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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5章 全軍覆沒

  第1755章 全軍覆沒

  嘴上輕問:「那此事節度使謝大人是否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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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濤搖了搖頭:「軍情緊急,他遠在嶺南,我還沒來得及通知他。」

  蘇長寧輕道:「是否要知會謝傅一聲?畢竟是謝傅嘔心瀝血的全部身家。」

  陸濤哈哈一笑:「蘇大人你小看謝傅的格局了,如果他是一個擁兵自重的人,就不會讓兩道士兵解甲歸田,他這是為國養兵,為民操心。他也早有吩咐,一旦緊急,兩道兵馬任我調遣。」

  說著拿出一物,正是淮南節度使的旌節憑信,有此旌節便代表節度使,可以調兵遣將,任命賞殺。

  到底有信任一個人,才會將旌節憑信交到別人的手上,蘇長寧朗聲:「謝大人如此格局大義,讓人肅然起敬,五體投地。」

  陸濤笑道:「那些用一場勝利來回報他吧,我這次來目的是?」

  蘇長寧朗聲:「陸大人你有話直說。」

  「畢竟是出兵,如果沒有正當名義,形同造反,還請蘇大人給個天子敕令。」

  「好,我現在就去與蕭大人一起商議,以天子名義准許陸大人你出兵河東。」

  初冬,陸濤被任命為驃騎大將軍率淮南部六萬人從北面進軍河東地區。

  與此同時,兵部尚書崔三非被任命為輔國大將軍,率京師數衛率一半精英三萬人從西面進軍河東。

  京師兵力已經變得很薄弱,這一場仗只能勝不能敗,如果戰敗,京師重地危矣。

  兩支軍隊從西、北兩個方向進攻,一支良駒重甲,裝備精良到無之前者之師的淮南軍,一支是原本鎮守京師的精銳之師,同樣裝備精良。

  兩支軍隊接連告捷,從兩個方向齊頭並行,在短短一個月就收復河東道大部分城關。

  這支攻占河東道全境的北狄大軍,占領河東道之後,主力部隊就西移,駐紮在關內道以東,與河東道交接處的風翼塬。

  風翼塬西邊就是潼關了,潼關目前還在朔方軍的手上。

  潼關南面是黃河,東面是禁溝。

  潼關繼漢之後,有這麼一句話——守關而不守禁溝者,守猶非守也。守禁溝而不守而不建十二連城者,守猶未善也。

  所以朔方軍在禁溝這條深溝甬道設了十二連城。

  因為潼關易守難攻,所以這支北狄大軍就駐紮在潼關東邊的風翼塬,圍而不攻。

  其目的也是封鎖朔方軍東撤的路線,同時切斷朔方軍的後勤補給,將關內聯軍變成一隻困軍。


  但是隨著淮南部和京師部兩軍收復河東道大部分失地,兩軍匯於風翼塬,這支北狄大軍就處境就變得不妙。

  風翼塬北是崇山峻岭,南是黃河,西有潼關阻擋,東有淮南部、京師部聯軍。

  這是一場想避都避不開的大戰,敵我雙方主力在風翼塬對峙,大戰一觸即發。

  風翼塬地理是西北的一種黃土塬地貌,頂部平坦開闊,四周是陡坡,這種地貌又稱為黃土平台。

  淮南部大軍有一支八千人的騎兵,所騎戰馬均是來到聞人牧場的良駒,配備馬鎧,士兵所穿鎧甲多是最為頂級的鎧甲,明光鎧和赤煉鎧。

  因為士兵穿的都是金光閃閃的鎧甲,這支騎兵被命名為金甲騎兵。

  當中重騎在衝鋒陷陣的時候宛如一條金龍在大地盤旋,故番號被命名為金龍,計有六千人。

  輕騎配腰刀,背破甲弓,在配合重騎作戰時,靈活多變,收縮時如箭,展開時如鳳翼,故番號並命名為銀鳳。

  金龍的主力就是常州折衝府軍,再從各折衝府中挑選精英擴大部隊數量。

  而常州折衝府軍本隸屬豹騎衛,多是騎兵出身,自軍事競賽之後兼配備頂級裝備之後,這些兵士早就蛻變成龍。

  至於銀鳳的主力是蘇州折衝府,蘇州折衝府軍隸屬射聲衛,人員配備多是弓射,蘇州折衝府軍同樣也是經歷過軍事競賽,訓練有素的精英。

  之所以能在短短一個月內收復河東大部分失地,金甲騎兵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起到了很大作用,讓北狄士兵聞風喪膽。

