拉輕吼一聲，帶著它新獲得的「智慧」離開王宮，而那被困在山羊頭顱中的魔鬼則是垂頭喪氣，心中痛苦萬分。

  難道以後只能被這野獸所掌控了嗎？

  而凱修斯並沒有理會旁邊的小插曲，只是低下頭來，靜靜地望著那逐漸黯淡的六芒星法陣。

  到底是曾經的地獄領主，就算現在身份一落千丈，也有些難纏，僅是出現在主物質位面的這具化身便有傳奇的位格。

  若是身處對方的主場——阿弗納斯，凱修斯怕是不一定能戰勝這位大魔鬼，至少不可能殺死對方。

  不過注視著徹底失去光芒的法陣，凱修斯的嘴角上揚，露出計劃得逞的笑容。

  身為大魔鬼的拜爾對契約的理解遠勝於凱修斯，甚至要勝過那一大批在現實中學過合同法的律師玩家。

  ——但拜爾卻並不了解玩家這一剛剛在艾雷澤蓋嶄露頭角的特殊群體。

  玩家是沒有靈魂的。

  更準確的說，玩家們沒有能被艾雷澤蓋的世界規則所認可的靈魂，因此他們在後世也被魔鬼們稱作「無魂者」。

  用一句來自於地球的話來說，這群玩家都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而經過數年的研究，帝國學者們驚奇地發現：玩家的軀殼只是個載體，用以承載意識，而他們的意識則只是來自異世界的某種投射。

