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1章 懸心
第1721章 懸心
望著蘇文卿離開的背影,謝傅能夠體會蘇文卿這段日子經歷了什麼,因為他切身體會到痛失摯愛的滋味。
「小秋。」
喊了一聲就推門進屋,屋內三個女人,小秋趴在桌子上正呼呼大睡,難怪剛才叫了沒有反應。
小秋的旁邊站著一個青衣少女,姿態像個護衛一般,容貌清秀。
謝傅覺得有點眼熟,待看到她那一雙眼瞳猶如鷹梟充滿神采,驟地想了起來,卻是有一面之緣的青鸞。
雲臥雪被用繩索捆綁著坐在床榻上,看著走進來的謝傅:「我師傅呢?」
謝傅並沒有理睬雲臥雪,又喊了一聲:「小秋。」
回應她的卻是像冒泡的酣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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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鸞用手輕輕蹭了下小秋,小秋卻睡的跟死豬一樣,青鸞改為一掐,小秋驟地驚醒站起:「青鸞,別讓她跑了!」
青鸞手朝謝傅一指,小秋看見謝傅,卻大為埋怨:「你怎麼現在才來,我等了你一整天了。」
謝傅也習慣了小秋的率真不禮貌,笑道:「睡的香嗎?」
小秋餵的一聲:「我一直等著,不小心睡著而已,我知道這事很重要,怕有個閃失,特意叫青鸞來幫忙看守。」
說著對著青鸞說道:「你怎麼不跟你家姑爺打招呼?」
青鸞冷冷道:「我跟他不熟。」
「不熟也是你家姑爺啊,你怎麼能這麼沒有禮貌。」
謝傅頓覺好笑,小秋你也有資格提「禮貌」這兩個字:「好了,你們兩個回去休息了。」
小秋聞言打了個哈欠,嘴上問道:「那誰來看守她?」
「我自有安排。」
兩女離開之後,雲臥雪再次出聲詢問:「我師傅呢?」
謝傅一言不發,走過去幫她解開身上的繩索,一看就知道是小秋給綁的,雲臥雪受傷沒有得到醫治,根本沒有逃跑的能力。
如果她有逃跑的能力,繩子根本束縛不了她,所以將她捆綁是多此一舉。
繩子從身上掉到地下之後,雲臥雪第三次開口:「謝傅,我肯跟你過來,是我想見到我師傅,我師傅是不是已經遭遇不幸?」
「雲弱水還活著,明天一早再安排你見他。」
雲臥雪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說道:「我現在就要見到我師傅!」她已經等了一整天了,中了至死方休也沒這麼煎熬過。
「好好休息一個晚上,明天一早再說。」
臨走之前,在桌子前倒了杯水,這才關門離開。
見蘇文卿房間裡還亮著燈火,走近隔門喊了一聲:「文嬸。」
「公子,你等一下,我穿上衣服先。」
「不必了,只是想交代你些事。」
「公子你說。」
「小秋帶來的那個女人,明天一早你給她弄點早飯,今後她的一日三餐就由你負責。」
「好。」
「熄燈睡了吧。」
謝傅剛剛走出院門,一道身影從空降落,卻是青鸞,攔住他的去路卻不說話。
謝傅問:「青鸞,什麼事?」
「老黑還有沒有救?」
「有!」
「那好,我負責看著雲臥雪。」說完嗖的一聲消失。
回到內宅,顧仙庭房間還亮著燈火,謝傅輕輕推門入屋,果不其然,顧仙庭人沒睡還在等他,這會已經是丑時了,謝傅怪心疼她的。
顧仙庭昏昏欲睡,看見謝傅回來,人立即精神起來:「相公,你回來了。」
起身朝謝傅走來,剛走兩步,腳下卻是驟地打住,就要原地跌足,謝傅眼疾手快,將她給攙住:「怎麼了?」
顧仙庭眉頭皺著,卻嫣笑道:「坐太久了,腿都麻了,沒反應過來。」一邊說著用手拍打自己的大腿。
謝傅蹲下,在她拍打的地方揉了揉:「這裡麻嗎?」
「嗯。」
謝傅笑了笑:「還麻嗎?」
顧仙庭好笑:「哪有這麼快。」
謝傅乾脆將她抱了起來,走到床邊坐下,在她的腿上按捏著,顯然她的雙腿是麻痹了,因為顧仙庭很怕癢,平時這麼捏著,她都是咯咯笑著躲避,此刻卻只是嫣笑溫柔注視謝傅。