  金甲騎兵未嘗敗績,短短一月就被冠於天下第一騎兵的稱號。

  對於與北狄大軍主力在風翼塬決戰,金甲騎兵統帥張世義信心十足。

  直到在風翼塬遇到了另外一支騎兵,放眼西域,二十年未嘗敗績,沒有一支騎兵能與之正面匹敵的北狄王牌騎兵。

  十年前便是這支王牌騎兵重創河西軍良駒重甲,讓威震西域的河西軍自此一蹶不振,徒有虛名。

  看著眼前黑壓壓一片,殺氣騰騰震撼山嶽,張世義信心終於動搖了,他沒想到這支北狄大軍主力當中竟有北狄的王牌騎兵。

  在這樣開闊的戰場上,能衝鋒陷陣的騎兵關乎整場戰鬥的勝負。

  看著人數二倍於金甲騎兵的北狄王牌騎兵,張世義雙肩倍感重擔,他必須抗住北狄王牌騎兵的衝鋒才能贏得這場主力大戰。

  馬蹄如雷,這片黃土闊地在震盪,衝鋒之聲震耳欲聾,北狄王牌騎兵如烏雲湧來,經過之處黃土地塗上黑色。

  金龍部如一條金龍竄處,銀鳳緊隨其後,如鳳展翅,敵我雙方還未接觸交鋒,破甲箭已經先一步如雨落在這片烏雲之上。


  既是北狄王牌騎兵,自然身披重甲,刀槍尚且不畏,何畏弓箭,面對降下箭雨毫不躲避,視若無睹。

  可銀鳳部所用箭鏃乃是劍城蘇家所造破甲箭,到底能不能射穿鎧甲,答案馬上揭曉。

  北狄王牌騎兵前排有不少騎兵中箭墜馬,顯然破甲箭是能射穿鎧甲的,不過只能射穿薄鎧部位,對於胸鎧部位還是難以洞穿,或許這支王牌騎兵所穿鎧甲也是頂級鎧甲。

  銀鳳部所能對王牌騎兵造成殺害,但殺害不大,很多敵人雖然中箭,但並沒有失去戰鬥力。

  雙方短兵相接,成僵持之勢,金光閃閃與烏雲涇渭分明,這也證明了世上終於有一支能夠與北狄王牌騎馬正面抗衡的騎兵。

  隨著雙方互相滲透,有如金色河水和黑色河水渾濁在一起,黑中有金,金中有黑。

  敵我雙方步兵主力也全面廝殺。

  這是一場硬碰硬的決戰,沒有技巧,只有強弱。

  鮮血將風翼塬的黃土都染紅了。

  一命換一命,任何一方獲勝都只能是一場慘勝。

  隨著金甲騎兵一個個與敵人同歸於盡,勝負之勢才慢慢朝北狄傾斜,金甲騎兵絲毫不亞於北狄王牌騎兵,甚至還有鎧甲上的優勢,只是北狄王牌騎兵兩倍於金甲騎士。

  一個金甲騎兵要戰兩個北狄王牌騎兵,就算一換一,甚至是一換二,也換不過來。

  戰局勝負已經分曉,崔三非當機立斷,再戰已經無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若金甲騎兵全員戰死,日後就再沒有能抵抗北狄王牌騎兵的軍隊了。讓陸濤率淮南部撤退,由他率京師殘部斷後。

  張世義正殺紅了眼,聽到撤退金聲,軍令如山,只得率部殺出重圍。

  在崔三非殘部的掩護下,淮南部得以撤退一部分人馬。

  而崔三非所率領的京師部,幾乎全軍覆沒,余者被俘。

  而這支擁有北狄王牌騎兵的北狄大軍雖然獲得勝利,卻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嚴格意義上,他們只是擊退了淮南部和京師部的兩軍,守住了風翼塬。

  對於橫掃西域諸邦,沒有敵手的北狄雄師,這根本算不上是一場勝利,而是恥辱。

  撤退的淮南部兵士四散,潰不成軍。

  天空降下鵝毛大雪,黃土地慢慢被白雪覆蓋,變成白茫茫的一片。

  陸濤看著身邊不足二百人的兵士,心情悲痛無比,他將謝傅嘔心瀝血打造出來的精銳之師揮霍殆盡,卻仍不能打贏這場決戰,有何面目回去。

  經過雪花飄飄的寒冷一夜,隔日有士兵發現他們的統帥陸濤自刎於雪地。


  淮南部四散已不成軍,散員只得一邊往東南方向行進,一路尋找大部隊匯合。

  天寒地凍,又缺少物資,有不少士兵因傷勢過重凍死在路上。

  踏入關中平原,原本以為能找到食物,怎知經過數月大戰的關中平原已經滿目瘡痍,一片淒涼,

  臨近黃昏,天色慢慢轉昏,馬上就到晚上了,不過經過一個飢餓的雪夜,又要凍死多少人。

  看著身邊傷勢惡化無法得到救治的戰友,所有人的心都沉到谷底。

  他們或許無法找到大部隊,他們或許無法回到江南,他們每個人都要凍死在這冰天雪地的路上。

  早知道這般窩囊死法,還不如戰死沙場。

  思及至此,心中悲戚,這就是當兵的命,為國而戰,為家而死,當作為士兵的熱血充斥全身的那一刻,死亡就是他們的歸途,或在沙場,或在路上……

  有人唱起家鄉的歌謠:

