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0章 緣有此身
第1760章 緣有此身
小玉兒淡淡道:「死了。」似對父親沒有一點感情。
「你母親呢?」
「也死了。」
「那你家裡是否還有其他親人。」
「全死了。」
阿保一直在聽著兩人的對話,一聽到小玉兒全家都死了,立即露出動容心痛的表情,只感覺這個漂亮女子比自己還要可憐,恨不得……
小玉兒見謝傅看著她,淡淡道:「你不必可憐我,我所遭遇的比死了全家還要悽慘。」
謝傅岔開話題:「先找個地方吃飯住下吧。」
經過一處街道時,謝傅發現小玉兒一直望著巷口的方向,他知道這是一個人看著家的眼神,小玉兒的家就在那巷口裡面。
路經一家成衣鋪時候,小玉兒突然喊停。
謝傅見這一路上小玉兒身上的裙衣一直沒換,都染上風塵污跡,知道她愛美,就笑道:「想買件衣服嗎?」
小玉兒問道:「你捨得給我買嗎?」話剛出口就後悔了,連病的捨得花大錢給她治,買件衣服又有什麼不捨得的。
謝傅笑道:「我像是吝嗇的人嗎?多買幾件吧,可以更換。」
小玉兒道:「你才更需要買一身衣服。」
「我叫不用了,這身衣服挺好的。」
在嶺南郡處處都是焦點,謝傅很喜歡這種不引人注目的輕鬆愜意。
「如果你要買一把好的兵器,就需要換一身衣服。」
「為什麼?」
「因為進入拍賣行,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你這個樣子剛到門口就被攔了下來。」
在見到蘇淺淺之前,謝傅也想到拍賣行見見世面,就應道:「那就買身衣服備著吧,說不定真要到拍賣行逛逛。」
小玉兒眼睛端詳了謝傅一番,心中已經隱約猜到,謝傅此行目的不簡單,卻什麼都沒說。
三人進入成衣鋪,掌柜立即上前招呼:「三位客人,想要買些什麼衣服。」
謝傅手指阿保:「按照他的身材,給他挑選幾套衣服,再選一個暖和的大襖。」
阿保連忙擺手:「裘大哥,我就不用了。」
「說不定你要跟我到拍賣行去,穿這個樣子,到時候怎麼跟我一起進去。」
謝傅隨便找了個藉口,老實本分的阿保這才沒有拒絕。
聽到拍賣行三個字,掌柜眼睛一亮,永遠不要小瞧來劍城的每一個外地人,嘴上連聲應好。
謝傅又道:「給這小娘子也安排幾套漂亮的衣裙。」
說話間發現小玉兒已經往隔間裡面走去,掌柜連忙跟了上去:「娘子,裡面的衣裳要昂貴一點。」
謝傅發話:「價錢不是問題。」謝傅是見過世面的,衣服再貴能貴過玄澹齋不成。
讓阿保在外面挑著,人就跟著走進隔間裡面。
隔間裡面的衣服要少一點,不過能夠看出比外面的要好上許多。
只見小玉兒在男裝面前逗留,掌柜在一旁伺候著,謝傅心中莞爾,還真的有點大家小姐的氣勢,把掌柜的給鎮住。
小玉兒似很有經驗的捏著一件衣服在手指上搓了挫,掌柜的介紹道:「娘子,這是上好的凝綢軟緞。」
小玉兒卻問道:「有蘇緞嗎?」
謝傅聞言忍不住咦的一聲,一開口就是全天下最好的蘇緞,還真有點大家小姐的范。
掌柜有些尷尬:「娘子,我們是小店,沒有蘇緞。」
小玉兒扭頭看向謝傅:「這裡沒有蘇緞,我們到別的鋪子看看。」
掌柜哪捨得到嘴的生意非了,連忙說道:「整個劍城只有百瑞景布莊有蘇緞。」
小玉兒道:「那就到百瑞景布莊看看吧。」
掌柜把要離開的小玉兒攔住:「百瑞景布莊只有綢緞沒有成衣,都是私人訂製,未必樂意招待幾位。」