謝傅問道:「哪裡還麻痹?」
顧仙庭不說話,臉蛋卻掠過一絲羞澀。
謝傅手落在她的峭股:「這裡也麻痹了,對嗎?」
顧仙庭訝道:「你怎麼知道?」
謝傅哈哈笑道:「因為相公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啊。」
顧仙庭咦的一聲,然後撒嬌道:「相公你是怎麼知道的?」
謝傅湊近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因為你的屁股都扁了,沒有平時那麼俏了。」
顧仙庭真的很好騙,低頭就朝自己的脊下看去,大嗔說道:「哪有,你騙人,快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謝傅呵呵笑著:「其實很簡單,我剛才入屋看你坐著,你雙腿坐的都麻痹了,這屁股哪能不麻啊。」
顧仙庭咯的一笑:「狡猾。」
謝傅捏著問道:「舒坦了嗎?」
顧仙庭抿笑著:「是你舒坦了吧?」
「奇了,捏的是你的肉,怎麼舒坦的是我?」
顧仙庭反問:「那你平時怎麼那麼愛捏啊?」
謝傅哈的一笑,學著顧仙庭平時說話的語氣:「心裡舒坦哩。」
顧仙庭打了他一下:「叫你學我說話。」
謝傅呀的一聲:「娘子,你輕點。」
顧仙庭臉色一窘,知道謝傅在取笑她,故意撇嘴說道:「就不輕,反而要重些,又重又快,叫你……」
謝傅接話:「叫我什麼?」
顧仙庭雙拳齊擊:「叫你玉慘花愁,粥粥無能,猿哭鶴唳。」
不愧是才女,僅用三個成語就將場面描繪得生動活潑。
謝傅啊啊又是叫爹又是罵娘,惹得顧仙庭罵了一句:「誇張。」
謝傅止呼,笑道:「不知道誰比我更誇張哩。」
顧仙庭嗔惱:「你取笑我,說過不准拿這個來取笑我的,我以後就算把嘴巴縫起來,也不叫給你聽了。」
謝傅能感覺到她有點生氣了,忙哄道:「相公錯了,知錯了。」
顧仙庭哼的一聲,連生氣的樣子都十分可愛,惹人心動。
「相公該打也該罰。」手捉顧仙庭的手,打著自己。
顧仙庭真的很好哄,為之一笑:「相公,你認打認罰的時候,還不忘占便宜。」
「什麼?」
「美……繡球都要被你掐破了。」
旁人聽不懂這話,謝傅卻聽得懂,因為這是夫妻兩人約定的暗語,當涉及到某一個仙庭說不出口的詞語,就由其它文雅的詞語來替代,這樣仙庭就不會愛口識羞了,一笑:「還麻痹嗎?」
「不麻了。」說著把謝傅的手給拿開。
謝傅只好悻悻罷手,顧仙庭心中偷笑,嘴上嫣然:「相公,你喜歡我的繡球嗎?」
謝傅表情誇張:「仙庭的繡球,繡織得可大可圓了,想藏都藏不住,無論是置於榻上、桌上,還是懸掛於屋檐下,相公都是一眼就能看見。」
「你說置於榻上、桌上,我認,可我什麼時候懸掛於屋檐下?」
謝傅嘿的一笑:「有一次你站在凳子上擦窗欞,遠遠看去一圓,這左邊擦一下,右邊擦一下,這左邊晃一下,右邊晃一下,不就是懸掛於屋檐下,風中搖擺的繡球。」
顧仙庭嗔罵:「澀相公。」
謝傅順勢說道:「這繡球可香可好吃了,我每次見了都恨不得……」
顧仙庭捂住謝傅的嘴:「問你喜歡不喜歡,誰讓你說這麼多。」
「喜歡啊,喜歡玩。」
這玩字一入耳,顧仙庭全身就沒有力氣了,癱倒在謝傅懷中……
……
隔日天亮,謝傅並沒有懶睡,準時睜眼醒來,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
顧仙庭整個人窩在他的懷裡,謝傅心中愛憐無比,卻又不想把她驚醒,就只是輕輕的在她的眉鬢處親了親。
她睡的很熟沉,均勻呼吸著,氣息都是香甜的,謝傅將她一頭散亂的烏髮歸攏到一邊去,小心翼翼的起身。
這細微的舉動還是驚動到顧仙庭,或許在謝傅懷中,她才充滿安全感的睡的香甜。
顧仙庭一邊揉著睡眼朦朧,一邊坐了起來:「相公,你醒了,仙庭服侍你更衣。」
謝傅將她按躺下去,又給她重新蓋上被子:「不,我要你好好睡,至少睡到中午。」
