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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50年代的兒童文學

  第193章 50年代的兒童文學

  虎坊路15號。

  「這次就一起去吧,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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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弦慢條斯理的給朱琳講著,「我宿舍的賈大山同志沒去,你可以頂上他的名額,咱們不蹭公費,我把錢交到所里。」

  講習所組織去北戴河,江弦也決定參加這次北戴河採風活動。

  因為不出意外的話,這就是文講所的最後一次團建了。

  一群來自天南海北的各地作家,幾個月共同學習,學習結束就要各自返鄉,今後想再見面,或許是今年、或許是明年、或許永遠也不會再見到了。

  朱琳抿了抿嘴,先問:「賈大山同志為什麼沒去?」

  「他想趁著這幾天,宿舍空著,把老婆孩子領到京城裡玩幾天。」江弦解釋道。

  京城的住宿向來都是個大問題。

  賈大山在京城沒什麼落腳地方,一家子來了京城,就只能睡防空洞,要麼就是睡澡堂子。

  「我不去了,這次你就去一個人去玩吧。」

  朱琳討好的環著江弦的脖子,順手胡嚕了一下他的頭,「小江同志,我真不想因為我的事情,就讓劇組停工,而且我還要考試,下次咱們抽個時間,好好一起玩一回。」

  江弦被她的頭髮撩撥的耳朵痒痒。

  他有些無奈,這還沒結婚呢,女王陛下就已經學會給他畫餅了。

  再一想,畫餅這事兒,陛下也不是第一回幹了,慣犯,每回都給他餵的飽飽的。

  「別不高興,真的。」朱琳語氣跟哄小孩似得,「我給你做好吃的。」

  「.」

  江弦頗擅風情,這會兒就故意不說話。

  朱琳見他生氣就很著急,連忙從他背後繞到身前,蹲下去,兩條胳膊搭著他的膝蓋,翹首眨巴著杏眸。

  「小江同志~」

  「小江同志~~~」

  「我給伱唱歌?」

  「我給你跳舞?」

  「你想怎麼樣都行~」

  這下江弦終於覺得有了點兒意思,他露出放蕩的笑容,捏住她的小手,輕輕的湊去朱琳耳邊。

  「我想.」

  十五分鐘後。

  朱琳拽了張衛生紙,擦擦嘴巴。

  想起剛才那一幕,身體一陣發燙,臉紅的快要滴血。


  她是真不知道,江弦怎麼會有那麼多的怪主意、怪癖好。

  他居然.他居然

  ——讓她喊了他十五分鐘的御弟哥哥!