小玉兒不接掌柜的話,看向謝傅問道:「你確定不確定要去拍賣行?」
謝傅笑道:「應該會去看一看吧。」
「那走吧,這裡的衣服不適合你。」
小玉兒說著不顧掌柜的挽留走出隔間,外面的阿保正在小心翼翼的輕輕摸著衣服,見人突然出來,嚇得連忙把手縮了回去。
謝傅也不能讓掌柜白伺候一陣子,就道:「掌柜,這樣吧,按照我剛才說的,給小伙挑幾套衣服,再給娘子也挑幾套衣裙,沒有蘇緞,那就凝綢軟緞。」
見生意沒跑,掌柜滿臉歡喜,連聲應好。
購置好衣物之後,打包成兩大包走出鋪子,小玉兒看著門口的驢車,皺眉說道:「這車也得換了。」
正高興的阿保聞言一愣,謝傅笑問:「換成什麼?」
「換成馬車,這是劍城,馬車多得是。」
阿保急道:「裘大哥,我……」
謝傅抬手打斷阿保,對著小玉兒笑道:「這驢也載了你一路了,怎麼?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小玉兒笑道:「我就是這麼沒心沒肺的女人,你最好找個機會把我給賣了。」
謝傅扭頭對著阿保說道:「阿保,這個女人賣給你怎麼樣?」
小玉兒頓時怒了:「你說什麼!」
阿保嚇得連忙擺手:「不不不,我買不起娘子!」
「就賣你一兩銀子,從你的酬勞裡面扣。」
小玉兒突然掄起拳頭對著謝傅一頓打,一邊打著一邊罵著:「臭朖,臭斃……」把市井的那些髒話都給罵出來了。
一路上,謝傅看出阿保是個老實巴交可以託付終身的男人,而且阿保也明顯對小玉兒很有好感,只是不敢表現出來,本想稍稍試探一下撮合他們兩個,也算成就一段姻緣,沒想到惹了小玉兒如此激烈反應。
面對她的責罵,謝傅笑笑:「你不是滿不在乎嗎」
小玉兒愣了一下,把脾氣撒在阿保身上,對著阿保拳打腳踢,阿保是個老實人,抱著個頭也不敢反抗,直接謝傅把她拉開:「明天就把你給賣了!」
「你買我就是想讓我給你帶路,如今到了劍城,你目的達到了是不是?」
謝傅無心無肺道:「是。」女人不能一味慣著,該修理的時候就得修理,否則會得寸進尺,這是謝傅多年來的經驗。
能看出小玉兒很是傷心,不過謝傅一臉無所謂。
一會之後來到這百瑞景布莊,光從門面看就很是氣派檔次。
掌柜夥計也很有眼力,熱情招呼,並不是剛才那成衣鋪掌柜說的看菜下碟。
不過蘇緞價格昂貴只有布匹沒有成衣,這倒是真的,一個裁縫給謝傅量身材,付了定金之後,約好三天後來取。
小玉兒似乎在生謝傅的氣,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謝傅走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像行屍走肉一般。
謝傅找了間飯館,叫了桌酒菜,氣氛有些壓抑,三個人都沒有說話。
謝傅也覺得突然開口有點生硬,就往小玉兒碗裡夾了塊肉,小玉兒表情一訝,然後看著謝傅。
謝傅報予微微笑容,給一個巴掌再賞粒糖吃,對男人女人都有效。
小玉兒嘴角微微翹起,驟地往下一抿,哼的一聲,把肉從碗裡夾到桌子上:「我不吃肉。」
謝傅笑道:「你病剛好一點,要多補補,不吃也的吃。」說著又往她的碗裡夾了塊魚肉。
「反正你明天都要把我賣了,這麼關心我幹什麼?」
「你看看你,臉頰都凹陷進去了,一副病怏怏的,怎麼賣出好價錢。」
小玉兒聞言伸手摸了自己的臉蛋,在意道:「真的嗎?」