  即使是九獄之主阿斯摩蒂爾斯的契約，也無法束縛這群游離於規則之外的存在的靈魂。

  因此，契約中看似是漏洞的條款，實際上是凱修斯特意為魔鬼準備的陷阱，目的就是空手套白狼，白嫖地獄的力量。

  而從未了解過玩家群體的大魔鬼拜爾就這樣踩了坑，很快他就會發現，這些魔契除了消耗他的力量外，無法為他提供哪怕一個靈魂。

  而由於契約的束縛，拜爾還沒辦法強行甩掉這些煩人的「水蛭」，只能任由他們汲取地獄之力。

  到那時候，即使拜爾奪回阿弗納斯之主的位置，也無法憑藉自身力量在血戰中取勝，抵禦惡魔對地獄的進攻。

  而到那時候，凱修斯就能再度占據主導權，用麾下的玩家與拜爾談判，攫取利益，甚至在阿弗納斯占據一席之地，與同樣被困在這裡的五色龍後分庭抗禮。

  「聽起來似乎也不是很遙遠啊.拜爾，未來的阿弗納斯之主，準備好好享受我們的合作吧。

  對了，該派遣多少玩家去白嫖地獄之力呢？五萬名怎麼樣？」

  凱修斯用爪子摩挲著下巴，他猙獰的嘴角繼續上揚，臉上的笑容變得愈發陰險。

  就這樣，在雙方的交鋒下，各懷鬼胎的紅龍與大魔鬼，以現任阿弗納斯之主扎瑞爾為共同的敵人，開始了他們的合作。

  而這《帝國與魔鬼拜爾勢力的同盟條約》在後世善良陣營的記載中臭名昭著，被稱為「邪惡同盟」。

  格達尼島，這裡是由燃燼帝國的施法者耗費數年時間開闢的半位面，專門用來關押、流放來自異位面的強大存在。

  由於帝國的技術並不成熟，這裡的環境格外惡劣，到處是紅褐色的焦土、橫流的岩漿，還有喜怒無常的炙熱狂風。

  不過對於魔鬼而言，面對這惡劣的環境，倒像是回到家一樣親切。

  而這片半位面內唯一寧靜祥和的地方，便是帝國官方設立的格達尼島事務所，因為有帝國領域的加持，得以保持秩序。

  而在寬敞的事務所內，被逮捕的魔鬼們在各自的位置上正襟危坐，神情緊張，有些實力孱弱的小魔鬼還被困在狹窄的囚籠中。

  「這真是個可怕的地方，他們竟然在抓捕魔鬼！」

  「是啊，我本來以為自己成功引誘了那個該死的凡人，結果他竟然反手把我舉報了？」

  「等我出去，我要讓這些凡人品嘗痛苦！」

  「小聲點，你難道是想吃鞭子嗎？這裡的半龍人獄卒可不是鬧著玩的。」

  嘈雜、刺耳的聲音充斥四周，被抓到這裡的魔鬼們竊竊私語，相互訴苦。

  在這場浩浩蕩蕩的「除魔風暴」中，足足有五百多隻魔鬼被梅卓拉什帶領的特別行動隊逮捕，被關押在格達尼島內。

  「肅靜！」

  食人魔朗普站在中央，用手握著帝國權杖，輕點地面，其低沉的聲音迴蕩在大廳內。

  「魔鬼們，如今你們已經身陷格達尼島監獄，我只想問問——你們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嗎？

  只要能回答出這個問題，我就會給予你們自由，以帝國首相的名義。」

  頓時，被關押在這裡的魔鬼們炸開了鍋，連忙爭先恐後地發言回答，甚至開始向食人魔獻媚。

  「引誘凡人走向邪惡墮落？」

  「企圖騙取凡人的靈魂？」

  「食人魔大人」

  然而朗普搖了搖頭，再次用權杖杵了杵地面，聲音凌厲地說道：「你們最大的問題，是冒犯了至高無上的凱修斯陛下！

  還未經允許便闖入燃燼帝國的領土，擾亂社會秩序，幹這些非法交易的營生！」

  突然，有位魔鬼意識到了朗普話語中的疏漏，小心翼翼地詢道：「那這樣說.靈魂販賣、地獄契約在帝國境內是被允許的？」

  食人魔的臉色頓時緩和幾分，他意味深長的點點頭，回答道：

  「我們是偉大紅龍統治的國度，國內光種族便有幾十種，並非那些迂腐的人類國家。

  只要向帝國交足額的稅，遵從各項法律，並服從帝國的統一安排，沒有什麼是不能賣的，哪怕是——」

  朗普語氣稍頓，一字一句地繼續說道：靈魂與生命。」

  事實上，現在的燃燼帝國也的確是如此，說句不好聽的，帝國的繁榮昌盛是建立在法德蘭民眾的殘骸上的，連天的戰火摧毀了他們的家園，也為帝國帶來源源不斷的財富。

  城市裡的鋼鐵巨獸們不斷吞吐濃煙，日夜不停地生產出武器，將其銷往世界各地。甚至有帝國的軍火販子故意在南方挑起戰爭，激化紛爭，以求自己的產品更加暢銷。

  帝國的輕工業品也不逞多讓，廉價的紡織品、工藝品如同潮水般傾銷南下，使得許多小商販、手工作坊破產。

  而在表面的光鮮亮麗下，在那龍翼的龐然陰影中，也有數以萬計的帝國工人成為帝國這台龐大機械中的零部件。

  他們生活在狹窄的鴿房中，吃著毫無滋味的有機醬，忍受著惡劣的環境、高達十幾小時的時間，日夜顛倒地忙碌著

  朗普在私下裡就與手下心腹說過這樣的一段話：「只有剝削全世界，包括帝國民眾本身，帝國才能繼續繁榮下去。」

  在朗普看來，一切都是帝國實現偉大藍圖的燃料。

  就算是在凡人看來十惡不赦的魔鬼，在朗普這位帝國首相的眼中，也只能算是可以利用的惡犬。

  很快，那些被關在囚籠中的魔鬼便伸出手來，露出諂媚的神情，開始向朗普表忠心。

  畢竟對這些守序邪惡的魔鬼而言，所謂的臉面、尊嚴都只是隨手可棄的東西，而帝國的秩序對他們似乎並沒有多少壞處。

  「朗普大人，我們願意服從帝國的管理！」

  「我們甚至會交稅」

  「是啊，您博學多識，應該知道我們魔鬼向來是高雅的、遵守秩序的種族，我們接受帝國的統一安排！」

  「很好。」

  朗普環顧四周，微微頷首，那張醜陋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就這樣，就連地獄的魔鬼也被納入燃燼帝國的體系中，成為這龐然大物中的一部分。(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