  臨出發的前一天,文講所的幾名學員,一塊兒坐著18路從左家莊進城,上了趟王府井,非常隆重的買一些旅行用品,有太陽鏡、遮陽帽,還要買泳衣。

  男生的泳褲倒是好買,男學員們一人弄了一條,孔捷生不想買,並且給出了他的理由,「假如我買了游泳褲,我就要去游泳,假如我去游泳,我就可能淹死。」

  張坑坑實在聽不下去,連笑帶罵的讓他買了一條。

  男學員們的問題解決,女學員們的問題很大。

  「偌大一個王府井,居然連一條女式泳衣都買不著。」鐵寧埋怨一句。

  江弦想了想,「要不我去北影廠問問,北影廠應該有這一類的服裝,借兩件兒給你們。」

  還真讓他借著了,而且是這會兒挺流行的泡泡泳衣,衣服上有很多泡泡一樣的布料設計。

  別以為這會兒的泳衣就全是保守的,還有紗質的泳衣呢,穿身上就跟透明的似得,特離譜。

  坐著火車前往北戴河,到地方又有車來接,招待所面向大海,走過去只幾百米。

  「好美的景啊!」

  「這天真藍,這水真綠!」

  「是啊是啊,水質比塞納河都好!」

  文講所的學員們一看到這幅景色便激動起來。

  江弦還是第一次來北戴河,此前一直以為北戴河真的就是條河,沒想到是海濱景區。

  文講所所領導古鑒之,立即召集學員們開會,作一番講話,大意不外是讓大家好好休息,好好玩,注意安全,通過這機會,更進一步地互相了解。

  說著說著,他還舉了一個例子,「喬典運也可以和王安憶一起散散步,聊聊天嘛!」

  學員們鬨笑,王安憶年紀基本是學員里比較小的,喬典運則是文講所最年長的一位學員,四十九歲,看上去不像刻板印象中的作家,反倒像個田裡的好把式。

  倆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哄鬧弄得不知所措。

  江弦輕咳兩聲,很厚道的替倆人解圍,「古老師,其實喬典運同志和安憶同志經常聊天。」

  晚飯後,江弦坐在李清泉同志的房間裡,給他講了講《京城文藝》現在的情況。

  「我看現在的環境還算穩定了,之前我就提過,刊名不要叫《京城文藝》了,乾脆更名為《京城文學》。」李清泉開口道。


  「《京城文學》這名字是更好一點。」江弦點點頭表示贊同,「這件事可以在京城作協裡面提一提。」

  翌日一早,江弦便被一群學員喊起來,換上泳褲去了海邊。

  陳世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海里游著了。

  王安憶小聲嘆息道:「陳世旭這是想躲著咱們,他這段時間寫的東西真叫人忍不住的失望,怕是陳世旭的大勢,已如大江東去,再不復返了。」

  她倒沒有看不起陳世旭的意思,她平日裡與陳世旭的關係不錯,這會兒頗覺得有些可惜。

  陳世旭大概便屬於那種一出世一飛沖天,從此人生一路下坡的作家,不過他倒也豁達,與為文學犧牲一切的作家相比,他甘願當個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家。

  不一會兒其他學員那兒傳來消息,說陳世旭游得特別遠,結果讓防鯊網絆住了腳,多虧他命大,這才掙脫生還。

  「你太大意了,這件事太危險了!」

  「受傷沒有?」

  「你看看,讓你脫離群眾,出事兒了吧。」

  古鑒之很快聽說了這件事,趕忙開會叮囑學員們不要游的太遠,要獻身也請為中國文學獻身。

  這樣的插曲沒有影響大家遊玩的心情,當然,作家的玩兒也不叫玩兒,叫採風。

  江弦和一群年紀比較大的學員躺在一塊兒曬著太陽。

  北戴河的沙灘很不錯,沙粒很細、滑潤、均勻,潮退去了,就留下貝殼、海星、花石子。

  「採風采了這麼久,你們現在有靈感了麼?」蔣子龍問。

  一群男學員七嘴八舌,交流半天,靈感沒有,或許能寫一篇遊記。

  問到江弦,江弦只說,「金色的陽光,純潔的友誼,倒是給我最近構思的一篇兒童文學增添了些素材。」

  純潔的友誼當場變質。

  幾位老同志摩拳擦掌,合著我們擱這兒放鬆,你還在卷?

  莫伸忍不住笑笑,「玩兒吧,還寫啥遊記啊,誰能寫的過江弦啊。」

  幾位男同志鬨笑起來。

  江弦也輕笑幾聲,沒去解釋,舉著相機咔嚓咔嚓一頓拍。

  岸邊,幾位女學員在海里玩的那叫一個歡,鶯鶯燕燕,頭髮在水裡泡的濕答答的,身上窣窣地往下掉沙子,只穿布料很少的泳衣。

  男同志們的笑聲戛然而止。

  就這麼靜默許久,不知是誰先咳嗽一聲,隨後咳嗽聲此起彼伏。

  張學鋒說的好啊:看吧不好意思,不看吧其實挺想看的,這不是難為人麼?


  好在這份尷尬很快就被化解。

  蔣子龍抬手一指堤岸,「那不是大馮麼?!」

  江弦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人高馬大的馮驥才,領著一個比他低了許多,看著像是他妹妹的女人在堤岸散步。

  文講所認識大馮的學員不少,都朝他招手喊叫。

  他很快過來,面帶欣喜的打了個招呼,又介紹了下身邊那位,原來不是他的妹妹,是他的妻子顧同昭。

  不得不說,他夫人顧同昭和大馮長得確實很有夫妻相。

  「江弦,你那本《米》我看了,我還想給你寫信來著,你怎麼寫出來的?」馮驥才縮著身子,眉飛色舞的說著,極具代表性的大眼珠子都快飛出來了。

  「握著筆,動著腦子,寫出來的,還能怎麼寫出來。」他笑著回答。

  馮驥才在文壇也是一顆新星,很受諸位學員們的尊敬。

  王安憶也極想和這位「津門急才」搭個腔,說句話。

  這會兒見到江弦和他言談舉止,仿佛熟悉多年的老友,就羨慕不已,暗嘆一聲。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優秀的人總是能和優秀的人扎堆兒。