謝傅只是笑著沒應聲,小玉兒就扭頭朝阿保問道:「阿保,你覺得呢?」
阿保感覺她面對著自己說話吐氣如蘭,臉色一紅點了點頭。
謝傅這才笑道:「拜託你吃的紅光滿面一點,讓我能賣個好價錢。」
小玉兒冷道:「我不吃,你能拿我怎麼樣?」
謝傅本來想說,你不吃就把你賣給阿保,想著這話開口鐵定又要鬧脾氣了,也就作罷。
往她碗裡又夾了肉:「你不吃,我也不能那你怎麼樣。」
在安靜無聲中,小玉兒就把肉給吃了,不吃肉,傻瓜才不吃肉。主動開口問道:「你真的打算去拍賣行嗎?」
「是啊,衣服都訂好了。」
「那光穿的上檔次還不行。」
「還缺什麼呢?請娘子指教。」
「邀請函。」
「怎麼能得到這邀請函呢?」
「你沒地位沒身份,收不到邀請函,只能……」
「只能什麼?」
「只能去偷。」
謝傅呵呵一笑:「那去哪裡偷呢?」
「劍城最好的酒樓登瀛樓,那些從外地來劍城做大買賣的都是住在登瀛樓,一大半的都是經常出入拍賣行。」
謝傅問:「偷到了邀請函,就能進去嗎?」
小玉兒點頭:「拍賣行開一天休息一天。」
謝傅頗有深意道:「小玉兒,你懂得挺多的。」
小玉兒淡淡道:「我畢竟從小生活在劍城。」
「話雖然如此,這並不是普通人能接觸到的事。」
小玉兒沒有回答,謝傅也沒有再問。
酒足飯飽之後離開飯館,小玉兒主動指路:「登瀛樓往這邊走。」要在登瀛樓偷東西,自然是住在登瀛樓最好。
謝傅卻往相反的方向走,小玉兒疑惑跟了上去:「不住登瀛樓了嗎?」
謝傅笑道:「這個高檔的酒樓,我只能住的起。」
小玉兒反駁一句:「你蘇緞都買的起,登瀛樓怎麼住不起,我知道你很有錢,乾的也是來錢快的非法勾當。」
「哦,這都讓你看出來了。」
小玉兒冷笑:「就算你偽裝的再像,一些舉動習慣還是暴露你的底細。」
謝傅笑道:「你最好不要深究太多,小心我把你殺了滅口。」
小玉兒輕蔑一笑,聽到這句話的阿保卻啊的一聲,嚇了一大跳。
走著就到剛才那個巷口,謝傅特意停了下來,小玉兒表情一訝,見謝傅往巷子裡走去,猶豫了一下就跟了上去。
巷子裡傳來叮叮噹噹的打鐵聲,有些婦人在門口,拿著塊布縫上鱗片,像一件普通的細鱗甲,需要縫上大約兩百片的鱗片。
劍城的兵工產業給每家每戶帶來了謀生。
時而有些小孩子在巷子裡追逐玩耍,場面看上去平淡安逸,可這些兵器鎧甲是要在戰場上衝鋒殺敵,將來必將染上鮮血。
鎧甲本無罪,有罪的人。
小玉兒看著這些玩耍的小孩子,慢慢陷入那美好的回憶,走著走著,腳步越來越慢,目光一直鎖定在一間宅院。
謝傅全看在眼裡,在那間宅院門口停了下來,雖算不上豪門闊宅,也算是大門大院。
只不過院宅已經荒蕪一片,雜草叢生,斷瓦殘窗。
想必這就是小玉兒的家,卻也是出身富裕人家,怎麼好好的一個家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扭頭看向小玉兒。
都把她帶到這裡來了,小玉兒乾脆說道:「這就是我家,你滿意了吧。」她非但不心存感激,反而透著幾分怨氣。
謝傅笑了笑:「住你家裡可以嗎?」
小玉兒冷冷一笑:「我倒樂意招待,不過現如今這個破爛模樣,還怎麼住人。」
「收拾一下就好了。」謝傅說著就率先走了進去。
小玉兒站在門口,看著院內,環境可以收拾,人沒了卻收拾不會來。
謝傅剛走進來,突然冒出一個小孩,朝謝傅身上潑了一盆冷水,大冬天的凍的謝傅啊的一聲,像被人狠狠砍了一刀!