  明月在那方?明月在家鄉。雪夜露毫茫,漫照著河岸,又照著橋樑,皓詠萬家暖。

  我聽娘親講,男兒漢的歌,雪色中仍有紅光……

  聽著這字字透著歡樂的歌聲,不少男兒已經滴下熱淚。

  就在這悲傷萬分的時候,有人手指遠方,激動說道:「你們看!」

  眾人望去,只見瘡痍的土地上升起一縷炊煙裊裊,那炊煙就像希望之煙,讓心如死灰的士兵心中燃起了熊熊生命之火。

  他們欣喜若狂,他們激動萬分,循著炊煙而去,終於在黑夜降臨前抵達那戶人家,激動的撬開那戶人家的門。

  開門的是個年老彎著腰的老嫗,看著眼前滿頭雪花,狼狽不堪的士兵,老嫗明顯被嚇到了,渾身瑟瑟發抖起來。

  一名帶頭的士兵弱弱說道:「老嬸嬸,有吃的嗎?」

  老嫗顫抖著說道:「沒有沒有,沒吃的了,我就燒點熱水取取暖。」

  一眾士兵露出失望之色,這些地方經過戰火,瘡痍淒涼至此,有什麼糧食早就被北狄軍擄掠一空。

  就在這時屋內傳出孩子的哭泣聲,嚇得老嫗連忙回屋去。

  老嫗一邊哄著孩子一邊借著爐火的紅光忐忑看著外面密密麻麻的人頭。

  突然飄來食物的香味,有士兵立即激動說道:「有吃的!」

  老嫗顯然也聽見士兵的話,變得異常緊張起來,可這些士兵並沒有像以前一樣進屋搜尋,而是站在門外,連門檻都不敢踏進。

  這些士兵是淮南軍,來自江南法治良序之地,是謝傅和陸濤帶過的兵,有道是將帥是什麼樣子,手下的兵就是什麼樣子。


  他們可不是披著士兵外衣的土匪。

  老嫗弱弱問道:「你們是哪裡來的兵?」

  一名士兵輕聲說道:「我們是跟北狄打仗的軍隊。」說著自嘲一笑:「你看看我們樣子,剛剛打了敗仗。」卻是怕丟了淮南軍的臉,不肯說出自己的番號。

  打敗仗的士兵,這些日子老嫗見多了,卻沒有看見過這種,重申問道:「我當然知道你們打了敗仗,我是問你們是哪裡來的軍隊?」

  一眾士兵臉上尷尬,竟無人願意開口。

  這番模樣落在老嫗眼中,感覺就像是靦腆的孩子一般,不由輕聲說道:「我還有點吃的,不過你們得先告訴我你們是哪裡來的軍隊。」

  帶頭的士兵只好硬著頭皮,吞吞吐吐說道:「我們是淮南軍謝傅謝大人的兵。」

  老嫗啊的一聲,激動說道:「是不是淮南道節度使謝傅謝大人?」

  一眾士兵尷尬點頭:「是。」

  「孩子們,快進屋來!」

  老嫗一邊說著一邊忙將幾歲大的孩子背在身上,人起身走到灶台前,打開蓋子。

  一眾士兵受寵若驚,便進屋來,因為人員眾多,一下子就將屋子站滿,屯長就安排著一部分人退出來,先將傷員帶進屋內避寒,場面一下子喧譁起來卻有序不亂。

  老嫗將灶鍋的食物拿出來,卻是幾塊土薯,根本都不夠這麼多士兵吃的,屯長將這幾塊土薯給那些傷員充飢,好補充體力抵禦疾痛。

  這相親相愛的一幕落在老嫗眼中,更堅信他們身份不假。

  原來三年前,謝傅在江南東道和淮南道實行士兵解甲歸田,開墾荒地歸為私有,三年免賦的政策。

  一些被重賦壓迫到窮困無以為繼的農戶,就以流民的身份前往江南去,而陸濤看見大量流民湧入江南之地,採取的措施是,只要肯開墾荒地背負兵役者就重新登記落籍。

  天下哪裡有這等好事,一開始出去的人只是抱著試試的念頭,再不尋找生路就活不下去了。

  直到有人將消息帶回關中,關中地區的窮苦人家才知道天下真的有這等好事。

  而老嫗的兩個兒子就是前往江南落籍當兵,說是當兵卻不用上戰場,每日只需開墾荒地務農。

  大觀國連年重賦,其他的地方的百姓窮苦艱難,並不像江南那般富裕安逸,並不是每一個當官的都像陸濤一般為民操心。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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