  夜晚,趁著這難得的清閒,江弦在招待所的房間裡,握筆寫起了稿子。

  這還是一部長篇小說,字數頗多,光謄抄就夠他抄一段兒時間的。

  寫起來和寫《米》的時候完全倆滋味兒,有輕鬆有沉重,歡樂有苦澀。

  江弦一個成年人,寫著寫著,都酸了眼眶,忍不住為孩童們的友誼感動落淚。

  惹得和他住一塊兒的蔣子龍都咂舌驚嘆,「這是怎麼?還把自己給寫哭了?」

  「難免的代入其中。」江弦輕笑一聲。

  蔣子龍來了興趣,「能拜讀一下麼?」

  江弦也不介意,把手上的稿子遞給他。

  他沒寫多少字,蔣子龍花了不到十分鐘便悉數讀完,放下稿子,眸底閃爍著感動的光,唏噓不已。

  「要不是親眼看你寫出來,我真要懷疑這是不是你寫的東西,怎麼能把小時候的事兒都寫的這麼好?」

  江弦一臉平靜的解釋,「也是今天大家在一塊兒玩,讓我又回憶起了小時候的那份純潔友誼,這趟北戴河,我可真是來著了。」

  蔣子龍又把視線匯聚在這篇稿子上,再讀一遍,仍覺喜愛不已。

  「50年代,寫這個年代的,都是些反思文學小說,恐怕沒人會像你一樣寫兒童文學。

  算起來,我倒是和你寫的這個主角差不多歲數,那會兒我也不大,早晨五、六點就要背著糞簍子,起床到大街上撿狗糞,還薅草、拾柴火、拾麥穗、燜地瓜」


  蔣子龍這個改革文學的代表作家,拉著江弦不讓他睡,一個勁兒的分享著兒時的事兒,美名其曰給他提供寫作素材。

  那會兒過得也不是多好的日子,但如今講起來,滿臉都是欣喜和懷念。

  人會下意識忘記不愉快的事情。

  一提到童年,總是美好到說不盡吶。

  此後幾天,學員們三五成群的在北戴河亂逛,彼此關係又拉近很多。

  江弦一邊寫作,一邊出去玩,保持著每天都寫個四千字的速率。

  北戴河無憂無慮,文學界對《米》的關注卻在不停發酵。

  《米》這部小說獨特而老辣的意識流插入,可謂是驚濤拍岸。

  要知道,隨著80年代的開啟,現代派小說在中國逐漸出現形態,一是以王濛代表的「意識流」小說,二是以宗璞為代表的荒誕派小說。

  70年代的最後一年,以及80年代的最初幾年,正是「意識流」小說加快步伐的幾年,一篇篇意識流文學作品好似「集束手榴彈」般連續發表。

  而江弦這篇《米》,無疑讓他走到了所有作家們的最前沿。

  《文藝報》上一期連續刊登了三篇《米》的文學評論。

  在這樣重要的一塊文學陣地,以如此之大的聲音來探討同一部小說,這是罕見的,甚至可以說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可見《米》這篇小說在文壇掀起的風暴有多麼劇烈。

  著名文學評論家雷達先生,也親自撰文評論——《被撕裂的快感——讀<米>》

  「《米》是一個對人性惡的推測之書,赤裸裸地展現出了惡的一面,我想起芥川龍之介說過的一句話:當生存成為第一需要的時候,在人性善與惡的天秤上,人性就會傾向了惡。」

  「江弦在《米》的習作中,實現了現實主義與現代主義的結合,注重對心靈變化的追蹤,又不捨棄深刻的現實主義,鞭辟拷問舊社會的壓迫與黑暗。」

  「雖然打破了物理時空,呈現出主觀意識流,但內容是明朗的,思緒是理性的,這篇《米》,完全可以說是『中國式意識流』,亦或者『東方意識流』的寫作範本」

  在回BJ的火車上,文講所的學員們把這份《文藝報》相互傳閱,眼中無不露出對江弦的羨慕之色。

  這篇文學評論的價值可不一般,因為這是出自評論家雷達之手。

  雷達被稱讚為「文學的雷達」,一度在《文藝報》開闢專欄,以「雷達觀潮」之名,及時點評當下創作。

  文學界裡有句話:如果不知道雷達這個名字,說明他離文學還遠,如果雷達完全不知道他的名字,說明那主兒還得加油。


  回來沒幾天,文講所便放了假,學員們紛紛選擇了回家度過假期。

  「九月我們再見!」孔捷生拎著行李,和江弦他們幾位道別。

  蔣子龍嘆了口氣,「真可惜,臨放假,還沒看到你的那篇小說。」

  「我又不是不發表了。」江弦笑笑。

  賈大山也要回正定去,江弦坐在宿舍里,懷念了一下過去的這段共同戰鬥歲月。

  人意闌珊,偶爾從開闔的房門裡,傳出一兩句說話聲,繼而走廊里響起一陣腳步聲,十八路公車將學員們一個個送走。

  一出門,他碰上王安憶,江弦開口問道:

  「安憶同志要回上海麼?」

  「我是這麼打算的,文講所人都走了,住在這邊太冷清。」

  「還是別回去了」江弦勸說起來,「就住在京城文藝的招待所,好好寫一個月稿子。」

  他這編委懶得去四處組稿,業績就全靠這位大侄女了.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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