顧仙庭還想說些什麼,謝傅補充一句:「這是命令。」
顧仙庭笑著應道:「是。」
謝傅一邊更衣一邊問道:「昨晚高興嗎?」
「高興。」
「有多高興?」
顧仙庭略微沉吟:「歌唱得多悅耳動聽就有多高興。」
謝傅回頭看她,顧仙庭聰黠一笑:「難道不是嗎?」
「仙庭啊,看來要多加幾個詞語,方便交流。」
顧仙庭會心一笑:「加那些詞語,相公你說哩。」
「這第一個詞語,酥油果。」
顧仙庭明白,嗯的一聲。
「這第二個詞語,窈窕。」
這個顧仙庭就不懂了:「什麼?」
謝傅歌賦:「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雎鳩剛好對窈窕。」
顧仙庭立即懂了,輕輕念道:「窈窕,窈窕……」
謝傅笑道:「仙庭的窈窕美極了,讓相公雎鳩好逑。」
聽起來順耳多了,也不會讓人感覺難為情,顧仙庭嗤的一笑:「我可要先聲明,人前可不准你跟我說這些暗語。」
「怎麼?別人也聽不懂。」
「可人家會想的,到時候就出糗了。」
「那在鶴情面前能講嗎?」
顧仙庭唔的一聲,略微思索:「鶴情姐姐面前,那就勉強吧。」
「好,那我以後就說,鶴情,你看仙庭窈窕生花。」
顧仙庭立即說道:「剛才是勉強,現在是不准了。」
謝傅呵的一笑:「還有一個。」
「你說。」
「卻要你給拿主意,一個是陶淵明的《歸去來兮辭》:既窈窕以尋壑,亦崎嶇而經丘。賦名淵明泉。」
顧仙庭笑罵:「相公你真是混帳,怎麼好拿高賢之名來賦這骯髒不堪的東西。」
「那這個:逶迤瀑布飛寒玉,窈窕陰崖藏石屋。閒隨野客采青芝,靜對仙人調白鹿。賦名寒玉水如何?」
顧仙庭接話:「沉冷過重。」
「那石屋水?」
「呆澀刻板了。」
「那叫青芝水?」
顧仙庭微笑:「卻又過於珠零錦粲。」
「這個不好那個不好,那叫什麼好啊?」
顧仙庭嫣然:「不如叫白鹿水,白為其澤,「林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鍾」,鹿為其景。」
謝傅接話:「日落悄半月,林空鹿飲溪。」
「哼,就知道你要騙我說出來。」
謝傅哈的一笑:「鶴飛岩煙碧,鹿鳴澗草香,鹿為其味。清曉騎白鹿,直上天門山。鹿為其致。群雄逐鹿,鹿死誰口……」
顧仙庭見謝傅越說越誇張,打斷道:「好了好了,不用多講,就這一個,你快去忙吧。」
謝傅訕笑:「君去晚時歸,要飲白鹿水。」
顧仙庭正色:「再向壁虛構,不給你飲。」
……
謝傅來到袁風住處,盤腿閉目的袁風沒想到謝傅來到這麼早,立即站了起來:「公子。」
謝傅笑著點了下頭,看著還帶著頭鎖一動不動的雲弱水,將手搭在他纖長的手指上,感受到他手指微暖,並不是死人的那種冰冷,情況與昨晚一般無疑。
這一次卻並沒有用真氣去探查雲弱水的體內異狀。
袁風也不知道這人是誰,開口說道:「從昨晚到現在,她一直這個樣子。」
看著這充滿冰冷陰沉的頭鎖,謝傅最終還是拿出鑰匙打開這頭鎖,他對雲弱水師徒二人恨之入骨,但是現在師徒二人還有用處,不好過分刺激雲臥雪。
頭鎖掉到地上,見到頭鎖里這張清麗到不著一絲人間煙火的潔美面容,袁風不用脫口而出:「她是誰!」
謝傅並無回答袁風的問題,而是低頭看向地上那把頭鎖,頭鎖內部竟是勾結嵌合重重,若是用暴力的手段打開這頭鎖,被鎖住的人,腦袋也要被絞碎。
袁風也恍悟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跟著謝傅的目光看向地上打開的鎖頭,說道:「莫非這就是神武閣的生死鎖。」
謝傅問道:「生死鎖是什麼東西?」
「是神武閣用來控制厲害犯人的一種鎖,只要被鎖上就處於生死之間,戴上為死,取下為生,所以叫做生死鎖。」
袁風也在江湖上混跡了幾十年,在他眼中神武閣是一個神秘又可怕的存在,像他這種人,如果不是被謝傅收留,不是成為神武閣的走狗,就是早被人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