幾個小孩聽到動靜,興奮的從躲藏處出來,看見所潑非人,都驚呆了。
謝傅一臉尷尬,防刀防搶,沒想到會在一個小孩身上栽了,擁有神之軀不畏刀槍利劍,也習慣了被人暗殺,潑這麼一下冷水,還不如被人砍一刀。
幾個小孩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快跑!」就跑個沒影。
端著個水盆潑了謝傅一身的小孩這才反應過來,剛想從大門口逃跑,卻被阿保逮了個正著。
小孩子掙扎著嚷嚷:「放開我!」
謝傅想起自己小時候也如此頑皮過,哈的一笑:「好小子,你無端端潑我幹什麼?」
小孩子大聲道:「我不是想潑你,是想潑那欺負我婆婆的周二狗。」
謝傅見這小孩身上衣服縫縫補補,大冬天的還光著個腳丫子,想來家裡貧苦,乾脆文縐縐說道:「有道是水即是財,你朝我潑水即是朝我潑財。」
小玉兒與謝傅相處也有些天了,在她印象中,這人一直都是個糙漢子,卻不曾見過他書生文氣的這一面,一時表情古怪。
小孩子更是一臉懵圈,根本聽不懂謝傅在說什麼。
謝傅拿出一兩銀子遞給小孩,笑道:「你朝我潑財,我予與回報,這就叫做禮尚往來。」
別說小孩一臉懵了,小玉兒和阿保也一臉古怪,大冬天的被人潑了一身冷水還給人家銀子,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小孩子眼神閃爍,顯然是個經常在市井廝混的機靈小孩,直到謝傅摸了摸小孩的頭,小孩眼疾手快的拿過銀子,就一溜煙就跑了。
小玉兒見小孩跑的沒影,問道:「為什麼?」
謝傅笑道:「為何要問為什麼,我只知道這小孩今天鐵定高興,我也高興,這就夠了。」
小玉兒譏誚:「我知道了,你一定幹過很多惡事,自知罪惡深重,日夜不得安寧,所以才要積德行善,填補這些罪惡。」
謝傅哈哈大笑:「就當是吧。」
小玉兒給了他一個白眼,岔開話題:「你真的要住在這裡。」
謝傅反問:「你不想嗎?」
「我不想!」
「我想啊。」謝傅說著就徑直朝正中廳堂走去。
踏入廳堂,雖然一派荒寂破敗,但是從環境布局還是能看出是大戶人家,只有大戶人家才會如此注重門面,就像他謝家,雖然一度落魄,但待客的廳堂永遠都是亮堂堂的。
桌椅臥榻都蒙上一層厚厚的灰塵,地上有一塊裂成兩截的牌匾,牌匾上的字還能辨認清楚,寫著「神鍛世家」四個大字。
謝傅回頭看了小玉兒一眼,小玉兒卻沒有去接謝傅的眼神,而是把頭垂了下來,神情黯然。
謝傅試探著說了一句:「你說的沒錯,我是個殺手,拿人錢財替人殺人。」
果不其然,小玉兒眼睛一亮,似乎觸動了內心深處被埋藏許久的東西——仇恨與報仇雪恨!
謝傅繼續道:「只要能給足夠的錢,我可以幫僱主殺任何人。」
小玉兒看著謝傅的眼睛道:「我想讓你幫我殺人,可是我沒有足夠的人。」
謝傅笑道:「沒有錢,可以拿等價的東西來換,也是可以的。」
小玉兒淒笑:「我全身最值錢的就是我這個人,夠嗎?」
謝傅笑道:「你是無價之寶,當然夠。」
小玉兒表情激動:「那就這麼說定了,拿我自己換你幫我殺人。」
謝傅卻又搖頭:「不過你這無價之寶,本來就是屬於我的。」
小玉兒冷道:「我沒有完全屬於你。」
謝傅哦的一聲,表示疑惑。
小玉兒沉聲說道:「我的心不屬於你,你幫我殺了人,心也屬於你。」
謝傅笑笑:「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驕傲了?」
小玉兒聞言表情一愣,然後自卑自艾的低下頭去,謝傅卻道:「成交!」
小玉兒驚訝,又抬起頭來看向謝傅:「你不先問問我要殺誰?」
「不管你要殺誰,我都能幫你殺了他。」作為一個殺手,這話也算霸氣。
小玉兒笑問:「好人你也殺嗎?」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